50
因為有些認床,梁靜笙第二天醒的有些早。只是稍稍動了動,身上便出了一身薄汗,早上的空氣還帶着些昨夜的涼意,可梁靜笙知道,再過一會兒,等太陽完全升起來了,天就該熱了。光是想着,梁靜笙都覺得渾身黏糊糊的,再看見床邊上放置的那套男裝以及上頭的白布條,
頓時感覺整個人都快被憋的透不過氣了。出外不比在慕容府中,冰塊那是不要想的了,只能靠着井水散散手上、臉上的些許熱意。若是可能,梁靜笙真想蓋着棉被窩在冰窖裏待一個夏天。
“二表哥他們起了嗎?”看見墨竹推門進來,梁靜笙問道。
聽梁靜笙問起這個,墨竹嘴角露出一絲藏不住的笑意,“早就醒了,聽說一早上的,就嚷嚷着要沖涼水呢。”
“沖涼水?”梁靜笙想象了一下那個透心涼的滋味兒,若是他們身邊跟着的幾位镖師那麽幹,梁靜笙倒是不擔心的,可是身板不是特別結實的二表哥……梁靜笙真的擔心他會得風寒,在這稍走幾步都會出汗的炎熱天氣裏。
一個晚上過去,再次見到二表哥,梁靜笙只覺得他都快和她前些日子一般憔悴了。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歪着身子坐着,略有些為難地把客棧裏送來的早膳往嘴裏送,一邊吃一邊皺眉。
看到梁靜笙的時候,慕容浩然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梁靜笙心領神會,卻裝作沒有看見,只朝着他笑了笑,便低頭開始用膳,确實不大好吃。這不論春天、秋天還是冬天,梁靜笙都是很喜歡廚房的,可現在偏偏是夏天,她可是很怕熱的。
上了馬車之後,梁靜笙和墨竹坐在一邊兒,慕容浩然趴在另一邊,對,确實是趴着。因為他不論躺着還是坐着,都有地方會覺得疼,特別是在馬車動起來之後。将馬車叫停了幾回,他終于找到了稍稍舒适一點兒的姿勢。
梁靜笙和墨竹就靜靜地待在一旁,看着他一會兒五體投地,一會兒靠雙肘支撐起上半身,總之一點兒都不消停。
“二表哥,你不累?”就算不累,他在她跟前這麽動來動去的,光是看着,她也覺得很熱啊。
“表妹啊,你是不知道,這趴着呢,我覺得胸口悶悶的,還熱,可是用手撐着呢,時間久了手好酸。”
梁靜笙:“……”都用上涼簟了,還覺得熱。可光用涼簟卻舍棄低下的墊子的話,就更會覺得馬車震動的厲害了。
突然,梁靜笙想起了什麽,她轉身拉開了身後的小櫃子,從裏頭拿出一個瓷枕來,“二表哥用這個吧。”
将胳膊架在瓷枕上頭,慕容浩然終于消停了。
看慕容浩然似乎是睡着了,梁靜笙松了口氣,天氣越熱,她就越不想動,她自己不想動,也看不得別人動彈,不然她也會覺得渾身都難受。可好景不長,剛松了的那口氣似乎還在身邊環繞,慕容浩然他又動了動,擡起了頭看着她,“表妹,快,讓他們停車,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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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梁靜笙以為他臉上的欲言又止是因為那‘出恭’二字說不出口的時候,他‘嘔’了一聲,這下子,梁靜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立馬撩開了馬車前簾,“快停車,二表哥暈車了,馬上就要吐出來了。”
慕容浩然吐得小臉兒白皙,漱了口後,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怎麽能直說我是暈車想吐呢?”
“不然說什麽?難道說你有喜了,旁人能信?”
慕容浩然頓時消了聲。
梁靜笙覺得,面對慕容浩然的時候,她不像多了個表哥,倒更像多了個表弟,這會兒他氣鼓鼓的模樣近在眼前,她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卻也忍不住想要哄哄他,這一想到‘哄’字,便又想起了大舅母千叮萬囑中的一個東西,梁靜笙轉身在櫃子裏翻了翻,自己吃了一個,酸的倒牙,給墨竹遞了一個,有難同當,然後将整個盒子遞到了慕容浩然跟前,“要是難受了,含一個。”
看慕容浩然一邊抱怨太酸,一邊卻隔一會兒就往嘴裏塞酸梅,梁靜笙覺得滿嘴的牙都軟了。酸梅雖然酸的厲害,卻十分有效,慕容浩然漸漸就有了精神,還能不時和梁靜笙說說話,雖然即便他不說話,梁靜笙也不會覺得寂寞,只覺得熱。馬車裏頭太悶,梁靜笙将她這邊的馬車簾子掀起來一些,期盼着能有些馬車經過帶動起來的涼風吹進來,可迎面撲來的除了黃沙,便只剩下熱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梁靜笙覺得渾身似乎沒有一處不黏糊的時候,外頭的镖師詢問着,是就近宿在前頭的小村子還是再趕趕路,去遠一些的小鎮過夜。
若是按梁靜笙的意思,自然是去小鎮上好些,客棧裏東西齊備些,可第一回出遠門的慕容浩然卻死活要體會一把田園生活。梁靜笙想着,不過一個晚上罷了,便也随他去了。主要是争辯耗力氣,也催汗。
聽村子裏的人說,村邊有條不淺的小溪,慕容浩然高興壞了,趁着夜色去裏頭泡了個澡,幾個镖師也跟着一塊兒。只難為了身為女子的梁靜笙和墨竹,只能遮遮掩掩地裝一小盆一小盆的水擦身。覺得自己滿身臭汗,卻不能痛快沐浴,梁靜笙和墨竹都沒有睡好。自此,梁靜笙決定,就算是趕夜路,也一定要住在客棧裏頭。
正如镖師所言,那小鎮離這村子并不大遠,不過一個多時辰便到了。梁靜笙先是好生沐浴了一番,然後在客棧裏買了些冰塊,美美地睡了一覺。中午下樓用午膳的時候,剛剛坐定,便看見外頭進來了一群人。梁靜笙的目光随意掃過,卻在經過其中一個紅衣女子的時候,久久不曾挪動。眼睛不自覺地瞪大,只為了将她看的更清楚。
奉城梁府之中,梁靜雅比幾個月前更加毛躁,她心神不寧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而後不知是因為累,還是因為熱,她終于坐了下來。
“娘親,你說她會回來嗎?”梁靜雅咬了咬唇,臉上滿是不安。
梁夫人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因為她不知道答案。
“小弟,你說呢?”
“信我已經寫了,別的事,我不想管。”
“你怎麽能不管,我是你姐姐。”
梁靖誠擡起了頭,直視梁靜雅,他的聲音有些冷,“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以為我會寫那封信?若她不肯回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最後那句話,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實。
“那怎麽行?她怎麽能不回來?”梁靜雅的聲音有些尖厲。
“禍是你闖的,若她不肯回來,自然還是你自己來背。”
“不……我不……不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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