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青春總有大陰天

宋子亞在學校的時候确實不太喜歡交朋友，他這人做一件事就會特別專注，安寧則不同，幾乎多有人都喜好和他一起玩，他太知道怎麽和人做朋友了，可仔細想想，不管你和這個大男孩在一起多久，你其實根本讀不懂他。

第一次去省隊訓練的時候，宋子亞在大巴上問安寧：安寧，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安寧：怎麽突然這麽問。

宋子亞：當你是好兄弟，聊聊天。

安寧：出國讀書吧，我爸媽也是為了工作才到江州的，可能年底就要走。

宋子亞：啊？那你還進省隊？

安寧：我很喜歡游泳，但我也喜歡很多事情，我想把這些事情都做好。

宋子亞：我可不同，我這人一生一事，絕不遺憾。

安寧：一生一事，了不起。那，馮美玉也是你的一生一世麽？

宋子亞看着窗外：她就是個小瘋子。

安寧笑了：我覺得她挺可愛的，也很特別。

宋子亞沉默了很久，轉過頭來看着安寧：你別喜歡她。

安寧愣了下點了點頭，安寧的心裏馮美玉不過是個小妹妹，安寧有喜歡的人，她有一頭長發，總是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情，她與別人都不同，那時的安寧不能很好的把握這種感情，他甚至不會主動和他喜歡的人說話，即使他們就在一個班，離的那麽近。

就像他未免麻煩，每次幫助馮美玉的時候，他都會順口說：這是宋子亞讓我幹的。

其實很多時候，那都是他自己想做的，他的人生有很強的目标，他不願意讓任何因素阻擋他的目标，他看似溫和，可他與宋子亞實在是從裏到外都不同的一個人。

時間過得飛快，在這群重點中學的學生眼裏，日子一天一天過得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每天都更難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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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會唱跟着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而那時的他們只知道左手定則能夠判斷安培力，右手定則能夠判斷感應電流方向。

現在的孩子知道八阿哥愛晴川，四阿哥愛馬爾泰若曦，但你若問一個高中生，大抵他只會告訴你：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和戰國，一統秦兩漢；三分魏楚吳，二晉前後沿；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傳；宋元明清後，皇朝至此完 。

讀書的時候，腦容量基本貢獻給了考點，連馮美玉這樣理科極差的人，也能夠獨自解出等差數列，并且在一個無數虛線實線的多邊形上進行幾何演算。仔細想想，這輩子你的基礎之上登峰造極之時也就是在高中了。

這日馮美玉剛剛吃好晚飯準備坐校車返校的時候，她家的電視播出了一條新聞。

她永遠記得，那個女主播穿了一整套阿瑪尼的黑色西裝，梳了一頭整齊的短發。

她說：為了響應國家反興奮劑熱潮，我省最近對運動員進行興奮劑檢測，游泳運動員李媛被檢查出服用氨苯蝶啶，對此我臺記者現場采訪了李媛。

只見李媛在省隊教練的帶領下對着鏡頭痛哭，她說：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以前的教練逼我的……

這一下，整個家裏安靜的不得了……

女主播依然用她漂亮的播音嗓說道：對此相關負責人表示，将對由江州市選拔上來的幾名運動員進行嚴格的興奮劑複查。

馮美玉小心翼翼的從門口走回客廳，她爸爸站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馮美玉喊了句：爸！

馮天威應聲倒地，他的心髒病又犯了，馮美玉哭喊着：媽！爸爸犯病了！

馮美玉已經忘記了那天她是如何和媽媽一起将父親送去醫院的，在後來很長時間裏，她都懼怕去上學，從前她是江州之光的女兒，現在所有人都在躲她。

馮美玉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禮拜二了，她坐到位置上，陳玉沖她尴尬笑了笑。課間的時候，馮美玉去打白開水喝，這時候她才聽到一些她意料之外的話，楊曉華和陳玉在洗手間一旁的角落裏聊天。

陳玉：楊曉華，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你以為你是誰？正義使者啊。

楊曉華：你這個人很有趣，之前馮美玉說安寧是自己男友的事情是你揚出去的，你到處和別人說她是馮天威的女兒，我猜你和別人描述她的時候一定是繪聲繪色的。我都看到了，馮美玉作業本上的粉筆字就是你寫上去的。

陳玉：關你什麽事。

楊曉華：不關我的事，我就覺得和你住在一個屋真是惡心。

陳玉輕蔑的說：馮美玉本來就是個虛榮的人，她仗着自己爸爸是游泳教練，就在兩個男人之間游走，把宋子亞耍的團團轉，我不過是看不慣她的行為。

楊曉華：這就是你給別人下絆子的理由。陳玉，就憑這點你永遠贏不了馮美玉。

馮美玉走了出來：陳玉，楊曉華說的，都是真的麽？

陳玉瞥了瞥嘴：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我本來就讨厭你，就你那長相還一天到晚把自己當公主，也就是宋子亞好你這口，這下好了，你爸爸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我看你還能不能當你的小公主。

放學的時候馮美玉坐到辦公樓的階梯上，她懷裏放着個饅頭，她無聲無息的吃着饅頭，楊曉華悄然而至：不要在意他們說什麽。

楊曉華遞了瓶礦泉水給她，馮美玉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是楊曉華站在她身邊。

馮美玉：謝謝。

楊曉華：我不是很喜歡和人做朋友，我覺得你們大城市裏的人和我們山城人很不一樣，我們想得少睡得也很早，這裏太多誘惑了。別太在意了，你怎麽樣，你自己知道。

馮美玉：你很早就提醒我了，是我太笨了。

楊曉華：女孩子之間互相嫉妒哪裏都有，她不過是嫉妒你，所以希望你所有被別人喜歡的一面都是假的，這未嘗不是一種自欺欺人。做好自己的事情，這個新聞是挺熱鬧的，可總有新的新聞代替他，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要是不高興了就去看書，看看別人的故事，就沒那麽傷心難過了。

馮美玉過去從來沒聽過楊曉華說過這麽多話，她這才發現，原來頭腦聰明的人看事情也是這麽的透徹，所以她學習成績好也并非是腦子蠢，連情商都不如別人。

過了兩天，班主任找到馮美玉談話，李少梅說：馮美玉啊，那個……那個什麽陳玉的家長反映了，你也知道你爸爸出了那種事情，所以她想換個位置。你看啊……老師一時半會還找不到能給你做同桌的人……

楊曉華抱着英語作業走進了辦公室，此時此刻的她像個救星一樣：我願意和她成為同桌。

李少梅立刻跳起來：楊曉華，你跟羅志偉可是班裏的尖子生，要互幫互助提高學習的。

楊曉華：我很讨厭羅志偉，他會影響我學習的。老師，我現在才是年級第五，說不定換走了他我就能前三了呢。

從此以後，原本和諧的212宿舍變成了兩大陣營，吳麗不願得罪人，便什麽也不提，陳玉整天和其他宿舍的人在一起，沒過幾天周圍的人看馮美玉的眼神都變了。

馮美玉周末回家的時候，突然看到宋子亞回來了，她高興的進了門卻發現珍子阿姨正在搬家，馮美玉整個人都傻了：阿姨，你這是？

珍子：托你父親的福，我們可不敢再住在這裏了，我們家宋子亞天天接受檢查，還什麽江州之光。

珍子說罷就進去裏面了，馮美玉到宋子亞房裏：宋子亞，你也相信李媛說的麽。

宋子亞滿臉憔悴，他這幾天瘦了好幾斤，狀态特別差：我不知道。

馮美玉：我爸爸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你知道的！他把這一輩子都獻給了游泳事業，他怎麽舍得這麽做，他不會這麽做的，一定是別人陷害他的。

宋子亞：馮美玉，我想靜靜。

星期天晚上的時候，馮美玉家對面就成了空房，這個原本裝修的十分亮堂的房子瞬間變得灰暗，馮美玉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喊了一聲：宋子亞。

日子過得飛快，李媛宣布退出省游泳隊，安寧則跟随父母去了英國，宋子亞則繼續留在游泳隊裏，馮美玉看着自己家鞋櫃上那張游泳隊合照，頓時覺得特別諷刺。她反手就把照片扣了下來，這才舒服了些。

高二開始，本來就緊張的課業壓得人愈發喘不過氣，宋子亞送給她的手機再也沒有響起過任何人的來電，她一個禮拜打開一次手機，收到的永遠只有天氣預報。連10086偶爾都忘記給她發欠費通知，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跑上去找她的宋子亞了。

五月份的時候，傳來一個好消息，宋子亞被破格錄取到了國家隊，他們家全家搬去上海，這可是一中之光，江州一中為此辦了一個歡送會，場面搞得十分熱鬧。

大會結束後，馮美玉躲在學校門口的一個文具店，她撥通了宋子亞的電話，終于宋子亞出現了，或許是許久沒有這樣的親近了，兩個人都十分拘謹。

宋子亞帶着馮美玉從學校慢慢走回去，馮美玉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兩米的距離，她忍不住問：宋子亞，你真的要走了麽。

馮美玉：你可以不要走麽，我真的不習慣，我不習慣出了門見不到你，不習慣校車上旁邊坐的不是你，不習慣沒有你陪我做作業，你不要走。

宋子亞停住腳步：馮美玉，我們終将長大，沒有人可以一直停留在原地，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馮美玉：什麽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丢下我麽，我爸爸已經躺在病床上很久了，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再站起來，我難過的時候好想找你，可我怕你不理我。你們都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宋子亞自始至終沒有回頭：保重，我的小瘋子。

馮美玉哭得不能自已，蹲在原地，那時她十八歲，她還不懂的怎麽面對離別，她曾天真的以為，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能天長地久，她曾以為她已經看到了整個世界。

她的空間簽名從那天起就一直寫着一句話：相識本就是為了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