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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

第二天傍晚, 沈禦下班趕回家後, 芍音已經坐在昨晚他們一起收拾好的行李面前，準備要離開了。

沈禦進門看到她的那一剎愣了半秒，接着神色絲毫不變地說道：“都準備好了？舒楠什麽時候來？”

“恩。她已經在路上了。”芍音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說道，“應該馬上就到。”

沈禦點點頭, 走過去替她又檢查了一下行李，最後說：“不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嗎？”

芍音低着頭不敢去看他，“不了, 舒楠說她在家裏準備了晚飯給我。”

“好。”沈禦應了一聲, 表情依舊很平靜，仿佛芍音并不是搬出去住，考慮跟他分手，而只是出門去逛個街很快就會回來一樣。

他安靜地坐在芍音身邊，打開電視, 像以前晚上兩人一起窩在沙發裏看劇消磨時光一般。只是這回, 芍音明顯沒有欣賞電視節目的心情，其實她已經一整晚沒有睡了，昨天她和沈禦把話說明白之後，兩人就分開睡了。

沈禦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她則蜷縮在卧室的床上, 一整夜都沒能閉上眼睛，她愣愣地望着窗外，想着這些年她和沈禦之間的點點滴滴，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其實你可以不用離開。”

她真的很想聽從這個聲音, 然而腦海中只要一冒出左鴻的臉，芍音就只能把那個念頭打壓下去。她就這麽從天黑一直等到了天亮，渾渾噩噩當中聽到客廳裏傳來沈禦的動靜，他應該是起床了，芍音聽到沈禦對來上班的保姆說道：“給她做點早飯，我先去上班了。”

保姆問道：“沈先生，那你們今晚回來吃什麽，我一會兒去菜市場買菜。”

客廳裏一陣沉默，過了片刻，芍音才聽到沈禦說：“不用買了，晚上芍音應該不在家裏吃。”

芍音頓時因為這句話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

但她沒有起床，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聽着沈禦在客廳裏走動，片刻後他的腳步聲停在了卧室門口，芍音連忙閉上眼裝睡，下一秒，沈禦果然推門進來了。她聽到他的腳步聲一步步接近，似乎是來到了自己面前，她感覺到臉頰邊傳來一陣溫熱，是他平穩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但最後沈禦并沒有吻下去，只是這麽跟她貼近了幾秒，然後安靜地退了出去。

直到他離開之後很久，芍音才有勇氣睜開眼睛。片刻後保姆過來敲門，問她要不要起床吃早飯，芍音沙啞地拒絕了，然後就這麽一直躺到了中午，才勉強起來吃了點東西。

她跟舒楠打了個電話，約好了晚上來接自己的時間，卻在那之後忽然很希望時間能走的慢一點，夜晚不要那麽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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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晚上就到了。芍音忐忑地坐在客廳中間，聽到門被沈禦打開的那一瞬間忽然有種心髒被人狠狠攥住的感覺，讓她都要喘不過氣。

卻沒想到沈禦表現得如此平靜，好像根本對她沒有任何不舍。芍音心中有些難受，卻也同時覺得這是理所應當，他們好好在一起了八年，是她執意要離開，沈禦沒有跟她發火就已經很不錯了，她又憑什麽要求沈禦對自己留戀不舍？

或許這樣平靜的離別，對兩個人最好吧。

電視上的節目播了沒多久，家裏的門鈴就響了起來，芍音一怔，一旁的沈禦站起身走過去打開門，果然是舒楠來了。

“姐們，都收拾好了嗎？”舒楠一進門就問道。

芍音點了點頭，沈禦從旁邊推來這次為了她專門買的輪椅，對舒楠說道：“她骨折還沒徹底好，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

舒楠拍着胸口保證道：“這個你放心，芍音是我最好的朋友。”

于是三個人帶着芍音的行李，一起坐電梯下到了停車場裏，芍音坐在輪椅裏，看着沈禦和舒楠一起将她的行李放進舒楠車子的後備箱裏，最後沈禦朝芍音走過來，俯身将她從輪椅裏抱了出來，然後放進了車的副駕駛座上。

他小心翼翼地幫她扣好了安全帶，然後忽然輕輕抱了她一下，在芍音耳邊說：“只要你願意，随時都可以回來，我會一直等你的。”

芍音原本已經憋了一個晚上的眼淚頓時忍不住在這一刻奔湧而出，她伸手捂住了臉，哽咽得說不出話，沈禦用西裝袖口幫她擦着眼淚，溫柔地安慰道：“別哭，沒事的，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沒意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永遠都在這裏，只要你願意随時都能找到我。”

芍音抽泣着點了點頭，沈禦又安慰了她一會兒，等芍音漸漸不再哭了，這才松開了她。

他關上車門後，又被等在外面的舒楠叫住說了幾句話，芍音坐在車裏并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什麽，片刻後舒楠也上了車，她發動了車子，輕輕嘆了口氣對芍音說：“那我就真的接你走了啊，你要不要趁現在趕快擡頭再看一眼，他還在旁邊站着，你再看一眼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走？”

芍音捂着臉低聲道：“你開車吧，我不敢……我不敢看他。”

她覺得此時此刻，只要她擡頭朝沈禦看那麽一眼，就再也走不了了。

舒楠長嘆一聲，念叨着“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然後将車子駛了出去。

芍音一直閉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等她能聽見外面大街上傳來的嘈雜聲時才慢慢地放開了捂着臉的手，旁邊的舒楠看了她一眼，無奈道：“我的老天，你是哭了多久啊，眼睛比桃子都要腫了。”

芍音沙啞道：“我昨天晚上一直沒睡着。”

舒楠說道：“既然這麽不舍得，那你就不要走啊，我雖然以前總是在你面前吐槽沈禦，嫌他對你不夠好什麽的，可是說句老實話，他比現在大多數男人好太多了，你放開這一個，以後未必能再找到更好的。”

芍音說道：“可是左鴻為了我做了那麽多，我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舒楠說道：“我知道，你跟我說了，他也算為了你坐的牢。說實話，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我身邊，我都未必能為了朋友付出這麽多，你這麽感動我也能理解，但是……你要是真的想報答他，其實有很多種方式啊，比如……你和沈禦給他一筆錢什麽的？”

芍音用力搖頭，“這不是一筆錢就能解決的事情……”

“我也明白。”舒楠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種事情不是給幾個錢就能報答清楚的。只是……你真的對左鴻有感情嗎？如果這回你跟沈禦分手了，就真的會跟他在一起嗎？”

“我還沒有想那麽多。”芍音說，“我現在只是想找個安靜一點的環境，讓我把自己的心情搞清楚。”

“也好，那就在我那兒好好休息吧。”舒楠說道，“要是一直待在沈禦身邊，我估計你也平靜不下來。”

舒楠自己住在一個高檔小區的複式樓裏，是她父親幾年前買下來專門給她的。家裏的空房間很多，舒楠推着輪椅把芍音接到家裏之後就說：“我家就我一個人住，你想睡哪兒就睡哪兒，就把這兒當你自己家，別跟我客氣啊。”

芍音很感動地朝她笑了笑，“謝謝你願意收留我，在B市，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

舒楠笑着說：“我不也是一樣嗎？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一個真心朋友都沒有。”

芍音有些驚訝地說：“不會吧？我記得我認識那時候，你朋友很多啊？”

她和舒楠，是在一個珠寶設計班上認識的。那是沈禦大學剛畢業時候的事情了，那陣子沈禦已經賺了一些錢，想到芍音想要系統學習珠寶設計的想法，便幫她報了一個專業班。這個班是一個華裔設計師在國內開設的，總共就招三十名學生，學費也非常昂貴，芍音當初聽說沈禦幫自己報了這個班，心裏是又激動又心疼錢。

但她實在是很珍惜這次跟著名設計師學習的機會，便抱着很期待的心情去了，誰料到去到之後才發現，整個班的學生裏，除了她，幾乎個個都是渾身名牌的富二代千金，那些千金看到芍音一身土氣的樣子，都不是很想跟她交流，芍音有種跟她們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是想到沈禦為自己這門課花了那麽多錢，芍音不想浪費這麽好的機會，便沒有把這些人若有若無的排擠放在心上，只是認真聽老師授課。

卻沒想到，沒過多久，班上其他人對她的态度越來越差了，芍音很奇怪，心想自己每次來上課也沒跟誰說過話，怎麽就莫名其妙招了這麽多白眼呢？

很快，她就找到了搞清楚真相的機會。那天芍音很早就來到了上課的教室，因此坐在了最前排，但她凳子還沒坐熱呢，一個GUCCI包就猛地砸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芍音一擡頭，就看見當時的舒楠像個小太妹一樣瞪着她說：“誰讓你坐我的位置了，給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