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美國是個很人性的國家,與中國人所習慣地避談生死不同,重症病也和其他坎坷一樣,會成為他們分享感受、互相鼓勵的話題。
并不善于去表達內心情感的花晚本不想來參加這個血液病的座談會,但她拗不過藍嘉樹的堅持,最後還是坐着輪椅被推下樓,到布置一新的醫院咖啡館裏,找個安靜的角落待着。
因為英語不太靈光,很多事情都要小樹幫忙介紹。
她得知來參加聚會的有同病相憐的患者,有已經痊愈的幸運兒,也有那些親人悄然過世的家屬,因而不禁泛起死悲傷的親切感。
“別緊張,只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罷了。”藍嘉樹安慰愛妻。
花晚颔首。
但等到座談會開始,衆人一路自我介紹,輪到她時大長腿仍舊有些慌,用大學畢業後就沒使用過的英文磕磕絆絆地說:“我叫花晚,來自北京,得MDS已經五年了,正在轉換為白血病,所以來到這家醫院治療,陪着我的人是我丈夫。”
大家對遠道而來的中國姑娘很友好,立刻鼓掌。
花晚這才松了口氣,朝藍嘉樹笑了笑。
藍嘉樹也笑,始終握着她的手。
這些年兩個人一直為了生活和生存各奔東西,現在因為窮途末路的病,反而在痛苦中實現了日日相伴的諾言。
來參加這種活動,小樹也是希望花晚能夠受到鼓勵,打起精神,可惜她實在是聽不太懂那些流利的外語,到最後反而像是為了陪老公,才強打精神坐在這兒的。
幸而最後發言的是個華裔婦人,張嘴是帶着南方腔的普通話,要靠身邊陪着的姑娘翻譯才能講給老美聽。
“我叫尹冬雪,我的兒子曾是紐約的一名消防員,二零零三年患上了白血病,經歷了化療和手術,但去年冬天還是去世了,這段日子我常常夢到兒子的身影,難以從他的死亡中走出來。”婦人臉上挂着悲傷的笑容:“在患病期間,他曾工作、結婚、做義工,還寫過兩本書,是個非常開朗的人,病魔沒有擊倒我的兒子,即便是面對痛苦的生活,也将其過得有聲有色,中國有種說法,叫五十歲而知天命,他得病那年,我剛好五十歲,但知天命的人卻是他,作為一個絕症病人的家屬,我很理解你們現在所承受的苦難,但眼淚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希望你們不僅要堅持下去,而且要珍惜此時此刻的每一天,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成為自己的想成為的人,接受老天的安排,順應自己的內心……現在我在醫院的餐廳做義工,如果你們想吃中國菜,随時都可以來找我。”
人在聽到與自己相似的經歷,非常容易感同身受。
花晚忍不住揉了揉紅掉的眼睛,認真地為這位仍願意回到醫院鼓舞大家的母親鼓掌,她并非不敢面對自己的未來,只希望父母和小樹此後,也能如她一般,漸漸地走出死亡所來的悲傷。
Advertisement
“姑娘,希望你早日出院。”尹阿姨從手上摘下了一個有些年頭的銀手镯,起身送給了大長腿。
花晚受寵若驚地站起來:“謝、謝謝。”
尹阿姨就像安慰女兒般,安撫着她坐好。
那份小心翼翼,不由地讓花晚想起遠在北京的王雯。
藍嘉樹摟住妻子的肩膀:“別哭啦,你不是說想吃糖醋排骨嗎,叫阿姨給你做啊。”
“我給你燒地道的上海味。”婦人微笑:“我們還可以一起學英語。”
“嗯。”花晚颔首。
——
其實因為治病不利,大長腿難免開始了等死的節奏,平時除了跟藍嘉樹有講不完的話外,基本上便無力地躺在床上,什麽事都懶得去做。
但那天她參加完聚會,反而有了點心氣兒,讓小樹給她弄了比較省力的架子,稍微感覺到精神便了,會靠在床邊用iPad Pro塗抹畫作。
在聚會上認識的尹阿姨也常帶着食物來探望,半是因為喜歡活潑的花晚,半是有了些移情的錯覺,希望她能代替兒子痊愈離開。
“阿姨,那個老陪着你姑娘是誰呀?”花晚在某天不由好奇。
“是我兒媳婦。”尹阿姨回答。
“……是嗎?”花晚眨眨眼睛。
“嗯,她在附近的社區大學教書,我兒子之前不是生了病還去做義工嗎?兩個人是在工作時相識相愛的,盡管後來姑娘知道了真相,卻仍舊堅持嫁給他。”伊阿姨不由地嘆息:“這真的是耽誤了她,但她仍舊在紐約陪着我,并看不出有什麽後悔,大約感情就是如人飲水吧。”
花晚不由地想起藍嘉樹,動了動痛苦不堪的身體,她再怎麽堅強,其實也仍舊會感受到絕望的。
恰巧這時,被惦念着小樹忽然拎着蛋糕走進病房,臉上還帶了少見的笑容:“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呀?我爸媽到了?”花晚好奇。
“是骨髓找到了。”藍嘉樹放下東西,激動地附身擁抱住她:“百分之百合适的配型,可以安排手術了。”
“真的嗎……”花晚有點不敢置信,虛弱地回抱,連聲音都變了調。”嗯,醫生剛剛通知我的,我給你爸媽打了電話後就趕快來找你。”藍嘉樹放下了所有陪着她在這裏,最最期盼的,無非就是眼前的希望。
尹阿姨的兒子雖然是在手術後複發身亡的,但她還是很替他們高興,一邊擦着眼角,一邊默默地祈禱了起來。
——
骨髓移植不一定會成功,絕大部分移植後去世的病人,并非被白血病折磨而死,而是無力承受随手術而來的排異反應而結束生命,其中的危險性和未知性,花晚全家都很清楚。
但她已經走到了病重無解的地步,除了選擇去賭一賭,也并沒有更多的路可以走。
當把王雯和老花接來後,藍嘉樹終于鄭重其事地簽下了一大疊手術同意書、化療同意書、輸血同意書之類的文件,親手将花晚的未來交給了命運和科學。
改造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是正常人根本沒有辦法想象的。
大長腿提前多日便開始了化療和藥物準備,之後又是體檢、又是禁食、又是采髓,足足被折騰掉了半條命,才終于順利地進入了手術室。
藍嘉樹根本沒辦法放心,連父親的人脈都搭了進去,只為手術時在旁邊陪同。
可當真看到花晚被七八個醫護人員圍住,不停地抽血、抽髓、翻來覆去,就感覺自己像在被千刀萬剮,痛到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整個移植的下午,全在這種極度擔心與恐懼中度過。
當藍嘉樹腳步虛浮地跟着他們走出病房,才發覺自己在空調房裏也全身汗濕。
同樣擔心不已的老花跟王雯立刻把女婿圍住:“怎麽樣,晚晚怎麽樣?”
他們兩個的英語更是一竅不通,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指望他了。
藍嘉樹摘下口罩,臉色蒼白得吓人:“很順利,但結果如何、會不會出現排異反應,還得在接下來兩周時間觀察。”
王雯喃喃自語:“我閨女一定會好的。”
藍嘉樹再也不剩什麽力氣,跌坐在長椅上,覺得呼吸困難。
他好想替花晚去受這份罪,即便是需要痛一百倍、一千倍,也受不了她再經歷磨難了。
溫熱的淚水不自覺地湧出眼眶。
很害怕被岳父岳母看到自己的脆弱,小樹埋下頭,使勁控制着情緒,手都快掐進了膝蓋裏。
王雯怎麽可能看不到這一幕,她忽然有些理解,為何花晚要隐瞞病情長達五年。
有時候面對所愛之人的痛苦的眼神,遠遠比自己的皮肉之苦,要難熬的多。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