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阿淼,你叫什麽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撲通”一聲,再一看他竟趴那了……

曲隐趕緊過去。他臉朝下摔倒的,倒是喝了口水嗆着了,他沒等她走到就跪坐了起來,鞋子也不管了,捏着鼻子咳完之後又伸手去抹臉上的泥水。

“你呀。”曲隐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了,看他一副落水貓的模樣,除去最初的擔心,現在倒也覺得有趣。他臉上本來沒什麽泥,但是他手陷在地裏倒是沾了泥,現在這麽一抹,臉上那叫一個花啊。

她忍着笑喚了聲,“小花貓。”

古墨耳朵一熱,臉一紅,頭一低。頓時覺得丢死個人了,這麽大一個人,居然摔倒了,還臉朝下的趴那了,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曲隐看他沮喪的坐那也不起來了,也不管水浸濕了他的衣服,便伸手拉他起來,誰知道沒拉動!

她一愣,伸手順着他的腳摸過去,發現原來是因為他的腳在泥裏陷的太深。可能剛才一下子陷住了,而他又急着過去,一擡腳,另一只腳沒□□,就摔那了。

他攀着她的脖子,她低頭把腳給他□□,又在水裏找到他丢了的鞋襪,将人抱了起來,笑着說他,“你說你的衣服最近是不是跟水有仇,昨天水淋濕了衣服,今天水浸濕了衣服。”

他也苦着臉,本來是想幫她的,現在好了。又成了她的累贅。

曲隐把放在地頭幹的地方上坐着,撩水把他小腿上的泥給他洗掉,說道:“咱們回去換衣服吧。”……那剩下的一點地,今天是不指望插完了。

他自然是聽話的點頭。能讓她回家歇着,這一跤摔的總算是值了點。

他在屋裏換完衣服就出來了,只是表情怎麽看怎麽覺得不開心。曲隐問他,“怎麽了?”

他扁着嘴将手遞給她看。曲隐低頭,他手掌中躺着她送給他的鈴铛,只是現在鈴铛裏都是泥,鈴铛穗子斷了。

曲隐用水泡了一會兒,泥倒是沒了,穗子卻斷的更多了。他蹲在一旁,伸手撿起斷掉的穗子,捧在手心裏。

“用的時間久了,”曲隐笑着安慰他,“沒事,我再給你換個吧。”

她像是想起什麽,嘴角笑意更明顯,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給你換個比這個更好看的鈴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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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墨一愣,她剛才說給他換一個,他還以為只是換個穗子呢,誰知道她要連鈴铛一起給他換了。

——‘不要!’

他攥着鈴铛搖頭。這是她送他的第一個禮物,對他來說不一樣,用再好看的換都不行。

曲隐看他難得的固執,也沒花口舌去說服他,反正到時候把另一個鈴铛拿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收下。

兩個人吃過晚飯後,哄着他喝了藥,曲隐便去那間放着雜物的屋子裏拿來了筆墨紙硯。

她第一次把東西拿的這麽齊全,坐在桌邊一副要幹大事的架勢。古墨看的好奇,穿着中衣趿拉着鞋子跟在她身邊,看她要做什麽。

曲隐笑着揉了下他的腦袋,示意他去研墨。他歡快的點了下頭,還真的一臉認真的給她研起了墨。

曲隐将紙鋪平,拿出筆,蘸着他研的剛好的墨,便在紙上落了筆。

古墨先是好奇的嗅着,因為他覺得這個墨香的味道和他以前聞過的有些不一樣,後來看她提筆寫的是信,不由得歪着頭看她。

——不是說傻女人沒有親人了嗎?那她是在給誰寫信?

他雖然好奇,但是卻沒有伸頭去看她到底寫了什麽。因為傻女人一臉認真,他覺得應該是正事,只有正事,她才會露出這樣認真的神色。

雖然他沒有去看信的內容,眼角卻瞥了一眼她寫的字。只一眼,他便覺得她的字的确出重,握着筆的手腕從容有力,寫出來的字筋骨分明,隐隐從中看出些蓬勃的英氣,與她平日裏看起來溫雅的性子實在是不相符。

他見過母親的字,爹爹的字,姐姐和姐夫的字,但是能與傻女人想比的似乎只有姐姐的字,但是姐姐的字筆鋒比她更為剛勁些,落筆也比她更重,古墨覺得這和姐姐她的身份有一定的關系。

那傻女人呢?說真的,他見過傻女人寫的字很少,她一般跟他寫的字粗礦簡單的很,這也不排除,那時候他總是在鬧她的原因。他就見過她寫過“定”,“睡”……“親”。

所以看到紙上這麽好看的字,他才覺得有些吃驚。傻女人真的只是打魚的嗎?打魚的能寫這麽一手好字?會這麽多的知識?

古墨覺得,他有點不了解傻女人了。不過再仔細一想,誰沒有一點秘-密啊,他也有不想跟她說的事。他不想跟她說自己的身世,他一點都不想說,仿佛說上那麽一點就會和她分開一樣。他甚至都讨厭起自己的身份了,要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就不用擔心跟她分開了,但是……那樣估計也遇不到她了。

好在他不說,她也不問,她允許他保留自己的小秘-密,不去逼着他對她透明。這讓古墨覺得窩心極了。所以他也不會去看她寫了什麽,不去想她究竟是什麽人。因為不管她是誰,她都是他的傻女人,都會無條件的對他好。知道這一點,他覺得就夠了。

爹爹跟他說過,人要活的糊塗一點才能開心,何必事事都非要弄清楚呢?

他覺得爹爹的話很對,以前他小還聽不懂,到現在才是真正的明白。傻女人要是告訴他,那就是他該知道的,她要是不說,那就是不該他知道的。無論該不該他知道的,他都篤定傻女人都只會保護的,不會害他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有這份篤定,就是這麽相信她。經過昨天的事情後,他更相信這一點。

曲隐收筆的時候,便看到他頭枕在胳膊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笑着用筆輕輕的戳了下他的眉心,他竟然沒哼唧着把頭扭過去,反而對着她露出小白牙,彎着眼睛笑了起來。

她心裏一動,伸手刮了下他的鼻梁,引得他睫毛顫了顫。她說道:“我在我妹妹寫信,讓她把我的那塊東西給你做成鈴铛送來。”

曲家孩子無論女兒還是兒子,自出生起大家長就會給孩子準備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上面刻着名字,等孩子長大成人後便把玉交給她(他),用途由她(他)支配,只是不管怎麽用,最後都要把玉送給她(他)的另一半。

她離京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另一半,便把玉一直放在她妹妹曲岸那裏保管。現在阿淼鈴铛穗子斷了,才讓她想起來,她還真的沒送給阿淼什麽信物。

現在剛好用這玉鑲上銀線,給他做個随身攜帶的鈴铛好了。樣式她待會兒趁阿淼睡着了再畫給她,免得被他看到,就沒了驚喜。

古墨倒是歪着頭,用嘴型問道:

——‘妹妹?’

這是第一次從她嘴裏聽到她親人的消息。他都還以為她沒有親人了呢。不過也對,她沒跟他提過,所以他才會這麽想。現在才知道,原來她還有個妹妹呢。

“對,妹妹,親妹妹,”曲隐點了點他的嘴唇,卻被他一口咬住,小巧的貝齒輕輕的叼着她的手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這種類似于挑-逗的動作,看的曲隐心頭一緊,眸色發暗,啞着嗓子說道:“阿淼,你要是不怕舌頭疼,就再咬一會兒試試看。”

——舌頭疼?

古墨只愣了一下便明白她是什麽意思,趕緊松口伸手捂住嘴。

——‘舌頭上的泡還沒消呢,不能親親。’

曲隐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将信裝在信封裏,說道:“不久就會見到她的。”到時候她娶夫,她一定會來的。畢竟娘帶着爹不知道去哪裏游玩去了,家裏能來的親人也就只有她了。

她的信裏自然不是只提到了鈴铛的事情,她大概跟曲岸說了下阿淼的來歷,看她能不能找到是哪家丢的。雖然她不在意,可是她不喜歡做沒有準備的事情。另外跟她提了一下自己可能會回京的事,讓她暗中處理一下,免得到時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阿淼的身份,她有時候是真的挺想直接問他的。但是想到他自己都沒提過,而且除了剛來的時候有些想跑之外,倒也沒見過他怎麽提起家人或者說想家。再想想王大夫說的關于他嗓子的事,她便猜到了他家人對他應該并沒有多好,所以他也不想她們。

這麽一想,她便也懶得問他的家人了,也不想引起他不開心,反正她在乎的也只是他自己。不過,現在氣氛剛好,于是曲隐又問了一下,“阿淼,你叫什麽?我是說你本來的名字。”

曲隐其實是真的只想問問名字,并沒有別的意思,她就是想看看他本來的名字有沒有她起的好聽。

而古墨本來是拿着她剛才的筆在畫畫,聽到她的話,握着筆的手一抖,筆尖在他本來的畫上劃出一道墨痕。

古墨擡頭看她,她語氣随意,并不是真的想問他什麽,也沒有非要他說的意思。他眨巴了下眼睛,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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