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捉蟲】

自從和顧明澤還有Cara混熟以後，加班這件事于我而言不再痛苦。有時我還自告奮勇留下來和兩個小朋友一起工作，林秋晨一度懷疑我被人下了蠱。

很快到了國定小長假，我提前搜索了信息，發覺早上的演出并沒有喜歡的。所以我們決定下午再入場，反正露天無座，指哪看哪。

陸肖本來是不想去的，他對這種拼盤演出毫無興趣，他寧願睡到自然醒然後去健身揮灑汗水。

我擔心一個人去太晚回不了家，只能谄媚地答應陸大爺回來幫他端茶倒水當兩天傭人。

然後他大手一揮，“走！”

我：“……”我看他不止想當大爺，他更想登基。

由于感興趣的歌手都在下午和晚上，而演出地點又在郊區的大學城附近，那裏有我的母校。我突發奇想，早上帶陸肖去大學逛一圈。

畢業後我再沒回來看過，又是假期，只有部分留宿的學生還在學校。停好車後，我順着記憶帶他在校園裏繞行。

闊別幾年，學校幾乎沒什麽太大變化，倒是畢業前還在造的體育館和新食堂都已經開放了。

陸肖在國外上得學，對國內大學還是有點興趣。我邊走邊跟他介紹每幢樓分別是做什麽的。

“你上學的時候平時都做什麽啊？除了做菜之外。”我對他的學生時代很是好奇。

他站在門外打量自習室，“複習，和朋友出去玩。”

見我了然地點點頭，他說：“應該跟你差不多吧？”

我羞愧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就是玩玩玩……”

“……”他無奈地看着我，“別說你是挂科小天後。”

我看了看教室內零零星星在期末複習的學生們，默默地說：“其實還好啦，只不過重修了幾次而已嘛。”

“重修幾次？”陸肖有些不敢相信。

我表示很無奈，“就比如微積分，我從大一學到大三。第一次考5分，補考21分。那我沒辦法只能重修，沒想到第二次學還是沒心思，考試都沒去。後來大三急了，一下子就考及格了。”

陸肖無語，“……你那是完全沒看過書吧？”

我點點頭，“對啊，課都沒去幾次。不過我第三次複習得可認真了，要被我媽知道得殺了我。”

“幸虧你媽沒把你送出國，不然重修費讓你傾家蕩産。”他一臉我不認識你這種學渣的表情。

走進一間空的階梯教室，依稀記得在這裏我有上過一學期的課。我來到最後一排，往“專座”上一坐。

“朕的王座，太想念了。”我敲敲桌面感慨道。

陸肖站在旁邊，往前面望去，“這裏看得清黑板嗎？”

我搖搖頭，“但老師也看不清我啊。你不懂，這可是我花了一學期研究出來的開小差最佳位置。”

陸肖：“……”

他十分嫌棄地看了眼牆壁上的亂塗亂畫，又問：“那你室友呢？不會一個宿舍都學渣吧。”

窗外路過的青澀的學生們，個個臉上洋溢着年輕的笑容，看得我我有些愣神，回答說：“……早忘記了。”

他挑挑眉沒說話。

吃完飯我們便出發去音樂節，入場的瞬間我驚呆了。

如果用歌詞形容，那就是這裏人如潮水，人如潮水将我向你推，人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圍。

音樂節分為幾個區域，不同時間段都有歌手演出。我們随着人流，半推半擠到觀衆群中間，前排的人估計一早就來占據最佳地勢。

幸虧天轉暖衣服穿得薄，若是冬天我可能動都動不了。我把陸肖拉到身邊，叮囑說：“你跟好了，走散了我可不找你。”

他無語，“你确實不是你走散？”

我望了一下四周攢動的人頭，開始擔心起來。很快臺上有人出來試音，已經有熱心粉絲開始叫喚了。

兩點剛過，歌手準時出場。這位C小姐是我喜歡了多年的原創歌手。與那些紅透半邊天的明星相比，顯得有些小衆，但她的曲子和歌詞怎麽也不會過時。

只見她拿着吉他坐在話筒前，親切地和觀衆群打招呼。我此刻變身小迷妹尖叫起來，聲音被淹沒在大片呼喊中。

春末夏初的暖風跟着她的歌聲輕拂過每個人，大家逐漸安靜下來，聽她在臺上出色的表演。

上一次聽她的LIVE，還是大學的時候她來S市開演唱會，我買了前排的位置，留到安可結束都舍不得走。

那時有人覺得我奇怪，居然一個人看演唱會。我沒告訴他，旁邊有個姐姐也是獨身一人，整場演出她都微笑着看臺上，這種享受自己的時刻非常難得。

我輕輕一起哼唱，想着上一次聽這首歌時自己的樣子。我忽然很想告訴陸肖當下的感受，扯扯他的袖子，他表示沒聽清，還低下頭把耳朵湊近我。

我把嘴貼近他耳旁說道：“有沒有體會到這種擁擠人潮中孤獨又自我滿足的感覺？”

陸肖聽罷，轉過頭對我說：“你中二病又犯了？”

我剛想反駁，旁邊有人擠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他，然後他的嘴唇就這樣擦過我的右臉。

我：？？？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臉部血液集體沖上頭頂。陸肖遲疑了下，倒沒什麽特別反應，也沒發覺我的異樣，還把我拉到他身前，叫我小心一些。

我在心裏自我安慰，不就親個臉嘛，嘴都親過了怕什麽。可能下午氣溫升高，緩了好一會兒才又定下心。

好氣哦，都怪那個人，沒事擠什麽擠，害得我後半首歌都沒心思聽。

C小姐一首接一首，足足唱了一個小時，期間還有她的好友當嘉賓一同合唱。今天粉絲齊聚，最後幾乎變成大合唱，不輸給任何大牌歌手的現場。

後來，這個舞臺直到五點才休場，六點半在另一個會場則有我喜歡的男歌手演出。

我和陸肖在攤位前浏覽許久，排了好長的隊伍才買到章魚小丸子。我手裏提着別的小吃，只能讓他用竹簽戳起一個塞我嘴裏。

嘴裏還沒嚼爛，我瞥見不遠處有個眼熟的人，急得立馬轉過頭，卻被食物反嗆一口。連忙讓陸肖把水擰開給我喝。

陸肖嘲諷道：“我今天是來伺候你的嗎？”

我緩了口氣，懶得搭理他。他又問：“剛才你看見鬼了？”

“我大學室友。沒想到她也來了，這都能遇見。”謎之尴尬。

陸肖有些好奇，“那怎麽不和她打招呼？”

我翻了個白眼，讓他再塞一個丸子給我，然後口齒不清地回他四字金句：“關你屁事。”

他不再追問，開始和我搶丸子吃。只剩最後一個時，他居然舉着簽子在我面前搖晃，“旺財，叫一聲就給你。”

我心裏罵了句傻逼，挑着眉說：“有本事大家都別吃，誰吃誰是狗。”

他點點頭，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哎，那個頭上幾根毛整天吐着舌還斜眼的商标叫什麽來着？”

我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卡通形象，脫口而出：“旺……”

沒想到我“仔”字還沒說出口，陸肖立馬把丸子塞入我口中，十分滿意地笑了笑，“乖。”

我：“……”媽的，這人智障吧。

等我們吃完所有小吃，只差十分鐘就開場了，我們繞了一圈才找到會場。然而到得太晚，只能站得離舞臺很遠。

雖然看不清歌手本人，但音響效果還是不錯的。他先是來了幾首勁歌，将臺下氣氛調動起來，然後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開唱一首抒情歌曲。

我一聽前奏，立馬激動起來，他居然翻唱《天梯》。今天的觀衆裏不乏許多情侶，想必能引起大家的共鳴。

果不其然，多數人不管會不會唱，都跟着在哼曲。尤其當副歌部分這句“幾多對持續愛到幾多歲，當生命仍能為你豁出去”，我看身邊的小情侶們都抱在一起輕聲附和。

張望時看見大學室友在五米開外的地方，身邊是學生時期就相戀的男友，估計這時候已經變成老公了吧。

耳邊回響着歌手深情的歌聲，我想今晚就讓那些不開心都算了吧，過去這麽多年，見到舊人開心應該祝福。

轉過頭見陸肖也一臉認真地看着臺上，不知道他那麽專心在想什麽。我撇撇嘴，幸虧他沒跟着唱，不然就他那種吓死人的念經技巧，丢一百次臉都不夠。

由于我們站在後排，我幾乎看不見舞臺。難得來一次，怎麽說都要看一眼明星吧。

陸肖見我又踮腳又扭身體，低頭問我在做什麽。我告訴他，我想看看舞臺。

他對比了下我和他的身高差，一言不合把我拉到旁邊，然後雙手扶着我的腰就把我舉了起來。

“卧槽！”我驚吓得叫了一句，還好沒人聽見。

他堅持了幾秒，然後放下我，還一臉“我是不是超叼”的表情問：“看清楚沒？”感覺下一句就是，崽，你要是沒看清阿爸再舉你起來。

我：“……”看你妹啊，吓都被你吓死了。

結果我沒被陸肖吓死，倒是差點被散場時的人/流吓死。

我拽着陸肖的手腕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包圍，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

“是亦竹嗎？”背後有個遲疑的女聲問道。

本想裝作沒聽見，原地站了半秒後還是選擇轉過身。

大學室友發現自己沒叫錯人，甚是驚喜地朝我快步走來。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她興奮地在我面前站定，“五年沒見了，你怎麽樣？”

我抿了抿嘴，牽起嘴角說：“挺好的，還是老樣子。”

“真羨慕你，看上去還是那麽年輕。”她很是感慨的樣子，見我身邊站了個男人，驚訝問道，“這是你老公嗎？”

“不是。”我想都沒想就開口否認，“普通朋友而已。”

陸肖沒說話，只是訝異地挑了挑眉。

室友“哦”了一聲，顯然看出了端倪但沒有揭穿。

如此意外地相遇，我們四目相對無話可說。她眼波閃爍，似乎想說些什麽，終是沒有開口。

“那以後有空多聯系。”她彎起嘴角輕聲說。

“嗯，好的。”我點點頭。

她和老公轉身離開，沒過幾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我才發覺自己的心有多沉重。

有空多聯系？

自畢業後我就删掉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她不可能不知道。

“走吧，不早了。”我大手一揮。

陸肖很上道，沒有表達任何八卦之情，安分地跟在旁邊。

回家路上，我問他今天出行感想如何，是不是很嗨，是不是感受到一群人孤獨、一個人的狂歡。

他開着車，沒空用那種看傻逼的眼神鄙視我，但我從他的回答中聽出了恥笑：“你今天不止犯中二，還有矯情病。”

我不理會，繼續問：“那你知道天梯這首歌的背後故事嗎？”

“不知道。”

我樂了，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此時不裝逼，更待何時。于是我跟他描述了一下：半個世紀前，某個偏遠地區裏年方20的男生愛上了大他10歲的寡婦，兩人連夜逃到海拔一千五百多尺的深山老林裏。男生為了老婆出行方便，在峭壁上用手鑿出了六千多級階梯。

誰知他聽完就回了“厲害”兩個字，沒有任何哇他們好牛逼哦你也好牛逼哦居然知道這個故事的反應。好吧，我主要想聽到後半句。

我想也是，就他這種人是不能理解用愛築造天堂的感動，便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