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捉蟲】
那天之後,雖然陸肖沒有再提生孩子的事情,但見到我就欲言又止,應該是沒想到一句玩笑話能揪出來這麽個信息量。
我看他如此受驚,也是有些好笑。只能叫他放寬心,我并沒有什麽不堪回首的過去或者不可磨滅的傷害,并解釋了一下何為多囊綜合征。
“……簡單來說,就是內分泌失調,加上一直吸收不好體重太輕,所以你懂得。”說完了,我有些擔心他的反應。哪怕是路人,也會産生一種哇你好可憐的表情,最讨厭別人這樣看我。不生小孩而已,我又不是會死。
解放這麽多年,某些人的民智還是需要開化。如果把生育和婚姻強加在女人身上,那這個人也是廢了,連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還怎麽要求他當一個正常的人?
老實說,我和陸肖相處時間不短,但在這種問題上我還是很在意他會不會是個直男癌。嫁人拒絕直男癌,哪怕是假結婚我也不樂意。
他消化完我的科普後,盡管神色中帶些憐憫,他的回答倒還令我滿意:“原來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長輩實在煩得不行就領養一個呗。這種事情我一點都無所謂。”
我眯起眼,“無所謂你還糾結?”
陸肖重重地彈我的額頭,“我們是無所謂,那你覺得你爸媽會不會也無所謂?他們這把年紀了,思想很難改變,所以我得想好後路。”
我“嘶”得一聲捂住額頭,這人下手也太狠了,“其實你不用擔心,單憑你這張臉找個真老婆輕而易舉,到時候想生幾個都随你。”然後裝出心靈受傷的樣子,“至于我,繼續我的百年孤獨。”
“我倒覺得就你這種整天對着偶像劇發情的人更容易找到下家,”他又拍了下我的頭,“到時候記得讓我幫你把把關,好歹我的前妻不能找比我差的,不然多沒面子。”
我瞪了他一眼不再理會。倒不是擡舉他,就我這樣要找到比他好的,恐怕真的只能活在夢裏。
……
和陸肖瞎聊過後,我還真開始思考起自己的擇偶标準,盡管我是沒有再婚的準備。
在上次那家漫畫店裏,我撐着頭喝橙汁,随口問顧明澤:“你們男生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顧明澤想了一會兒,“懂事的,既會照顧人也喜歡被人照顧,而且一定要有同樣的興趣愛好。”
“……你要求真高,跟繞口令似的。”我無語,小朋友果然純真。到我這年紀除了性格人品外就是考慮家庭和錢,感覺自己好浮誇。
他低下頭湊近看我,“師父你想戀愛了麽?”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擺擺手說沒有。戀愛個屁啊,難不成揣着結婚證去跟人家說少年我有個戀愛想和你談談麽?
“我就是想到年輕時定的擇偶标準,真是受了少女漫和偶像劇荼毒,”想想以前也怪丢人的,“什麽最好是青梅竹馬啦,須王環那樣的男友啦,最好是十項全能的校園王子。自己都要被惡心死了哈哈哈。”
顧明澤又問,“那現在呢?”
我嘆氣,“是個人就行。”只要看得順眼,互相喜歡,不談婚論嫁的話真他媽是個人都能上。
他大概覺得這是玩笑話,不僅被我逗樂還伸手揉揉我的頭發。我有些愣神,他自己不察覺,現在愈發有大男生的樣子了。從他的手掌觸及的發頂有一股莫名熱量傳遞而下,導致我臉部有些發燙。
都是陸肖的錯,總說我發情,現在被小弟弟碰一下都會臉紅。然後又是一陣自哀,竟缺愛到認為誰都可以交往,可能我真的得了一種空虛病。
細想下來,也可以說是感情泛濫的後果。小時候喜歡就是喜歡,哪怕鄰座小男生和你多說幾句話,你也覺得喜歡他。漸漸地,喜歡和習慣混雜在一起,從單純的感情寄托轉變為心靈和身體的陪伴。直到你依賴上某個人,卻分不清是喜歡他還是單純想要他作陪。
顧明澤也學我托腮,“為什麽不想戀愛?”
初夏有些刺眼的陽光從飄窗投射進來,恰好照在桌上的玻璃花瓶,透明玻璃折射的光線在木質窗沿上映出小小的彩虹。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道亮麗的小風景,“為師已經過了放肆的年紀了。”
我向顧明澤指着窗沿上的彩虹,他有些驚訝地伸手覆上去,好似将彩色光線握在手中。
看着這樣都能笑得開心的顧明澤,我有些羨慕。年輕真好,有太多小驚喜可以感染心情了。
我好奇問道:“你平時都不跟朋友出去嘛,怎麽每次來漫畫店都是找我啊。”
顧明澤又恢複了小白兔的樣子,指着桌上的少女漫不好意思地說:“室友最讨厭看這種娘們唧唧的東西。”
我了然地點點頭,“你也确實是我三次元碰到的第一個看少女漫的男孩子……”
我又問:“原來你是和朋友合住的麽?”
“對啊,都是大學室友,而且上班地點離得不遠,就幹脆一起租房子住了。”
和朋友合租什麽的,好羨慕啊。我眼饞地看着他,“以前我就想租個小清新的loft,然後三兩好友過詩意般的生活。”不止如此,叛逆期的我更想啥都不要就帶上錢去追尋遠方與飛鳥。
他“诶——”了一聲,挑起眉說:“詩意生活什麽的可能這輩子都實現不了吧。”
我把手豎在嘴邊當傳話筒,小聲告訴他:“而且總有人說我是中二病,還是邪氣眼系的。”尤其是陸肖,在他眼裏我大概還想拯救世界。
顧明澤聽罷笑了好久,他大笑時彎起的眉眼和爽朗的笑聲,讓我想起某個角色。我翻開一本漫畫,将其中男主角特寫那頁擺在他面前,“小子不錯嘛,竟然還有風早翔太的風範。”當然只是在他不害羞又直率的時候。
他接過書,對比風早翔太的動作表情模仿了一下,“這種爽朗君很吃香嗎?”
我朝他眨眨眼,“徒弟,偶爾也要改變風格啊。小白兔和爽朗系你覺得女生會喜歡哪種?”
顧明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害羞的,只是宅久了難免會不善于交際。”
我表示萬分贊同,其實我比他更糟糕,當時沉迷網絡缺乏現實交流,結果還得過口吃。當然這些我都沒告訴別人,太丢人了。
和顧小白一起出去,不管是漫畫店還是網吧都很開心。兩個險些社交障礙的“中二病”混在一起,更能理解對方的苦衷。哦不,是我能理解他。他還曾說過我是少見的不嘲笑他內向的人,所以對我愈發友好,還告訴了我很多自己的事情。
對于這點,我深感心虛。顧明澤就像從前的我,說好聽點叫單純,往死裏說就是傻不拉幾對關系好的人掏心掏肺。他把我當好友,我卻因為各種原因做不到對他毫無保留的展示自己。如果說友情之間也分優勢劣勢,那我就是站在高處享受對方給予卻不付出的小人。
不論如何,我也是有交心朋友的,例如穿開裆褲時就認識的張沁月,例如初中就一起犯蠢的劉言。
……
劉言最近過得很不好。
時常看見她半夜兩三點還在微博上吐槽自己,諸如“感覺身體被掏空”“我一定會猝死”之類。從她十八歲開始寫第一部劇本起,就義無反顧踏上了不歸路。
我仍記得當時死乞白賴問她要來《芭蕾舞姿》劇本看的心情,盡管早知道這位朋友腦內劇場生動,但還是被感動了。當今敢于把同性之情寫在劇本裏的人也不多,何況她當時才大一。
然後我就聽她描述怎樣尋求伯樂,從挫敗到險些放棄,直到終于有公司願意嘗試。小成本制作,初出茅廬不知名的演員,加上敏感題材,最後也只是小規模放映,被掩埋在同樣命運的冷門電影中。
這一切都是獨自在外地求學的她,默默背負的心酸。所以見到她這麽多年都過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我除了心疼就是欽佩。什麽都不懂的我,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在她需要我的時候送上肩膀。
“拍攝很不順利麽?”我看着面前倦容難掩的劉言,努力控制言語中的擔憂不給她施加壓力。
此時我們正坐在她最喜歡的清吧裏,低吟的駐唱歌手和只靠燭臺照明的光線能讓她暫時擺脫紛擾。
劉言閉眼按壓着睛明穴,無力掩飾語氣裏的疲憊,“外面風頭太大,差點就要暫停了。”
我起身坐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好靠着我休息,“是陳幸那件事嗎?”
從年少時接拍《芭蕾舞姿》起就和劉言保持友好關系的女演員陳幸,近日被多家小報指責她五年前加害同為演員的唐遇并導致其死亡。然後越多的民衆被流言影響,其中不乏那位死去女演員的粉絲。
“入行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直接把血腥恐怖的郵件寄到劇組威脅說要封殺主演。因為我和陳幸合作多年,還有anti飯借機鬧事,把我們家門口用油漆噴得一塌糊塗,我媽媽這麽大把年紀的人連出門買菜都得小心翼翼……”她越說越激動,抽泣的顫抖從肩膀傳到我心裏,深深震撼着我。
光是從最近微博上熱門主題圍繞着“封殺陳幸”“唐遇身亡內幕”等展開,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流言蜚語的可怕,更不論親身經歷的劉言。
她枕着我的肩膀哭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然後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眼熟的黑色小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
劉言深吸一口,閉眼過肺良久,才吐出白色煙霧。尼古丁的香味與煙霧在燭光中纏綿搖晃,我眼睛有些刺痛,好像有什麽液體要奪眶而出。
她靜靜地抽完,将要拿第二根煙時,我按住她的手,朝她搖搖頭并拿走煙盒。
“你不是最喜歡自己的大白牙麽,染黃了多難看。”我用力揉着她的肩膀,開玩笑說。
劉言被我逗樂了,眼角含淚随我一起大笑。她向來注重形象,自入行更不輕易展露真實內心,今天卻在公共場合又哭又笑。為這部劇操勞這麽久,她真的被擊垮了。
為了緩和情緒,我轉移話題跟她聊起了公司的事情,當然隐去之前被魯娜責罵的事情不談。
“……結果你結婚了還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看漫畫打游戲?”她聽我講完顧明澤的事後,嫌棄的表情取代了憂愁。
我聳肩表示不在乎,“興趣和習慣都定性了,我也懶得改。而且顧明澤是個好孩子,不像陸肖整天和我鬥嘴。”
劉言指着我壞笑道:“你不就喜歡那種歡喜冤家類型的男主麽,正好在你的世界裏出現啊。”
我假裝去咬她的手指,又逗得她一聲笑,“不過他認真的時候還蠻不錯诶,”模糊信息後跟她簡要描述了堂妹媛媛的事情,“你不知道哦他的嘴炮技能max,把媛媛男朋友唬得直接說對不起。”
“可是問題來了,雖然我就見過一次,可你家陸田螺給人感覺挺正經的。你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玩,他不生氣啊?”
我一愣,這是個問題。至少在別人眼中,我和陸肖該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而我又和小朋友玩得次數多。牛皮吹到底,管它吹不吹得破,我騙劉言說:“要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他還能當我老公嘛!”
劉言此時喝高了,突然湊近在我臉上重重親了一口,“那這樣呢,他會生氣嘛?”
我捂住臉,故作嬌羞地叫了句“讨厭”,然後也去偷吻她,兩人鬧了好一會兒才消停。
玩累了,我倆靠在一起靜靜地聽歌手唱歌,她已被酒精麻痹,頭倚在我肩上呢喃:“今天謝謝你陪我發洩。”
我輕拍她的頭,“嗯”了一聲。
“小時候只要對別人說一句我想和你玩兒,哪怕第一次見面都能分享玩具,”她沉吟,“然而現在能剖白心事的寥寥無幾。”
“所以……”她擡頭,深深地望着我,眼神裏盡是相識十數年的默契,“剛才的玩笑是假,慶幸你交到新朋友不能更真。”
我伸手抱住她,把頭埋在她頸間,若有似無的香水味讓我沉迷,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眼淚一下子奔騰而出,已經很久沒有在好友懷裏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要進入女主“中二病”線了……所有的病症都有源頭,不是空穴來風。
科普一下:多囊卵巢綜合症是生育年齡婦女常見的一種複雜的內分泌及代謝異常所致的疾病,表現為例假不規律、不孕等。但并非不能治愈,而且患者比例很大。
從第一章開始我就表達了方亦竹對于婚姻的看法:結婚只是愛情的一種形式,得之我幸,不得我亦幸。
至于生育的問題,也是聽天由命,女性不能被婚姻和生育束縛。延續後代和結婚都是愛情的水到渠成,不能強求。
關于劉言部分的陳幸等角色,是有關于正在構思的娛樂圈文的。不出意外會寫出來,陳幸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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