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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自然是不會用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第二天便讓徐庸把那老大夫請來,将事情說了。
老大夫姓姜,大家便喚他姜大夫,安朝有蓄髯的習慣,這姜大夫下巴上也有一圈花白的胡子,讓他看起來頗有幾分德高望重的味道,讓人信服。
他思忖半晌道:“夫人身體是極好的,如今四個月的身子,胎也坐穩了,若是仔細照顧,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桃花苦笑,她雖然心裏不願意留下來,但是萬事還是以孩子為先。而且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她自然是加倍小心的。
翠蓮看她如此愁眉不展,靈機一動,道:“若是怕出什麽意外,我們可以帶着一個大夫上路啊!”
“對啊!”
其他人頓時深覺有理,珠玉便道:“既是如此,那我這就去讓徐侍衛出去找個大夫!”
桃花心道:“只是這大夫,哪這麽容易好找?”不過她心裏還是抱了一絲希望,這才沒有攔着珠玉。
今天是個好天氣,風輕雲淡的。
翠蓮看着底下熱鬧不已的街道,好奇道:“也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麽日子,竟然這麽熱鬧!”
珠玉從外邊推門進來,聞言轉身将門關上,嘴上回道:“我剛在下邊聽人說了,今天是仙女鎮的仙女祠的百花節,鎮上未婚的姑娘在這一天會采摘她們覺得最漂亮的花朵獻給仙女祠的仙女,聽說這樣能讓他們找到如意郎君!”
“而嫁人的婦人,也會挑選最美的花朵獻給仙女,能保佑她們幸福安康,當然,最主要的一點,能讓她們子嗣豐茂。”
翠蓮聽得津津有味,桃花在一邊見了笑:“說來你們三個也到了嫁人的年紀,等會兒不如也去拜拜那仙女,讓它保佑你們三個也找個如意郎君!”
她們三人,珠玉十四,喜兒和翠蓮則是十三歲,這個年紀,也該相看人家了。
翠蓮性子最為活潑,可是提及談婚論嫁,臉皮卻是最薄的一個,瞬間變得通紅,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麽。喜兒再是性子穩重,談及這種事情,也忍不住冒出女子家的嬌羞出來,粉面含羞。倒是珠玉,表情未變,絲毫無動于衷,面上帶笑嗔道:“奴婢可是想着伺候姨娘您一輩子的,姨娘您這麽說,莫不是您嫌奴婢了?”
桃花便笑:“這哪跟哪?我自然是希望你們能留在我身邊,只是也不能不為你們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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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想了想,認真道:“奴婢不瞞您,奴婢是想着一輩子不嫁人的,日後等小少爺出生了,奴婢就仔細照顧您和小少爺。年紀大了,奴婢就梳了頭做嬷嬷!”
桃花大驚,問:“你怎麽會又如此想法?”女大當婚,這是很多姑娘都有的想法,像她這樣不想嫁人的,實在少見。
不知想到了什麽,珠玉的表情有些難看,她苦笑道:“奴婢只是覺得,嫁人還不如依靠自己,男人的真心,不知什時候就變了,根本就不值幾個錢!”
桃花心知她心裏是有心裏事的,但不好開口問她,在她傷口上撒鹽,想了想她道:“你若是不願嫁,我也不會勉強你,你是我身邊的人,日後我總是不會虧待你的!不過,你們三人若是有了什麽意中人,自可與我說,我怎麽也會為你們做主,給你們添一份嫁妝!”
三人相視一眼,喜兒臉微紅,道:“奴婢們知道姨娘是為奴婢們好!”
這事情暫且擱置下來。三人如今親事都沒着落了,根本不用着急。
“徐侍衛怎麽說?”桃花問。
珠玉凝眉道:“奴婢見徐侍衛怕是有幾分不樂意了!”
她将事情給徐庸說了,徐庸當時并未說什麽,只是眉目間免不了透出幾分不愉來,嚴格說來,他算是趙碩的貼身侍衛,打小就在他身邊當差了。他這次奉命保護桃花去曲江,原想是沒啥問題的,可是誰知道,這個時候桃花竟然有身孕了,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若是仍然帶着她往南走,但是若是路上出了什麽事,他又有什麽臉面去見趙碩?
桃花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腰肢,她肚子微微隆起,以前還以為是吃得太多起了小肚子,還想着要減肥,還是趙碩說她這樣很好,攔住了她。不然這孩子能經住一次折騰,但是第二次卻不一定了。
“徐侍衛自然有很多考慮,這事情,是我在為難他了!”
如今回京城遠比去曲江來得近,只是若是有可能,她還是想去曲江。趙碩的确是占了很大方面,但也有她這輩子,還沒有出過京城了,也不知那曲江與京城有何區別?
到了午時,廚房的人把午飯送了上來,裏邊有喜兒讓他們炖的雞湯,送飯的是桃花眼熟的那個丫頭,問過名字,是叫招娣的。從她的名字看來,就知道她的父母,有多希望生個男娃兒了。
見了她,桃花讓喜兒把她們帶的裝了杏仁糖,牛軋糖,桂花糖等攢盒拿了出來,讓她抓糖吃。
招娣看起來很腼腆,臉紅紅的,桃花讓她吃糖,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經不住桃花的熱情,也沒多拿,只拿了一塊牛軋糖,緊緊的握在手心裏,一顆心緊張得撲通撲通的跳着。她不知道這是什麽糖,只是見着白白的,很好吃的樣子。
“姨娘很喜歡招娣?”喜兒問。
“只是看着她,我就忍不住想起家裏的一雙弟妹!”她家除了她與哥哥之外,還有一對龍鳳胎弟妹,她當初離家,也不知道他們會哭成什麽樣子。
桃花拿着湯碗先喝雞湯,雞是老母雞,表層的浮油都已經被撇盡了,一碗雞湯是一種很漂亮誘人的透亮澄淨,喝進肚子裏味道更是很美味。
翠蓮見她吃得歡喜,也覺得高興,道:“這客棧旁的不出奇,倒是這做飯的廚子,頗有一手!”與王府的廚娘相比,也是不差的。
吃完飯,稍等一會兒招娣便上來收拾碗筷,她換了一身簇新的月白色衣裳,身上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唇上甚至抹了口脂,臉上撲了點薄粉。有些粗黃的頭發梳了起來,露出一張瘦小的臉來,一雙眼又大又亮,看起來倒是頗為可愛。
桃花贊她:“招娣你這麽打扮,倒是好看得很!”
招娣臉頓時就紅了,手指捏着月白色的裙邊,小聲道:“是掌櫃,掌櫃給我打扮的!”
百花節,對于仙女鎮的女人來說是一個不能錯過的節日,尤其是未婚的男女,在這一日,若是能看對了眼,便将手上的花互贈,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桃花聽過客棧的老板,聽說是一個美豔的婦人,不過一直沒得以見着。
“主子,不然我們也去仙女祠看看,也能給您肚子裏的小少爺祈福!”翠蓮是個愛熱鬧的,此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桃花性子也算得上活潑了,聞言有些意動,不過想着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倒是有幾分顧忌。雖說姜大夫說了,這個孩子無比的健康,只要小心些便無事,但她做母親的,總是會忍不住為它擔心的。
“主子,去吧去吧!”翠蓮睜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桃花本就動心,被她這麽一求,很快的松了口,翠蓮歡呼了一聲,擁着她去裏邊換了身粉色對襟的春衫,喜兒道:“如今主子有了身子,這些衣服怕是很快就不能穿了,得一會兒去裁縫鋪子給您買幾身湊合着穿,待到了曲江,奴婢們再給您做兩身!”
誰都沒有想到桃花在這個節骨眼上會有身孕,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準備,就衣裳來說,等着的以後等她肚子大了起來,怕是怎麽也穿不了了。
将帷帽給她帶上,主仆四人出了房,徐侍衛他們三個就住在她們隔壁,徐庸出去找大夫另兩個侍衛便留了下來,敲了門與他們說了出門的事情,兩個侍衛自然是要跟着的。
“老板娘,今日百花節,我這酒錢你可得減減啊!”
“是啊是啊……”
“呵呵,我這客棧維持生計也是困難着了,只是各位都是老顧客了,我這做掌櫃的也不能小氣了,那今日各位的酒錢只需付一半即可!”
“哈哈哈,老板娘仗義!”
……
走到大堂,便能聽見客人鬧鬧哄哄的聲音,其中夾雜着女人的嬌聲細語,那聲音說不出的好聽,聽着只讓人從心底都覺得癢癢,恨不得看看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如何的貌美如花。
桃花由着喜兒扶着下了樓,原本還熱鬧的大堂看着一行六人下來,瞬間噤聲。他們之中很多人呆在這仙女鎮一輩子都沒出去過,見識有限,但是桃花她們一席人的富貴氣度他們卻是能看見的,只讓人打心裏敬畏。
“喲,客官這是要出門了?”
客棧掌櫃嬌笑着走了過來,她模樣生得極豔,芙蓉面,丹鳳眼,薄唇抹着鮮豔的口脂,穿着大紅色掐腰對襟衫子,那腰極細,婀娜多姿,豐臀細腰,一種誘人的女人氣息鋪面襲來,說不出的動人。
喜兒點頭回她的話,道:“我們主子想去仙女祠看看!”
“那感情好,客官來得正是時候,要知道我們仙女祠可是靈驗極了,如今又是百花節,仙女祠香火更是旺盛!”說着,她扭着腰走了兩步,伸手指着邊上放着的一朵朵花,道:“幾位也選一朵花送給仙女祠的仙女吧,這樣仙女才會高興了!”
因着百花節,這客棧裏為了客人摘了不少鮮花,都是新摘下來的,什麽黃色的迎春花,粉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紅色的牡丹杜鵑等等,鮮嫩嫩的花朵,開着的、打着花苞吐蕊的,滿室皆春。
“你們也選一朵吧!”桃花選了一支粉色桃花,打着四五個花骨朵,其中又有幾朵完全綻開了,粉嫩嫩的。
老板娘睜着妩媚的丹鳳眼在桃花身上打量,帶着帷幔看不清容貌,但是憑她的經驗,這位姑娘,絕對是個美人。
喜兒選了杜鵑花,珠玉選了山茶花,翠蓮則選了瓊花。
主仆四人都選好了,喜兒對着老板娘點頭道:“老板娘,我們就先走了!”
待他們離開,原本安靜下來的大堂又立刻喧嘩開了,有客人連連追問:“老板娘,這是些什麽人啊?啧啧,那三個丫頭,看起來可都水靈靈的,也不知那個主人有多美貌!”仙女鎮也有美人,可是就是沒有那種氣度。
老板娘揚起眉,甩着帕子道:“甭管人家是什麽人,總歸是你們惹不起的人,再是胡言亂語,小心被人撕爛你們的嘴!”
她見過的人不少,這主仆幾個看起來就是非富即貴的主,那被稱主子的女人,所穿的衣服料子可是上百兩銀子一匹的百織鍛,普通人家根本就受用不起。
那邊桃花一行人出了客棧才發現外邊有多麽的熱鬧,兩個侍衛護在她身邊,防止其他人撞到她。
在鎮子口那裏有軟轎,半兩銀子便能将人送到仙女祠那裏。
略摸一盞茶時間,一行人到了仙女祠,桃花下了軟轎,擡頭往上看,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山上,根本看不到頭。而在山腳這裏,更是有無數攤販,吃的用的玩的,更多的是賣花的,一朵朵鮮花都是新鮮剛摘下的。
仙女祠建在半山腰,這座山并不是很陡,倒是很容易攀爬,時間已經午時了,許多附近村子裏的婦人女孩都是天未亮就過來了,拜了仙女祠裏的仙女,這個時候正好下山。
桃花他們花了二十兩銀子把軟轎包了,讓他們跟着,若是走到半路走不動了,再讓他們将人擡上去。四個擡軟轎的自然是應了,二十兩銀子,他們每人也能分到五兩銀子,這事兒可是簡單極了。
空氣裏滿是鮮花的香味,夾雜着許多小吃的味道,七七八八啥味道都有,倒是讓人有些惡心想吐。
“我們還是上山吧!”
桃花的體力只能說是一般般,還稱得上嬌氣,她以前在家裏父母哥哥寵着,女孩子總歸是不能抛頭露面的,農忙的時候也只是在家裏做做飯,喂喂雞鴨。其他人家的姑娘也差不多與她一樣,也只有什麽還在小的時候無所顧忌了。
他們幾個慢慢的往上走,這座山山上說來并沒有什麽好的景致,只是在四周種了不少花卉,如今春光爛漫,這些花草大多都競相開放了,綠色的草坪上盛開的一朵朵紅的紫的藍的花朵,倒也算得上是一景。
走了一刻鐘,桃花身上冒了一層汗,忍不住有些氣喘。喜兒三個丫頭也是累了,她們說是丫頭,可是在王府裏邊,那也比外邊普通人家的姑娘還要嬌貴,這麽走了一會兒,也出了一身的汗。
“主子,那邊有個休息的涼亭,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那個涼亭是個八角涼亭,每個角上都挂着一個銅鈴,風一吹便叮鈴鈴作響,坐在裏邊聽着這個聲音,倒是頗覺暢快。
此時涼亭裏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多是附近村子的婦人,喜兒尋了個靠欄杆的空位,抽出手上的娟帕擦了擦,道:“主子這邊坐!”
桃花坐下喘了口氣,珠玉見這涼亭裏邊都是女子孩子,便道:“主子我幫您把帷帽解了吧!”
他們一行人女子嬌俏,男人俊郎,看起來就是非富即貴,其他人忍不住盯着他們打量。此時桃花解了帷帽,他們見着她露出來的一張嬌豔的小臉,忍不住抽了口氣。
桃花生了張好看的臉,粉面桃腮,此時小臉紅撲撲的,雖然沒有塗抹口脂,可是一張唇也是紅豔豔的,明豔動人。這裏的人哪見過如此美貌的姑娘,頓時心裏驚呼,這莫不是見了仙女吧。
“姐姐好漂亮!”
一個穿着雖然舊但是洗得幹幹淨淨的衣裳的小男孩撲到桃花腿上,小男孩生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皮膚黑黑的,看起來就很有活力。
“虎子!”旁邊他的母親被他吓得臉都白了,連忙伸手去拉他,一邊對桃花道歉:“貴人對不起,小孩子太調皮了!”
桃花搖頭,或許是自己有了身子的緣故,她現在看着孩子就覺得可愛。
“沒關系的!”桃花抽了自己的帕子給小男孩擦汗,柔聲問:“你叫虎子嗎?”
虎子哪見過如此溫柔的姐姐,黝黑黝黑的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紅,不好意思的道:“是啊,我叫虎子!”看起來也是虎頭虎腦的。
桃花身上有用帕子包着的雲片糕,拿了出來打開,道:“姐姐請你吃點心!”
邊上虎子母親有些局促的站着,道:“這……這怎麽好意思?”
桃花看虎子雖然想吃,但還是看向自己的母親,倒是個乖巧的孩子。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看着虎子就覺得有緣,姐姐你把她教得很好!”
有虎子做調劑,原本還覺得她高不可攀的女人頓時就覺得她可親起來,也不顧及她了,只和交好的說着話。她們說的不過是家裏長家裏短的,許多事情聽得喜兒幾個啧啧稱奇,桃花只笑,眼裏有些懷念。
以往在桃花村,她和母親與村裏的婦人說話,也是聊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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