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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客對于這個傳說中的荀提督很感興趣,不過卻也沒誰有膽子去看這人究竟是作何模樣,便遣了丫頭去前邊看。經過丫頭的描述,這位九門提督的形象是越加豐滿了,也越讓人向往了,女客們臉紅紅的,做那羞怯之态,一雙眼睛卻是亮得吓人。

日漸高頭,有了幾分熱,眼看就到了開席的時候,客人卻是越發多了起來,絡繹不絕的,都要将知府衙門的大門踩破了。

“這客人怎麽越來越多了?”趙碩微微凝眉,按理說有心思要來的人早就到了,這麽晚了趕過來,那不是太過失禮了嗎。

書硯低聲道:“也不知道是打哪傳出來的消息,說是荀二爺到了曲江,特意為了小少爺滿月而來,這些人怎麽還坐得住。”

饅頭不過是一個庶子,雖說是下了帖子,可是卻又很多人家并不願意前來,可是也不知道是哪傳出去的消息,說是九門提督為這庶子來慶賀滿月,這原本自持身份的人就坐不住了,收拾了衣裳,拿上了禮物,急急忙忙的往知府衙門而來。

趙碩注視被衆人擁在中間的男人,即使那些人說了一堆的好話,他也不見半分動容,神色十分冷淡,手裏拿了一杯青花底的茶也不喝,看起來雍容又令人不敢接近。那些上趕着讨好的人都不敢太過放肆,撿了好聽的話說着,隔了他一步遠的距離。

“若他想隐瞞自己的身份,這些人又怎麽會得到消息?”趙碩轉念一想就知道這個消息怕是荀煜自己透露出去的,不然這些人怕是到他離開了都不知道他曾來過曲江。而這麽做的舉動,他也猜得出來,不過是為了給饅頭作勢。

“自己始終是太弱了!”他心裏有些不甘,便是因為自己權勢太低,才有人不給他面子,連自個兒的滿月酒,也還要讓其他男人來作勢。

到了午時,清涼閣開了席面,一群人移步過去,雖說今日趙碩是主,可是荀煜卻是身份貴重,自然讓他坐了上座,趙碩則在他下首坐下。

拿着茶杯倒了一杯清茶放在男人身前,趙碩壓低了聲音道:“今日多虧了荀提督,我兒滿月酒才會如此熱鬧,我在這便向您道聲謝了。”

荀煜擡眼看他,嘴角含着一抹笑,一雙桃花眼彎起,眼角看起來昳麗多情,可是卻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溫度。

“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外孫,我的外孫,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我這麽做,可不是為了你。這句謝,你還是收回去吧。”對于這個讓自個兒寶貝女兒做妾,寶貝孫子做了庶子的男人,他心裏會覺得歡喜才怪。

趙碩表情一僵,到了此時心情卻是平靜了下來,問:“您到曲江,可是為了桃花?”這事遲早都會提到,他也不用

“你心裏清楚便好,我的女兒,就算是王孫貴族那也是嫁得起的。”就算自家姑娘以前嫁過人了,可是在荀煜看來,桃花那也是最好的姑娘,就算是嫁給皇帝的兒子,在他看來,那都是低嫁了。

想到這,對于這個讓女兒成為庶女的男人心裏更是不喜歡了,他道:“我這次來,是要将桃花和我外孫帶回京城的,我可不會讓她留在這吃苦。”

趙碩心裏一緊,道:“桃花是我的人,您這樣,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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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荀煜終于正視了他一眼,卻極具諷刺,漫不經心的的道:“你的人?我怎麽不記得我曾将姑娘許配出去,沒有三書六聘,你莫不是想讓我女兒與你做妾?可真是好大的臉啊!”

最後一句,他沒有壓低聲音,一下子席上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他語氣含怒,臉上卻很平靜,但是眉目間那種深深沉凝之色,卻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屋裏的溫度都仿佛降了三分。一時間,屋裏沒有任何聲音,衆人噤若寒蟬。

趙碩吸了口氣,道:“提督何必動怒,曲江之事,雖說讓人生怒,不過如今已經塵埃落定,涉事之人,皆都服罪。”

衆人一聽,心裏了然,原是為了曲江一事啊。

“提督心系百姓,實乃大義啊。”有人感嘆。

荀煜似笑非笑的看了趙碩一眼,沒有再提這個話題。

趙碩心裏卻是很不平靜,忍不住有些失神。若是桃花真被帶回京城,那如果要她回來,那是千難外難了,無論是荀二爺,還是長公主,他們都不會再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做一個身份低賤的妾侍。

因着是饅頭滿月,雖然對周圍一直吵吵嚷嚷的蒼蠅有些不爽,荀煜也沒發脾氣,這讓衆人忍不住感嘆,什麽荀提督喜怒無常,果然傳言不可信啊。

到了下晌,送走客人,桃花忍不住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身子軟軟的靠在軟枕上,道:“真是累死了。”

有程、林兩位嬷嬷在旁協助,她根本沒做多少事情,不過是拿一拿決定,略略過一過眼,事情就被安排的好好的。只是這終歸是她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人,心裏的緊張連帶着放松下來身體也極為疲倦。

招娣過來給她揉腿揉肩,她是花了大力氣學習的,還專門學了穴位之類的。

桃花看她養得光滑白嫩的臉,笑道:“我今日才發現,招娣也是個小美人了,等把頭發梳起來,日後一定能找一個好婆家。”

招娣臉一下子就紅了,讷讷的道:“姨娘!”

程嬷嬷捧了一盞燕窩上來,道:“姨娘累了吧,日後這些事情做得多了,您就會發現,這些事情若是按着規矩來,也不是那麽難。”

桃花道:“一次就夠了,日後可用不到我了。”待回了王府,府上有趙王氏這個當家太太,哪還有她的用武之地。

“姑娘實在是小觑自己了,日後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程嬷嬷說得意味深長,不待桃花細問,她道:“您快把這燕窩吃了吧,待會兒涼了就不好了。”

桃花捏着純白細瓷的湯匙一勺一勺的舀着吃,問:“饅頭怎麽樣了?”

林嬷嬷掀了簾子進來,道:“睡着了還沒醒了。”

說着,程嬷嬷就忍不住笑,道:“小少爺若要睡覺,非要您抱着不可,可是這次卻是在荀二爺懷裏就睡着了,這就是血濃于水,祖孫天□□。”

林嬷嬷道:“姑娘可是看到今日熱鬧了吧,這都是荀二爺有意為之了,定是不想委屈了您和小少爺。”

說到荀煜,桃花就忍不住有些失神,捧着燕窩半天也吃不下一口,心裏更是感動。

這位未曾蒙面的父親,在兩位嬷嬷的述說下,她能感受得到他與長公主對自己的一片殷殷之情,讓她不由得有些觸動。

猶豫了片刻,桃花抿了抿唇,心裏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程嬷嬷,荀······父親,他可有地方住下?”

這可是她第一次叫荀煜為父親,可是叫出口,心裏卻沒那麽難以接受。沒有誰,能真正的拒絕一個真正喜愛自己,為自己好的人,更何況,這人,還是與自己血脈相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程嬷嬷聽她叫荀煜為父親,與林嬷嬷相視一眼,心裏大喜,忙道:“荀二爺這才這才剛到曲江了,奴婢剛才問徐庶,知道他一到曲江就換了衣裳來給小少爺慶賀滿月了,住宿還沒着落了。”

荀煜就算沒準備,底下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安排?不過就算有安排,這個時候也要說沒有。

桃花道:“林嬷嬷,您去與雲姐姐說說,能安排一個院子給父親住嗎?”當初為了方便辦事,趙碩一行人直接就在衙門後院落腳了,還好知府院子夠大,完全能住下他們一群人。後來桃花住進來,後院的事情都落到了她的手上,不過雲蓁回來,這些事情,便又交換了回去。無論怎麽說,這裏始終不是自個兒的地方,桃花也不能越俎代庖了。

桃花想了想,道:“若是雲姐姐不方便,嬷嬷你拿我的銀子去外邊租個院子給父親他們住吧。”多叫幾遍父親,竟然是越叫越順口了。

程嬷嬷臉上堆笑,道:“若是荀二爺知道您願意開口叫他一聲父親,那肯定極是開心的。”

程嬷嬷去尋雲蓁,桃花将剩下的燕窩吃了,問林嬷嬷:“嬷嬷,你們為什麽叫父親荀二爺,而不是驸馬爺啊?”這是她一直都覺得奇怪的問題,別人說起公主的丈夫,都是驸馬爺,一般尚了主的男人都難以入仕,要知道公主為尊,驸馬為臣,世人一般将公主的丈夫稱為驸馬爺。而荀煜卻是個特例,不僅入仕,還手握重權,深得皇帝信賴。可是如今大家提起她,都是叫荀二爺,荀提督,卻沒有多少人會叫他驸馬爺。

林嬷嬷聞言,有些失神,半晌才幾近嘆息的道:“長公主與荀二爺剛成親那會兒我們也是叫他驸馬爺的,只是後來,手裏的握住的權利越來越大,長公主便讓我們以後都叫他二爺。而外邊的人,提到二爺,想到的也是九門提督,而不是長公主的丈夫,自然不會叫他驸馬爺。”驸馬爺這身份,可比不過九門提督,其他人提起一個人,自然是想到他最為讓人印象深刻的。

“荀二爺,是一個有大智慧的男人!”

要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驸馬爺,可是能讓別人忘記身為公主丈夫這個事實的,卻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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