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對我來說就是睡了一覺, 對梅路艾姆來說卻是十一年。

一般來說，都會說些什麽的吧。

至少也得是個“好久不見”。

梅路艾姆就是一股清流, 不走尋常路, 他什麽廢話都沒說, 态度自然的就像不是過去了十一年，我們其實昨天才見過面。

“朕對發生在阿瓦隆身上的現象很感興趣, 一直想要深入研究，可惜阿瓦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受到阿爾塔納的祝福，更加不可能告訴朕原理。宇宙很大，這樣的現象卻并不常見，除阿瓦隆以外, 朕只知道第二接受了阿爾塔納祝福的例子。也因此讓朕知道了, 一旦接受阿爾塔納的祝福，就不能長時間離開去往其他星球。雖然不老不死, 弊端太大，即便研究出受阿爾塔納祝福的方法，也會将自己困在星球之上，不是朕所期望。但是依舊有研究價值。”

“朕想要收集更多的資料, 偶然發現了這個星球正在舉行的通靈人大賽。朕想看看，最後會是誰勝出，最後的勝利者，又是如何成為通靈王。朕一邊觀察，一邊思考。”

梅路艾姆神色淡淡的，紫紅色的眼睛清楚映出我。

“參賽者的模式全都是人類跟靈的組合, 靈被稱呼為持有靈，據說最後勝出者，可以獲得精靈王，然後成為全知全能的通靈王。從稱呼就能知道，這樣的組合默認人類為主導，靈被人類所持有，稱為持有靈。”

“篩選範圍太過于狹窄，只認定人類跟持有靈的組合。人類跟持有靈合作戰到最後，人類想收獲戰利品，更進一步，就要舍棄原有的持有靈。既然是整個星球的神，難道不應該默認這個星球上所有種族都有競争資格嗎？既然是人類跟持有靈合作到最後，人類是通靈王候選，持有靈也可以，但是從舉辦方透露的信息來看，持有靈從一開始就剔除了資格，就算協助人類勝利，也沒有任何好處，只是跳板而已。”

“朕經過思考，認為原因可能是制定比賽的人只把目光投放到了人類身上，通靈人大賽是專門從人類當中篩選候選者的。舉辦方是人類，就是證明之一，即便規定人類跟持有靈組合，目光也只放在了人類身上，而忽略了持有靈。如果人類成了通靈王，天然對人類有好處，可以叫整個種族獨占關乎星球的某種特權。”

“星球意識不會自己來舉辦這樣的活動，這個星球，至少已經有一個通靈王，而且很可能是人類，所以才會對人類這麽優待，把機會優先給了人類。”

“所謂的通靈人大賽，就是一場光明正大開後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篩選活動。從一開始就沒有公平可言。”

“朕對大賽的黑幕不感興趣，即便抗議，也該是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種族抗議。”

“朕唯一感興趣的，是從人類到全知全能的通靈王，這個蛻變的過程。”

梅路艾姆的神色依舊淡漠，然而在那冷靜的聲音之下，我從這一句中感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情緒，火熱的，執着的，渴望的，彙聚到一起，叫他紫紅色的眸子綻放出炙熱明亮的光芒。

我心頭一跳，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

Advertisement

梅路艾姆正在試圖跨越短壽種的天塹。

阿瓦隆是個切實的例子，天塹并非不可破，短壽種是可以打破屏障進化為長壽種的。然而阿瓦隆的經歷不可複制，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梅路艾姆将目光投放到了宇宙。

通靈人大賽就是他偶爾找到的。

一群身為凡人的通靈人聚集到一起，通過比賽，篩選出最後的勝利者，這個凡人，将會成為全知全能的通靈王，星球的神。

梅路艾姆對參加大賽不感興趣，經受阿爾塔納的祝福後便不能長期離開星球，叫他警覺謹慎，萬一通靈王身上也有這麽一個設定，豈不是把他自己給坑了，也坑了這個星球現在的人類，作為梅路艾姆星人的王，卻成了其他星球的神，怎麽想都奇怪，到時候少不得采取行動，要麽讓梅路艾姆星人移民，要麽占領這個星球。

雖然不參加，但這個從人到通靈王的儀式非常有參考價值。

要說全知，我也算勉強能達成，在哪個星球就能任意讀取那個星球上的信息，但要說全能，這個就……我覺得我沒這個厚臉皮自稱全能。通靈王敢號稱“全知全能”，至少在這個星球上能一定程度達成這個成就，但參賽者都是凡人，沒有那種能力，那麽，從人到全知全能的通靈王，肯定有個過渡，成功了就是通靈王。

對于梅路艾姆的雄心壯志，我一點不感到意外，有點追求很正常，不就是想打破短壽種的屏障晉升為長壽種嘛，可以的，這很梅路艾姆。

但是這個通靈人大賽，感覺就是玩游戲啊。

疑似某個人類出身的通靈王，為了給人類開挂提升種族逼格強行舉辦一場大賽，不，可能現在已經不止是一個通靈王了，說不定有好幾個人類出身的通靈王。

梅路艾姆看我。

我回望他。

“朕需要你的幫助。”梅路艾姆提出要求。

“……什麽？”我遲疑的問。

“看着朕。”梅路艾姆毫不猶豫道。

簡單三個字，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平淡冷靜的玩文藝小清新，我竟然一下子就聽懂了。

要說星球自然，我才是專家，他希望我能從自己的專業領域給出技術性意見。

我……臉色慘淡。

梅路艾姆皺起眉頭，以淡淡的陳述句發出疑問，“怎麽了？”

“給意見可以，但比賽期間只能你自己一個守在這裏。”我摸了摸手臂，渾身上下都感覺不對勁，惡寒不已。

“為何？”梅路艾姆神色疑惑。

“我沒有跟你說過吧？我們妖精族非常非常讨厭不死族，冥神什麽的，所有跟死沾邊的我們都讨厭，因為妖精族代表了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跟死亡是天然對立。妖精族不吃肉，因為肉類食物是從死屍身上取下來的，是死屍的一部分，不排斥奶類制品，能接受蛋類，唯有死屍絕對不能接受，無論怎麽料理，我們都能聞到強烈的屍臭味。”

我扯扯僵硬的嘴角，抱住自己的手臂，無意識抓緊，從生理到心理都出現了強烈的排斥反應。

“從剛才起，我就感覺到很明顯的亡靈氣息，就在那邊……”我目光飄過去，示意前方。

“那邊就是通靈人的聚集地？”我用肯定的口吻道。

那種感覺該怎麽形容……

遠遠感受到的亡靈氣息叫我有種被毛毛蟲爬滿身一樣的感覺，幸好梅路艾姆瞬間移動的地方周圍沒人，要是落到通靈人聚集地中間，那感覺，大概就像……掉進了五谷輪回之地……嘔！！！

生者對亡靈天然排斥，不光妖精族讨厭不死族，其他種族也是，只不過妖精族要更加讨厭不死族，冥神住在冥界，不死族大多也在冥界，一般沒交集，生者世界少有不死族活動的蹤跡，就算有，多是亡靈法師控制的不死族所留下。

這些通靈人，持有靈不挑種族，不少是生者死後所化的亡靈。

寶寶我只聽說過，從來沒有親自感受，今天冷不丁跑到一大堆亡靈附近，我我我我我……

我忍不了啦！！！！

我猛然張開翅膀，朝着一個方向飛去，被拽住了。

梅路艾姆的尾巴纏着我手，飛不走。

“放尾啊！讓我走，我要遠離這塵世的喧嚣！”我內牛了。

只有妖精族巨讨厭吃死屍肉，其他種族沒我們這麽敏銳挑剔，出了妖精王國後聞到屍臭味很常見的，我都是用風隔離了這些氣味，不讓臭味飄到我鼻子前，但是亡靈的氣息……怎麽說呢，我的感知有多敏銳，就感覺的有多清晰，尼瑪的屏蔽不了啊！再怎麽收攏感知，風都會把信息送過來，大概是因為這些持有靈都是亡靈中的戰鬥機，鬼中精英，一只能頂好多個！我不信普通亡靈也會這麽臭，肯定是越強的亡靈越臭！

我還是個寶寶呢，這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臭我還沒學會怎麽應付！

轉身擡腳對着梅路艾姆的臉就是一踩，“松開！！”

梅路艾姆擡手，抓住我的腳，“冷靜。”

“不要不要不要！”我拼命掙紮。

這一定就是窒息的感覺吧！

一定是吧！？

我的周身放出雷電，噼裏啪啦電花閃爍。

梅路艾姆松開了尾巴，我慌忙往前飛。

那裏突然出現一個炙熱的精靈，我能感覺到那種強大的氣息，像黑夜中的燈塔，亡靈的氣息似乎都被掩蓋過去了。

極速飛行，果不其然發現一個體型巨大的紅色火焰精靈。

我飛到精靈面前，毫不猶豫掰開火之精靈的嘴巴，嗖鑽進去。

啊——

果然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火之精靈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要我收攏感知，将範圍縮小，風也無法穿透火之精靈。

但是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我放了個魔法，火之精靈的身體變成半透明的紅色，我坐在裏面，能夠清楚看到外面。

兩撥人……不，三撥人目瞪口呆的看我，一臉三觀炸裂的表情。

一個長頭發圍了件披風的少年站在火之精靈的肩膀上，他挂着笑臉，看着我。

我看少年。

“小姑娘，能麻煩你從火靈的嘴巴裏出來嗎？”

“不！我要遠離這塵世的喧嚣。”我毫不猶豫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