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有了這麽慘痛的經歷, 我是不想再跟通靈人大賽扯上關系了。

令我驚訝不解的是，梅路艾姆竟然也要離開, 都到決賽了, 很快就會誕生最終勝利者, 在這個時候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對于我的疑問，梅路艾姆一臉淡然, 萬年不變的面無表情，“只是聊勝于無而已。”

“大賽很快就會結束了呀，就算一開始是聊勝于無，都觀察了這麽久，也不差這點時間。”我表示道。

梅路艾姆沉默一下, 紫紅色的眼睛看我, 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眼底深處隐隐流露出什麽, 如厚厚冰層下洶湧的暗濤。

“長壽種的生命太長了。”

他語氣平淡的說。

“嗯？”我發出疑惑的一聲，不知道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宇宙外面還有宇宙，全王掌管的宇宙外面還有其他神創造的宇宙，越是了解就越是發現, 世界真大，自己的存在真渺小，非常渺小。”

梅路艾姆仰頭，望着天空，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那浩瀚的宇宙，看向更加遙遠的地方。

“朕一直在思考, 朕的存在可以維持多久？當碧翠絲再次出現，朕是否已經被徹底遺忘，被時間的洪流淹沒。長壽種的生命太漫長了，只是生長期或許就相當于其他短壽種整個種族興亡更替所經歷的時間。”

“朕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朕到底為什麽才誕生？”

“過去，朕以為朕是為了統一物種征服星球才誕生，但那是錯誤的，是朕的一族蜷縮在星球某個角落發出的憧憬，女王将這種憧憬傳給了朕，所以，朕将這個憧憬作為自己誕生的使命。”

“那麽，朕自己的憧憬是什麽？”

“朕自己的願望是什麽？”

“朕一直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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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朕突然明白了。”

梅路艾姆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他低下頭，紫紅色的眼睛看我，以慣有的平靜語氣陳述道：“孫悟空死了。”

“那麽強大的男人，竟然死了。”

“朕，突然害怕了。”

“朕在害怕什麽？朕害怕死亡嗎？朕是這麽脆弱嗎？”

“跟其他脆弱畏懼死亡的生命一樣，朕也懼怕自己的生命終結嗎？”

“不是，朕絕對不是懼怕死亡，朕……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朕是個脆弱的，渺小的，短暫的生命。”

“意識到這個的瞬間，朕的內心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渴望。”

“朕明白了，朕的憧憬是什麽，朕真正的願望是什麽。”

梅路艾姆深深看着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紫紅色的眼睛平靜冷淡，在這冷靜之下蘊藏着極為強烈炙熱的東西。

什麽話都不用說，看着梅路艾姆此刻的眼神，仿佛有什麽傳遞給了我。

我該說什麽呢？

“或許會是一條捷徑也說不定，從人類到神，只是目睹，也會帶來極大的感悟。”我說。

“對朕來說，最大的捷徑是咬界王神一口。”梅路艾姆面無表情的說。

……呃，對哦。

“如果這麽做了，只會證明朕的失敗，說明朕是個只能依靠本能的廢物，朕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一族，這個軀殼裏換成任何一個靈魂都能做到。”

“所以，朕必須摒棄這種方式，然後努力。學習，思考，進步，晉級，突破，然後繼續學習，思考，進步，晉級，突破……周而複始的循環，一步步向更加強大的，更加高深的境界進化。”

“朕要憑借努力突破桎梏，這是朕的誓言。”

不呆東京無人島了，去哪裏呢。

剛被亡靈的氣味熏吐了，我現在很想找個聖潔幹淨沒有一絲污穢之氣的地方，淨化淨化我的心靈，洗洗心理陰影。

風告訴了我這麽一個地方，還挺近的，就在無人島不遠處的島國上。

我們來到一家神社，這裏正在舉行秋日祭。

“……”

我：=_=|||

幹淨倒是幹淨，剛被淨化過不久，空氣裏沒有一絲污穢之氣，聖潔清爽，但是吧，秋日祭是要吃吃喝喝的是不是，吃吃喝喝就要有賣這些東西的店面是不是，像妖精族這樣只吃素的種族很少是不是，所有有肉類料理很正常是不是？

風把只有妖精能聞到的腐敗氣息隔離，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秋日祭的參加者不止是人類，還有妖怪啦神明啦。

比如說我不遠處那個抱着一大袋長棍面包的神明。

比如說剛剛從我身邊走過去的小妖怪。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照例給自己和梅路艾姆施加了能讓普通人忽略我們身上不同尋常之處的魔法。

“哦呀哦呀，生面孔哦~~~小姑娘是從哪裏來的？沒有見過呢。”抱着一大袋長棍面包的神明姿态妖嬈的站在我面前搭讪，看起來是男的，但是舉止有些女氣，打扮的花枝招展，卻不會感覺媚俗。

我舉手一指天空，“那裏。”

對方仰頭看了看，“天國？哎呀，是新生的神明嗎？我不記得天國有你呀。”

“不，更遠一點。”我搖頭。

“月亮？”對方眼前一亮，“輝夜姬還好嗎？代我向輝夜姬問一聲好！”

“還要遠一些。”我說。

“還要？”對方輕輕一點嘴唇，撒嬌似的，“再遠一點什麽都沒有了。”說着，就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了，興高采烈的說：“我是風神乙比古~~~！小姑娘你呢？”他湊近過來看，“哇哦，你的睫毛又長又密，好漂亮，皮膚很光滑細膩呢，完全看不見毛孔，眼睛很清澈，是個好孩子~~吶吶……”

梅路艾姆站到我跟風神乙比古之間，隔開了他。

“真是小氣~~”乙比古撅嘴，擺擺手，完全沒有在意被擠開了。

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我嘆氣，“唉……來的真不是時候。”

“唔？怎麽會呢，今天剛好有慶典，應該是正好啊。等會兒會有神樂舞哦，是這裏的土地神親自跳，很難得的。”風神乙比古笑眯眯。

“我想找個清靜幹淨的地方，人這麽多，各種店，跟我的初衷不符。”我無精打采的說。

“平時這裏的确很清靜。”乙比古聳聳肩，他仔細端詳我，若有所思，“你看起來，似乎氣色不怎麽好。發生什麽事了？”

他一問，我不禁回憶，然後……

我迅速沖到小樹林裏扶着一棵樹嘔吐出亮晶晶的不可描述之物。

“嘔！”

我扶着的這棵樹開花了，風吹拂，花瓣紛紛揚揚，漫天飛舞，落英缤紛。

我果然放了個魔法讓參加慶典的普通人都忽略掉這裏。

被花瓣雨吸引了注意力的人們擡頭，四處尋找是從哪裏飄來的，有的以為花瓣雨是神社特意準備的。

“哇哦！好美！”

年輕女孩的聲音，能夠看到這裏意味着不是普通人。

我捂着嘴，側頭看過去。

目光相對，女孩躊躇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不好意思，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到神社裏面休息一下？”

我考慮了一下，點頭同意。

“哦，小丫頭，聽說你的神社今天舉辦慶典，我特意過來轉了轉！”風神乙比古抱着紙袋走過來，笑眯眯的揮手。

“啊，半大叔半大嬸的大嬸！”女孩一臉驚訝。

“誰是半大叔半大嬸的大嬸！”風神乙比古走到女孩面前，把懷裏的袋子往前一送，“給你，是禮物，我在城裏買的點心。好好加油吧小丫頭。”

梅路艾姆唰的一下出現，手裏拿着一個蘋果糖，他遞給我，“吃這個，沖沖味道。”

我接過蘋果糖，沉思一秒，果斷問：“你有錢？”

不是我說，梅路艾姆看起來就是身上不會放錢的那種人。

“玩游戲贏了東西，讓想要的人買根蘋果糖跟我交換。”梅路艾姆淡淡解釋。

“哦。”我舔了一下蘋果糖，甜甜的味道充滿口腔，果然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

這時飛來兩個小妖怪，他們停在女孩面前，“奈奈生大人，到神樂舞的時間了。我們去準備更換的衣服，等着您的到來。”然後飛走了。

我有點驚訝，“你是這裏的土地神？”

“是的。”女孩不好意思的承認，她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你是哪裏的神明嗎？”

“哦啊，這位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哦~~”風神乙比古一副很懂的口氣神秘莫測道。

“是、是嗎，實在是我的榮幸！”奈奈生連忙鞠躬。

一個聲音傳過來。

“奈奈生，到時間了，你在這裏做什麽？”頭上一對狐貍耳朵的男子走過來，他的目光在開滿花的樹上轉了轉，掃過我跟梅路艾姆，滿臉狐疑，“這棵樹是不開花的……”

“一定是這個小姑娘送給小丫頭的賀禮吧！”風神乙比古笑眯眯，“很漂亮的花，種類還很多呢，開滿樹的樣子真是漂亮~~風吹過真是美極了。吶吶，想想看，漫天花瓣飛舞，小丫頭跳着神樂舞，一定好看。”

奈奈生果然感動壞了，“謝謝你，我很喜歡！”

……這種時候就不要戳破吧，讓這個美麗的誤會一直保持下去。我總不能很沒眼色的說，這其實是我不舒服，吐的不可描述之物無意間造成的。

他們應該都沒有看到我吐吧？沒有吧？

“嗯，我來也來了，禮物也送了。”風神乙比古完全沒有留下來看神樂舞的意思，轉身，背對着揮揮手，“再見了，後會有期。”

望着他離開，我收回視線。

奈奈生正好也收回視線，她看我，露出一個微笑，“本來還有些緊張，擔心在慶典上會跳不好神樂舞，但是現在感覺安心很多，謝謝你的花，我會努力的。”

我舔一口蘋果糖，“神樂舞是什麽？為什麽要土地神親自跳？”

奈奈生一愣，張嘴想說話卻卡了一下，硬是一轉，“……對不起，我叫做桃園奈奈生，是這裏的土地神。他是我的神使，叫做巴衛。”

“叫我碧翠絲就好，這位是梅路艾姆。”我說道。

梅路艾姆看她一眼，算是回應了。

“碧翠絲小姐什麽都不知道嗎？關于神樂舞？”奈奈生問。

“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剛被惡心的氣息熏了，想喘口氣……”我突然感覺不想舔蘋果糖了，神色萎了。

“呃……”奈奈生剛想說什麽，被巴衛打斷了。

“奈奈生，時間到了，再耽誤要趕不及換衣服了。”巴衛催促。

“哦，好！我馬上去。抱歉失陪了！”奈奈生慌慌張張跑了。

留下神使巴衛一個。

他側身，做出請的動作，一板一眼，“請到這邊來。沐浴在土地神跳神樂舞時散發的聖潔之氣中，什麽污穢都會被淨化，是吉瑞之事。附近的妖怪們為了一睹神樂舞，沾染聖氣，紛紛聚集過來，想要得到土地神的賜福。兩位既然來了，若是錯過神樂舞，實在可惜。”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不禁有些期待，“我原來沒有來錯。”

換上神樂舞衣服的奈奈生梳着正式發髻，跟方才樸素簡單的樣子判若兩人。随着她的舞姿，神聖潔淨的氣息散發出來，充滿整個神社，花瓣雨漫天飛舞，落英缤紛，飄落到圍觀的人群中，飄落到奈奈生的腳下，紛紛揚揚，果然很漂亮，就像夢幻童話一樣。

殘留的記憶被這聖潔的氣息沖淡，一點一點，消失了。

當慶典結束，來參加的客人們紛紛離開，土地神的朋友離開前先來打一聲招呼。

大家都對奈奈生的神樂舞贊不絕口，誇得她臉紅。

“謝謝，我要特別感謝大家的支持，全部都來參加了。這場秋日祭能夠舉辦的這麽成功，太感謝沼皇女安排人搭的店，我之前一直想着要舉辦秋日祭，卻完全沒有想那麽多呢，如果沒有沼皇女，到時候人都來了卻什麽都沒有，大家一定都會很失望的吧。只有神樂舞不行的，還有這些大家都喜歡的小攤，才熱鬧。”奈奈生臉頰紅撲撲的，開心地說。

“奈奈生幫了我，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回禮而已。我能夠跟小太郎在一起，多虧了奈奈生，我很感激。”被稱作沼皇女的女孩說道。

“我也要感謝奈奈生小姐，謝謝。還有，神樂舞很好看。”胳膊被沼皇女抱着的男孩羞澀的道謝。

“沒什麽，我是緣結神，這是我的職責啊，最重要是沼皇女跟小太郎自己的看法，我只是幫了一點小忙而已。”奈奈生連忙謙虛的說，并不居功。

“我該回去了，土地神，下次見。”淡紫色頭發的男人揮手，帶着一幫屬下走了。

我聞到了一股海族的味道。

奈奈生的友人一個個跟她告別，離開，我一直在旁邊看着，蘋果糖的糖衣舔沒了，咬一口果肉，清甜可口的水果味道充滿口中。

最後，來參加秋日祭的客人只剩下我跟梅路艾姆沒走。

奈奈生跟巴衛，還有那兩個小妖怪，以及另一個白發的神使，都看我們。

我淡定咽下一口蘋果，說:“沒地方住。”

“……”

“……”

“……”

兩個小妖怪跟兩位神使的表情一瞬間漂移了。

奈奈生哽了一下，立馬開口邀請，“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暫時住在神社裏，房間很多。”

巴衛明顯不同意，出言正要反對，“奈奈生……”

“沒有關系的巴衛，碧翠絲小姐跟梅路艾姆先生一定不是壞人。我也是因為沒有了住的地方才意外成了這裏的土地神，那種無家可歸的感覺我很明白的。神社的房間很多，多兩個人沒關系的。”奈奈生說道。

巴衛沒有再反對，但也沒有同意，“我只是奇怪，他們怎麽會沒地方住。看起來不像是落魄的樣子。”

“今天剛來這裏，身上沒有這裏流通的貨幣，所以沒地方住。”我解釋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其實随便有棵樹就可以的，我不是非要住在屋子裏不可。幹淨聖潔沒有污穢，地方清靜，有可供休息的樹，這裏的小樹林很符合我的要求。”梅路艾姆估計也不會挑剔的。

“那怎麽可以。”奈奈生立馬反對了，“神社裏有空房間，怎麽可以讓你們睡樹上。請安心住下吧！”

在奈奈生的熱情邀請下，我跟梅路艾姆住到了神社裏面。

榻榻米我睡不太習慣，不過不是多大的問題。

夜晚很快過去了。

何止是夜晚，我一覺睡醒，已經中午了。

沒有人來叫我，睡得很舒服。

起床後我下意識去找人，來到一個房間前，格子門開着的，梅路艾姆盤腿坐在軟墊上，奈奈生跟他面對面，正經危坐，神使一左一右。

這麽鄭重的架勢，是在談事？

我好奇的看。

“正好來了。”梅路艾姆聲音響起。

房間裏的人都看向我。

“朕想結緣的對象，就是她。”梅路艾姆冷靜道。

奈奈生愣怔怔看着我。

我茫然的看她。

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時突然冒出的綜漫腦洞梗，跟本文無關，順手寫上來。

小劇場

走夜路不幸卷入紫發美女襲擊弱氣文藝小青年的事件中，被打成重傷差點挂了，送入醫院搶救，醒來發現自己被嘉納明博醫生順手做了不可描述的違禁內髒移植手術。

住院一直吃不下飯，吃啥啥惡心。

出院第一天，餓。

我沖到隔壁的貓飯店裏，一把握住珊璞的手。

“請幫忙代購一桶娘溺泉的水，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知識改變命運.j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