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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寅初這人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執行力足夠強。說做什麽就做什麽,一點不拖泥帶水。

打定主意搬到盛城去, 第二天,他就帶上二柱子了,倆人一起去了盛城。

先找房子要緊。

到了盛城,就不像現在有親媽有丈母娘了,孩子都得自己接送。一開始雇的人肯定也是盛城本地人,不像是望山屯的鄉親,知根知底。

沈寅初想好了,他準備買個住宅樓一層的門市房,最好是樓上能夠住人的。這樣到時候照顧孩子和店裏頭兩不耽誤。

這樣的房子本身就不多,再加上還要有客流量,要幹淨安全,又要離小學近。沈寅初的要求實在太多,倆人在盛城看了兩天,也沒找着什麽合适的地方。

“哥,不行就先租一個得了,還便宜。”

崔雲斌蹲在地上咕嘟咕嘟地喝着水壺裏頭的水。八月份的天氣還是挺熱的,看他喝完了,沈寅初又去買了瓶宏寶萊給他。

“不咋涼了,湊合喝吧。”

這時候出來賣雪糕飲料的小商販可買不起冰櫃,多半都是用個小泡沫箱子裝着,外頭再捂上厚厚的棉被。

這人的雪糕賣完了,飲料也就不那麽涼了。沈寅初買了兩瓶宏寶萊,摸上去都只微微有點涼意。

沈寅初也渴了,喝了一口,看着二柱子:“二……小斌啊,你是不懂你哥的心思。”

他是為了開店才買門市房嗎?那可不是,他是為了買門市房才開店!

這時候房價還沒漲起來呢,京城房價才一千多塊,盛城的房價最高也就千八百,位置不好的四五百都有。

然後在後世大名鼎鼎的溫州炒房團的作用下,九八年到零一年,短短幾年內,全國大城市的放假迅速從兩千塊飙升到七千塊。

現在已經是九五年末了,這時候還買什麽夏利桑塔納?不買房不管掙了多少錢都是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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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下來,刨去建廠買房和擴大生産的成本,沈寅初只留了八千塊錢做啓動資金,剩下的錢全準備拿來買房。大胖那邊也打了招呼,他手裏頭還有點兒餘錢,叫沈寅初需要了盡管開口。

“我告訴你,接下來的房市絕對會狂飙瘋漲,九八年前你看房子不值錢,大家都不買房,買車啊買大哥大啊,”沈寅初一口喝幹了一瓶子汽水,準備回去退三毛錢的押金,“再過幾年,都得後悔!”

二柱子站了起來,把沈寅初手裏頭的汽水搶過來,把兩個瓶子都退了回去。

倆人現在休息的地方,是個類似街心花園的地方。旁邊雖然有栅欄,不過年久失修,經常有掉了的地方。不少人索性直接從壞了的地方鑽來鑽去。

裏頭石桌上,倆老頭對着一盤象棋沉思不語,周圍圍的幾個老頭倒是嚷嚷得臉紅脖子粗的。

“踹他馬啊!”

周圍也有幾個真觀棋不語的,不過都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顯然不大看得上這幾個臭棋簍子。

沈寅初不會下棋,他掃了一眼,繼續蹲在地上跟二柱子白話。

“等到九八年之後,這房價就該嗖嗖漲了。現在買啥都不如買房,這門市房說啥都不能租,能買就買!租房那是給別人供房子呢,不劃算。”

沈寅初又拿出那張地圖繼續看:“咱這次先從鴨貨開始賣,再加上烤冷面煎餅果子涼皮,都整。店面小一點不怕,但是最好附近有學校或者住宅小區,再或者辦公樓也行。”

“你倆侄女才小學二年級,轉學一次就差不多了,最好是個能平平穩穩上到六年級的小學……”

這地圖标注得頗為細致,沈寅初在上面指來指去,冷不防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肩膀。

“這位小哥。”

他一回頭,是剛剛看旗的一個老頭,背着手顯得最高深莫測的那個。

“剛剛不小心聽見你們對話,是要買門市房?你要在哪一片兒買啊?”

這老頭看着清癯,頭發花白一片,反而更顯氣質。手指修長,站在那看着就是文化人。

怎麽說呢,就是那種你叫大爺叫不出口、非得叫一句老先生的老頭。

沈寅初趕緊站起來:“叔叔您好,對,我要買門市房。甭管是哪都行,我不是本地人,琢磨着到盛城來開一小吃店,只要附近人流量夠,擱哪都行!”

這老先生笑得如春風拂面,透着一股和藹勁兒:“我倒是有門市在附近,地方也夠大,又挨着小學。不過現在開飯店的可沒人往那邊去,人流量大不大的,我也不了解。”

聽着老先生的話透着一股實誠勁兒,沈寅初倒是挺滿意的。

現在開飯店的一般都在商業街附近,可沒人往大學那頭去。不過對沈寅初來說倒是正好,他賣得這些個玩意,正合适在這邊賣。

這些天跑下來,他也大概知道點價格了。按照他的要求,如果在商業街附近買門市,兜裏錢掏空了都不夠,要是在大學附近,倒應該還買得起。

邊走着,一路上邊聊了幾句,沈寅初也大致知道了這老先生是做什麽的。

這附近正好離幾所大學不遠,這時候盛城還沒做規劃,不像後來似的把大學都遷到了郊區的大學城裏頭。

盛大、寧大和盛城音樂學院都在這附近,連帶着學校的家屬樓,幾所附中附小,算得上是個頗為興旺的小社區。

而且,這地方離着市中心也不遠。、

沈寅初開店是其一,等到站穩腳跟了還準備在附近租個民房做倉庫,慢慢把望山屯的老鄉安排過來,占領盛城的小吃攤市場。

在這地方開店,倒是正好。

“你有倆閨女要上學?現在可八月中旬了,報名得趕緊了。”

“是,”沈寅初也想到這個問題了,“地方一定下來,不等戶口落過來,我就先來報名。大不了先交着借讀費,孩子上學可不能耽誤。”

這位老先生姓溫,是位還沒退休的老教授。

沈寅初雖然穿得不太注意,但是氣質擺在那裏,談吐間又十分有見識的樣子,一向招長輩喜歡。溫教授看他樣子,想起來剛剛聽的話,忍不住逗他。

“剛剛聽你說房價馬上要漲?那照你這麽說,我這房子倒是不應該賣了?”

沈寅初一陣無語,這都走到一半兒了,大爺您現在再說不賣,是不是晚了點兒?

“我确實覺得這房子肯定得漲價,您說不賣我也不能這時候改口糊弄您老人家,”沈寅初給了一邊撇嘴的二柱子一下,“不過都走到這了?是不是也得叫我看看房子再說啊?”

溫教授大笑:“你放心,是我兒子一家子移民了。人老了,也跟不去,只能給點錢兒是點兒。”

九幾年這會兒正好還有一波出國熱,不少國內的高級知識分子哪怕出國刷盤子,也一定要出去。溫教授的孫子都上初中了,一申請到名額,還是全家一起出去了。

身為老人的,再擔心再牽挂,這時候也攔不住。更何況,中國的父母們倒是砸鍋賣鐵供孩子的多,哪有幾個拉後腿的呢?

這一句話一出來,剛剛的精神矍铄的老教授瞬間就變得老态了一點兒。沈寅初有點同情,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也不能多嘴。

他也只能嘴上寬慰寬慰老人家:“現在咱經濟還沒跟上,出去也行,掙得多。大不了将來國家經濟好了的時候,再回來!”

“要是真有那一天,他們可就錯過了這段高速發展的紅利期了,”溫教授也不沮喪了,他這個年歲可是連十-年-動-亂都經歷過了,“不說這個,走吧,前面就是了。”

沈寅初看了一眼,對這個位置當真是再滿意不過了!

一條筆直幹淨的柏油馬路,兩邊種滿了大楊樹,馬路一頭是一所小學,這時候還沒放學,可是街上的人也不少。

“這邊人流量還不錯,這幾個小店生意都可以。”

老教授指的是一排看起來蓋了幾年的樓房,六層高,路邊一側刷上了磚紅色,下面一層一排門市房都是統一的裝修。

有小賣部、文具店、點心店,還有一家現在顯得很高大上的複印店。沈寅初一眼看見小賣部門口挂着的水精靈,心裏頭想着等下可得買幾個回去。

他還記着之前泡臭了的呢!

“就這個,上個租戶剛走,”溫教授比劃着,“不過比旁邊的大一點,原本是兩間打通了,連樓上的三居室一起出售。”

這邊的幾間門市偏小,兩間打通了正好是沈寅初能接受的大小。不過,這時候不能顯得太滿意,回頭不好砍價。

溫教授把下面門開了,沈寅初領着二柱子進去,用挑剔的眼光到處看了一遍。這門市和樓上不是打通的,兩人從前門出來,溫教授又鎖好門領他們倆去樓上看。

樓上新裝修了沒多久,溫教授邊開門邊介紹:“這房子買了六七年吧,前年新裝的,不過裝得比較簡單,九十平。我家就住對門。”

雖然說是裝得簡單,不過仔細看來,每一處都是用了心的。沈寅初聽溫教授說自家住對面,想也能想到,當初剛搬過來的時候肯定是想盡享天倫之樂的。

樓下是兩間旱澇保收的門市房,月月吃房租,樓上一開門,兩步就到兒子家。如果不是兒子要出國的話,那可真是天堂一樣的生活了。

“你要是看着行,咱們就商量商量價格,”溫教授是個文化人,看得出平常肯定不太和金錢方面打交道,“這地方一般做生意的不太過來,都是學生老師。你看樓下幾個店,也都是附近學校老師家屬開的。”

他之前在家跟老伴商量過,将軍路那頭的門市一個月要三千,這邊租出去才一千一,自然房價也得比照着落下來點。

這兩間打通了的門市加起來也就二十平,地方說大不大、說小還挺大。樓上的三居室按照現在的房價差不多是七百五一平,九十五平,算是七萬塊。

“前頭将軍路那頭的門市是八千塊錢一平,咱這比不了那邊,算三千一平。再加上樓上一平七百五,湊個整,十三萬。”

“但是我有個條件,一個是要現錢,還有一個就是得盡快給我,”如果不是因為兒子要出國,溫教授也不賣房子,“我兒子年底就走了。”

這個價格,沈寅初是真服氣的。

他臨來之前,把家裏頭錢劃拉得一幹二淨,去了給交給蘇鯉的八千塊錢,手裏頭一共就十五萬。

穿越過來這麽久,又擺小攤又開店又開廠子的,攢了這麽久,這買完了房子,一下可就都出去了!

不過,仔細想想,他覺得這買賣其實劃算。且先不說這房子要漲價。後來幾所大學搬走,這地方拆遷蓋了新小區,那可就更值錢了。

這地段可是靠近市中心啊!就算現在錢值錢,乘以十、乘以二十,也買不着以後市中心的一套房子倆門市啊。

而且,門市房雖然貴,但是不能不買,他得繼續在盛城開店,才有錢将來去京城買房子。

不過,再滿意也不能就這麽幹脆。沈寅初又跟着磨了兩天,連蘇鯉都來看了一趟房子,最後硬是十二萬成交的。

他的錢可都是天天早上四點起來,一塊兩塊錢攢出來的啊。

買房省了一萬塊,裝修的時候就能稍微寬裕一點了。這邊的顧客基本上都是學生老師,對衛生的要求要更高些,沈寅初索性做了個半開放式廚房,貼了一圈瓷磚,連食品櫃都是玻璃的,裏面放了什麽看一眼就一清二楚。

“咋樣?敞亮不?”

上岡的沈記小吃已經正式讓沈玉鳳做了店長,沈寅初在那頭盯了幾天,賬目一點沒亂。小丫到時候也會隔三差五回去查查賬,橫豎從盛城坐車到上岡也就兩個多小時。

老太太有點舍不得,不過她也知道,大孫子這是出息了。從小吃攤開始,開店都開到盛城去了,整個上岡市蠍子拉屎獨一份兒!

連周翠蓮都偷偷把縫在褥子裏頭的存折拿出來了,裏頭攢了一萬三千塊錢。

過去她怕兒子敗家沒敢拿出來,但是這些日子叫老太太敲打着,她也明白了。現在拿出來給大兒子是雪中送炭,以後呢?怕是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了。

大丫還有點依依不舍,不過她現在就快生了,也幫不上什麽。

總體來說,大家雖然都有點依依不舍,可是心裏頭還是高興的。沈寅初将來在盛城混出名堂了,大家不還是一樣去省城裏頭住?

只有劉小胖一個人傷心得天都要塌了,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小胖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顧不上擦,眼看着都要淌過河了。小丫看不過去,趕緊給擦幹淨了,哄他:“盛城離咱這可近了,有空去找咱們露露霜霜玩啊。”

小胖精着呢!他可是跟着他爹去過盛城動物園玩的,坐火車要好久好久啊,他磨了他爹很久,也就只能一學期去兩次。

他爹自己出去玩挺開心,就是不愛帶他去!

小胖強壓着情緒抽噎,手上卻牢牢抱着一大堆玩具:“小姨,露露呢,我把她喜歡的玩具都帶來了。”

說着說着,抽噎又變成了嚎啕大哭:“露露……露露以後……就不跟我玩兒了……”

白露難得沒嫌棄小胖,眼睛裏也亮晶晶地:“我不要!以後你自己找我來玩兒的時候拿着,到時候再一起玩。”

小胖說什麽也不肯拿回去,哭着往白露懷裏塞。白露不接,他把一大捧玩具都放在了沙發上。

劉大胖在旁邊看得樂了:“我這兒子好懸沒把家都搬過來,他倒是識貨啊,啥貴拿啥。”

他眼睛賊尖,一把從裏面挑出來一個瓶子:“你小子挺賊啊,連你媽香水都拿來了?一會兒回去等着挨削吧,我跟你說好,你媽要削你我可幫不上忙!”

本來悲傷的氛圍被這瓶香水沖得一幹二淨,白露和為霜一人從小胖的玩具堆裏頭挑了一件,白露挑了變形金剛模型,為霜挑了個會放音樂的玩具槍。

大胖拎着兒子走了,臨走還招呼沈寅初:“以後你擱盛城那正好,說不準我過段時間還過去呢。”

“行啊,到時候歡迎你來,”沈寅初在哭成小花貓的小胖臉上捏了一把,“把你家大胖兒子也領來!”

在上岡準備了幾天,連老蘇頭老蘇太太那也拜訪過了,沈寅初特地再三叮囑蘇鯉,一定要教育好小姨子,千萬離顧雲深那家夥遠一點。

怕蘇鯉叮囑得不到位,他跟老蘇太太聊天的時候,三番五次地往上引:“顧雲深那小子,真不是個玩意兒,他整那個安力,把多少人家都整完蛋了?”

老蘇太太還當他是怕家裏人沾上安力,趕緊安撫姑爺:“你放心,咱家沒人沾那玩意!說得像是那麽回事兒,其實不就是傳銷嗎?你老丈人也說,不勞動光靠拉人頭掙錢,那都是歪門邪道,将來國家肯定要治理的!”

“我姑爺懂事!”老蘇頭也幫腔,“寅子啊,你放心,那個小顧咱家肯定離着遠遠的。我聽礦上的老兄弟說了,那不是個好玩意兒!”

蘇蓮出來聽了一會兒,沈寅初緊張地注意着小姨子,看她對顧雲深沒什麽反應,這才稍微放了點心。

原著的男配也被他弄回來高考了,可得千萬抓住機會,不能把他這小姨子讓給顧雲深!

“對了,我喊了小偉到時候去幫你搬家,”老蘇頭的徒弟小偉現在在運輸班,公家的貨車下班之後自己偶爾借用一下無妨,只要事後把油加上就行,“這周末就搬家過去了?”

“對,東西不多,家具那邊我又置辦了點兒。爸、媽,就按照我之前說的,你們都搬到我家那房子住去,這邊租出去也好,先空着也行。那邊地方大,暖氣還比這邊足,離着大丫蘇淼也近。”

而且,有老蘇頭照看着,老太太和周翠萍、老四那邊,他也能放心着點。

兩家人連兒女親家都結了兩次了,這時候也沒那麽扭捏了。老蘇太太一開始還怕外人說自己全家占女婿家便宜,蘇鯉勸了幾句,連老太太都親自打了個電話,也就答應了。

安排好了家裏的事情,沈寅初聯系了之前的樂器行,先找人把鋼琴專門運過去。等到周末的時候,小偉開着貨車過來,連幾個鄰居都來幫忙,把沈家的東西一樣樣都搬了上去。

“行啊,寅子,以後就是省城人了!”

“沈哥,以後去了盛城看你,可別裝不認識咱啊?”

“那咋能呢!”

沈寅初笑着挨個遞了煙,仿佛昨天還是他剛買了面包車那會兒。

挨個謝過了熱情的鄰居,沈寅初開着面包車跟在貨車後頭,緩緩地發動了。

盛城,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寅子哥終于離開小城鎮去省城啦!撒花!

為了防止大家混亂,行文的時候還用“二柱子”。只有對話稱呼的時候用他本名崔雲斌哈。

看不見評論不要慌哈,作者會挨個回複,好看的貼到作話大家一起看呀,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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