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分鏡

sick他們鉚足了勁兒準備搞一場歡迎會，別墅都布置好了，易拉彩帶和小喇叭伸到米小貞臉前。

米小貞一句話冷凍全場，片刻前的亢奮熱鬧都結成冰，瞬間僵持。

Venoo朗祺反應慢了半拍，從裏邊撞出來，一邊大喊“suprise”，拉響一個彩帶。

星星點點的彩紙碎片飛散，落在你米小貞的頭上，以及她手上的打印紙上。

朗祺：“什麽情況？”

米小貞也很茫然，挨着看眼前的幾個人，不太明白出了什麽問題。

秦嘉運跟sick對視一眼，彼此了然，也懂了對方的意思。

sick把打印紙接過來，碰碰娜娜的肩膀。娜娜領會，去拉米小貞的胳膊，替米小貞摘頭上的碎紙屑。

“先進來，外邊冷死啦！”

一邊說着，幾個人回到別墅裏。朗祺還拿着空掉的易拉彩帶，終于回過神：“卧槽米粒粒，你也太敬業了吧！”

沒人搭理朗祺。朗祺追在後邊碎碎念：“這不行啊，新人要搞事，一來就這個樣子。我以後還怎麽偷懶。”

祁娜娜拍郎祺的腦袋：“那是你米粒姐姐，什麽新人？”

郎祺不服氣，跟祁娜娜頂嘴：“我們論資歷看經驗，年齡都不是事兒。她能比我畫得好，我就叫她姐！”

非常清晰地傳到米小貞耳朵裏。米小貞尴尬，有點想把稿子給拿回來。

入職的第一刻，在專業上被人嘲諷了，按在地上碾壓。自己還這麽積極，見面什麽寒暄都沒有，也沒一句客套話，上趕着找虐似的。

人家連歡迎儀式都準備好了，愣是被米小貞給打斷掉，還沒開始就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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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網絡用語“KY”，大概也把米小貞這種人給劃進去了。

然而沒等米小貞反應過來，祁娜娜已經開始暴揍郎祺，掐着郎祺後脖頸上的一點點皮肉。

像是拎小貓。郎祺也确實很像是貓，被拿捏住了弱點，整個人瑟瑟發抖不敢動了，突然乖順、聽話。

不用祁娜娜發聲，郎祺已經開始跟米小貞道歉，委屈巴巴：“我開玩笑的，米粒姐姐，你快讓祁七七放開我。”

米小貞為難。她好像也管不到祁娜娜吧……無論是從資歷還是從年齡上來說，米小貞都不敢跟祁娜娜叫板。

sick叫米小貞回神：“別搭理他——他剛在脖子後邊搞了個紋身，還沒結痂呢。”

難怪。

sick：“過來，先看看的題材。”

原來沒有KY到不讓人喜歡呀！sick老師也很積極的嘛。

米小貞放心了，臨走前還給郎祺一個同情的眼神，表示愛莫能助。

sick帶米小貞去客廳，靠落地窗的一側新添了兩張工作臺，非常大，上邊零散地落了幾張分鏡圖。看樣子像是不久前在這裏讨論過分鏡設計。

除此之外，客廳還加了不少娛樂的設備。投影、音響，電視牆改成了立櫃，玻璃門裏有不少書冊，也有掌上游戲機。

米小貞匆匆掃一眼，沒多停留，跟着sick在工作臺前坐下。

sick快遞浏覽打印紙，神情嚴肅，嘴角繃得很緊。氣氛有點緊張，米小貞坐得筆挺，攥着手指按在膝蓋上，咽唾沫都覺得困難。

祁娜娜把朗祺推給秦嘉運，一個搗亂的熊孩子跟一個半外行打包，她自己在sick旁邊坐下。sick看一頁，她就接過來看。

也不過兩分鐘，sick把最後一頁遞給祁娜娜，然後沉默不語。

米小貞忐忑：“老師……”

祁娜娜也看完粗略的人設圖和大綱，順手整理打印紙，放整齊。sick沒說話，祁娜娜明白sick的意思，開口跟米小貞講道。

“我說話比較直，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你也別多想——你這個不行的。”

sick找補：“如果是第一次嘗試長篇，其實是不錯的。”

祁娜娜反問：“參加新人王行嗎？”

sick是不想那麽直白，企圖照顧到米小貞的心情，給米小貞留點面子。結果沒拉回來，祁娜娜越說越不顧及，簡直紮心。

還不如不說那一句，越講越傷人。

讓那兩個人意外的是，米小貞只低着頭呆了幾秒鐘，很快就擡起頭。臉上還有失落，像是小孩子求糖果沒成功，又不甘心。

但比起吃不到糖的小孩子，米小貞還有些蠢蠢欲動，并不打算就這樣作罷。

眼睛依舊是亮的。

感覺這人總是帶點莽撞的拼勁，撞上南牆碰破腦袋都不會回頭。

之前秦嘉運對米小貞表現出那麽強烈的招攬意願，sick和祁娜娜還覺得秦嘉運太誇張了。做這一行的，誰沒個夢想？又有幾個人不是堅持到現在的？

米小貞真不算稀奇，跟其他人比起來，她反倒還差點畫功和經驗，其實是不占優勢的。

到這會兒，sick他們終于能了解到秦嘉運的心情了。

要論看人的本事，秦嘉運比他們強太多。

米小貞很認真地問祁娜娜：“是哪方面不行？還是哪方面都不行？”

誠誠懇懇求教的姿态，态度非常端正。

還是像小學生。

祁娜娜也更正視這件事，嚴肅起來：“最基礎的畫功不行。你現在屬于還沒學會走，就想站起來跑，這肯定是不行的。”

又回到根本的問題上了。

祁娜娜補充：“線條亂七八糟。人體比例是什麽，你學過嗎？有注意過這些基礎的技巧嗎？”

米小貞小聲解釋：“我以前畫Q版的。”

祁娜娜：“你是不是在八顆蓮子那邊當過助手？什麽都沒學到？”

在白老師手下，主要是背景的填補，偶爾會上色。至于人體，全都靠米小貞自己練習。

白老師給的任務很重，米小貞能自由安排的時間不多，練習也不夠。

以至于到現在入行有幾個月了，米小貞還在入門的邊緣徘徊。

祁娜娜放緩語氣，諄諄善誘引導米小貞：“同樣是靜态的載體，漫畫跟小說的區別，就是畫面感。小說傳遞的是信息，給讀者想象空間。但漫畫所展現的就是畫面，是很直觀的，畫面不好看，讀者是不會往下繼續讀的。”

祁娜娜把打印紙還給米小貞：“你的人設都沒有吸引人的亮點，甚至臉譜化都沒有，就是不好看。這根本不行。”

“那也不一定。”

秦嘉運從茶話室端出來幾杯飲料：“漫畫的本質也是故事，把故事講好了、講得精彩，就會有讀者喜歡。”

秦嘉運把飲料放下，随手拉開一把椅子，吊兒郎當地坐下來：“漫畫跟小說的區別在于，小說只能靠分段來控制節奏，以文字的配比來取勝，但漫畫有分鏡。分鏡才是根本，這是講故事的節奏。”

“小米粒，你試過真真正正去做一次分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