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要把錢生錢

這年代大米都是比較奢侈的糧食,小麥更少之又少,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白面吃,畢竟小麥是産量最低的,七十年代都是集體勞動,大家習慣出工不出力,秋收非常低,要是這年遇上幹旱天氣,就甭指望秋收了。

家裏的小麥面,是爹沒死的時候,從縣城裏花十塊錢買來的,給小妹做營養吃。沒過幾天爹就死了,家裏沒了經濟來源,李小東有心拿白面去換錢,藏起來沒讓李小琴見着。

兄妹倆配合默契,李小東攪拌面粉和水,醒面完畢後,拿擀面杖把面團擀成圓,圓形越大皮越薄,李小琴往炤裏添柴。

“妹,我上老叔家拿雞蛋來。”李小東把擀好的面皮攤開晾在案板上,既然老叔不顧血緣關系,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就不想跟他客氣了。不止雞蛋,還有香煙,水果糖,該拿的都拿回來。

“嗯。”李小琴輕輕應着,大哥能跟老叔劃清界限,那是再好不過的。

李小東回來的時候,懷裏挂着一個簸箕筐,裏面不止有雞蛋,還有香煙。

“妹,這香煙我等會就拿去換錢。”前兩天送了三包過去,現在只剩一包,把李小東心疼得眉頭擰成疙瘩。

“哥,換錢你買雞蛋回來,咱倆現在得把身體養結實了,看誰還欺負咱。”李小琴說道。上輩子大哥是個自卑懦弱的人,兄妹倆都遭人欺負,李小琴重活一輩子心底有恨,曉得如何強大改變命運,但大哥不同,所以得時常拿話敲打。

李小東眼底湧起恨意來,咬牙,點頭說道:“妹,哥聽你的。”

兩碗白面面條,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美味,聞一聞都能把人饞死。

兄妹倆吃完面條,李小東拿去老叔家刮搜來的香煙,水果糖,上村裏小賣部換錢,又上村裏養母雞多的人家雞蛋,家裏只剩下李小琴一個人。

李小琴搬來一把椅子,坐院裏的桂花樹下等大哥。這會她秀眉微皺,在清理思緒。上輩子醒過來的第二天,也就是明天,那個人就上門以帶她離開村子為由,威脅強迫她發生關系。這輩子,她已經把最關鍵的第一步扭轉,不知道接下來,那些人和事将會發生怎樣的轉變?

“小琴,在家沒?”郝村長的聲音,一下子把李小琴拉回神來。

李小琴擡眼一眼,籬笆院門外,郝村長正揚長脖子張望,她起身迎出去,“郝大叔,進屋坐。”

“不了,叔給你說兩句話就走。”郝村長擺手拒絕,看向丫頭的目光充滿了感激,邪靈這事在村裏傳了幾十年,村裏哪家有點災,總有人把禍往邪靈的身上扯。這會上虎崖,既揪出謀害的幕後真兇,也破除邪靈這封建迷信,郝村長對李小琴感激不盡,覺得這丫頭的表現讓自己太刮目相看了。

“小琴啊,叔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不曉得邪靈鬧鬼會傳成啥樣。”

李小琴不好意思地道:“郝大叔,您說過,指證啥都得講究證據,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了這麽個主意。對了,我老叔怎麽樣了?公安那邊怎麽說?”

郝村長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疊得整齊的鈔票遞過去,眼透着一股歉疚,說道:“小琴啊,叔曉得你受委屈了,只是二奎打死不認賬,虎崖危險,派出所同志再三考慮,就決定不上去勘察,我跟志國商議,二奎這個事情他至少賠償你一百塊錢!現在他是殘廢了,往後,要再敢謀害你兄妹倆,跟叔說,叔給你做主!”

今天帶領派出所同志上醫院和李二奎當面對質,這家夥,倒是承認腳印是自己的,但非說是之前上山采蘑菇留下的。郝村長看不慣李二奎這幅耍猴樣,氣得渾身直打顫,要不是身份特殊,肯定撲上去一拳頭砸死狗雜種的。

李小琴默默接過鈔票,腦袋低着,聲音透着委屈,“郝大叔,我聽您的。”

這幅模樣看得郝村長心裏發慌,發堵。就這麽好說話的人,朱寡婦還替李二奎伸冤,說她預謀禍害,她哪像了?真心眼多的,不得一口咬死李二奎嗎!證據确鑿朱寡婦偏偏護着李二奎,這個婦女主任要不得,回去就開會提議把她開了。

此時在郝村長的心裏,十裏八村再沒有一個比李小琴更委屈,更善良的了。

“那你好生歇息,叔走了。”

“郝大叔,您慢走。”

目送郝村長離開,李小琴唇角微笑,重活這輩子,肯定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但她也需要一層保護膜,而純良小白兔,便是最好的僞裝。

一包大紅河香煙,李小東賣了八毛錢,七十年代,市面上的雞蛋論個不論斤,甭管個頭都是五毛錢買十,開雜貨店的周嬸聽說李二奎毒良心禍害的事,對李小琴很是同情,給李小東挑了最大個的。

這兩天村子有姓王的娶兒媳婦,盡管這家人住得破爛,但因學了理發手藝攢了不少錢,喜事那天買了頭生豬宰殺祝賀,吃一半留一半,并囑咐小賣部周嬸幫忙賣,完了給二兩肉做辦事禮。

七十年代越肥的豬肉越受歡迎,瘦肉幾乎沒人買,不論肥肉,價格都是七毛錢一斤,餘下的三毛錢,李小東買了豬肉,不過周嬸嫌買得少就切了瘦的。這年代,甭管啥都喜歡拿漁網袋裝,李小東左右手分別拎雞蛋和豬肉往家方向走,路上碰到郝村長。

郝村長就李二奎死不認罪,只能賠償一百塊的事,給李小東又說了一遍。

這殺人犯法,咋就賠錢了事了呢?李小東聽得怒火熊熊。

李小琴看到大哥一回來就坐着生悶氣,郝村長離開的方向和大哥回來的方向一致,稍微一猜就知道為了啥。她走過去,蹲下來輕輕靠在大哥身上,軟糯糯的說:“大哥,其實制裁不了老叔,但能賠錢也算平衡了的,咱倆不僅要把身體養結實了,還得盡快把錢生錢,日子過起來,這樣,才不會有人再欺負咱們。”

李小東聽了小妹這話,看着消瘦的她,心裏長長嘆了口氣,爹沒死家裏日子就苦,爹死後兄妹倆過得更苦,自己殘疾,小妹被嘲笑是克星,家裏窮,倆人在村裏哪哪都受人欺。也才給了老叔禍害的機會。

小妹說得對,得想辦法改變,讓自己強大,讓村裏人曉得兄妹倆不是好欺負的,李小東坐直了,正色看向小妹,“妹,那你說說,一百塊用來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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