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風起雲湧【二】
輕輕扣響蕭坤的門,蕭坤卻沒睡,低低問了句:“誰?”九月呆了一會兒,撫着門說:“蕭坤。”
蕭坤明顯吃了一驚,很快開門。一看眼前的姑娘就氣,這大晚上穿這麽少就出來是有瘾啊,發燒沒燒夠啊。
把身上的黑狐毛披風抖下來披姑娘身上,把她裹牢。九月跟夢游一樣,眼睛裏帶是深不見底的迷茫。蕭坤才發覺不對勁,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九月不耐煩撥開他的手,自顧自進門來。
蕭坤把門掩上,三更半夜的,莫不是真夢游了?
九月坐在屋子裏唯一的桌子上,蕭坤就只好坐在床上,空間真是太逼仄了。九月還是沒回過神來一樣,左右看了一下,撈起蕭坤放在桌上的酒袋就喝。
蕭坤也不攔她,暖一暖是好的。只是,她上次搶他酒喝,還知道授受不清這件事,是把酒倒下來仰頭接住喝的。這次怎麽就直接對着瓶口了,睡糊塗了?
“蕭坤,你愛你爹嗎?”
還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當然。”怎麽不愛,在外面再怎麽機關算盡,回家來還是個會猴着身子扮大猩猩哄兒子的父親。那些年莘月出了事,最對不住的就是家裏二老。兩人去了大理分店,還不是被自己弄得沒了辦法,選擇遠遠逃開。
“我不知道什麽樣的父親算是好父親,嚴厲還是慈愛。但我覺得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九月把身上的黑狐裘裹緊。從她十歲開始,遇到什麽難解的事,父親就會問,月兒有什麽想法?九月年紀才多大,想法天真幼稚天馬行空都是有的。但是宋桉就是願意聽她說,也愛聽她說。是宋桉鼓勵九月,要相信自己,要不失赤子之心。
一室沉默。蕭坤覺得不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沒有多少旖旎風光,也至少不是現在這樣的,一屋子的慘淡勁兒。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坐着。
“蕭坤,你家的桃花紅還有嗎?回去分我兩壇子。”九月咕嘟咕嘟,快把蕭坤的酒袋倒空。
蕭坤任她喝,反正本來也沒剩多少。
“好啊,回去給你。哪天喝醉了去查案子,封個‘醉探’當當。”蕭坤笑。
九月嘟囔:“我可從沒喝醉過,哎不對,就那麽一次!”也是在流喜村,第一次見了傳說中的江湖高手。喝醉了也不鬧人,就是要去查案。蕭坤突然覺得這個姑娘,有點收斂。整個人往裏收,連那次喝多了酒也沒有真正放開過。哪兒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孩子?
這女孩子太懂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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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從小就跟我說,人在世間走一遭,能用自己的天賦幫到別人,已經是萬幸,叫我不要辜負了自己的天分。我都記在心裏。所以這次,蕭坤,你說,什麽人費勁周折想掩蓋宮昌運的死亡真相?”
她卻不真的等蕭坤的回答,自己接着說:“宮昌運的死,一定是有隐情,這個隐情是什麽?他根本沒跟那個女人糾纏,村裏的閑言碎語哪裏來?蕭坤,我問你,想讓一個女孩子徹底死心的方法是什麽?
蕭坤苦苦思索:“認她做妹妹?”
九月失笑,原來小藍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我覺得,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欺騙我。如果真的有‘只見新人笑’的一天,我一定毫不猶豫轉身離開。低到塵埃裏這種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做。”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有人,如果是你,想要拆散我跟我心愛的人,會怎麽做。”
蕭坤突然沉默,很多種方法啊,生離、死別都不難。但是順着九月的思路,他說:“叫你心愛的人騙你?可他要是對你一心一意,我有什麽能耐叫他去尋花問柳?我就散再多的謠言出去,你信嗎?哎,你心愛的人是誰啊?” 這麽小不許戀愛……
“沒有。”
沒有?好吧,總比有了不是自己強。
“那麽我們來做一個假設,二十年前有個人,為了叫我娘和宮昌運分開,在村子裏傳出流言。閑言碎語越來越多,但我娘雖是将門之女,但卻沒有性子烈到聽到這些嚼舌就不分青紅皂白跟宮昌運分手。所以那個人出了下下策,殺死了原本沒有二心的宮昌運,落實了他跟人厮混私奔的口實。我娘再沒別的辦法,心上人背叛,肚子裏還有了孩子,只能回家依靠父母。我爹,我爹卻不肯解了婚書,依舊迎娶我娘……”九月有點說不下去,眸子裏一向生動流轉的星光漸漸暗下去。
“你爹深愛你娘。”蕭坤看着九月眼裏黯淡下去的光,好想點根洋火給她重新燃起來。
“二十年後,宮昌運的屍首出現。為了掩蓋這件事,先殺了想跟我娘說出實情的永煦道姑,然後殺了陰差陽錯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我表姐。你覺得這個人,最大的可能是誰?
“是知府宋大人,對不對?如你所說,我爹,寶愛我娘。” 九月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像碩大冰雹,顆顆砸在自己心上。
蕭坤不說話,深深看着九月。
九月躲開他的目光,自顧自說:“蕭坤,永煦道姑死的時候,我爹在玉皇頂。永煦道姑那麽老,走路都打顫,他一把香灰撒下去,道姑是不是就有可能從沒有欄杆的石梯上摔下去?他是知府,想要一枚斷腸草,多簡單……”
蕭坤臉上換了表情,是九月從沒見過的模樣。鄭重,嚴肅,不怒自威。他打斷九月:“這件事,先別跟段玖說。在他發現之前,你先找出證據來,推翻你的猜測。”
九月苦笑,他早想到了,而且,為什麽是推翻,不是印證呢?
段捕快雷厲風行,才不過三日,就請知府大人喝了三次茶。宋桉的表情一直平靜,他說,連他自己都覺得可能會去做這樣的事,只是可惜,不是他。
段玖手裏是皇上的禦賜金刀,在大理府刑捕司司主段正華帶着搜查令趕來騰越之後兩天,知府迅速被軟禁。一應事務,李通判代為處理。
宋九月是近親,自然不能再參與這個案子。李亮說,段玖把最後一個證物擺在宋大人面前時,宋桉愣了很久,終于說,是我做的。
還怕九月承受不了似得,遞過來一個溫暖的,關切的眼神。九月其實倒沒關系,近日來,覺得什麽事兒也就都那樣了,做個殺人兇手的女兒有多難?不過殺的是自己親手養大的視若親女的姑娘,和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婦人,和一個攜着自己未婚妻逃走的男人罷了。
李亮看到九月面孔上浮起的冷笑,心裏一陣不安襲來。九月把所有證物證詞聽完了,沒覺得有什麽漏洞。段玖身為金章捕快十年,行事詳細周密,還有刑捕司司主坐陣,怎麽會叫她挑出錯來。
現在就等着三日後的堂審了。九月不回家,早幾天就去小藍那裏住了。她不涉案,但是知府的女兒聰明過人是誰都知道的,這個時候段正華該下令将知府一家全部監-禁起來了。尤其是九月,該是嚴防死守的,別叫她鬧出什麽來。
“我被踢出這個案子了。”九月從流喜村回來第一天就去找蕭坤,蕭坤不動聲色把她安排在小藍家,段玖應當不容易找到這裏來。
九月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态度來應對這件事了,更可悲的是,她今天還過生日。一月初八,真他娘是個好日子,心裏罵了一句。
“我去睡了。”九月丢下一房間要安慰她的人,頭也不回地回房。手腕上一顆玉殺珠硌得生疼。在流喜村,雪山腳下。吳哲說:“妹子,收好了,十五殺看到這這顆珠子,赴湯蹈火。”
九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有人敲門,她不想開。“開門。”蕭坤的聲音,不容商量。九月開門,蕭坤手裏端着一碗餌絲,溫和看她:“生日快樂,小姑娘。”
姑娘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
再能幹也才十幾歲啊。九月讓蕭坤進房,一邊吃着餌絲,一邊抽抽搭搭,眼淚一滴一滴掉在碗裏。真是個要人疼愛操心的小姑娘。
九月吸着鼻子問:“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蕭坤說:“我查了你的生辰八字啊。”
“哈?”
“哈個鬼。你有次自己說的,說自己最怕冷,偏偏生在冬天,一月初八。”
“哦,我忘了……”九月實在吃不下,要放筷子。已經幾天吃不下了,蕭坤覺得,再瘦下去,她就要變成一張行走的紙片了。
“快吃,吃完有獎。”蕭坤哄她。
“什麽獎?”九月問。
“黑衣閣給有一份禮物要送你……”
九月一下打斷蕭坤:“黑衣閣?秀色姐姐的那個神秘組織啊,他們幹什麽要送我禮物。”九月腦中突然劃過一條細細的光。那個夜晚來給她吹埙的人,穿着一身黑衣。
“秀色在黑衣閣身擔要職,她感謝你破了碧縷的命案。”蕭坤示意她快吃。
九月擦擦嘴,把筷子一擺,擺的好整以暇的:“你先說,是什麽禮物,我再吃。”就知道跟關心你的人講條件,蕭坤瞪她。她才不怕,蕭坤見她好不容易露出的頑皮表情,微微一笑。
然後說正事:“你實話跟我說,你真的相信你父親要為這三起案子負責嗎?”
九月愣了一瞬,苦笑說:“一切的動機,時機,都很圓滿。”
蕭坤搖頭,她應該是自信的,執拗的。不是這樣不知所措的,聽之任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蕭坤和九月的感情發展多寫了一些,我的意思是,九月姑娘遇到這樣的事,蕭坤是應該多擔待,包容,和守護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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