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收獲一枚粉絲

這群非鋼琴系的學生還在打鬧，一段悠揚的D大調卡農鋼琴曲傳來，是斯蒂芬教授點名的大一新生在演奏，那是一個留着Bobo頭的小女生，她還穿着東都附中的校服，普普通通的外表，她琴聲裏一種淡淡的憂傷油然而生，讓人沉醉，然後莫名感傷，接着沉默，安亦維思緒開始發呆，沉溺在感動之中。

演奏完畢，掌聲響起，斯蒂芬教授客氣地向她鞠躬，問清寧：“助教點評一下？”

清寧從上課開始就一直板着臉，希希甚至懷疑是不是安亦維坐在她身後的緣故生氣了，斯蒂芬教授既然這樣說，清寧就開始點評了：“當年年輕的帕赫貝爾，忍受着愛妻孩子死于鼠疫的巨大痛苦，創作出一組的音樂，以紀念往逝的死者，D大調卡農是其中一首變奏曲，你幾乎是旁若無人，所有的情緒都投進去，但你忽略了你是在演奏，技巧不算好，把這種憂傷感彈成了歇斯底裏的悲傷，用情過度，聽起來亂七八糟，演奏時的儀态也不雅觀。”

女生眼巴巴地望着清寧冷漠地給出點評，悶悶不樂地下臺去了，斯蒂芬教授豎起大拇指鼓勵道：“這位同學，你彈得很好了！加油！”

女生腼腆地笑了笑：“謝謝教授！”

“我眼中的演奏，永遠是情感第一，技巧第二……”斯蒂芬教授繼續講下去。

希希聽到身後傳來議論。

秦衛風：“喂，看着迷了？看上了？小萌妹喲。”

安亦維：“神經病，這個都還沒發育，起碼也得有希希的三圍我才能接受。”

趙雪龍：“很了解嘛～！”

安亦維：“我又不是沒抓過……游泳課還記得嗎？”

趙雪龍恍然大悟：“哦～～！”

想起游泳課就氣憤，希希立即轉身瞪他，安亦維立即投降：“好，你有男朋友，我尊重你。”

下課後，沈萬珊和花知行被斯蒂芬教授點名叫了過去，清寧聽從斯蒂芬教授的課後安排，尤夏還沒上完課就跟月山跑了，周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剛才那個彈奏的女生看到希希，眼睛冒光地跑過來，仰慕又腼腆的神情：“請問，你是汪希希師姐嗎？”

“嗯，我是。”

“聽說你要演玉貴人！我好喜歡那部小說的！好喜歡玉貴人！原本聽說電視劇版沒這個角色好失望，沒想到前幾天看到官方微博宣傳照了！你好漂亮！加油！”女生興激動地聊起了小說，看來是原著粉，希希感到壓力更大了，她沒看過小說，一個原著粉那麽期待，萬一演砸了就太丢臉了。

“她會加油的，特別是有這麽可愛的小粉絲的支持。”安亦維還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地岔了一句。

女生更激動了：“你是安亦維！大明星！”

“對，就是我，要合照還是要擁抱？”安亦維大方地問。

“不要跟他說話，會懷孕的。”希希一副吓唬小朋友的語氣。

“嗯，”安亦維面不改色地接招，“她懷了好幾次。”

小女生驚恐地望着希希，希希趕緊解釋：“不不，他胡說八道的！”

“我知道你，餘一念，我跟餘杭同宿舍，祝你大學生活愉快！”安亦維坦然笑了笑，拿起書本輕輕敲了一下小女生的頭，潇灑地轉身離開，留下一抹高大挺拔的背影。

餘杭，這名字希希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是花木蘭音樂劇和馮可心一起演唱的眼鏡師兄，和趙雪龍、月山都是安亦維的室友。

清寧從講臺上下來，餘一念怯怯地望着他一臉的不友好，希希迎上去笑問：“教授交代了什麽？”

“餘一念，”清寧的目光轉向畏畏縮縮的小女生，“教授讓我課後輔導你彈好D大調卡農，準備參加年底的高校聯盟鋼琴大賽。”

“我？”餘一念詫異萬分，轉而高興得跳起來，“謝謝教授！謝謝助教！我先回去練習了！師姐再見！助教再見！”她萬分感激地鞠躬，然後告辭了。

希希不解：“教授讓你輔導她，那是對你能力的肯定。”

“你也看到她什麽水平，鋼琴要學精非常難，她的技巧還達不到和其他高校鋼琴生決一高下的水準。”清寧冷冷地回答，“這只不過是斯蒂芬給我出的難題。”

希希一頭霧水，對西洋樂不了解的她只能表示：“就從剛才的演奏來看，我覺得很不錯啊！情緒都被帶進去了，技巧可以提高，但是演奏者對樂曲投入的感情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沈萬珊和花知行兩個被叫去談話也回來了，剛才的不安一掃而盡，兩個嘻嘻哈哈地走出來，沈萬珊豪氣地搭着希希的肩：“走！去撸串慶祝！我請客！”

“清寧，一起去吧。”花知行熱情地發出邀請。

“太吵，不去。”清寧冷漠拒絕。

希希聳聳肩，她原本也不喜歡大排檔的氣氛：“既然清寧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本來也不是很喜歡那些地方。”

沈萬珊嘆氣：“那好吧，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清高男女，不像我們那麽接地氣。”

“少來，我們只是不喜歡而已，你爸說什麽了？”希希八卦地問。

“你你你！！你們！你們！你們！哎！哎！哎！”沈萬珊馬上機靈古怪地模仿起斯蒂芬教授，跺跺腳，別過身去甩甩手，“不想理你們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希希噴笑。

和清寧在學校飯堂吃飯，從清寧口中得知清朗和馮可心已經進組拍戲了，不由得感嘆馮可心到底有什麽魅力，就這樣把清朗迷得團團轉。

當然，她和清寧在一起也是一路接受各路同學新生老生的注目禮，希希時刻都謹慎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力求路人的偷拍照可以達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清寧忍不住提醒：“希希，你可以自然點，不用太造作。”

“有嗎？好吧……”她斯斯文文地咬着湯匙，“明天我有個活動，一早直接從學校出發，就不陪你吃飯了。”

“好……”

他們起身離開飯堂，走路回宿舍，想到明天的活動，希希猛然想起常姐給她的手機，立即拿出來，發現50個未接來電，全是常姐的，她驚慌地打回去：“常姐……不好意思，剛才上課我調靜音了。”

“我要是有急事找你豈不是完蛋了？”常姐沒好氣地怼她。

“對不起……”希希小聲示弱。

常姐強勢，但示弱了她就不跟你吵下去，她開始說正事：“好了，你說明天從大學城出發，我帶了化妝品和禮服過來給你，打你電話不接，放亦維那了，你跟他聯系吧。”說完還沒等希希回答，就挂了電話。

見希希說話如此小心謹慎，清寧關切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經紀人帶了我的東西過來，放安亦維那了。”希希如實相告。

“我幫你去拿吧。”

“我先問問他在哪。”希希拿出自己的手機，一看，是20個未接來電，全是安亦維的，吓得趕緊回撥，剛響一下就接了，希希正要開口，“安……”

“你在哪？常姐把你的禮服放我這了，現在給你送過去吧，我要回影視城了，趕時間。”

難得安亦維是正兒八經的語氣跟她說話，希希有點措手不及：“我，我快回到宿舍了。”

“你在你宿舍樓下等我，馬上到。”

校道轉個彎就到了希希宿舍樓下，樓上突然砸下一個行李箱，全是女生的衣服，希希和清寧吓了一跳，樓上吵吵嚷嚷的，夾雜了謾罵和哭喊。

清寧疑惑了：“發生什麽事？”

希希擡頭看到是樓上大一新生的宿舍在吵：“不知道，在打架？”

宿管阿姨從樓上跑下來，氣喘籲籲，看到清寧站在這：“快給個男生上去幫忙！出事了！我要找校警過來！”

砰的一聲，清脆的窗玻璃破碎的聲音。

“清寧，我們上去看看！”希希拉起清寧的手往樓上跑，快要到的時候就聽見一群大媽的罵聲。

“小雜種！我讓你讀大學！拿我們家的錢供你讀大學！憑什麽？！”

“小三生的野種！就是賤！”

“今天讓別人開開眼界什麽是賤人賤種！”

“居然還想進我們家家門？把她脫了拍照發到網上去！和她那賤娘一樣不知廉恥！”

映入眼簾的是三四個阿姨揪住一個小不點的女生的頭發，胡亂踢打，把衣服都撕爛了，露出舊傷新傷的肌膚，額頭上血漬斑駁，女生也不反抗，蓬頭垢臉，無助地蜷縮在地上，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同一層樓宿舍的女生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直播。

第一次面對這種暴力的現場，希希和清寧都感到顫栗。

清寧上前阻攔，阿姨們圍攻起來：“你是誰？多管閑事做什麽？！”

根據現場判斷出女生是哪間宿舍的，希希趕緊進去拿了張被子護住女生，女生輕聲說了句謝謝。

希希看清了她的容貌，驚愕不已：“餘一念……？”

還沒容他們反應過來，就被卷入其中，厮打起來，希希都摔倒了地上，清寧大聲嚷着：“別打了！你們講道理好嗎？！”

“你們這群大媽欺負一個小女生！有沒有良知？！”希希罵道。

啪！一巴掌甩到她臉上，頓時就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帶頭的阿姨身形高大，已經怒得面目猙獰：“我還用不着你來說教！”

“住手！都給我住手！”這時候宿管阿姨帶着好幾名校警沖了上來，安亦維也跟着上來了，強行拉開厮打成一團的阿姨，把希希從地上扶起來，拖離人群，怒氣沖沖地對着拍視頻的人們吼道：“你們都不許拍！別拍！聽到沒有！你們也是女生！有沒有羞恥心？！”

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你沒事吧，疼嗎？”安亦維看到希希臉上紅了一大塊，心疼地柔聲問。

希希委屈地搖搖頭，顫顫站穩，餘驚未定，剛才簡直是一場大混戰，還好校警來得早，不然她也不知道能撐多久，餘一念緊緊裹着被子縮在牆角，清寧于心不忍，俯身安慰她。

領頭的阿姨冷笑：“安亦維？大明星也管這種閑事？”

安亦維怔了一下，客套地笑了：“你好像是……餘太太？……你們的家事我不管，但這裏是學校，而且你不能打汪希希，她是我們公司的藝人，受傷了，你要賠償，當然，她不知道你們的家事，我替她說聲抱歉。”

餘太太不吭聲了。

宿管阿姨霸道強悍地驅趕圍觀人群：“看什麽看！全部給我回宿舍關好門窗！不許出來！”

校警把阿姨們勸走之後，餘一念宿舍的女生也站在那面面相觑，開學第一天來這麽一場大片，餘一念在她們心中也沒什麽好印象可言了。

希希也不知怎麽安慰才好，只能一味問她傷勢如何，安亦維打了個電話，回頭把車鑰匙遞給清寧：“我車借你，你送她去醫院，這也傷得不輕了，我通知了餘杭，今天他有活動暫時走不開，你先陪着她。”

清寧稍有猶豫：“這……”

“我和希希不能卷進這種事，不然被報道了很麻煩，何況希希剛接戲，希望你理解，”安亦維一臉認真，“我就在這邊等你，你送她去醫院就趕緊回來，我也趕時間。希希，你回宿舍找點冰敷一下臉。”

清寧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餘一念，再看希希和安亦維。

希希明白他的顧慮，也點了點頭：“別擔心，瑪格麗達在宿舍。”

清寧接過鑰匙答應：“……好，我馬上回來。”

然而，當希希下樓開門進宿舍推門就嚷嚷：“瑪格麗達，有男人要進來，趕緊穿好衣服。”卻沒人回答。

“現在午休時間，估計去吃午飯了吧。”安亦維看到門口旁邊的冰箱，立即打開搜尋能用的物品，卻發現只有飲料和面膜，他拿了一瓶可樂放在希希臉上，希希一下子感到冷凍無比：“別，這太凍了。”

“那你拿個毛巾包起來。”安亦維罕見的能好好說話了，希希只好默默照做，用毛巾包好可樂放在臉上，臉還是疼得發燙，她坐在凳子上，回憶着剛才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幕，心有餘悸，安亦維伸手護在她臉頰邊沿，小心翼翼不敢觸碰，嘴裏呢喃罵着，“媽的，下手真他媽重，可千萬別腫了，你明天還要上通告……”

“應該沒事吧……謝謝。”安亦維這麽正經地說話，希希反倒有點拘束了，忽然客氣起來。

“你啊，”安亦維沉沉地嘆氣，語氣裏帶着幾分責備，“這麽柔弱，參合人家打架幹什麽？他們的家事你不要插手，再說，藝人卷入這種事也是不好。”

“可是你沒看到嗎……怪可憐的，而且剛好宿管阿姨走下來叫男生上去幫忙……”

“你是男生嗎？清寧去不就得了？”安亦維盯着她，眼神中帶着憐惜與埋怨，讓希希無法與他對視，“希希，可憐的人很多，你幫不了誰，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希希怔住，可憐楚楚地掉了幾顆眼淚：“你為什麽還要向她們道歉……？”

“……你別哭……”她這麽梨花帶雨的，安亦維都有幾分茫然，只得嘆氣，把事情告訴她，“剛才那個餘太太是著名導演餘君凡的老婆，有點黑幫背景，餘杭是餘導第一任妻子生的兒子，離婚之後才娶了現任，餘一念是婚內出軌的私生女，跟一個已故豔星生的，所以餘杭還算相安無事，但餘一念不同，她的母親是潛規則上位，而且勾搭上餘導後還嘗試擠走正室，最後鬥不過，得了抑郁症，自殺了。”

“這……”希希一臉錯愕，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餘導在她母親死後曾經想接她回家，但遭到反對，不單如此，知道她身世的人也不少，她是在校園暴力中長大的，經常是傷痕累累，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被同學扒光拍了視頻發上網，當時餘杭拜托我媽去幫忙找人删帖，這是我們大一時候的事，餘一念也頻頻玩自殺，餘杭為她操碎了心，雖然同父異母，但真心對她好的估計就只有餘杭了，所以，你就別管他們家的事了，娛樂圈多得是這種類型的事，你就別趟渾水，相比起來，我們算是很幸福的。”希希難以想象這樣的經歷，是怎麽能夠還能夠展現出笑容的，也難怪清寧評價餘一念的琴聲是歇斯底裏的悲傷。

“像你這種溫室小花，安安分分地在長輩的光環呵護下成長就好了，娛樂圈也有你所不知道的一面，我也沒法時刻保護你，”希希的眼淚嘩啦啦地止不住，讓滾燙的臉頰更增添了幾分疼痛感和灼熱感，安亦維輕輕擦去她腮邊晶瑩的淚水，“你再哭，我就要親你了哦！”

希希馬上推開他，乖乖抹去淚水：“神經病，這個時候開什麽玩笑。”

安亦維看到她這樣，才放心地笑了，去冰箱拿了瓶可樂打開來喝了幾口，把門打開，椅子拿到牆邊，靠在椅子靠背閉目養神，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來：“門打開，別讓人誤會什麽了，我歇會，太困了，清寧回來了叫我。”

“你不回你宿舍歇嗎？”

“不回了，應該不用多久吧，去醫院包紮一下他也要送餘一念回宿舍，我就在你宿舍等。”安亦維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希希看到屏保換成了她的清宮戲服，驚訝地問：“你屏保又……”

“嗯，對，挺好看啊，就換了，就算你有男朋友，我也可以當你的粉絲嘛。”安亦維心态豁達地回應，“我很困了，別吵我。”

“……好吧……你晚上不睡覺嗎這麽困。”希希咕嚕一句。

“嗯，昨晚12點收工從影視城回來，淩晨5點多回到宿舍，8點又被風花雪月幾個拖起來去上鋼琴課，上完課又系主任談話，我本來想中午回家收拾點行李順便睡一會，今晚8點之前要到影視城趕上進度，估計今晚又沒得睡了……”安亦維詳細數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希希感慨不已，想到以後自己可能也是要這樣日夜颠倒，居然……有幾分……憧憬！

“拍戲好玩嗎？我之前拍過的都是一兩集戲份路人甲，沒什麽人認識我，都是跟我媽打招呼……”希希好奇地打聽，回想起自己被蘇女士安排進各種家庭情感劇的場面，一般也就拍幾個鏡頭，不禁偷笑，露出她的招牌小酒窩，甜美迷人。

“汪希希……”安亦維無奈地睜開眼，看到她這副模樣，那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叫你別吵，你還給不給人休息了，我今天才睡3個小時，困死了，好好敷你的臉，不然明天上鏡就不美了。”

“在敷……”希希尴尬地小聲回答。

安亦維繼續合上眼睛，沒幾秒，希希又問：“那你去拍戲，花木蘭不用排練？”

“我在比賽前幾日會回來排，你練好，記着這個月別吃胖了，不然托舉動作我好累……”

“我本來也不胖。”希希反駁，女生最不喜歡的莫過于人家說她胖了。

“你能別說話了嗎？我想休息……”

希希小聲嘟嚷：“我只是發現……你突然會說人話了，感到很驚訝。”

“我什麽時候不說人話了？”安亦維再次睜開眼睛，大惑不解。

“你之前就沒說過人話。”希希捂着可樂瓶，托腮想了想。

安亦維略有所思，迷人的深棕色眼睛溫柔帶笑：“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逗你玩。”

“……”突然被這麽正式告白，希希也不知怎麽回答。

“不過，你現在有男朋友了，我也就只能把你當普通朋友了，或者……”安亦維的語氣裏懷着幾分惋惜，緩緩閉上眼睛，“就當你是我的愛豆（粉絲對偶像的親昵稱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