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雷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前爪,手掌幼小,肉墊粉嫩。他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後,剛才粗長的尾巴也同樣縮小,變得毫無攻擊性,乖乖順順地垂着,尾端微微翹起,看起來無害又愚蠢。
他又變回了該死的幼年期。
雷恩咬了咬牙槽,短時間內心情大起大落,任誰的表情看起來都不會太好。
這邊,紀小瓯與埃裏克同樣震驚。
她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盯着床上“自娛自樂”的小豹子,努力回想了一下。
它不是待在她的空間裏嗎,什麽時候出來的?
又是怎麽出來的?
想了一下,完全沒又印象。
難不成是自己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把它從空間裏放出來了?
紀小瓯往前兩步,想走近小豹子仔細看看怎麽回事。
剛邁開腳步,手腕就被一旁的埃裏克緊緊攥住。
埃裏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沖她搖了搖頭,踟蹰為難道:“瓯……不要過去。”
埃裏克表示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甚至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他剛才看到的明明是一只成年大型獵豹,為什麽一轉眼,就變成了弱小無害的小豹子?
“為什麽不能過去?”紀小瓯雖然疑惑,但還是依言停住。
“因為……它……”埃裏克吞吞吐吐,平時伶俐的口舌這會兒像被什麽絆住,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既害怕雷恩變大後找他的種族麻煩,又擔心說了以後,紀小瓯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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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半天,還是一狠心,全盤托出:“剛才你睡着以後,你的豹子,它變成……”
——它變成了一只成熟獵豹,并且想對你不利。
可惜這句話沒有機會說完,床上的小豹子迅速擡起雙眸,目中冷光一閃而過,後肢發力,猛地跳起,向埃裏克撲過來。
埃裏克猝不及防,踉跄後退兩步,只覺得面前一黑——
那只豹子整個趴在他的臉上。
緊接着,它露出尖長的指甲,左右開弓,左一揮又一撓,成功在埃裏克臉上留下六道血痕。
“哦——”
埃裏克捂着臉痛呼出聲。
紀小瓯:“……”
這一豹一鹿什麽時候結上怨的……
由于外頭天黑了,晚飯就在紀小瓯屋裏吃的。
一頓飯吃的各懷心思。
埃裏克時不時看向紀小瓯身邊的小豹子,神色凝重,一旦小豹子有什麽異動,他都會立即站起,把紀小瓯緊緊護在身後。
就像他剛剛見到小豹子時的狀态。
而如果埃裏克想對紀小瓯說什麽悄悄話,小豹子就會立即沖埃裏克低低地叫,亮出尖長的指甲,以做威脅。
于是,埃裏克頂着布滿血檩子的臉龐,憋屈地吃完了一頓晚飯。
飯後,紀小瓯主動收拾清洗碗筷。
埃裏克沒有久留,告辭離去。
臨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眼紀小瓯和小豹子,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送走埃裏克,紀小瓯點了點小豹子的腦袋,“陶陶,你怎麽能這麽對埃裏克?”
“陶陶”叫得分外順口。
雷恩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堅決不會承認這個蠢名字。
紀小瓯也沒指望它搭理自己,看它後腿的繃帶碎裂了,雖不知道它怎麽弄的,還是搬了木凳坐在壁爐旁,細心地替它重新包紮傷口。
壁爐裏燒着燒火,周圍溫暖又安詳。
紀小瓯一邊纏繃帶一邊叮囑:“這陣子你還是好好養傷吧,你的傷再折騰下去,以後就算好了也會留下後遺症的。現在是冬天,埃裏克說過幾天還會下暴風雪,我們應該會在這裏逗留一段時間。趁着這時間,你趕緊把自己的傷養好了吧。”
雷恩沒有回應,他在想另一件事。
為什麽他變回獸型以後,沒多久又變回原樣?
這一切與紀小瓯的“空間”有什麽關系?
包紮好傷口之後,雷恩趴在紀小瓯的腿上,一雙肉墊拍上她的手背,仰着頭,一轉不轉地盯着她看。
試圖再一次進入她的空間。
奈何紀小瓯不知雷恩心中所想,只當它在撒嬌,就像對待自家的那只貓一般,輕輕地胡嚕了下它的腦袋,“好了,你在這裏躺着吧,我出去一會,很快就回來。”
埃裏克的臉被它撓出了血,雖說這裏應該沒有狂犬病毒,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消一下毒比較好。
只不過紀小瓯過去找埃裏克時,埃裏克已經睡下,她只好作罷。
次日一早,紀小瓯從睡夢中醒來,小豹子趴在壁爐旁邊的桌子上,閉目養神。
院內阒寂,埃裏克早早地就出門了。
紀小瓯記得昨晚埃裏克說過,他要去麋鹿村的族長家裏開會,中午才會回來。
埃裏克走之前做好早飯,給紀小瓯留下了一些。
埃裏克旁邊的屋子就是廚房,這裏的廚房與七八十年代農村的竈房有點相近,用石磚砌成竈臺,中間掏空,中間架一口巨大的鐵鍋,能夠制作一些簡單的菜式。
紀小瓯掀開竹編鍋蓋,就見裏面放了三張蒸得蓬松金黃的玉米餅,和一小碟蜂蜜。
紀小瓯拿出來,用木勺舀了一些蜂蜜抹勻在玉米餅上,味道香甜,松軟可口。
填飽自己的肚子,紀小瓯從空間裏拿出麥片,用牛奶泡着,喂小豹子吃早飯。
吃過早飯不久,就聽見埃裏克從外面回來的聲音。
埃裏克臉頰兩邊分別挂着明顯的抓傷,雖然有點滑稽,但他看起來卻很高興。
“麋鹿族後面的甘薯田成熟了,麋鹿族的族長邀請我下午一起去地裏挖甘薯,并且答應我,如果今天收成多的話,會分給我一些甘薯。”
因為暴風雪即将來臨的緣故,埃裏克不得不在麋鹿村多待一段時間。
冬天糧食本來就少,麋鹿族能提供給埃裏克的糧食不多,埃裏克如果想填飽肚子,就需要去外頭另外尋找食材。
眼下多了一個紀小瓯,和一只小豹子,埃裏克肩頭的任務重大。
——盡管他真的非常不情願喂養那只豹族。
如果這次能分得一些甘薯,那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暫時不必擔心食物的問題。
“真的嗎?太好了。”
紀小瓯替他高興,想了想,忍不住問:“埃裏克,我下午能跟你一起出去嗎?”
埃裏克道:“外面的雪還沒有融化,走起路來很吃力,如果你想要什麽東西,跟我說就是了,瓯,我一定會幫你帶回來的。”
紀小瓯思忖片刻,仍舊堅持,“我想自己出去看看。”
來到麋鹿村之前,她為了尋找落腳之地,路上走得匆匆忙忙,并未仔細查看。
現在想起,很想回去再确認一下。
下午,紀小瓯與埃裏克一起出門。
因為知道這裏的獸人害怕肉食系物種,這次出門紀小瓯沒有帶着小豹子一起,把它單獨留在了屋裏。
甘薯地位于麋鹿村的斜後方,面積約有七八畝,周圍圍了一圈低矮的籬笆牆。
到了甘薯地,埃裏克捋起袖子,過去與麋鹿族的族人一起幫忙。
紀小瓯則在附近轉了轉。
她這次出門有兩個目的。
這裏的晚上雖然燒着壁爐,可是外面冰天雪地,紀小瓯只蓋着秋天的薄毯子,仍舊不夠暖和。
如果這附近能找到棉花,做一床棉被,一定會暖和許多。
還有一個,就是她得找點什麽掩蓋身上發情的氣味。
女性排卵期一般會持續一個星期左右,她不能總依靠胡椒和五味子的氣味遮掩,必須找點什麽其他的香料。
紀小瓯記得來麋鹿村之前,曾經在路上看到過類似棉花的植物。
只可惜當時走得太急,沒有細看。
她循着道路往回走,仔細留意身邊的植物。
冬天的植物不多,一眼便能看到盡頭。
沒多久,果真看見一種植物長得很像棉花,花苞硬實,裏面夾着松軟的花絮。
裏頭的棉絮是白色的,與周圍的雪景同一個顏色。
倘若不認真看,很容易将其忽略。
不知道這種花跟真棉花有什麽區別?
做出來的被子暖不暖和?
紀小瓯決定暫時不想這些,把棉花采摘下來帶回去再說。
這裏的人應當不知道棉花的用途,就見這片空地中長滿了棉花,沒有人采摘,花苞撐得鼓鼓的,竟然在冬季也能茁壯生長。
紀小瓯一個人采滿一竹簍棉花,仍舊覺得不夠,又采了許多放進空間。
看看時間,差不多該回去與埃裏克彙合。
路上,紀小瓯看到被雪覆蓋在下面的貓薄荷,眼睛一亮,摘了一些放進竹簍。
找到目前最需要的兩樣東西,紀小瓯心滿意足,腳步都松快許多。
回到甘薯田,正好埃裏克的甘薯也采摘完了,一人一鹿就一起回到麋鹿部落。
還未走進村莊,遠遠看見裏面站了不少麋鹿獸人,并伴随着雌性麋鹿的驚叫。
隐隐約約,仿佛聽見獸人們說“趕出去”,“快把他趕出去”,“他會咬死我們”,等等,類似的聲音。
來到這裏兩天,紀小瓯大約了解了麋鹿一族的性格。
溫和,友好,很少與別的種族起沖突,更少像現在這般大吵大鬧。
紀小瓯心裏“咯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加快腳步,撥開人群走到跟前。
還未鎮定,就聽見麋鹿族族長震耳欲聾的一聲——
“是誰把這只肉食系物種放進來的?!”
紀小瓯擡頭,看見面前是一張曬玉米的長方形木桌,上頭鋪滿玉米。
頭頂日光和煦,暖暖洋洋,而她的小豹子靜靜趴在那一對玉米上,蜷着身體。
一邊曬太陽,一邊不慌不忙地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衆人。
旋即,幽藍的眼珠子一轉,落在紀小瓯身上。
它那副懶散不屑的态度,與族長的憤怒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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