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你再敢提這兩個字,我這就讓溫特屠盡那頭蠢鹿和他的族人。”

“……”

雷恩說完這一句話,就牽着紀小瓯繼續前行。

無奈他的步伐太大,紀小瓯步子小,跟不上,一不小心踩到路邊突起的石頭,趔趄了下。

繩子拽着手腕,疼得她突然“嘶”了一口氣。

粗砺的蓖麻繩緊緊纏着手腕,一絲縫隙都不留,時間長了,就勒得雙手發疼。

加上紀小瓯的皮膚細嫩,根本禁不得這樣粗暴的對待,很快浮現出兩道紅痕,與周圍的白膩形成鮮明的對比。

雷恩聽見她的聲音,微微一頓。

紀小瓯穩住身形,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紀小瓯知道他在生她的氣,所以也沒有吭聲抱怨。

三年前是她不應該,抛下他一走了之。

現在想想,當時或許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只不過他們卻選擇了最偏激的一種。

這三年裏她想了很多,想的最透徹的,大概是她對雷恩的感情。

——她是喜歡他的。

喜歡他沉着嘴角說“不可以”;

喜歡他皺着眉頭,笨拙地給她做魚湯;

喜歡他伸出舌頭舔她的臉頰;

喜歡他親她;

喜歡他把她抱在手臂上說“這是我的配偶”;

……

喜歡他很多很多,多得整顆心都快藏不住。

她剛剛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每天晚上一閉眼,眼前就會出現他的模樣。

那時候她以為是愧疚,可是時間慢慢積澱,他的身影非但沒有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

縱然他有很多缺點,粗暴,野蠻,兇殘,不通情達理,可她還是義無反顧都喜歡上了他。

所以當她得知或許能夠自由穿梭在兩個世界的時候,就一直在為重逢做準備。

明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麽蠻不講理,多麽危機四伏,還是回到了這裏。

因為他在這裏。

可是真的回來之後,又害怕見到他。

這種感覺,大概就叫近鄉情怯。

紀小瓯想過很多種他們再次見面的場景,但沒有哪一種,是他用繩子綁着她,當成“獵物”一樣對待的。

……

雷恩不知道要帶她去哪裏,走了兩個多小時,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紀小瓯雙腿酸疼,手腕也被繩子磨破了皮,漸漸有些委屈,聲音也越來越低,“雷恩,我走不動了……”

雷恩仿佛沒有聽見。

她擡起手臂,偏頭在肩膀上蹭了蹭酸脹的眼睛,不知不覺就帶着撒嬌的語氣,“放開我好不好?”

她說:“我這次不會再跑了……”

雷恩終于停在一處山崖下面。

紀小瓯擡頭看向四周,密林環繞,山巒疊起,左側一條溪流,沒什麽特別的,他帶她來這裏幹什麽?

不等紀小瓯開口,雷恩便帶着她往前方山洞走去。

山洞門口堆着許多石頭,雷恩擡腳将石頭踢向一邊,帶着紀小瓯走了進去。

洞裏很寬敞,比一般的山洞都大許多,地面平坦,牆壁整潔,不像天然而成,倒像是有人特意修砌過的。往裏面走,下方是一個稍微小一些的洞穴,光線昏昧,同樣收拾得很整齊。

然而,讓紀小瓯吃驚的不是這些。

山洞裏擺放着整整齊齊的家具,桌子,凳子,櫃子,床……

就連生火用的竈臺,也在角落裏砌得規規矩矩。

只不過很久沒用的緣故,竈臺上方結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上面還趴着一只碩大的蜘蛛。

蜘蛛聽聞聲音,微微一動。

紀小瓯下意識躲在雷恩身後。

“雷恩……這是哪裏?”雖然這麽問,但紀小瓯心裏其實隐隐有了一個答案。

裏面那個小洞穴的床上,鋪的正是她當初親手縫制的兩條被子。

紀小瓯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喉嚨哽着,仿佛卡着一根魚刺,被醋軟化以後,所有酸味和疼痛都流進肚子裏。

雷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把繩子一端綁在牆壁上,便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提着一頭山羊走了回來。

一擡眼,就看見紀小瓯站在那裏,瞪着烏黝黝的眼睛正在躲避那只碩大的蜘蛛。

雷恩綁得繩子太短,她根本走不了多遠,眼看着那只蜘蛛就要爬到她的頭頂,紀小瓯眼眶迅速泛起一圈紅,着急得都快哭了出來。

雷恩把山羊扔在地上,走到紀小瓯身前,面不改色地把系在牆上的繩子解了下來。

大蜘蛛碰到雷恩以後,乖乖地退回了蛛網角落。

紀小瓯擡起眼睛,扁着嘴角忍無可忍地問:“你要把我綁到什麽時候,雷恩?”

雷恩聲音很淡:“直到你再也不會逃走。”

“我這次不會逃走的。”

“那就更不需要解開繩子。”

紀小瓯:“……”

雷恩似乎鐵了心不會給她松綁,說完這句話,就去一旁清理山羊的皮毛和內髒。

山洞裏有幹燥的木柴,清理完山羊以後,雷恩生好火,把整只羊架在火堆上。

火苗噼啪,紀小瓯想了一會,還是走過去坐在了雷恩對面。

隔着跳躍的火星,雷恩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雷恩回來時摘了一些調味的植物,用獸爪将野果和植物捏在手心,擠出汁液,塗抹在烤羊的外皮上。

不一會兒,就傳出噴香的烤全羊的氣味。

紀小瓯走了一天,早就饑腸辘辘,聞到這種香味自然受不了。然而一想到這裏的哺乳動物都能變為人類,她面前的這只烤全羊上一秒可能是一名會說話的獸人,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雷恩從腰上取出一柄打磨鋒利的石刀,切下一片烤熟的羊肉,開始吃了起來。

濃郁的香味不斷飄進紀小瓯的鼻子裏,紀小瓯盯着自己的雙手,默默地想,她不餓,一點都不餓。

……

然而她的肚子還是出賣了她。

響亮的叫聲從她肚子裏傳出來,紀小瓯的耳根霎時變得通紅,眼睛望着雷恩,有點怨惱又有點可憐。似乎在埋怨他為什麽在她面前吃東西。

“想吃?”雷恩眼睛不擡,隔着一層篝火問道。

紀小瓯點了點頭。

雷恩嗓音低沉:“過來。”

紀小瓯只好站起,重新坐在雷恩身旁的空位上,很沒出息地舉起雙手說:“你幫我解開繩子,我沒有辦法吃東西……”

話音剛落,雷恩已經從烤羊腿上片下一小塊熟肉,舉着手臂喂到了她的嘴邊。

紀小瓯:“……”

紀小瓯猶豫很久,還是張開口咬了下去,把那塊肉吃進了肚子裏。

她想,既然這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那她吃不吃這塊羊肉,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像她接受雷恩一樣,她也要接受他的生活習慣。

“還要。”自我安慰完以後,紀小瓯消除了很多障礙感,舔了舔嘴角的油漬,望着雷恩道。

粉紅的舌尖舔過飽滿的唇瓣,雷恩斂了斂眸,收起視線,再次片了一塊羊肉。

紀小瓯吃東西的時候很乖,雷恩喂她,她就張開嘴,鼓着腮幫子細嚼慢咽的,像一只饞嘴的小貓。

只不過這只小貓的胃口不怎麽大,不一會兒,就搖了搖頭說:“我吃飽了。”

雷恩看了一眼羊腿切下的部位,總共還沒他的巴掌大小。

雷恩沒有說什麽,把紀小瓯吃剩下的羊肉全部解決幹淨,又收拾了一遍洞穴,這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這個山谷本就安靜,入夜之後,更是寂寥無聲。

夜幕覆蓋在山谷上空,像濃墨浸透的卷軸,黑壓壓一片。

紀小瓯眼看天都黑了,雷恩還是不給她松綁,頓時有點着急,前後算起來他已經綁了她四五個小時,難道還不解氣嗎?

還是真如他所說,他要一直綁着她?

那怎麽行?

紀小瓯飛快地想了想,在雷恩轉身的時候,拿起桌上的一只陶杯摔在地面上。

“啪”一聲,陶杯應聲碎裂。

雷恩回身,就看見紀小瓯站在一地碎片後面,擡起雙手,巴巴地看着他,“雷恩,我的手麻了,給我松綁好不好?”

雷恩:“……”

“如果綁的時間太久,血管阻塞,我的兩只手都會廢掉的。”

雷恩下意識看向她的雙手。

“到時候就不能做飯,不能寫字,不能制作火藥……也不能抱你了。”

……

由于捆綁時間太長的緣故,松開繩索之後,紀小瓯手腕留下兩圈明顯的紅痕。

痕跡勒得很深,甚至有些發青。

紀小瓯的皮膚本就嫩,這麽一看更是觸目驚心。

雷恩的指腹輕輕蹭過那圈紅痕,紀小瓯就猛地瑟縮了下,口中嚷嚷道:“嗚,好疼。”

雷恩垂着眼眸,面上沒什麽反應,碰她的力道倒是變輕了不少。他掀起眼睑,問她:“你剛才說想做什麽?”

紀小瓯歪着腦袋想了想,故意問:“你是指哪個?”

雷恩沉默,緊盯着她。

紀小瓯以前害怕他生氣,現在看見他隐忍怒意的樣子,只覺得喜歡。待欣賞夠了他的模樣,才直起上身,擡起雙手慢慢摟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背後交疊,柔嫩的臉頰蹭着他的下巴,輕輕道:“我剛才的話是騙你的。”

“……”

紀小瓯說:“我以後不會再丢下你一走了之的。”她是指威脅他“回家”那句話。

“對不起。”她整個身軀都挂在他身上,幾乎與他貼的沒有一絲縫隙,又道,“但是你那時候也不對啊,你和溫特聯合起來騙我,被我發現以後還不向我認錯,後來還把我鎖在家裏,一整天都不回來。我媽媽生病了,你不讓我回家就算了,還……”說道這裏她頓了一下,因為不是什麽太好的回憶,“……反正你也有錯。”

“為什麽回來?”許久,雷恩啞着喉嚨,才說出這一句話。

紀小瓯眨了眨眼,睫毛掃過他的臉頰,“你不是說過要追求我當你的配偶麽?”

“……”

紀小瓯松開他的脖頸,烏潤的眼睛看着他,清晰地說:“我現在答應你了。”

……

下一瞬,天翻地覆,她被雷恩整個壓在身下,不等她反應過來,他便俯下身,嘴唇堵住了她的唇瓣。

紀小瓯的雙手被他緊緊扣住,受傷的地方摩挲着身下的床板,疼得她皺了皺眉。

然而她的掙紮那麽微不足道,很快就被他的親吻吞沒。

紀小瓯驚吓片刻,很快便慢慢放松下來,閉上眼睛,松開齒關,讓他的舌頭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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