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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就像【書】說的那樣, 沒有時間的概念。

一百次的時間回溯，五條稚一百次的死亡輪回好像只過了一時間。

但五條悟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作為一場無聊的電影。

一遍一遍地看着五條稚被逼上絕路，一遍一遍地看着他許下【正确的願望】, 一遍一遍地看着他的死亡。

連存在也被抹去的死亡。

終于, 漫長的酷刑結束了。

一百次的時間回溯被摁下了終止鍵。

五條悟沒去看未來自己的表情，他想來是不那麽在意自己的。他的未來光芒萬丈，他生來就被愛着，即便站在絕境，也會有五條稚願意付出一切為他延續未來。

但又有誰來愛稚醬呢？

他那麽小, 甚至還未好好地看過這個世界，別說【未來】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了, 過去的存在也被抹去。

瘋狂到了極致, 便是波瀾不驚的平靜。

五條悟對【書】說：“你在害怕。”

【書】沒有實體, 甚至【書】也只是它的僞裝拟态, 祂沒有形體，也就沒有被發現破綻的可能。

然而五條悟卻用無比篤定的語氣說——

“被毀滅了一百次, 你恐懼得完全無法保持冷靜，對吧。”蒼藍的眼睛裏閃爍着愉悅的亮光，像是為了互相傷害，即便是自損一千, 傷敵一千的買賣，他也做得相當愉快！

“我所謂哦。”五條悟說, “竟然已經知道稚醬沒有未來——”他停頓了一下，捱過了心髒撕裂粉碎的劇痛，才繼續無比殘忍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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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痛苦的死亡, 一次就夠了。”

“所以, 我會讓這個虛僞又肮髒的世界一起陪葬。”

放棄了。

五條悟“接受”了那個會笑着說想帶給世人幸福的孩子的【死亡】。

一千次、一萬次、甚至是永無止境的輪回, 只是五條悟自己的話，無論多少次他都能忍受。

但是，稚醬的話，不可以。

太可憐了。

不被人期待地誕生，又沒有獲得多少愛地結束這一生，這樣死去的稚醬太可憐了。

一次就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五條悟甚至仇恨着未來的自己，為什麽要回溯一百次？！為什麽要讓這麽痛苦的記憶反複一百次？！不可原諒！

作為旁聽者的五條悟平等地仇恨着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存在。

包括【書】——或者說是【世界意識】的存在。

五條稚被殺死一百次，五條悟崩潰了一百次，同樣的，這個世界也被毀滅了一百次。

【——】明明沒有實體，【書】卻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不、不應該的！照例說不會被發現才對啊！

眼前的這個【五條悟】不是被五條真理所詛咒的BUG，雖然未來光明無限，但他也只是一個六歲的、未完成體的小六眼罷了。

【赫】、【茈】、反轉術式、全自動【無下限】……如果說未來的他等級是LV.99999，那麽現在的他最多只是LV.9。

這樣的他，怎麽可能——

五條悟似乎察覺到祂的動搖，眼裏的嘲諷再清晰不過。

“所謂的‘大人’，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笨蛋白癡。”幼年體的五條悟就如同【書】所認為的那樣，是個未長成的【不完全體或許從武力值上算，他遠比不過未來的自己，但他的的敏銳和眼光卻不會差得太遠。

因為預知到未來的【世界毀滅一百次讓本不該有“意識”的世界從恐懼中誕生了【求生欲】。

自以為是。

或許是因為成年人占據了世界的主要部分，五條悟能從祂的身上感覺到

虛僞又傲慢的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地五條悟會按照祂給出的選項走下去。

傲慢且愚蠢。

五條悟是無所謂未來的，他站得太高，一生順遂，從出生到死亡的一輩子幾乎一眼能看到頭——無非是多麽光明多麽絢爛，注定會在世界留下獨屬于他的光輝。

或許以後他有很多在乎的事情，有很多【絕對不能放棄】的存在，但是屬于六歲五條悟的重要存在，只有五條稚。

那個從出生前就和他在一起，約定好以後也要永遠在一起，卻被這個世界逼死的雙生弟弟。

半身？另一半的靈魂？羁絆？兄弟？

不是的，他是五條稚，僅僅是五條稚。

作為一個有自己喜好、夢想、未來的五條稚。不是誰的依附。

這樣的稚醬卻被逼死了。

那不就證明這個垃圾一樣的世界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嗎？

“稚醬，別害怕，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永遠】——指的是到死亡、世界被毀滅的那一刻。

【你是什麽瘋子嗎？！】世界意識都震驚了，祂結結巴巴地勸道，【你的未來——】

“我的未來怎麽樣，是我自己的選擇。”五條悟傲慢地一擡下巴，“如果真的害怕和稚醬一起消失的【未來那就好好加油吧！”

世界意識急了，這一刻，祂才猛然發覺未來如何，決定權并不掌握在祂的手中。

【絕對】會實現的結果，無視過程，只在乎因果，從一開始，左右這個世界生存的關鍵就是五條稚。

軟弱、沒有主見、單純、好騙的五條稚本該長成一個争相搶奪的許願機，但五條悟這個變數讓一切朝着未知的方向偏離了。

而且是十分離譜、任誰都無法昧着良心誇一句的程度。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五條悟給予了五條稚毫無條件的包容和愛。

同樣的，能改變五條稚必死結局的也只有五條悟。

世界意識沉默了很久很久，祂似乎在做着強烈的思想鬥争，但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定下了。

掌握着絕對主動權的五條悟絕不可能放棄五條稚。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擁有了絕對的統治權，五條稚的死亡是可以被改寫的。】

五條悟臉色一遍，自損一千敵傷一千的方法自己用着是不錯，但作為使用對象，五條悟破防到差一點破口大罵。

嘲笑他弱小得連弟弟都保護不好嗎？！很好，他一定要讓祂後悔！

世界意識沒有感情，但通過觀察人類也學習了一些基本常識。

生氣……？為什麽又生氣了？！這個五條悟到底怎麽回事？！他的脾氣為什麽這麽差？！好、好好交流不行嗎？QAQ

完全沒感覺到對方是在“好好交流”的五條悟一臉暴躁：“繼續說啊！怎麽不說了？！”

雖然只是再常見不過的黑體字，但浮現出的文字愣是給人一種委屈可憐的味道。

【我可以暫停五條稚的時間，等到你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時，他的時間才會重新開始流動。】

五條悟一愣，知道剛才是誤解了祂的意思，但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暫停……稚醬的時間？什麽意思？”

世界意識示意他看一看自己的處境。

【這裏叫‘時間之隙’，顧名思義，這裏沒有空間和時間的概念，不存在于世界，自然就不會被影響，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存在。】

雖然終于有了改變必死命運的方法，但五條悟的第一反應是抗拒。

開什麽玩笑！從出生前，他和稚醬就在一起了！要分離、分離……

從未和五條稚有過長時間分別的五條悟無法想象自己一個

人的生活。

“不可以！稚醬很膽小，他找不到我會哭的！”五條悟強硬地下了命令，“再想其他的辦法！你不是世界意識嗎？只能想出這種破爛方案不為自己的無能羞愧嗎？”

世界意識沉默了片刻後，認輸地對五條悟擺出了下跪的字符。

“————”五條悟大腦空白地看着那些冷酷無情的黑色痕跡，和五條稚的點點滴滴在腦中閃現着。

笑着的稚醬、撒嬌的稚醬、一臉依戀的稚醬、眼巴巴等待着他回來的稚醬、哭泣的稚醬……

他總覺得未來很長、以後兄弟相處的時間很長、在一起的時間很長……

然而事實卻是——

八個月或者下一秒。

八個月後的12月6日——他們生日的前一天，就是五條稚必然會死去日子。

或是下一秒——在他答應的下一秒，五條稚的時間就會被凍結。

“我……能和稚醬說再見嗎？”一面就好，讓他再見一面就好！

世界意識沒有給出答複，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不可以，不能，不行。

五條悟的眼裏閃過掙紮，兩個選項，似乎沒有考慮糾結的必要。

是七個月的最後的相處，還是連最後一面的告別也沒有？

雖然沒有告別，卻能再未來的某一天再次相遇。

任誰都知道後一種是“聰明人”才會做出的選擇。

“好，那我們約好了。”五條悟做了決定後，強忍着心髒和靈魂被撕裂絞碎的痛苦，眼裏滿是決絕，“等到我成為無可置疑的【最強】時，就讓稚醬回到我的身邊！”

稚醬，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一下下，哥哥會用最快的速度去接你回家！

十年、不，一年！

已經看過未來的自己，五條悟覺得只要自己想，就能用出反轉術式和術式反轉。

接下來的一年，他會用最快的速度将技能熟練度刷到最高，然後——就能接稚醬回家了！

絕對！

“您的奶茶好了！”熱情開朗的店員小姐姐将兩杯打包好的奶茶交給五條悟，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糊弄的意思，“小朋友，要我幫你把吸管插上嗎？”

蒼藍色的眼睛閃過了一瞬間的迷茫，似乎在想為什麽會有兩杯奶茶，但發現兩杯奶茶是不同口味後，立馬就接了過來。

兩種都是他喜歡的口味，別的小孩只能選擇一樣，悟大人當然是兩種都要啊！

世界意識沒有說謊，祂只是像個成熟的成年人那樣，五條悟沒問，祂就沒說——“時間之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為了讓六歲的五條稚有一天能和【最強】的五條悟相遇，他的存在被抹去了。

五條稚在各種意義上消失了，直到他的時間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