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入V(1)

對外名義是學徒,實際在場之人心知肚明,自然知道這名義上的學徒,實際上就是爐鼎。

爐鼎原本是丹道的修煉術語,釋義是修煉者自己的身體,也講天地。“詞語出自“鮑真人雲:‘金鼎近泥丸,黃帝鑄九鼎’是也,丹田為鼎爐,全身無處不丹田,鼎爐在身內,結丹在三田。”

後來在古代就逐漸演變為了邪術的一種。用這種法子修行,可謂事半功倍,就算是資質平平,修為進度也能飛快。

這些學徒多是萬崇門在全國各地開設的福利院收養的孩子,無父無母,天資出衆,築基後就被送到萬崇宮來,由專門的修士調.教,等到時機成熟便會被陳崇義選去汲取靈力。

聽到王管事的彙報,其他人神色有些許的惋惜。可惜了,一個上好的爐鼎。

若要說到慚愧,那是萬萬沒有的,自打跟了門主之後,他們便是門主的狂熱追随者,從對方手指

縫裏漏出的一點功法,便足以讓他們受益匪淺,更何況這些爐鼎不僅門主使用,他們也是可以用來使自己修為精進的。

聞言,門主身體微微向前傾,大掌握住寶座扶手上拳頭大小的東珠,目露責備,語氣嚴厲,“怎麽回事?”

這座宮殿內目前有多達五十名爐鼎,供門主和門客綽綽有餘。因此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但對于陳崇義來說偏偏在這段時間少了一個天資出衆的純陰體質爐鼎,實在糟心。

王管事拱手,十分愧疚,“穿行在血河沙漠的時候,飛船不知是失控還是遇到了強烈的氣流,那地段也是常年出事的。”頓了頓,又道,“那學徒是由一個名叫陳萱的養育員護送過來的,她也在這次事故中喪生。雖是低級幹部,但對門主忠心耿耿,這些年來護送都沒有出任何的差池。”

不過是下面的低級幹部,要平時提都不會提一句。現在特意拿在例會上說,是因這王管事和陳萱算是有點關系,人死了,想為她讨個撫慰。

“可惜了”門主緩緩坐了回去,漫不經心,“既是忠實的門徒,那後事也要好好撫恤一番。”

王管事答諾。

門主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忽然目光一沉,喃喃道,“純陰體質……那女孩叫什麽。”

“白簫。”

門主沉默了會兒,忽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夜長老還沒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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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萬崇門內門有四長老,夜長老是資歷最淺排行末尾的修士。常年閉關很少出來,連王管事都跟他接觸甚少。

門主冷聲吩咐王管事,若是夜長老出來,立刻把此事彙報給對方知曉。

王管事恭敬應下,思緒順着夜長老想到了他的背景,還有在這次事故中去世的姓白的女孩……

等等!心中一凜,王管事背脊發涼,若是跟夜長老有關的話,那對方肯定是傳說中的白家唯一後裔!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想起,是因為連他都不清楚其中內情。只曉得修為最淺的夜長老被破格提拔為長老之一,是當年為門主立了一大功。因着門主此刻超出尋常的重視和吩咐,他才會聯想到一二。

殿內靜到落針可聞,連呼吸都透着壓抑。

門主身周的氣壓宛如黑雲沉沉,嘴裏吐露冰冷的喝令,“王立天監管不利,自去刑科受罰。”

刑科,是萬崇門負責觸發的一個部門。門主親自指定規則1380條,誰違背了都照着規定來,賞罰分明,深的人心。

往深裏說,萬崇門如今的體制、規模……簡直自成一個王國。

“是。多謝門主開恩。”想到黑漆漆的牢房,王立天頭皮發麻,恭聲應是。

其他人也暗暗把皮繃緊了,生怕再惹門主不快。

陳崇義催促衆人加緊在全國各地搜尋天資出衆之人,接着令下一個管事彙報。

主管門派分支人員招募的孟強心裏把個王管事罵的半死,門主最在乎的人才招募一事,剛平白無故損失一個天資出衆的實習生,他這又出了事,門主不罵死他才怪。

他小心翼翼道,“今年計劃招募的外門人手……跟實際略有點出入。前段時間執法隊那邊突然掃邪打非,抓了門內一個負責外務宣傳的弟子,順藤摸瓜……擋或了那個B級駐地的人。”

跟內門招募實習生做爐鼎不同,外門招募的人員主要用來組織構建,要想在萬崇門內身居高位,要麽是最早跟随門主的心腹,要麽就得一步步從最基礎開始做起,才有升職的可能。

B級駐地的人接觸不到萬崇門的核心,裏面的人就算被抓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誰賣命。但白白損失一個基地,這在剛剛聽了王管事彙報的門主看來,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門主的威壓宛如泰山驟降,孟管事俯首在地,脊背躬成了一道彎橋,唯唯諾諾,“屬下辦事不利,還請門主責罰!”

各色目光刺到他背上,幸災樂禍的、擔憂的、冷漠的……還有門主,壓着怒意的銳利眼神,“孟管事,此番辦事不利,自去找刑科受責罰。”

孟管事遠沒有王管事鎮定,匍匐在地頭上汗水滑落。

“下一個。”

聽完彙報,沒幾件好事,門主意興闌珊揮了揮手,讓他們散了。

衆人如釋重負,躬身致意,起身時彼此目光交彙閃爍,心中都有一個念頭:這些年來門主對爐鼎(人才)的需求越發的大了。

散會之後,偌大的朝殿空空蕩蕩,門主靠着寶座,發出一聲不堪重負似的低啞嘆息。

他還是中年人精神矍铄的長相,看上去烏黑茂密的長發中卻已經漸生白發,顯出了老态,這表明着因修為遲遲不得進階,他的壽元在縮短中。

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的寂靜殿內,忽然響起他的聲音,語調全不是之前面對下屬時的高高在上,反而誠惶誠恐,“是的、您說的是,我已經催促他們加派人手去尋找了。“

“是的,好的,我明白了。”

此刻言語間卻畢恭畢敬,十分的卑微和小心。

諾諾稱是了一陣,陳崇義察覺到那人再次陷入沉睡,剛才還卑微謙遜的表情,漸漸冷了下去,眼神暗沉如水,手指握緊了拳頭大小的龍珠,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陳家因為他父親在千年前趁着神魔之戰的戰亂,發了一筆戰争財,接着又在社會轉型之際建立了萬崇門,而他在接手父輩的産業之後,因緣際會之下得到了一樣上古遺留的法器,在其中高人殘存的神魂指點下,修為突飛猛進,打下這偌大的家業。

這些年商業版圖的迅速擴展,為他帶來大量的財富,可以買到上品的丹藥和高等法器,高人指點的獨家修行秘術,也讓他在短短300年的時間,晉升為金丹後期。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一直依賴于丹藥和爐鼎修行的弊端出現了。到底根基不穩心性不行,兼之他本就資質平平,如今便卡在了金丹後期這關口上,始終難以寸進。

剛開始高人還耐心的指點他突破,然而見他榆木不可雕也,便逐漸失去了耐心,只命他要發現更多資質出衆的人才,特別是五靈根完備的人才,送入門內。

明面上似乎為他着想,要為他輸送爐鼎。但和這神秘莫測的高人相處幾百年,他心中明白,對方已經把自己看作了廢子,只待找到更出衆的繼任者,便要把他棄之不顧。

而他卻不得不在明面上執行着高人的命令,對方身份神秘,自述是上古化神修士的殘魂,那種大能是他區區一個金丹無論如何得罪不起的。

他心中焦灼難安,甚至不能在人前展露半分。只有更迫切的去尋找更昂貴的上品丹藥和修為更高的爐鼎,讓自己盡快晉級。

男人眼中血絲密布,猙獰浮現。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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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密封艙門開啓,陸以簫爬出來,惬意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咦,今天上網的怎麽那麽少。”

三十多個艙位,只有幾個有人,其餘都是空的。

陸以簫望向坐在吧臺的楊不修,“老板,網吧是不是要倒閉了?”

“呸呸,”男人原本翹着腿躺在懶人椅上看,聞言臉色一黑,“有你這樣咒自己工作的嗎。我店倒閉了,你喝西北風去。”

陸以簫晃悠着走近,擡起下巴示意空曠的店內,“人呢。”

楊不修把全息投影關了,沒好氣指指她,“網瘾少女,你這是玩的時間都不知道了。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修真紀元1039年2月26日,今天是除夕!”

她恍惚了下,重拾起關于春節的模糊記憶。自飛升之後她就沒有時間概念了,修士壽命太長,一年對他們來說可謂彈指一揮間,閉關時幾十上百年都是正常的。

至于在人間,她對春節的印象就是,算一算自己在追殺下又艱難活過一年,可喜可賀。

而自從福利院到這家網咖,也快一年了。

少女微微失神的模樣落到男人眼中,不知讓他聯想到什麽,眼中泛過一絲憐意,朝她招招手,“今天人少,我開了自動監控模式。我們去樓上過節。”

“……噢。”聽到過節二字,陸以簫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沒想到對方還是個老古董,堅持過年。要知道現在除了每十年一次的國慶日,修士都很少過節的。

算了算了,他小孩心性,她大人大量就陪他過一次好了。她真是善解人意。

“……”一看她那陪着孩子玩過家家的表情,楊不修忍着把煙槍砸她腦袋上的沖動,內心不知道吐了幾升血。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就是TM一溝渠!

兩人到了樓上,陸以簫一眼看到廚房地上丢着的一只血淋淋的蠱雕,“說好的過年呢,我以為至少你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除夕宴?為什麽還是要我動手。”

楊不修的厚臉皮已經練出來了,“咳,我不會做嘛,你做的味道好。能者多勞。”

陸以簫翻了個白眼,挽起袖子進到廚房收拾蠱雕,“想吃我做的飯就直說呗,還找借口過節。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沒白吃你的,”楊不修懶懶散散倚在門口,從袖子裏掏啊掏,掏出一條精致漂亮的手鏈,故意給她晃了晃,“看到了沒,給你的。”

蹲在地上陸以簫擡起頭,目光落到晃悠悠的手鏈上,小小的紅寶石閃閃發亮,內裏鑲嵌着終端。

“終端器?”她是真正詫異了。

終端器沒有身份編碼也可以使用的,她在智網上是賺了不少錢,全貢獻給了演武場、丹藥坊,還要存去暗城的錢。她習慣了不用終端也沒打算去買。

看在楊不修眼裏,知道她窮,而對于當代修士來說,沒有終端生活非常不便。

反正也不貴,就當做禮物送給她了。

這近一年同一個屋檐下的朝夕相處,也足夠他把她當做自己人,庇護在羽翼之下了。

陸以簫淨了手,一邊把手鏈戴在腕上,一邊誠懇道,“老板,你送我禮物我真的特別感動……要是換成靈石就更好了。”

男人翻着白眼吐了口煙圈,“你是不是還想上天啊。”

陸以簫回以粲然一笑,“我現在能自己上天了。”

她現在能夠禦器飛行了,可惜還沒錢買合适的飛行法器,手中趁手的武器也沒有。窮的叮當響的她每每盤算起自己還差多少錢能買法器時都十分悵然,果然致富還是要靠殺人奪寶。

上輩子的她一路被人追殺,她每每反殺之後就把對方連納戒帶法衣剝的精光,身家就這麽迅速累積起來了。

楊不修把大煙杆往牆上磕了磕,難得正兒八經的神色,“說起來你有什麽打算,難道在我這小小的網咖裏待一輩子?”

他送終端,也是在暗地裏催促陸以簫和家人取得聯系,用回身份碼。

“你這一年都沒消息回去,家裏人肯定也擔心。好歹也跟他們說一聲吧。”

繼續給猛獸拔毛的陸以簫一如既往敷衍,“再等等吧。“又問,”那老板你呢,你的打算是什麽。”

楊不修把煙杆叼回嘴裏,咬着黃銅濾嘴含糊說,“我問你,怎麽又變成反問了。”

“我的話,現在的生活就很滿意了。有自己的事業能養活自己,還能賺錢用在修煉上,有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能約着去狩獵探秘,平淡、平凡,挺好的。”

男人眯起眼呼出口煙圈,一個個眼圈徐徐上升,煙霧缭繞中,是他俊朗成熟的面容上洋溢着滿足。

陸以簫靜靜凝視,眼底閃過暗沉。

他注定過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令他一見鐘情的妻子很快會出現了。

此後,他們就過上了颠沛流離的生活。

“啪”一刀把可憐的蠱雕劈成兩半,陸以簫垂下的眼中殺氣騰騰。不管如何有她在,絕不會讓他重蹈覆轍。

至于他命中注定的CP……陸以簫無所謂表示拆就拆,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戀愛。老實活着才是大道理。

“喂喂,你呢。”楊不修還在追問她的理想。

陸以簫歪歪頭,想了會兒笑起來,“平淡、平凡……我倒是注定過不了這樣的生活。我有個很厲害的朋友給我算過一卦,說我無論到哪裏都是能夠掀起血雨腥風的女人。”

楊不修一口煙直接吸喉嚨裏,嗆得猛捶胸口臉都憋紅了,”噗、咳、你真的、贏了!“面前個子不到一米六的小蘿莉,看着軟綿綿菟絲花一般的柔弱長相,張口就是豪氣沖天。

陸以簫沒理他的揶揄,繼續手中活兒。

她異常娴熟地處理異獸,剝皮剔骨去肉,眨眼間皮肉各自分成堆,皮鞣制着,肉該腌該煮,井井有條。

這副手法楊不修不是第一次見了,還是頗為驚嘆。

再看廚房,置物架上擺滿了各種調味制品,太陽能竈上一口爐鼎燒着水正咕嚕嚕冒着泡,比起之前空蕩的廚房,現在明顯多了幾分家的味道。

寥寥水汽上升,一時氤氲了他的視線。離家多年在外闖蕩的男人,難得生起思鄉情緒。

楊不修沉默了下,又用煙杆敲了下桌沿,吸引陸以簫注意,“口氣那麽大,你現在的實力可不堪一擊。”

陸以簫敏銳地察覺他話中有話,“所以?”

楊不修垂目看着她斂了笑意,緩緩開口聲音鄭重,“去讀書吧。智網裏的游戲、演武場的訓練,滿足不了你飛速增強的實力,必須要有更專業的老師指導才行。”

陸以簫聞言,她其實最近也有這個打算,沒想被對方先提出來,這是真心在為她考慮。

心中流過一股暖流,“身份碼,到時候我會用的。”

言下之意她會繼續讀書。

男人啧了一聲,“我看了一下,還有三十年百高招考,你的話加強下理論學習,應該沒有問題。”

百高聯盟是出統一的高考試卷,類似以前的高考,考生根據自己的分數填報學校,第一志願不中還可以有第二志願;而十大則是單獨出題,兩種考試時間相當接近,報了其中一所就報不了其他,換言之,第一關就是對修士提了要求,要認清自己的實力。如果填報失誤,那十大都上不了。只能等待百年後下一次機會。對壽命最長也就300年的築基修士來說,那真是也許錯過一次,就等下輩子了。

陸以簫,“……百高?說起來,你是哪所高校畢業的?”

楊不修道,“龍虎山學院。”摸摸鼻子,嘆了口氣,“學院規定要金丹才能拿到中級修士畢業證書,我還沒畢業。”

跟初級學院一樣,修士因自身修行進度不一,因此如果學完了規定課程拿到合格績點,就可以自行下山歷練,等到結丹後再回來通過相應考試,拿到中級修士證書。

楊不修現在築基後期,是還差一截。

陸以簫笑容凍結,“你是十大出來的,你讓我考百大?!還說‘應該’沒問題!”

在對方眼裏她就是考百大的水平,豈可修!

楊不修眼神飄忽了點,“十大,我是看時間緊張你估計來不及準備了。其實目标不要定那麽高,壓力太大……”

話沒說完,被陸以簫呵呵笑着打斷,“我決定了,我要考昆侖。”

楊不修手一抖,煙灰落下來掉到他膝蓋上,他曲指撣掉,好言勸道,“你不要說氣話。昆侖我當年都沒考上,還白耽誤了幾十年。時間就是金錢,你--”

陸以簫露出兩顆大白牙,豎起大拇指,“要麽不做,要麽最好。這是我人生的座右銘。”考不上昆侖,她把名字倒着寫。

楊不修:“……”還座右銘,騙鬼呢你。

就見少女一手帶着染血的匕首,緩緩站起來,在她腳邊是被開膛破肚的異獸屍體,她揚着臉,笑容跟吃了蜜一樣甜,“既然這樣的話,那老板你是不是應該輔導一下我,給予我支持呢。”

“……你把匕首放下,我們還能好好說話。”楊不修頭痛,這翻臉跟翻書一樣的蘿莉,他當初怎麽會認為她柔若無助又可憐呢。

陸以簫甜甜一笑,“老板,你讀書時成績怎麽樣啊?”

楊不修想了想,“還行,年級前十吧。”

陸以簫摩挲着手鏈,點點頭,“哦,那我也是送你一個禮物,就勉為其難讓你做我師父吧。”

一副施恩于人的口氣。

這回楊不修是真的驚愕的連煙杆都從手中掉了下來了,回神從半空中撈在手裏,看她平靜臉色,頓時哭笑不得,“有你這麽強買強賣的?”

陸以簫斜眼,“我以後可不得了,有我這麽個前途無量的徒弟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保管你以後條條大路通化神,順順利利去飛升。”

好歹她上輩子憑自己本事修到了金仙,讓楊不修當她師父是便宜他了。

聽到這狂妄口氣,楊不修氣笑了,捂着眼不忍直視,嘆笑,“行行行,你前途無量,是我資質不夠配不上做你師父,行了吧。”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清楚,普通的教導尚可,但為人師表,徒弟又是陸以簫這般有着卓絕天賦和乖僻心性的,責任太重他承擔不起。

更何況……抿了抿唇,男人眼裏是少見的沉凝,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這種師徒關系。就像是一旦成立,就會有某些不可言說的束縛。

陸以簫渾然未覺男人的掙紮,豁達擺擺手,“我對師父你要求也不高,能輔導我考昆侖就行了。”

跟她說話能氣死個人,楊不修深深吸了口煙,“我可以輔導你。但為什麽一定要認我做師父?”

為什麽呢……

陸以簫被勾起久遠回憶。

上輩子,她跟楊不修不打不相識。因為有着共同的仇敵萬崇門,兩人被不斷追殺,後又被萬崇門的金丹長老收入名為江山畫屏的法器中。法器不斷汲取着他們的靈氣,每分每秒他們的修為境界都在衰退中。這裏面到處都是累累白骨,荒蕪死寂。被困其中的兩人不得不合作找尋破陣之法。

他們在裏面忍耐了十年,這十年裏他們成為莫逆之交,陸以簫也逐漸知道了楊不修背負的血海深仇--金丹的修為被人打到丹碎,妻子也被當着他的面殺死。

他活着,只為了複仇。

又過了幾年,他們齊心協力找到了陣眼,卻發現兩個人的修為也衰落到築基後期,而要打破這陣眼必須要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

前一秒還是朋友,後一秒就劍拔弩張。

陸以簫不想死,所以她已經暗中蓄力,随時準備出手殺死對方,汲取靈力以幫助自己修為晉級。她毫不猶豫地認為對方也是這樣的打算,畢竟楊不修一心執着複仇。

出乎預料的是,修為比她高的對方竟然主動放棄了生存的機會。他主動讓陸以簫吸食了靈氣,在她面前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那個時候陸以簫三教九流什麽人都遇過,被欺騙被追殺被背叛被抛棄……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舍身救她。

她當場立下重誓,一定會替他複仇。

楊不修卻拒絕了,老人松弛的臉頰顫顫抖動,渾濁發黃的眼珠凝望着他,緩慢艱難地說--

“不用了……生命很可貴,你還年輕還有未來,不要孤注一擲在複仇上。”

那時候的她被萬崇門一波一波派出來的殺手追得如喪家之犬,剿滅萬崇門這個目标猶如蚍蜉撼樹飛蛾撲火,這一刻他卻只願她能好好活下去。

他永遠都不知道,他的舉動不僅是救了她的命,更是讓那時歷經世事、心都快髒成黑泥的她保留下最後一點光明。這也是為何她備受世人诟病,行事乖戾狠辣如同魔女,卻始終沒有墜入魔道的緣故。只因她遇到過這般純善的人、讓她對這黑暗肮髒的世界還懷有那麽一點微小的希望。

“不要替我複仇,要替我、替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沙啞蒼老的遺言回蕩在耳畔,陸以簫閉了閉眼,嬉笑着繼續死纏爛打,“認我當徒弟你又不虧,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麽樣。” 這一次,換她來拯救他!

“你走!”楊不修一指大門,有這樣的徒弟,活生生能氣死人。

“別這樣嘛,“少女一雙如瑪瑙般水潤的眼睛閃動着狡黠,“要是師父肯收我為徒的話,徒兒一定好好孝敬您。我還會十淩段片莼雪魚、鮮蔬檸香炸犀虎膽,醬汁拌雕絲潑面皮兒……”

跟說相聲似的一氣報了二十幾個菜名,一番軟磨硬泡、威逼利誘,說的楊不修心裏的饞蟲都要鑽出來了,勉為其難,“行了行了,收了你,免得去禍害別人。”

相處一年多了,他其實還是不太了解她。知道她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不可捉摸的小心思、稀奇古怪的技能……

但他也清楚知道,陸以簫沒有要害他。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陸以簫裝模作樣行了個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偷了嘴的狐貍。

“遲早被你氣死。”楊不修被磨的沒脾氣,癱在躺椅上擺擺手,出氣比進氣多。

兩人鬥智鬥勇這半晌,一點沒耽誤陸以簫手下功夫。廚房彌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氣。很快一份份新鮮出爐的大餐端到了桌上,師徒二人吃着年夜飯鬥嘴,投影裏放着直播的聯歡晚會,也算是熱鬧。

到了12點,煙火綻放絢爛無比,把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晝。

“又是新的一年了啊。“扭頭盯着窗外的少女,她一手支颔安靜凝望,笑起來少見的露出點不谙世事的天真,頰邊梨渦忽隐忽現。漫天煙火仿佛落在她眸中,璀璨如星河。

這一幕入到楊不修眼裏,他定定注視了幾秒,忽地舉杯飲酒,掩住了唇邊淡淡的笑。

第二天一早,楊不修就叫醒了陸以簫,丢給她一大堆晶片,“昆侖不是你想考,想考就能考。看到了吧,好好複習,徒兒。”

《五十年高考、三十年模拟》、《昆侖密卷》、《安利38000套》……

全息投影出的浩瀚如江海的資料,幾乎淹沒了陸以簫整個人。

陸以簫:“……”我是誰,我在哪。

現在說不要參加高考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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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快了吧。”燕十六暗戳戳的關注下,ID雨潇潇的家夥積分宛如坐着火箭一路飙升,她提前了一半時間,在第五年就從百科協會實習生的身份轉為正式會員;第十五年,她積分名列前100,進入到了傳說中的百人群裏。

從來死氣沉沉的高談論闊群,因為好不容易有新人進入,終于有一點人氣了。群裏的論資歷論實力都是她的長輩,雨潇潇人小嘴甜,又聰明好學,要是向誰請教,對方也願意多搭理她一點。

燕十六師從當世數一數二的頂級煉器師,又年少成名,心高氣傲的很,有時為某個答案争論起來能怼遍全群裏的人,雨潇潇脾氣卻極好,就算他一腔火氣也能漸漸安撫下來。久而久之,他跟對方在群裏算是比較熟悉的,兩人私下裏經常交流,互相給對方出題,當做挑戰游戲一樣。

平時燕十六贏多輸少,直到有一天,雨潇潇給了他一道題。

【量子系統R-18集結回轉處理器內紋TRL普度計?】

燕十六是偏科研型的煉器師,更注重利用現代科技來解決問題。對方提出的問題,涉及到一些高密核心理論,他之前都沒想過這些,一時之間被激起好勝心,躍躍欲試挑戰起來。

沒想一道題,竟然花了他五年的功夫,才算解答出來。

把答案給了對方,他得到了一連串的稱贊,明明沒有賺到一個積分,心裏卻別樣的得意。

這幾年耗費的閑暇功夫都值了,他好奇多問了一句,“你要這個來做什麽?”

對方答的很快,“好奇啊,就是想了解下作為高精技術的回轉集成器的煉制方法。”

探索心是每一個科研者不會缺少的。

燕十六沒有放在心上,摩拳擦掌,“該我給你出題了。”

他給對方出了一道極難的題,心裏得意斷定對方一定絞盡腦汁,要花費比五年更長時間才能解答出來。雨潇潇要的這答案,好像跟身份碼有一點關聯。

殊不知,陸以簫看都沒看他出的題一眼。

“我看看,這個理論拿到的話……差不多齊活了。”

陸以簫把燕十六給的數據拿到模拟器中,十天後,屏幕上一個模拟身份碼出現,并通過了各種虛拟測試。

“完成。”陸以簫吹了聲口哨,把浩瀚如海的數據導入一枚納米芯片中,和楊不修說要出去歷練一段時間,離開了臨江市。

“路上小心”。

“知道啦,師父再見。”

陸以簫笑着揮手道別,對方卻不知,她去的是個什麽鬼地方。

--暗城。

幽冥有鬼市,人間有暗城。

鬼市常人曉,暗城無人知。

那是一個尋常修士看不見的、隐藏在地下的黑暗世界。

魔修邪士、恐怖分子、極端組織……在那裏生活的,是一群不能在社會上明面行走的,窮兇極惡的修士。

上一世陸以簫都是兩百年後,誤打誤撞進了這個地方,還吃了一頓苦頭。這回提早那麽多年,她記得的通往暗城的密玥根本還沒有使用,所以頗費了些功夫,另外買了張現下可以使用的通行證。

臨江市沿海,跟楊不修道別後,她徑直來到船舶處,一路輾轉,乘船出海又入海,順着長江逆流而上,再回到漢江。

長江中游流域面積68萬平方千米,有湘、資、沅、澧、贛、撫、信、修、饒等9水,北岸有漢江,本段自枝城至城陵矶為著名的荊江,南岸有松滋、太平、藕池、調弦四口分水和洞庭湖,水道縱橫交錯,極其複雜。

入夜,月明星稀,漢江上一尾扁舟,輕巧駛入銀霜月色之下。

身披蓑衣的船夫在船頭搖槳,一下一下蕩起漣漪層層擴散,船尾盤膝而坐着個頭戴黑色高頂寬檐笠帽的女人,帽檐有薄而透的面紗,襯得美人面目影影綽綽,令人遐想。

四下寂靜無聲,船夫是個精壯的中年漢子,除了上船時開口讓她出行通行證,一路沉默。

汨汨而流的江水一眼望不到岸,小舟越近湖心,江水漸漸平靜緩和如一面巨大的鏡子,照的孤月孤船,對影成四人。

“到了。”船夫放下漿,背對着乘客直起身,一張臉忽然間兇相畢露,眼中狠色大綻。

暗城就是個黑吃黑的地方,這拿着嶄新通行證的懵懂初入者,在這些被稱為“渡口”的船夫眼中,無疑是肥羊。

“船家可別蒙奴家,”剛要動手啓動船上的攻擊,耳邊有人呵氣如蘭,那聲音嬌笑着說話像唱曲似的,一轉三嘆,“奴家可不知這暗城的規矩,就是這樣招待遠方來客的。”

船夫一動不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一只纖纖玉手軟軟搭在他頸側,淡色蔻丹的指尖不輕不重敲擊着他鎖骨,看上去宛如**。

她人就在他身後,呼吸缱绻帶着靡靡香氣,但她不是以上船之後就一變不變的姿勢,明明現下還坐在船尾嗎!

她什麽時候到她身後的,還是說上船的時候分明是兩人?!

船夫有築基中期修為,手下不知染了多少血,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詭谲法術,僵着臉道,“說笑了,暗城哪裏會來客。”

身後女子偏頭想想,“也對,暗城可是我們這些人的家,怎麽能說是客呢。瞧我,不過是久沒回來,都生疏了。”

“道友……小的有眼不識,不知您是這裏常客,見諒。”

聽出船夫話語中一點求饒味道,女子施施然收手,“常年捉鷹,小心被鷹啄了眼。”

在這江上來往,把明間的修士運到暗城的“渡口”,做慣了這種勾當,有時也會遇到如今天這種棘手的貨,向來能屈能伸的很,反正對方也肯定不會殺了他,唯恐得罪暗城。

船夫也是仗着這一點才想劫財,“誤會誤會”轉身想拱手賠禮,卻差點臉貼臉撞到身後的人。

款款伫立于船上的女子,雲鬓鳳釵衣裙蹁跹,偏偏那臉沒有五官,平平宛如一張白紙糊的!就與他面對面,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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