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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鲛人族吧？”鲲鵬以為她害怕了，上前一步，慫恿道，“鲛人族資質差，看你的修為也不過才太乙真仙，想必比起其他鲛人，修行上要更加困難一些。而聖人的血脈卻是天生神靈，你之修為差到如此，又如何能夠生下神靈？這孩兒，想必會将你的靈氣吸取殆盡，孕育的時間越長，你的生命力，也會随之流逝。”

淮真往後退了幾步，忙不疊地與他拉開距離，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鲲鵬見她臉色不好，以為被自己說中了，再次蠱惑道：“你還這麽年輕，有聖人作為依仗，本有着無限的機會和風光，說不定将來也能夠成為一方大能，又何必為一個還未出生的崽子，賠上自己的一生呢？”

“況，”鲲鵬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神色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我是男人，自然也明白男人的劣性根。就算你生下了這個孩子，等你香消玉殒之後，聖人也不見得會記得你。”

淮真聽不下去了，看着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大傻子，說道：“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聖人聽到嗎？”

“不怕。”鲲鵬刻意将聲音放柔，像是哄騙小孩子似的，“我與淮真一見如故，自然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所以，為了你，我什麽都不怕。”

怕是當然怕的，為了說完這幾句話，他幾乎将全身的靈氣都調動起來，小心翼翼地關注着周邊的一舉一動，每一個靠近的人他都沒放過，将之隔絕在了這個小結界的外面。

淮真差點都要嘔出來了，一秒鐘都不想跟他多待了。

“多謝費心，不過不必了，我的事情我心中自有判定。”淮真冷淡地說完這四個字，轉身就要走，然後就發現自己被困在這個小結界裏面了，立刻轉過身來，警惕地看向鲲鵬，“請問妖帥這是什麽意思？”

鲲鵬笑了笑，立刻就将結界打開，說道：“夫人請不要多想，我只是怕有心人聽到咱們的對話，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淮真頭也不回地立刻走了，腳步匆忙，仿佛後面有人在追她一樣。

鲲鵬盯着她離開的方向，眸色沉沉。

他一點都不着急。眼下的情況再明顯不過，他不是聖人的對手，淮真對聖人的感情，就算不夠深厚，也有着常人無法企及的濡慕之情。小姑娘嘛，本就沒什麽見識，再加上修為低弱，天生對強者都懷有一種敬畏和服從的意識。何況那人還是聖人，洪荒的第一人。

從這方面來說，鲲鵬也知曉，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占優勢。

但是當小孩子夢想的美好愛情出現了不圓滿之後，原本的那些敬畏，或許就會變成猜忌和質疑。感情之中，最不能諒解的，就是這些了。而一旦開始，再美好的感情，也會出現裂痕。

鲲鵬想的美好，回去的時候，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鴻鈞拿了發簪，原本打算立刻就回去的，卻在轉過身的時候就被無暇攔下了。

“聖人，能否耽誤您一些時間？”

鴻鈞并不打算理會她，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無暇也知道自己貿然找來，聖人多半不會理她，便又立刻說道：“難道您不想知道淮真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會對淮真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嗎？”

雖然很氣，羨慕嫉妒到都快心理扭曲了，無暇卻也不得不承認，聖人是真的喜歡淮真，他不會棄淮真的生命危險于不顧。

果然，這句話說完之後，鴻鈞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無暇頓時僵住，陰森肅殺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她整個人，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這股力量壓成肉泥。

鴻鈞倒是沒有真的對她出手，只輕聲說了一句：“跟我來。”

無暇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轉瞬之間，兩人已經到了一個小境界裏面。

聖人的心情不太好，連帶着挑選的這個小境界，也不怎麽美好。他們落腳的地方，剛好是在一座火山下面，溫度高的出奇，讓人燥熱無比。

鴻鈞對這一切仿若無睹，一進入小境界立刻再次擡眼看向她，語氣冷的像是冰渣子：“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麽。”

既然開了這個頭，無暇也不敢欺瞞他，只得說道：“那個孩子，可能會讓淮真喪命。”

鴻鈞立刻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說清楚。”

無暇奮力掙紮，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鴻鈞冷靜下來，也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連忙放開了她，然後往後退了兩步，省的自己一會兒再想弄死她，不由自主就動手了。

無暇使勁咳了十幾秒，慢慢給自己順氣，察覺到鴻鈞已經不耐煩了，周身的靈氣甚至開始有暴動的痕跡，這才沙啞着嗓子開口：“我只知道，那個孩子有點問題，淮真為了生他，本就元氣大傷，為了讓這個孩子能夠平安健康地活下去，便将自己的丹元，給了這個孩子。”

無暇說的半真半假，其實至今她也不知道淮真上一世究竟是怎麽死的，但是那個孩子有問題也是真的。

她曾經見過那個孩子，雖然隔着一些的距離，她跟其他的族人一起，站在人群裏，仰望着那個實力強悍的少年，被他的靈氣威壓吓得壓根兒不敢上前。

但鲛人的血脈她不會認錯，那的确是淮真的孩子，容貌也像極了淮真，甚至跟他母親一樣，眼睛都是淺淡的天藍色。

就算是在鲛人族，那麽漂亮的眼珠顏色，也很少見。

那時候巫妖大劫還沒有開始，但是大小紛争不斷，很多小族群無緣無故就被屠了族，已經是人心惶惶。鲛人族尚且還平靜，他們偏安一隅，膽戰心驚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恨不能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系，所以，從未有人想過，去把淮真的孩子帶回來。

直到那一天，海邊來了一群人，說要找一個鲛人族的少年，将大家全都抓了起來。

那個孩子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本是為了将淮真的遺物帶走，發現鲛人族被自己牽連之後，就多住了幾天。

他幫助鲛人族遷移到了更加偏遠的海域，但也因此，他們一族躲過了巫妖大劫。雖然最終，天道對于妖族的怒火和懲罰，鲛人族也不可避免，但比起那些強大的種族，他們一向平庸，倒也沒有太大的落差。

那是無暇唯一一次見到那個孩子，即使沒能面對面，她也不止一次感受到強大的靈力暴走，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小會兒的時間，很快就被壓制住了，但修為的差距之大，當時實力境界已經遠超大羅金仙的那個孩子，随意釋放的一些靈氣，都會讓他們動彈不得。

那也是上一世毫無見識的無暇，一生中唯一一次領略到，壓制性的力量。

鴻鈞聽完之後，臉色更加陰沉了，沉默好一會兒，才又突然問道：“什麽問題？”

無暇微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那個孩子有問題的？這一切，你從何得知？”

無暇手心裏滿是汗，終于還是說到了這個問題，幸虧之前她就已經将整件事情，來回梳理了好多次，知道聖人不會随意被糊弄過去。

“如果我說，我很久之前做了一場夢，夢到了我和族人，甚至妖族的未來，您相信嗎？”

鴻鈞：“哦？什麽樣的未來？”

“巫妖大劫。”無暇緊張極了，現在她才發現，她要擔憂的并不是聖人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會被怎樣對待的問題。

當初她針對妖庭的一些弊端，綜合上一世她所知道的妖庭的數次改革，以及道聽途說來的一些重大變故和轉折，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千辛萬苦之下，将自己暴露到帝俊面前。

為了妖庭能夠有個更好的未來，為了妖族的子民們能夠有着更好的生活，帝俊同意與她結契。而這些年來，她也的确是不遺餘力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告知了帝俊，——除了巫妖大劫。

那樣的結局，她又何苦說出來讓帝俊徒增煩惱，倒不如用她已經知道的某些細節，一步一步逐漸改善妖庭的缺陷，也改變巫妖大劫的結局。

而現在，無暇也深知，她對妖庭的功勞，可能就此止步了。在此之前，她必須要給自己選擇另一條退路。

她當然知道，以帝俊的人品性格，就算她沒用了也不會抛棄她。但，一個有用的妖後，和一個沒用的修為低下的妖後相比，待遇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她對妖庭可能無法再有什麽功用，對聖人，就不一定了。聖人在意的事情，可比妖庭要多多了。

但是現在，拿妖庭的事情來應對聖人，顯然是不合适的。無暇曾聽帝俊說過，聖人對妖庭的治世之功德是承認的，但他本人對這件事毫無興趣，所以放手讓他們自己來幹。

無暇将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為了等待這個洽談的時機，她已經準備很久了。淮真出現在紫霄宮多久，她就等待盼望了多久。

好不容易重來一次，無暇顯然不甘心再次回到平凡的生活中去。

聽到巫妖大劫四個字，鴻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然後問道：“這麽大的餌，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若是我說鴻蒙紫氣，聖人會不會覺得我癡心妄想？”

鴻鈞看着她，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帶着十分的嘲諷，但卻沒有說出來，只道：“你确定？”

無暇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就算聖人願意給，我也未必有命享受。”

就像當年的紅雲。

鴻鈞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離開的時間略微有些長了，他怕淮真等的急，便也不再跟她瞎□□扯淡：“想好了就來找我，你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帝俊和太一的拜師大典，你可以來。”

說完，人立刻就不見了，小境界也随之撤去，無暇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中央大殿與內殿的交接走廊上，白绫正在找她。

“殿下您去哪裏了？”

“無事，這就回去吧。”無暇一臉冷淡，将剛剛的事情全都抛之腦後，先專心應付內殿裏的客人去了。

鴻鈞一走出大殿，正碰上淮真匆匆小跑過來，立刻快走兩步，将她抱進了懷裏：“怎麽了？”

“怎麽這麽久？你幹嘛去了？”淮真嗅了嗅他的衣裳和發絲，并沒有其他的味道。

鴻鈞看着她：“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連個清潔法術都不會嗎？”

淮真看着他，眯了眯眼：“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去做什麽壞事了，然後消除了痕跡？省的被我發現？”

鴻鈞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了：“呵。”

“快說，你幹嘛去了？”

“跟人談了點事。”鴻鈞漫不經心地回道，抱着她上了馬車，然後捏了捏她的臉，再次問道，“你呢？被什麽東西吓成那樣？”

“鲲鵬。”淮真老老實實回答，反正大佬會讀心術，她是瞞不過的，不如早早交代了。

鴻鈞立刻就坐直了身體：“他怎麽着你了？”

“也沒怎麽着，就是挑撥了兩句，我覺得他太傻了，簡直像個傻狗，但是我又不敢罵，怕被他看出來，他要是打我怎麽辦？我就只好跑了。”淮真哀傷地嘆了口氣，睨他一眼，“果然就跟孔宣說的一樣，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要你何用？”

鴻鈞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立刻就又将她抱了起來：“走，回去打他一頓，我給你撐腰。”

淮真立刻哇哇大叫：“不去了，我要回家睡覺！”

“一會兒就回來了，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你是不是傻！”淮真氣的罵他。

鴻鈞這就不樂意了：“我給你撐腰。”

淮真：“今天妖庭多少人都在呢，我無緣無故去打他一頓，怎麽跟人解釋？你是聖人你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哦，就算可以，你要太一和帝俊要如何處理這件事呢？今天剛說了收人家當徒弟，給了個甜棗，下一刻就在人家裏打架，還打的是人家的家裏人，你到底是收徒還是結仇啊？”

作者有話要說：  淮真：洪荒生孩子竟然也會沒命的嗎？神仙也這麽脆弱？

鴻鈞：你聽他們瞎□□扯淡，沒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