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巧合和故意為之是兩碼子事,納茲松開手,站直身體,将小女孩和绫辻隔開。他們處的這個位置恰好是多數人的視線盲區,倒是沒有因為這古怪的氛圍引來他人的注意。

小女孩抽泣着,似乎想說話,又因為太過害怕組織不了語言,绫辻冷漠的道:“我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不說的話,就等着看到你父親死去的屍體吧。”

因為顧忌着對方小,绫辻用了更為直白的語言,果然小女孩也顧不上哭泣。“大哥哥怎麽會知道爸爸被抓了?”

“我們是偵探,這種事情不用問也能知道,行了,把情況說一下,到底怎麽回事?”雖然納茲也不明白搭檔哪裏看出來的問題,但這不重要。

绫辻接過小女孩遞來的信,裝在粉紅色印着卡通豬的信封裏,打開一看是用鮮血寫着的一行大字。納茲湊過來想看,绫辻已經随手揉成團。

“哎,上面寫了什麽?”

“一個沒品的惡作劇罷了。”绫辻這麽說着,将紙團塞進兜裏,納茲好奇得撓心撓肺,偏偏绫辻不肯讓他看。

“我不信,你讓我瞄一眼。”

納茲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兜,狀似要上手搶,绫辻涼涼來一句:“今晚自己睡……”

“當我什麽都沒說。”不看就不看呗,何必來這麽狠的。

“大哥哥……”小女孩看起來像是又要哭了。

納茲啧了一聲:“你看看身後。”

一名眼睛和小女孩一模一樣的中年男人,緊張得滿頭大汗,撥開人群看到自己走丢的女兒,連忙叫喊她的名字。小女孩有些沒反應過來,看清之後忙哭着撲了過去。

绫辻對這種重逢場面沒興趣,對納茲說:“把東西帶上,回去了。”

回程路上,绫辻給納茲解惑。“為了查探我們的反應做的無聊測試,特地找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只要哄騙說她爸爸被綁架了,将信交給我們就可以幫助她救人,就傻呆呆的過來了。”

“若是她爸真被壞人綁架了,等她把事情說完,人早涼了吧。”那小女孩被養得格外天真,性子又怯懦怕生,注意力還偏移,不過七歲的小姑娘也不能要求太多。“那血書是怎麽回事?動物血麽?若是針對我們的話,這計劃也太不走心,她爸爸那麽快就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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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實是人血,從死去一天以上,兩天以內的屍體裏抽出來暗紅色凝固的血液,為了不被肉眼分辨出來,加了點化學物弄成鮮血的顏色。”

納茲有點難以理解,搞不懂對方是什麽心态。“難怪你說是沒品的惡作劇……”

若因為他們這種外地人的進入而起了打探的心思,這種試探方式就跟兒戲一樣,但從信上用的血液來看,對方這次計劃又不是臨時起意,否則怎麽會用屍體的血液,死亡時間還這麽微妙,恰好是他們進入橫濱的時間。

要麽幕後之人是個瘋子,要麽有其他的圖謀。

“他确實是個瘋子,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绫辻從兜裏拿出那封信攤開,當着納茲的面用打火機點燃,放在車載煙灰缸裏,任由它變成一灘無法分辨的灰燼。

火光映紅了鏡片,年輕的偵探蒼白的膚色也猶如照上了一層晚霞。

“不問麽?那個惡鬼。”好一會,好像從回憶中脫身的绫辻,輕聲的詢問。

前方恰好是紅燈,納茲慢慢的停下車,看着他說:“沒必要。”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狂妄的冷笑。“人也好,惡鬼也罷,只要是你的敵人,都得乖乖的滾到地獄去。”

就算是已經死掉的存在,也會殺死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再也爬不出來為止。

不知道是哪裏觸碰到绫辻的笑點,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按着納茲的後腦,湊過去狠狠的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唇間回蕩,咬完即分,绫辻舔着嘴角沾到的血液,納入口中。“你說的沒錯,我迫不及待的想看那個老頭子後悔莫及的表情了。”

在納茲并不知道的,這分別的五年裏,绫辻曾經親自用自己的異能力殺死一名極惡猶如妖怪一般的異能力者,那也曾是他敬重的一名智者。死去的那名智者執着于将自我意識變成妖怪,即使是死後也要貫徹繼續着散播罪惡的人生,而執着的點是十字路。

十字路,國內外都流傳着十字路出沒的妖魔鬼怪的傳說,無論十字路是否為現世和異界的邊境,那名智者确實執着于這類的傳聞。

他早就被盯上了,在一開始與對方相識的時候就被盯上,而原因僅僅是因為他的姓氏裏有‘辻’字,原本他的監視官兼助手,辻村深月的姓氏裏同樣有個‘辻’字,以對方的計劃裏,擁有辻字的他們将不得不踏上解決各種妖怪造成的奇案,又稱為散播源角色的偵探之路,然而……

情況變了,是兩個绫辻組成的雙辻。

偵探和不合格的搭檔,偵探跟完美合拍的搭檔,前後者可是截然不同的。

绫辻竟然開始期待着,與那個名為京極夏彥的妖怪再會的一天,只希望他不要在崩潰中,消散得太快,不然游戲不好玩了。

貓捉老鼠,老鼠的角色也該變化一下了。

一直到抵達新家門口,绫辻的心情都很不錯,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納茲看出來了。他或提或抱着小山似的購物包裝袋,門先一步的從內打開。

是新來的實習生。

“貓少年,接一下。”納茲示意對方機靈點。

貴志手忙腳亂的分擔了一半的東西,倒不是很重,裏面多是衣服和鞋子,而绫辻兩手空空的踏入事務所,滿意的看着窗幾明淨的室內,就連天花板和玻璃都被擦得閃閃發光。

“那兩個人挺好用的。”

貴志也是這麽想的,将東西放在茶幾上,笑着說:“我還想請他們吃個便飯,結果他們只喝了杯茶就走了。”

“來打探情報,結果被當成免費的清潔工,是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吧,呵。”绫辻譏諷的一笑。

貴志有點尴尬,而納茲已經癱坐在沙發上開始吆喝。“貓少年,給我倒杯冰水,給我搭檔倒一杯溫的蜂蜜紅茶。”

貴志不是很想應他,但還是乖乖進了茶水間。绫辻道:“他有名字,我不記得把你教得這麽沒禮貌。”

納茲鼓了下腮幫子,“我唯一能一遍記住的只有绫辻行人的名字,亞洲人的名字太難記了。”

“是這樣麽?”绫辻接過貴志遞過來的蜜茶,點了點頭說,“多謝了,貴志。”

納茲瞪大雙眼:“你竟然叫他的名字!”

“你不是記不住亞洲人的名字麽?怎麽知道我喊的是他。”

被揭穿的納茲,毫無說謊的羞愧之心。“那也不必直呼名字啊!”

“……我對夏目這個姓氏沒什麽好印象。貴志,我不是在說你。”绫辻特地解釋了一下。

已經知道這二人關系的夏目貴志,抱着托盤表示不是很想摻和他們的打情罵俏。

好在納茲并沒有當着不熟的人面前和绫辻吵嘴的意思,這種情趣當然是他們獨處時才好玩,現在鬧了又沒有福利,他不傻。

于是話鋒轉向了貴志。“貓少年,交代你的事情有做到嗎?”

已經不想再糾結稱呼問題的貴志,看上去似乎對在绫辻先生的事情上就格外孩子氣的納茲已經有了些适應。

“恩,我都說了,估計這個消息也會傳回去吧,那個武裝偵探社。”

绫辻,抿着蜜茶,在思考今晚是讓納茲睡客廳沙發還是浴室的浴缸。又想到門鎖了對作弊的煉金術師壓根沒用,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并憐惜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腰。

每次都要上嘴啃,怎麽說都不聽,還敢說自己不是狗。

但如果這麽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反駁吧,說什麽‘因為搭檔的腰窩很性感,我忍不住’之類的厚臉皮的話,啧,麻煩。

武偵社,國木田左等右等,太陽都要下山了才等到了那兩個出勤的員工,看到他們灰頭土臉一副累得想就地趴下的樣子,非常吃驚的推了推眼鏡,聲音在顫抖。

“他們……竟然對你們動粗?”

雖然外面沒什麽傷,可是頭發亂糟糟全身髒兮兮的,像是在沙堆裏打過滾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

敦有氣無力的說:“沒有……那兩位偵探外出了,明天事務所開業,他們的實習生在搞衛生。”

鏡花捧着谷崎直美遞過來的水,喝了好幾口才有些緩過來,坐在椅子上聲音有些發虛。“為了從實習生口中探聽偵探的情報,幫他幹活。”

亂步坐在自己的專屬位置,一手拿着書,一手拿着一根棒棒糖,他眯着眼睛用糖果指着他們兩人。“笨——蛋,一開始就露餡了吧,兩個沒上過學的人竟然用學生做借口,在人家真正的大學生面前一下子就被揭穿了。只是看你們有把子力氣,使喚你們幫忙做清潔。”

泉鏡花是到結束打掃工作時才想到這個漏洞,所以才拉着敦急忙從那家事務所離開,她沮喪的低着頭,不是很想說話。

“嘛,不過這種事,也已經被外出的兩名偵探給看穿了吧。所以呢,既然指派你們幹活了,也會給點報酬吧。情報之類的。”亂步猶如先知一般,還沒等他們開口就把事實揭開。

而武偵社的所有人也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聰慧,并沒有懷疑亂步的話,而是都看向了敦和鏡花。

是敦開的口,他好像有點難以啓齒,臉還悄悄的紅了一片。“就知道了……那兩名偵探是情侶。”

“情侶?改造房子的是一名男性,另一個是女性麽?”國木田若有所思。原來是情侶搭檔啊。

“呃……另外一個也是男的。”敦抽着嘴角,猶豫的說。

引起一片嘩然,不過這種事也不算特別稀奇,加上國內風氣開放,只是稍微吃驚一下就沒下文了。

國木田又問:“還有呢?”

“……沒了。”敦搖了搖頭,又堅定的點了點頭。“真的沒了。”

他哭喪着臉,語氣有些崩潰的說着:“就一直聽那位夏目先生說他們兩個感情多好,同進同出,是密不可分的搭檔和情人,還是入籍了法律上有合法監護關系的那種。”

吃了這麽多狗糧,過分的是那位夏目先生還想留他們吃飯。哪裏吃得下去啊!

國木田頭疼的捂着額頭。“啧,都怪太宰那個混蛋。”若是有太宰跟去,怎麽也不會被耍得團團轉,這兩個新人還有得學。

而亂步則是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夏目啊……原來如此。”

他說了原來如此,卻不準備給一群眼神嗷嗷待哺的人解惑的意思,而是将桌面上的零食收整一下,塞進自己的背包裏,往大門走去。

“到點了,亂步大人下班了~拜拜~”留下這種讓人咬牙的話語,沒有留戀的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前

納茲:記住了貓少年,一定要這麽跟他們說

貴志:…… 好的

納茲:(得意)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搭檔已經有我了!

绫辻:……(明明你自己才比較危險吧,算了,也算是我這邊宣誓主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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