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自從從深海那兒得知陳教授的危險意圖後，謝安便不再放心讓他獨留在實驗室裏。但凡他出現，謝安也必定會在。

一開始陳教授還覺得奇怪，久了也察覺到了不尋常。

兩人同時從餐廳出來。

“謝教授最近精神很好哦。”陳教授笑。

謝安看他一眼，“陳教授你也不賴啊。”

那目光中的深意，陳教授讀懂了，可卻沒有一絲不快，反而有種讓謝安膈應了的暢快感。

“當然，血液裏的髒東西被人魚的治愈細胞帶走了大部分嘛，人自然就精神了。”他這回的笑意更深了。

他繼續欠扁道，“謝教授如果想試試感覺，那請随便，我不會說出去的。”

謝安哼了一聲，加快腳步往實驗室方向走。

謝教授跟在後面，不屑的彎彎嘴角。

回到實驗室，謝安照常給他檢查身體數據，陳教授站在一邊，拿着數據登記本寫寫填填。當餘光裏沒再看到他來回走動，謝安擡頭，果然看到他正在研究他的生殖器。

謝安放下手中的活，看陳教授打算要做什麽。

見陳教授的手正要往他腹部以下的生殖器伸出口探去，謝安脫下手術套丢了過去。

手術套打在深海深藍色的魚尾上，然後吧嗒掉落在地。

陳教授手回手。

謝安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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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看看。”陳教授說。“按照出口來看，他的生殖器應該不小。”

謝安沒說話。

陳教授又笑：“謝教授難道不想知道人魚的秘密？他現在就在眼前。近期是他的發情期，身體的本能随時會讓他把生殖器露出來，就算現在看不到，遲早也會看到。”

謝安沒理他，走過去把手套撿起，然後回實驗倉裏拿另一幅戴上。走出來的時候，陳教授對他說：“說起來，你們跟他還挺有緣分呢。你知道安琪喜歡他。”

謝安停下腳步。

陳教授知道說中他心事了，繼續道：“若是他發情期找上安琪，這可得怎麽辦啊？”

謝安捏緊雙拳，陳教授呵呵一笑。

“你也很擔心，對不對？畢竟他不是人，沒有我們人所擁有的自控力，他一旦發起狂來，別說是安琪，就連我們都擋不住。”

聽他說了一通，謝安問：“所以呢？”

陳教授見他終于有回應，笑：“所以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他解決。我們人類有捐精、受精，他也可以。培育出來的小人魚還可以用來做實驗研究，那樣我們就不必糾結于他願不願意讓我們研究了。因為我們的選擇權，變大了。”

謝安一直沉默，陳教授以為他答應了。

“你也覺得這個辦法很好，對吧。”

“嗯，好，好惡心。”謝安丢給他一個冷眼。陳教授笑容微僵，一會兒又恢複如常。

陳教授提醒的事謝安不是沒想過。以前不讓謝安琪來找他，也是擔心深海亂來，經過上次談話，謝安知道深海不會傷害安琪，可身為父親，也還是有點擔心。該怎麽辦呢？一整天他都在想這個事情。

許永安得到了Tina收集的信息後極少待在實驗基地裏了，一個人老往外面跑，也不知去了哪兒。Tina說他在想辦法弄駱晴的身體檢測數據。

這個謝安也想過，可太難執行。不過既然許永安有心從駱晴身上下手，也省得他還要費心思去顧及駱晴了。

兩個教授都有監督彼此的意思，為了不讓對方有與人魚單獨相處的機會，基本上都是同時上廁所，同時去喝水，同時去休息。

Tina從外面回來，看到兩人親密如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咂舌不已。

Tina剛與他們別身，小區就回來了。

她神态有些萎靡，看上去很疲憊，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見她打算無視自己而過，Tina抓住她的手。

一陣痛意傳來，小區嘶了一聲擡頭。

“Tina，你幹嘛呢？”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怎麽失魂落魄的樣子？”Tina低頭看她，小區垂頭不讓她看到自己的情緒。

“我沒事。”

“伯母，沒關系吧？”Tina小心翼翼問。

小區笑了一下，“她好着呢，生龍活虎的。”

“那你到底怎麽了？”Tina猜，“失戀了？”

“沒有。”小區的聲音依舊悶悶的。

Tina等她接下去的話。

“就是覺得好像做什麽事都沒意義。”小區好一會兒才說道。

“做什麽事都沒意義。指哪些？”

小區搖頭：“說不上來，應該是大部分都是。”

Tina奇怪看她一眼。

“少關心我的事了，你跟謝教授怎麽樣了？實驗基地裏都在傳你倆的好事。”

Tina嬌羞：“都瞎傳的。”

小區扯出一絲真誠的笑：“一定要幸福哦。”

Tina拍拍她肩膀：“別一副老阿姨的樣子，行了，我可得走了啊，你要是心情不好，随時來找我聊天。”

小區點了下頭。

Tina走後，小區回到實驗室。自從陳教授不讓她看人魚的臉後，每次她進來都會主動避開，因為潛意識裏，她把陳教授的話當成了不可不聽的“聖旨”。

如今一想，有點像還沒斷奶的娃。什麽都要在別人的指示下做什麽，不做什麽，一點自我都沒有，像個被人擺布的機器人。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從與馬婷婷相見後，她憂郁了不少。郁悶這個詞居然會在她的字典裏出現，簡直是太讓人吃驚了。

進到實驗室的三分之一的時候，她停下腳步。

她的目光依然是只指着地面的，并未朝水池裏看去。現在這裏也沒人，她要不要叛逆一次，看他一眼？

還有那兩只人魚.......

小區越想腦子越亂，迷迷糊糊手中的筆掉落在地，清脆的一聲響。她猛的清醒，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水池邊。

她一擡頭，就看到了人魚躺在水中的模樣。

小區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撲通撲通跳起來。

她用力的抓了下掌心，一陣痛意傳來後，她快速轉身，進了實驗倉。

她雙手撐在實驗臺邊大口喘氣，擡頭看向平靜的水池，然後她從口袋裏拿出陳教授教給她的那支裝血的筒子。

她把它放上冷培室，找出實驗手套跟戶鏡等工具。她從筒子裏吸出幾滴血，滴在玻片上，然後再固定住，放到顯微鏡下。

顯微鏡下的細胞挺文靜，各自靜靜待着。人魚的治愈細胞沒有變化，當然那個控制他治愈細胞的意識細胞也沒動靜。

一切都相安無事。

小區有些疑惑。

難道她搞錯了？

過了幾秒，她又繼續看，一切還是那模樣。

對于那天把血調包，換成別的普通藥水的事，小區有點心虛。她把東西收好，準備出門給她媽補上。

去醫院的路上，她順道去了音樂廳。馬婷婷在，馬先生也在。

小區就在音樂廳對面的小報刊等着。她占着位置老久，報刊亭的老板娘頻頻伸頭出來看，她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就地買了份報紙來看。之後，老板娘的頭再也沒伸出來過了。小區覺得輕松了不少。

小區待了半個多小時，實在是不想待下去了，決定要走。

她順着馬路往上走，正要準備上公交，突然有人從她身後拍了一下。

小區回頭。是馬婷婷。

身旁的人推擠着上公交。小區讓開位置。

“姐姐，你又來找我了。”

小區兩手插兜，擡頭望了眼天：“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外面？”

馬婷婷笑：“秘密。”

小區從口袋裏拿出紙條，問她：“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馬婷婷說，“小區姐姐，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什麽都沒找吧。”

她扁了下嘴，可愛道：“那樣的話，我可要走了哦。”

“等等，”小區叫她。

馬婷婷睜大眼睛看她，兩只手放在後背，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兩個小孩。”小區說。

馬婷婷點頭：“我知道。”

小區有些激動：“你見過嗎？”

馬婷婷點頭。

小區竊喜之後一絲疑惑爬上心頭。

“你為何要告訴我？”

“因為你想知道啊。”

小區抿了下嘴：“那你能帶我去看嗎？”

馬婷婷很果決道，“不能。”

小區意識自己被耍了，她有點生氣。

“那你找我幹什麽？”

“嘻嘻，姐姐你心情不太好哦。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的回答，并不是來告訴你，我會帶你去看他們哦。”

小區轉身離去，馬婷婷在後面笑：“姐姐，我逗你的，明天不見不散。”

小區不知該不該信她，憤怒的來到醫院後，恰好碰到她媽進了化療檢查室。她在外面等着。

她看着醫院裏的人來人往，口袋裏的手瞬間捏緊了那筒子。

如果……能夠制造出那樣的藥物，也許人類都不會受苦。

可是，需要那麽多人魚……怎麽弄出來呢？

小區有些煩躁，把人魚的血注射進媽媽血液裏到底對不對？她想應該是沒事的，因為陳教授也注射了，但目前是安然無恙的。

待會兒就給她媽打上吧。

過了一會兒，她媽被護士推了出來，小區上去接過輪椅。她媽笑：“你怎麽來了？”

“過來看看你，還有把陳教授的第二幅藥給你打上。”

“有第二幅藥？他什麽沒告訴我？”

“可能是忘了吧。”小區将她往病房裏推。

“最近感覺還好嗎？”

她媽：“還不錯，精神好多了。我猜你陳叔叔應該費了不少錢。”

“我會努力賺錢還給他的。”

她媽只是笑着看她一眼，并沒回應。

“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一下吧。”

“也好，一會兒打了藥我就要休息了。”

小區把她扶上床，再給她蓋好被子。

她媽靠在靠枕上側頭看她：“你說的藥呢？”

“哦，在這兒。”小區從口袋裏拿出筒子，她媽看了一眼，奇怪，“怎麽是紅的？”

小區嗯了一聲，卻沒解釋什麽。

小區把血抽完後，讓她媽別開臉。

她媽照做，小區找到她血管，在皮膚上擦了碘酒消毒，然後刺入皮膚。

血還沒推進去，小區特意擡頭看她媽，問：“沒事吧？”

她媽偏開臉搖頭：“我沒事。”

小區放心的把血慢慢推進她血液裏。皮膚之下血液流動的情景，她肉眼看不到，只能憑借想象，想着血液裏面如今正反兩方細胞正在搏殺的情景。

針筒裏的血越來越少，正當小區以為快要完成時，她媽突然往前一個弓身，嘔出了一大口血。

小區吓得把針一收，直接往床頭桌一放，她将她媽扶起，只見她七竅流血，全身發顫并白眼直翻。

小區感覺自己都要呼吸不過來了，她捧着他媽的臉，給她擦血，可擦了又有血出來，什麽都擦不盡。她趕緊去叫醫生，叫了醫生後又給陳教授打電話。

陳教授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了。小區喊了好幾次，他才從震驚和悲痛中恢複正常。

“叫醫生，記得把針管收好，我現在過去。”

小區這才想起針管她打完直接放桌上了，已經有醫生和護士進去，也不知他們看到沒有。

小區往裏跑，見沒人關注針管，她走過去，把它裝在口袋裏。

檢查結果出來，醫生說她媽的情況惡化了，原本已經消停沒再繼續分裂的癌細胞像吃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似的加速分裂。說如果沒有辦法中止，她媽這幾日就是大限。

小區踉踉跄跄的站在急救中心門口，如果她一直堅持保持懷疑……那麽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陳教授趕來時，小區還原地。

聽到腳步聲，小區知道他來了，可她卻沒心情擡頭。

她媽吐血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震撼，她難以忘懷。

“你媽媽呢？”

“在裏面。”

“你別太自責，你媽會沒事的。”

小區猛擡頭，眼睛猩紅：“怎麽會沒事！教授，如果不是你堅持要用他的血，我媽會這樣嗎？”

“是他故意整我們！”

小區不說話。

陳教授說：“你先在這裏守着，我去拿藥。”

小區一聽到他說拿藥，她沖上去堵住他的路。

“教授，你還要去拿藥嗎？我媽被害成這樣還不夠？！”

陳教授驚訝的睜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你什麽意思？”

“如果不是你執意要用人魚血，我媽不會這樣。”

陳教授左右看了周圍，确定沒人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聲道：“人魚血沒問題，只是我們被他整了。你該怪的是他，不是我，明白嗎？”

“血是你收集的！我本來不打算給她打的，來之前我已經拿去實驗室了，可是後面又信了你的話……”小區哭出來，“如果，如果我一直堅持自己，那該多好。”

“你媽不會死的。”

陳教授紅着眼丢下一句話後就走了。

陳教授來到醫院樓的空地，他給馬先生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陳教授脫口就道：“馬先生，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

謝謝東南枝的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