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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祁半垂了眼眸,繼續為桑桑包紮傷口,然後才淡淡地道:“我是為救治世子而來,初見世子時他便已昏睡,故而未曾有機會與世子結識。”
桑桑“嗯”了一聲表示回應,她有些遺憾,她想知道更多關于陸珩的事,可眼下只能慢慢等了,總會有機會的。
巫祁繼續纏繞紗布,想了想還是道:“桑桑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桑桑額上泛出些許冷汗來,聞言笑道:“你也瞧見了,我的血成了世子的藥引,我的血攏共就那麽多,總是要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吧,”若那世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亦或是仗勢欺人的公孫,那她的血當真是浪費了。
巫祁不說話了,他身為巫醫,自然知道血有多重要,也知道眼前的姑娘會越發虛弱,他向來無知無覺的心中忽然生出些許不一樣的情緒,然後硬邦邦的安慰她道:“待日後世子好了,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桑桑掀唇輕笑,眼前的巫醫怕是醉心于巫術,不知世俗之事,她以後哪裏會那麽輕易出去,不過她也不打算說這個。
桑桑忽然想起巫祁是範老夫人極力請回來的巫醫,想必醫術相當高明,受人敬仰,按說給出診療方案也就罷了,怎會親自來取血甚至包紮,這些應當是藥童的活計,她這般想着也就問了出來。
巫祁好半晌都沒有說話,他終于包紮好了桑桑,也沒有擡頭,只是道:“我的醫術是要稍好一些的,”不會浪費珍貴的血,也不會留下太過猙獰的疤痕。
巫祁說完便提着藥箱走了,急匆匆的,像是有人在追趕着他似的。
桑桑一愣,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巫祁的耳朵竟然泛紅了……她着實沒想到,看上去妖異俊美的巫祁竟然如此羞澀。
這邊寶珠端過來新熬好的烏雞湯,一口口地喂給桑桑,收拾停當後又為桑桑掖好了被角:“姑娘,您好好睡着吧,養足精神。”
屋子裏歸于幹淨,紫檀座香爐燃出甜甜的香,桑桑想她是得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她不能就這麽認命,她才不要做陸珩的人血藥引,她要逃走,要離開。
待在偏院裏的日子似乎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又似乎度日如年,桑桑未曾踏出過一步偏院,更遑論逃走,因為她幾乎躺在床榻上起不來了。
寶珠又端過來一碗黑乎乎的藥:“姑娘,喝了吧。”
桑桑緩緩地吞下這碗黑黑的藥汁,這是巫祁為她新研制的藥,能夠增血補氣,她失了太多的血,須得吃藥了。
寶珠看的心酸,好容易喂完藥,趁着把藥碗端走的間隙,她連忙用袖角擦了擦眼角的淚,她看不下去了,桑桑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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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桑桑就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身上一點肉都沒有了,初見時那個笑起來時有梨渦的姑娘,現在眉宇間已然全是愁緒了。
“寶珠,還有梅子糖嗎?”
“诶,姑娘,還有呢,”寶珠快步走過去,自從喝藥開始,桑桑總是嫌苦,屋子裏就常備梅子糖了。
桑桑把糖含在口中,似乎身子骨都輕松了幾分。
她原本打算逃走,現在想來當真是天方夜譚,這偏院時刻有人把守,她根本出不了門,而随着陸珩的逐漸康複,需要的血也越來越多,這一月來她幾乎數不清巫祁來過多少次,到後來刀鋒割破肌膚,幾乎沒有血淌出來。
桑桑問巫祁,這樣要到什麽時候,巫祁眉頭緊鎖,說要等陸珩徹底清醒後才可以,到那時就不必如此頻繁的取血。
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桑桑覺得她的身子都被掏空了,她甚至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桑桑覺得她要死了,再這樣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死,她閉上了眼睛,纖細的只剩骨頭的手甚至沒有力氣擡起來。
別人穿越都變成侯門貴女,天之驕女,為何她穿成一味藥引,她還不想死,桑桑咬着唇瓣,她還是要活下去,說不定就有什麽機會逃走。
正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連串的鞭炮聲,接着就是喧鬧的人聲,似乎是在慶祝什麽的樣子,桑桑側過頭:“寶珠,你出去看看,外頭怎麽了?”
寶珠步子很快,回來的時候面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姑娘,世子他……醒了!”
桑桑愣了好半晌,陸珩醒了,也就是說不會再需要如此多的血了,她可以趁此機會養好身子,說不準會有機會逃走,她又重拾了希望。
因為這個喜訊,桑桑破天荒的睡得有些晚,這個晚上,她做了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桑桑回到了現代的家中,好像沒有穿越過一般,她有些奇怪,忽然瞧見書桌上多了一本書,她坐在椅子上,捧起書讀了起來。
書的扉頁上便是簡介,桑桑一看之下便驚呼出聲,因為這書的主角竟然叫陸珩,和她所熟悉的陸珩一般無二。
桑桑心下震驚,連忙讀了下去。
書中主角陸珩,乃是大齊朝鎮國公府的世子,出身顯赫,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然而實際情況卻非如此,甚至可以說是母親不疼,親妹不愛,世子之位也搖搖欲墜,唯有一個年邁的祖母關心他。
桑桑看到這裏很是不解,她穿過來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怎麽不知道這些情況,她連忙讀下去。
原來老國公爺早亡,将爵位傳給了陸珩的父親陸敬章,可一次出征,陸敬章意外戰死,留下了尚年幼的陸珩兄妹,當時朝局不穩,就算是鎮國公府也波及其中,陸珩太小,做不得國公的位子,為了阖府安危,範老夫人不得不上書将爵位傳給陸珩的叔父,也就是陸敬章的親弟陸敬彥。
鎮國公府順利度過危機,可爵位也讓給二房了,老夫人自覺對不住大房血脈,又上書将世子之位傳給陸珩,陸珩這才成了世子。
陸敬彥做了國公爺,自然想把爵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可陸珩卻是世子,這可關系到身家爵位,自然是一番明争暗鬥。
以上這些便是背景介紹了。
再之後故事繼續,講陸珩如何坐穩世子之位,後來又是怎樣入朝為官,逐步成為手握大權的重臣,再往後更是謀奪天下,成為大齊的皇帝,成為皇帝後他也沒有滿足,甚至将目光放到了大魏國上。
文章的結尾,陸珩終于統一兩國,成為舉世的帝王。
除此之外更是有一些男主的感情故事,其中故事一波三折,波瀾壯闊,讀來只覺精彩異常,當真是一本無敵的打臉爽文。
桑桑讀完心情很是複雜,因為這本書的中的陸珩确實是她遇見的陸珩,她也見到了許多熟悉的名字,更是看見了自己,她會死——
書中有一段提及男主曾身患怪病,一度危在旦夕,好在後來尋到了一味藥引,那藥引就是原主。
書中寫道,原主這味藥引治好了陸珩,但範老夫人擔心男主的病會複發,所以将原主囚禁在偏院裏,終生不得出。
原主身子骨本就弱,性格又纖細敏感,更是日日被困在偏院裏,只有一個陪伴的小丫鬟,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她自是不願的,她想逃出去。
一哭二鬧三上吊,原主想盡了各種法子,卻都沒踏出偏院一步,她終于放棄了,也因此而郁郁成疾,早早逝去。
讀完了這些文字,桑桑好像看見了晦暗偏院裏瘦成一把骨頭的原主日日哀嘆,流幹了眼淚,最後含怨咽氣。
桑桑清楚的意識到,她穿書了。
穿書也就罷了,還穿成了一個一筆帶過的炮灰角色,穿成炮灰也就罷了,竟然還早早逝去,簡直可以說是一個炮灰的悲慘人生。
慘,太慘!
清晨時天光大亮,寶珠叫醒了她。
桑桑的頭有些疼,她擰着眉:“寶珠,現在是什麽時候?”
經過一夜的休息,桑桑有力氣擡手揉了揉額頭,卻忽然想起了昨晚上那個冗長的夢,她心裏咯噔一聲,這夢她現在還記得甚是清晰,一絲都沒有忘記。
寶珠拿來剛剛擰幹的帕子給桑桑擦臉:“現在時候還早呢,早膳要過一會兒才端來。”
桑桑看着床上的月色帷帳:“寶珠,巫醫他……什麽時候來?”因着取血,巫祁會定時來瞧一下她的身子。
寶珠想了片刻:“約莫兩天後。”
桑桑想起了書中原主悲慘的命運,眼下,這命可是她的了,她不想那樣含冤而去,所以她得想個法子。
這法子的突破口可能在巫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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