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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
“你先在這書閣學習,能學多少基礎全靠你自己,若是一年後考核不過關,就無法成為我的弟子。”
他會努力學的,學完這裏面的所有東西,從認字開始到所有秘籍,直到學到能救治他人的那個仙法,回去找小蠢貨……
第二年……
“審核過關,你可以跟我來了。”
“可是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這一年一直都在考核,你通過了。”
“那我可以學之前那種用來救人的仙法了麽?”
天軌仙人聞言眉頭微皺,繼而道:“那是高等仙法,你需要繼續努力。”
似是不願意再說這個話題,天軌仙人開口問道:“你可有名字?”
他本想說沒有,一個乞兒連自己父母都不知道不記得了,哪裏會有名字,但是……他有點想……
“我名為傀,我不記得我姓什麽了。”他撒謊了。
“無姓無礙,我天軌峰的弟子,都是姓白的,只是你這名意喻并不好,改了吧。”天軌仙人眉頭微皺,這樣的名……對于這樣的命格并不好……
“可是這是我父母留下的,哪怕我不記得他們了,也該留着。”他又撒謊了。
“也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有此等孝心也是好的,那你以後便名為白傀,字非離。”
“白傀,字非離。”他默默的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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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一代的觀世者,你學了一年,自然明白為何取字為非離。”
聞言白傀內心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答道:“是。”
第三年……
白傀見到了一個人,一個被關在隐蔽的陣法內的人,那人告訴他,他需要學會更多,否則就只是一個蠢貨。
這個更多,自然不是師父教他的那些。
這讓他心頭一震,心頭浮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小蠢貨也不知是否安好……
第四年……
師父讓我去練出自己的本命仙劍,我練出來了,但我并沒有讓它認主,而是把他從天軌峰丢下去了,讓他去找小蠢貨了,有小蠢貨頭發的指引,應該不是問題,希望這把劍代替我守護他。
而後我對師父說把煉出來的劍丢了,師父罰我在寒池邊上跪了幾天幾夜,看着那些冰柱,我突然想到了代替本命仙劍的法器……不過我沒告訴師父。
第五年……
他已經學完所有師父教的陣法,還偷偷造出了新的本命法器,但他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裝作還有很多沒學的樣子,并且他能一直感覺得到,自己在天軌峰所有的行動都時不時在師父的監視下,顯然他的師父并不知道一個乞兒對他人的視線觀察是敏感的,所以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在哪裏肆無忌憚的觀察他。
原本他并不在意這樣的觀察,以為只是一個師父關心徒弟應有的……
但是……他已經五年沒有小蠢貨的任何消息了,一直在這與世隔絕的山峰上,了解那所謂的師父想讓他知道的,學習那些所謂的身為觀世者應該學的,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這樣下去他會成為和山上那些成天閉關只知道修仙問道的師兄師姐一樣。
第六年……
他終于等到了機會,師父去隐蔽陣法裏見那個人了,他知道,這一進去就會是一個月,去年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只不過當時不敢妄動,不知道師父具體會消失多久,也不知道何時會被恢複監視,但去年這個時候整整一個月他都沒受到監視,不管是這裏面有什麽屏蔽他師父監視的陣法,還是他師父進去之後就無暇顧及他,他都只能抓住這個機會,他要進入他師父一直用陣法隐蔽起來的密室。
雖然不知道裏面有什麽,但是直覺告訴他,他必須進去!
至于如何破陣進去還不驚動他師父,早在闖入關押那個奇怪的青年的地方的時候,他就學會了。
第七年……
天軌峰。
一名青衣男子伫立于峰頂,微風拂起他的衣角,墨色的長發亦微微飄動。
男子雙眼緊閉,似乎在感受這天地之氣,臉上平靜無波,但青衣的寬袖之下,青年的手握成拳,鮮血不斷地滴下,卻并未滴落到地上,而是被青年白皙修長的指尖生成的陣法吸收了進去。
白傀覺得自己現在如果有能力一定,一定親手殺了這個所謂的師父,什麽天軌仙人,什麽觀世者的身份尊貴無比,什麽瞬間就能救治人的仙法……
好一個天軌仙人,竟然,竟然騙了自己整整七年!七年!難怪要丢他在山上一年才收為徒,難怪從來不問自己要不要做什麽觀世者的意願,難怪教的全都是些表面看起來有用,實際上難以實用的陣法……
他的好師父,那時竟然騙他丢下了随時會有生命危險的小蠢貨……真真是一個心懷天下人的好仙人,只是這個天下人裏面舍棄了他的小蠢貨而已……
什麽瞬間救治人的仙法,根本就是一個幻陣……當時小蠢貨根本沒有好……根本都是這個老頭制造出來的假象!!!他走了以後小蠢貨會怎樣,沒人照料,他那樣的重傷……該不會……
想到這,他只覺得血氣上湧,不得不強行壓住就要吐出的心血,他還在被監視,他還沒能力反抗,如果現在不忍住,他就有可能跟消隐陣裏的人一樣被關起來,甚至有可能會死……他還要确認小蠢貨是不是還活着……他只有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些,才能忍住想要立即和天軌撕破臉皮的沖動……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執着于一個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的小孩,但這些年的确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小蠢貨,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乞兒,他把他當成親人了,亦或許只是因為心無可念所以才一直抓着這唯一的念想……
但無論如何,他都未曾想到,事實會是如此荒謬而殘酷。
一年前他潛入了那間密室,裏面都是滿滿的卷宗,一個月內必然是看不完的,他只能布下陣法,将整個密室刻錄下來,又銷毀了所有進入的痕跡,刻錄的東西太多,他這一年一直在看,一開始只是一些比較奇特的陣法,到後來是被禁用的絕陣,越看越驚心,越看越心寒,讓他越發慶幸自己做了這件欺師滅祖的事。
不管是收他為徒,還是不問他的意願讓他做什麽觀世者,亦或是這些年的暗中監視,他都可以忍,畢竟當初是他自己蠢得相信這世上會擁有可以瞬間治愈傷痛的仙法,自以為用自己就可以換來小蠢貨擺脫生命危險……還可以學會所謂的仙法,不再弱小……他也确實擺脫了弱小的自己,學會了許多東西,原以為……很快就可以回到小蠢貨身邊,免得他哪一天真的蠢死的……
可是!可是今日!他看到了幻陣,卷宗裏面描述的效果和當年一模一樣!他不死心查閱了藥理和醫法,沒有!統統沒有!這樣奇效的東西,瞬間就能治愈那樣的重傷的辦法根本沒有!
好一個天軌仙人,竟然眼睜睜見到那樣一個需要人照料的重傷小孩,還騙走他這個唯一的照料者!他現在只要想到他走了以後小蠢貨就那樣帶着重傷,昏迷不醒的躺在那個破敗如狗窩的地方,無人問津,甚至有可能附近的乞兒發現他不見了,裏面只有一個弱小的小孩,将小蠢貨……
他恨,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自己自以為是,恨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人竟如此鐵石心腸……
“徒兒。”一聲平靜無波的呼喚,卻如驚雷在白傀心中炸響,他急忙将手上的陣法撤除。将手藏入袖中再轉身行禮。
“師父。”
“你身上怎麽會有血腥味?”然而血的味道卻藏不住。
“徒兒這幾日研究藥理醫法,方才出來之前切藥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讓師父挂心了。”白傀心中暗想:天軌為何今日竟會來見他?莫不是發現了什麽?
“為師教你的你都學不好,還有心思學這些旁門左道。”天軌仙人聞言面色有些難看。
“師父教訓得是,只是徒兒之前布陣總覺心有餘而力不足,查閱藥典之後發現藥浴可以改善徒兒的狀況,這才打算嘗試的。”
“既然如此,那為師也不責怪你了,只是身為觀世者,你在我天軌峰學習已有多年,差不多該下山完成你的使命了。”天軌仙人不疑有他,繼而說出今日來見白傀的目的。
“徒兒明白,何時需下山?”
“時機尚未成熟,若是時間到了我自會知會你,你只需随時準備好即可。”天軌仙人似是想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語氣有些不耐。
“是。”目送人離去,白傀絕美的臉上收起了溫和,變得冷若寒霜,但很快又恢複了一臉溫和。
緩步走回自己的竹屋,屋內擺設簡陋,竟連桌子椅子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雜物櫃,地上一堆雜亂的藥材。
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藥材,不緊不慢地收拾着屋內,再慢步出門搬來放在外面的浴桶,丢出一個陣盤,笨重的浴桶仿佛被什麽東西撐起,離開了地面半尺,揮手又是一個陣盤飛出,浴桶下泛出白光,待白光散去之後竟憑空燃起了火焰。
白傀不斷地往浴桶中加入藥材,屋內漸漸充滿了濃郁的藥香,似乎火候到了,白傀揮手熄滅了桶下的火焰,開始寬衣解帶,青色的外袍,接着是中衣……
突然原本溫和的臉變得陰郁,變臉速度快的令人發指,白傀冷笑了一聲,哼,不監視了?偷窺了那麽久,這會兒不看就是正人君子了?
緩緩脫去最後一件裏衣,随着衣服的滑落,露出白皙圓滑的肩頭,挺直的脊背肌理分明,生的很是勻稱,明明是男子,卻腰如約素。邁動修長的雙腿,跨進浴桶裏,将整個人泡了進去,只露出脖頸以上,如墨的長發披散在桶外,竟險些及地。
白傀心中冷笑,之所以藥浴,是因為沐浴的時候不會被窺探,而且黑色的藥水可以擋住他施展陣法的微光。
捏緊一直藏在手心的一根頭發,白傀在手掌上連連紮針,竟硬生生在手心紮出一個複雜的陣紋,陣紋形成的那一刻,捏着的頭發被一陣白光包圍,漸漸消失……
白傀閉上眼睛,努力跟上尋蹤陣的搜尋速度,大量的人臉和各種各樣的嘈雜人聲傳入腦中,令他腦袋疼得幾乎想要伸手抱頭,但是他不能,哪怕沒有監視,也不能露出破綻,畢竟監視可能随時恢複。
這樣的尋蹤陣是絕陣,優勢是只憑沾有尋找之人氣息的一樣事物,就可以尋遍碧落黃泉絕無遺漏,但是若是不能堅持到尋到人,便受不住精神崩潰的話,施陣之人就會變成癡傻之人,他實在是太想快點知道,小蠢貨是否還活着……所以顧不得許多了……一定要找到……
就在白傀忍得幾乎精神崩潰之時,腦海中浮現一張略帶稚氣卻十分英俊的臉,畫面漸漸顯現出這個人的全貌和周圍的景色……
這是……找到了!?白傀十分激動,努力集中精神,使腦中傳來的映像變得清晰起來,少年一身金色的衣服,胸前還繡着很大一朵白牡丹,這應該是什麽家族的徽記,白傀暗自記下,打算事後去查找一番,此時少年突然對着身旁哈哈大笑,白傀才注意到,原來少年身邊還有一個人并肩而行,對比之下白傀發現少年雖然年紀看起來小,卻比身旁這個人高多了。
哼,小矮子一個,不知為何白傀覺得這矮個子的家夥不怎麽讨喜,雖然明明這人一臉笑意。
兩人眼神交流,僅憑比手勢就能意會對方的意思,想來是關系很好……小蠢貨以前就沒這麽笑過……每天都是苦着臉,要不就被打哭了……要不就被吓哭了……
思及此,白傀有些眷戀這轉瞬即逝的笑容,也有些欣慰,看來小蠢貨至少過的比以前好,也不知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麽?
腦袋突然傳來劇痛,白傀知道陣法要關閉了,畢竟人已經找到了,再堅持一會……他還想再看看……至少讓他知道小蠢貨的名字……
那個不順眼的小矮子不知道對小蠢貨說了些什麽,小蠢貨邊揮手邊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二人分開了……白傀的目光停在那只揮着的手掌上,果然……缺了一根小指……看着都覺得萬分心疼。
“呃……”強行拖延陣法持續的時間讓白傀受到了反噬,五髒六腑都在絞痛,氣血翻湧,壓抑不住之下,嘴角溢出一縷鮮紅,映襯得雪白的下巴似染上一層粉色。
伸手快速擦去唇角的血跡,白傀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若此時有人在旁,只怕會被迷得神魂颠倒,當真是一笑傾城。
真好,小蠢貨還活着,而且看起來活得比以前好多了,可惜沒能再看一會,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不過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畢竟找到了大致方位,下次就不用動用絕陣了。
白傀邊想邊踏出了浴桶,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陣盤丢到空中,生成一個白色的圓環從白傀頭上落下,待圓環接觸地面消失時,白傀一身污色的藥水已經不見,獨留藥香。
穿好衣服,揮手連續放出幾個不同的陣盤,确認屋內的假象可以十分安全的騙過監視之後,白傀往自己身上又施加了幾個陣法,将自己隐蔽起來,現在就算是他站在別人面前,只要不開口說話,別人看不到他,更感覺不到他。
這一年,他可是學到了無數的奇陣絕陣,現在行動上可以瞞住天軌仙人,可以去見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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