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老校長錢副局等人又忙活起來,傅離适時配合着寫了一份‘危言聳聽’的申明。
這次的全國語版申明是在Z國國內報道,老校長甚至還拿帝國大學的校報做了牽頭羊。帝國大學的科研所,代表着Z國國家最高水平。先不論它的國際影響力,在國內,影響力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申明一出,又是一番風波。
校長他們為了造勢,又邀請了不少國內資深生化學者做親口轉述。權威的力量不容小窺,很快引起了國人的廣泛重視。
傅離不關心輿論的走向,旁人生死,與他沒有半分幹擾。令他焦躁的是,一直壓制的失眠症狀,已經開始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他勉強用意志力壓着,精神卻越發地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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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的飛機是半夜到的帝都,她打車過來的時候,已經夜裏兩點了。
此時,她站在博士樓樓下,仰頭看着傅離那層樓。那裏還亮着燈,瞥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快淩晨三點。想起王叔說傅離的失眠症十分嚴重,顧卿心裏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肚子還懷着孩子呢,現在不知道有多難受……
顧卿很愧疚,說什麽二十多年習慣了被動,其實都是借口。她就是自私,從來只在乎自己。因為冷漠,所以從沒認真想過哥哥的處境。
王叔說的對,她确實需要反省。
顧卿敲響傅離公寓門的時候,傅離還在床上輾轉反側。肚子裏懷着孩子,他不能也不敢亂吃安眠藥,每晚難以入睡的時候都只能苦熬。
傅離心裏煩的很,睡眠不好,精神持續性高度緊張,特別容易心悸。他本不願意理會門外,但敲門的人特別執着,一直敲一直敲,一點擾人清夢的自覺都沒有。
傅離煩死了,嘩啦一下将被子一掀,皺着眉過來開門。
“嗨~”
顧卿幹巴巴地搖着手,眨巴着眼看着打開門殺氣沖天的便宜哥哥,小心髒一抖一抖的。傅離見是顧卿,眼裏詫異一閃而逝,繼而面無表情。
顧卿吸了吸鼻子,硬着頭皮笑:“哥,晚上好。”
傅離神色冷淡地站在門口:“你來做什麽?”
“我來陪你啊~~”顧卿敏銳地察覺到他在看到她之後,眉宇中煞氣明顯散了些,突然有了點底氣。她笑嘻嘻地擠開傅離走進去,抽出門口的女式拖鞋換上:“怎麽這麽晚沒睡?睡得不好嗎?”
傅離面上寒霜地看她這番動作,抿着唇不說話。
顧卿一邊換鞋一邊瞥他,氣氛有些尴尬。
半晌,顧卿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打破尴尬。
她含含糊糊地說:“啊~~真累啊,坐了一晚上的飛機,骨頭都痛了。”
傅離的眼睫顫了顫,依舊冷漠臉。
顧卿見不頂用,一咬牙,兩步上前,強硬地扯過他的手就攢握在手裏。
“沒有吃的嗎?”感受到他手勢僵硬,被她握着還微微地掙紮,顧卿使了點力握的更緊。仗着自己力大無窮,拖着他就往客廳去,一邊走一邊自說自話道:“哎喲,我晚飯還沒吃呢!急急忙忙趕飛機,快餓死了耶~”
餘光瞥見傅離神色終于有些動容,顧卿心裏突然就有些酸。以往不仔細看都沒發現,原來不管便宜哥哥再怎麽脾氣不好愛生氣,對她真的很用心。
哪怕他還在生氣,只要她胡攪蠻纏,依然會牽動他的情緒。
顧卿突然不說話,傅離又覺得怪。
默了半晌,忍不住開口:“你……髒死了!”
顧卿詫異下。
扭臉看他終于有反應,心裏一喜,肯說話就好!
于是,她故意将自己的手在傅離手背上蹭,然後,歪着頭耍無賴:“啊,那沒辦法啊,這一身衣服我穿了一天半夜了沒換,肯定有味道呀。你看,我蹭了你,現在你也髒。”
傅離皺着眉看她,顧卿沒臉沒皮地笑。
傅離冷冷一哼,撇開臉。
顧卿看他臉上有了表情,挑了挑眉,強硬地拖着他往客廳去。然後,把他往沙發上一推坐下,喧賓奪主道:“等下你給我找幾件能換洗的衣服,我先去洗澡哈。吶,找好了衣服就放在門外。”
說罷也不管他答不答應,顧卿自己就鑽進衛生間。
緊接着,嘩嘩嘩的淋水聲便傳到客廳。
傅離微微蜷縮起被顧卿握着的手,一直郁氣難消的胸口莫名好受了些。他暗暗嗤笑自己沒出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卻還是起身去了卧房,翻衣櫃找衣服給顧卿。
傅離身材高挑,一件襯衫都夠顧卿當裙子了。
顧卿洗了個戰鬥澡,套了件他的襯衫,将袖子囫囵一卷就開門出來。
傅離看她一身水汽把衣服都滲透了,兩條修長的腿也都露在外面。他側了側臉,微微有些不自在。
顧卿覺得好笑,将手臂上的長褲往沙發上一扔,笑眯眯地就過來看他:“幹嘛?不是早就見過,怎麽還害羞?”
傅離矜淡的神情一僵,頓了頓,鼻子裏發出輕輕一聲冷哼。
顧卿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坐了這麽久的飛機,她是真的餓了。于是便起身去廚房,她剛才摸着傅離的手冰涼,大冬天的手腳不暖怎麽好睡?
熟門熟路地翻傅離的冰箱,顧卿從冷藏櫃找出一袋速凍水餃。看着沒過期,她手腳麻利地煮了一鍋。這段時間為了彌補愧疚,傅離養身體的很多事都是她在做。幾次下來,她的手藝也算鍛煉出來了。
傅離瞥了眼面前一碗水餃,睫毛顫了顫:“我不餓。”
顧卿可不管他說什麽,人都瘦成這樣了,肯定又沒好好吃飯!她端着碗,舀了一勺餃子遞到傅離嘴邊,态度強硬地要他吃:“不餓也得吃!那麽一大鍋,我一個人吃不完。你現在兩個人呢,幫我分擔一點。”
傅離抿着唇,就是不吃。
顧卿看他這倔樣兒想着剛才摸的一把骨頭就來氣,雖說這次鬧成這樣大多數錯都在她。但這人要不是總事事悶在心裏,也不會把自己作成這樣!
她一屁股坐到傅離身邊,一口将那餃子含嘴裏。然後勾住傅離的脖子就往他嘴裏喂,傅離沒反應過來,一顆餃子已經含在嘴裏了。
“你敢吐出來試試!”顧卿看他皺着眉想吐了,冷着臉就吼他。
剛才抱了他那一下她才發現,什麽時候便宜哥哥瘦了這麽多!顧卿心裏說不出來的心疼,不知道怪傅離還是怪自己。
她一臉戾氣,這人既然好言好語不聽,那就別想她再給好态度:“你敢吐出來,我就把這東西嚼碎了喂你吃!”
不是潔癖嗎?看你還矯情不矯情!
傅離鼓着臉瞪她,顧卿卻一點好臉不給,頓了頓,他恨恨地将餃子吃了。顧卿看他吃了心裏一松,冷着臉把碗往他手裏一塞,“這些都吃了!”
然後自己端了個碗,一邊吃一邊虎視眈眈地盯着傅離。
即便不甘不願的,傅離也塞了一碗餃子下肚。顧卿伸手去摸了下他的手,冰涼的手熱了,頓時放下心來。
“我去洗碗,你去洗漱。”
說罷,虎着臉一身威風,端着空碗就去了廚房。
傅離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子裏漣漪微微漾起,一直抿着的嘴角終究是慢慢翹了起來。
哼!
顧卿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自從認真考慮了與傅離的關系後,便決定拿出自己的态度來。易醫生說的對,她縮頭縮腦地不表态,真是将便宜哥哥欺負死。如今年紀沒到,就算她不能結婚,也不能讓他一個人頂着壓力。
所以收拾好廚房之後,顧卿便沒去客房,直接回了傅離的主卧。
“以後我都跟你一起睡。”顧卿語出驚人地丢給傅離這麽一句,也不管他驚呆的反應,自顧自地去洗漱。
等顧卿收拾好了睡到身邊,傅離終于開口說話了:“為什麽?”明明才一天時間,顧卿的态度怎麽變了這麽多?
顧卿知道他問什麽,手往他腰上一勾,将他摟到懷裏:“不為什麽。頑固不化的我被一高人點化,終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想趁着某人沒徹底跟我劃清界限之前,亡羊補牢,挽回他的心意。”
傅離:“……”
顧卿輕笑:“可以嗎?”
“哦,可以啊,”傅離哼了哼,矜淡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裏格外的悅耳,他停頓了下,慢條斯理繼續:“不過你覺不覺得,在真心亡羊補牢挽回那人的心意之前,某人應該先把之前的罪孽給解釋清楚?”
顧卿:“……那是誤會。”
傅離呵呵一笑,手慢慢掰開顧卿搭在他腰上的手,優雅地放到一邊。
“唉!真的是誤會啊哥!”
我去!爸爸的霸氣竟然就這麽小麽?才堅持這麽一會兒就不頂用了?!
顧卿死皮賴臉地想把手環回去,奈何卻被某人長手長腳地擋着,不得逞。于是,她把一雙腿駕到身邊人腿上,勾着就往自己身邊擠,“那是高中同學會,郭佳佳那厮被我給刺激了,故意胡說八道報複我呢!”
“呵~”他明明聽到謝晴明的聲音,還在這裏避重就輕,傅離冷笑,“郭佳佳報複你,那謝晴明的聲音也有假?”
“同學會同學會,謝晴明也在啊!”
顧卿覺得冤枉極了,這鍋她不背,“你不是懷着孩子嗎?郭佳佳搶我電話跟你鬼扯的時候,我擔心你氣着了動作就有些大,謝晴明在一旁看到我的動靜,驚了那麽下,湊巧被你聽見了……”
“……不過,話說哥哥你怎麽知道謝晴明的?”
傅離一僵,沉默。
“你跟他很熟嗎?還認得他的聲音?”顧卿賊溜溜地又把手放到他腰上,“好多年沒見,我都認不得他聲音呢。”
傅離語塞:“……郭佳佳電話裏說的。”
“哦……”
“不管怎樣,說開了你就不要生氣了!”顧卿也不過随口那麽一問,傅離沒解釋她也懶得追根究底。老實說,她對謝晴明的那點莫民的好感,在哥哥怎麽一鬧之下是半分都提不起來了。
顧卿小心地環着傅離的腰,嘟囔道:“我算是怕了他,以後見到謝晴明這人繞着走。”
顧卿的這句話,傅離當晚沒再醒過,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
作者有話要說: 撒糖神馬的,真心不擅長QAQ
☆、操蛋的世界喲!
顧卿的斷然拒絕,‘威爾制藥’最終與R國‘黑澤制藥’簽訂了合作協議。
漚得吃不下飯的張裕張副總,在看到國內的申明報道之後,突然慶幸不已。不是說她信任國內的科研水平,而是她看到了國人對‘威爾制藥’新藥的抵制,想到‘威爾制藥’的難纏程度,高風險讓她突然退縮了。
急功近利,說的就是張裕。
Z國國內的熱烈報道,并沒有引起國外注意。
一方面,米歇爾*凱拉的媒體實力太強,提前做好公關工作。加之她本人的名聲又太響亮。有了她的保證,新人傅離的反對聲根本激不起一點水花;另一方面,傅離作為反對申明的攥寫人,本人對媒體總是避而不見的行事作風,給外界留了一種心虛氣短的印象。
所以,克制基因缺陷的新藥,正常投産。
作為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嘗試,‘威爾制藥’負責人此時壯志酬籌。他們與R國的‘黑澤制藥’的合作協議一經談攏,珍妮弗夫人便将所有未面世的産品消息發布出去,并強調,預計一年後藥劑正式全球上市。
傅離盤腿坐在床上,琥珀色的眸子漾起一波一波的春水。
床頭的暖氣風輕輕吹着,他的額前碎發随着微微浮動。暖黃的正午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照射進來,投射到傅離的身上,安安靜靜的。清隽的人影兒與房間靜靜地融為一體,有種別樣的安詳與舒适。
修長的手慢慢合上筆電,将裏面煩擾的信息全關上。傅離眉目中久積的濃郁森然,此時全部收斂,變作面無表情的冷酷。
“怎麽還不起來?”
剛從外面回來的顧卿路過主卧,歪着頭朝卧室裏看。見便宜哥哥還穿着睡衣發呆,就知道他沒吃早飯:“快去洗漱,早飯在桌上。”
昨晚摸得一把骨頭,如今一夜過去了顧卿還覺得心口悶悶地疼。傅離會瘦成這樣,營養不好睡得差是一方面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她沒有給他安全感。不過,要說怎麽給人安全感,顧卿還真不知道怎麽給。
唔,把便宜哥哥肉養回來,姑且算安全感其中之一了吧。
顧卿悶悶地憋了一晚上,天蒙蒙亮就睡不住了,跑去菜市場逛了一圈。家裏有個擰巴的孕夫,只能從日常生活裏比別人多操點心。她早起查了很久資料,列了個清單,現在掃購了一大堆新鮮的食物,大包小包地提回來。
唔,她現在要開始做飯。→_→
顧卿豪氣萬丈地将一袋子排骨‘啪’一下摔倒案板上,信心滿滿。她早上才看了一套紅燒排骨的視頻教程,一套動作全記在腦子裏,貌似不是很難的樣子。
顧卿放好食材,飛快地鑽進卧室。摸到傅離的衣櫃跟前就往裏面翻,找了一會,找出一件他做實驗的白大褂。她迅速地套了傅離的白大褂當圍裙,然後又掏出抽屜裏的醫用口罩帶着,接着又帶好了護目鏡,手上也套了塑膠手套……唔,全副武裝。
那麽現在,開始做紅燒排骨。
唔,首先,把排骨煮一遍,據說是去血水。不過,煮多久來着? 20分鐘?15分鐘?用冷水還是用熱水?
算了,只要把水煮開了就好了吧……
第二個問題,用什麽鍋?
顧卿摸了摸下巴,看着櫥櫃裏一排造型各異的鍋犯了難。煮水應該什麽鍋都可以吧?反正不是只要把水加熱,然後去了排骨上的血水就行了。
高壓鍋應該快一些哦?
……那就高壓鍋吧。
于是,顧卿将整塊一股腦地排骨扔進了高壓鍋,幹脆利落地蓋上蓋子。然後插了電,準備出來看着傅離吃飯。她知道便宜哥哥胃口不好,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不好好吃飯,所以她得全程監督他。
然而一轉眼,看見了站在廚房門口的傅離。
“我去,哥你站這兒幹嘛?”差點被吓死!
傅離身上還穿着真絲睡衣,高挑的身影在衣服的修飾下,顯得格外的修長。頭發柔軟地垂在額前,他狹長的眸子半睜半合,一副清隽慵懶的模樣。傅離什麽都不用做,靜靜地在暖黃的陽光便透露出一種異樣的風情。
端着杯熱牛奶,傅離一臉鄙夷地看着某女:“排骨不用切嗎?”
顧卿:……咦?
“只是熱水去血水而已,你用什麽高壓鍋?”傅離慢慢喝了一口牛奶,一臉冷淡地吐槽,“用高壓鍋,你是指望它從哪個地方冒熱氣給你看?”
顧卿:……
“怎麽?現在不趕緊把排骨拿出來,你是等着它熟透了在動手?”
見顧卿傻站着一動不動,傅離的嘲諷之氣全開:“還是你覺得,排骨就這樣一鍋熟了,其實也不錯?”
顧卿:……
“嗤——”
“你這是什麽打扮?與空氣做武裝鬥争嗎?我的褂子給你穿成了這副樣字,你是想幹嘛?是要去分屍還是去碎屍?”傅離慢悠悠地吞咽牛奶,很長時間沒開過口,現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竄話,“怎麽?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很機智?把自己包的這麽密不透風,覺得不懼風雨地提高你的做菜能力……”
“哎,怎麽還不把火關了?”
顧卿:……(╯‵□′)╯︵┻━┻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重新弄,馬上就重新弄,快去吃你的早餐去吧你……”
傅離又喝了一口牛奶,冷哼着走了。
……
不過,高壓鍋好像,确實不能過水。顧卿剛一揭開鍋蓋,被濃厚的水蒸氣撲了一臉,燙的差點沒把她臉給燙掉!
她眼疾手快地洗了把冷水臉,緩解了臉上火辣辣的灼燒感。然後從筷籠裏抽了根筷子,戳了戳煮白了的大塊排骨……
……看色澤,聞氣味,好像要熟了。→_→
不管啦,先把這個剁碎再說!
顧卿将整塊排骨丢到砧板上,拿着菜刀左試試右試試,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話說,這玩意兒該怎麽剁開啊?順着骨頭的方向還是怎麽着?一刀下去會不會崩掉啊?掉了還能不能吃啊?
唔,應該洗洗就好了。反正不是還要煮一遍嘛,高溫殺毒,吃了沒病。
就在顧卿思索着從哪裏下刀,吃完早餐的傅離又晃蕩過來。瞥了她那慫樣,傅大少爺撇了撇嘴,頓時嫌棄的不行。
他無聲地進來,無聲地拿過顧卿手裏的刀。然後,咔咔幾刀下去,大排骨碎成好多塊。一番動作行雲流水,顧卿還沒反應過來,他‘啪’一下,把刀拍在砧板上,收工。
傅離垂着眼簾,一臉高貴冷豔的兇殘:“好了。”
顧卿:……
卧槽!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爸爸指天發誓,剛才刀光劍影之中,她特麽絕對看到便宜哥哥眼裏的兇光惹……ORZ
最後,紅燒排骨換成了清炖排骨湯。
顧卿木着臉往裏面丢生姜片:“吶,哥啊,你還懷着孩子呢,吃太油膩了不好……”
傅離不動如山地喝了一口,眼皮子擡都不擡:“沒放鹽。”
顧卿臉瞬間一僵。
她轉身慌慌張張地拿過鹽盒,挖了一勺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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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市市中心某一條巷子裏,一群衣衫不整卻仍舊可以看出衣服檔次的醉醺醺女人,正圍着一個單薄的女人拳打腳踢。不為什麽,只因為這個女人無權無勢的,居然贏走了“地上人間”那位出了名清高的頭牌的心。
這群富家小姐心裏不忿,抓到這個女人就一頓暴打。
孫伊人也在其中,她現在是蘇家二世祖蘇俊麗的跟班。
孫伊人上去一腳踢翻了被打女人的湯盅,溫柔的面孔半掩在昏暗中,此時陰森而怨毒。她一直不遠不近地站在纨绔們的旁邊,以一種既不情願又離不開的姿态,若有似無的疏遠。
這樣的站姿,昭示了她的窘迫。
她孫伊人,荀家表小姐,既不屑與這群二世祖為伍,卻又不得不巴着她們生存。
太陽馬上要落山,暈紅了西邊整片天空。孫伊人一邊機械地踢打着地上的女人,一邊又深深厭惡着這樣的自己。她如今連想都不敢再想一下荀彧,濃重的自我厭棄讓她覺得,哪怕此時自己腦中的一個思念的念頭,都是對荀彧的亵渎。她活在底層,根本觸不到那個生活在雲端的人。
可是她不甘心!
她到底哪裏比這群廢差?為什麽她孫伊人要活成這樣?!難道就因為她出生貧困?就因為她的父母沒錢沒身份沒地位?
她孫伊人要長相有長相,要能力有能力,明明比之荀彧愛的那個女人一點也不差。可是,為什麽卻在這裏做這種無聊的事!!她為什麽要跟這群廢物渣滓一起,為了博得一個鴨的關注而聲嘶力竭?!
她!不!甘!心!
孫伊人越想眼睛越紅,像是充了血的惡鬼。
她最後補上一腳,然後,面無表情地退回牆角站着。
孫伊人仰頭看着西天昏黃的夕陽,憤恨的眼睛漸漸更沉了下去。她手裏握着傅家大少好大一塊把柄,風光月霁的傅家大少,應該很樂意買走那些東西吧……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嘤,欠的更你們先記着,作者君會補的→_→
☆、操蛋的世界喲!
傅離插着兜冷眼看着面前的孫伊人,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也不知道影十三影十四是怎麽辦事的?傅離有些走神地想着。輕飄的視線落在衣着光鮮的孫伊人身上,無聲地挪開。他明明吩咐了她們掐掉這女人的上位出路,怎麽覺得沒起到什麽作用?這孫伊人,好像也沒怎麽樣嘛……
“傅先生,”孫伊人站在三米遠的地方,淡淡地笑,“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是傅離上輩子最熟悉的,現在看來,真是由衷的讨人厭:“有話就說,我還有事。”
孫伊人笑臉一僵,轉瞬又恢複游刃有餘。
她盡力收起自己不自覺的拘謹,不着痕跡地學着傅離的悠然姿态,笑得意味深長道:“我個人認為,為了傅大少你的臉面,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談好。”
傅離卻懶得與她周旋,掏出手機看了看,朝對方颔了颔首便打算走:“三分鐘時間到了,抱歉,我得走了。”
傅離說走就走,長腿邁開,很快走出去好遠。
孫伊人再維持不住笑臉,快步走上去攔住他。
兩人靠的近,傅離的身高以及疏離的氣勢就非常明顯。孫伊人不得不仰着頭看人,剛才的氣勢頓時滅了一大截。
孫伊人當然也察覺了,她看着俯視她的傅離,神情有些微妙的尴尬。只是,現在什麽姿态并不是很重要,她此次到帝都最主要的目的,是從面前這個人手裏拿到她想要的。
“傅先生,今年一月初五晚,***會所四樓VIP包房。”
傅離腳步頓住,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哥哥觊觎妹妹,可真夠龌蹉的,”孫伊人三番四次被傅離甩臉子,如今一點尊重男士的風度都不想顧了。
哼,面前這個男人哪有一點點身為男人的柔軟?可有尋常男人哪怕一丁點的體貼?
孫伊人輕蔑地看着傅離,眼裏的惡意慢慢浮出水面,“帶着一群保镖過去,将會所的雛兒丢出去,反而自己上了神志不清的妹妹的床。不染凡塵的傅家大少,也不過是‘性情中人’啊……”
傅離的揣在口袋裏的手慢慢收緊,他垂着眼睛,眸子裏的暗色一點一點地積淤。
孫伊人沒有察覺他的神色變化,她邁着步子,慢慢地靠近傅離身邊。淫.邪的視線放肆地掃視着面前尤物中的奢侈品,語帶輕佻地道:“老實說來,顧大小姐其實也不虧的,畢竟傅先生的身體是難得一見的美啊。”
惡心!
“……所以呢?”
傅離努力壓制住作嘔的欲.望,口袋裏的手指指尖捏的發白,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孫伊人的動作,“你做了什麽?拍了照還是錄了像?”
孫伊人沒想到被威脅的人會這麽冷靜,她一時語塞。
然而這短短一秒,被傅離搶去了主動權:“孫小姐不是要拿東西來威脅我?怎麽?不打算将東西擺給我看?空手套白狼?”
孫伊人眼裏懊惱一閃而逝,這種被人拿住主動權的感覺真是糟透了。她迅速将手機掏出來,自己抓在手裏點開了視頻。畫面較為昏暗,聲音也模模糊糊,但裏面交纏着的兩人臉卻在暧昧的燈光下顯得越發的美如白玉,清晰無比。
傅離看到自己和顧卿的臉之後,洶湧的嘔吐欲.望突然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畫面,有些難以言喻的心酸。他跟顧卿的纏綿,至今為止,兩輩子加起來就那麽一回。與傅離來說,真的美到深處泛出苦澀來。
不過,這種又酸又澀的感情在孫伊人開口之後,又被迫止步,傅離惡心嘔吐欲.望再次襲上心頭。
“真漂亮啊……”
“……我碰過的所有男人加起來,都沒能及得上你一根腳趾頭,”孫伊人也在看,貪戀的視線在畫面中赤.身.裸.體的他身上流轉不去,“可惜美人心思龌蹉!”
傅離轉頭,被孫伊人的目光惡心的面色發白,他心頭一怒,猛一下揮手打掉了手機:“令人作嘔的女人!”
孫伊人的臉色劇變!
孫伊人這些年被打壓的厲害,生活裏充滿了酸腐的臭味。她現在最厭惡的,就是自己如臭水溝的蟲子一樣的生活。這是她永遠不願意被人揭起來的傷,連碰都不能碰!傅離的這句話,一陣見血地戳了孫伊人的痛處,痛到它鮮血直流!
“我令人作嘔?!”
孫伊人尖利着嗓子,神色突然有些癫狂,“你又比我好多少?不過是仗着一個好出身才能作威作福的賤人,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我告訴你傅離!以為打壞了手機就沒事?”孫伊人連手機都不想撿,盡力克制着不讓自己更狼狽,她笑得陰森:“哼!這視頻我備份了好幾份。走着瞧吧,我會用事實告訴你,誰比較令人作嘔!!”
說罷,孫伊人扭頭就走。
今天所受的侮辱,她一定要千倍百倍的讨回來!孫伊人暗暗咬牙,不讓高高在上的傅家少爺跪在她腳下都難消她心頭之恨!!
孫伊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傅離脫力地靠坐在牆角,終于吐了出來……
……
顧卿給傅離請完産假回去找不到人,猜測他定是又往實驗室跑,趕緊趕過來。
剛穿過學校後邊的楓樹林還沒到實驗室,顧卿就看見傅離臉色煞白地癱坐在地上。
想到他那麽重的潔癖,怎麽可能随地坐?
顧卿差點吓得魂都飛了!
她白着臉沖過來,一手扶起傅離的身子一手托着他的臉:“哥,哥?哪裏不舒服?你說話!”
吐出來就好受多了,傅離瞥見顧卿,立即拿帕子捂了嘴。
他側過臉搖了搖頭,悶聲地回答道:“我沒事,你去把那個手機撿過來。”
顧卿這才注意到地上一灘穢.物,算了算,哥哥肚子裏的孩子好像快到四個月了。四個月還會吐嗎?
“哥,你老實說,到底哪裏不舒服?”
顧卿一點不想去撿東西,她只想知道,家裏這個擰巴的漢紙到底什麽時候能乖一點,“不要老是作踐自己!我說了多少遍了?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難受了也不說,你指望誰會心疼你!”
傅離被訓斥的呼吸一窒,他唰一下擡起眼簾,看向突然兇惡的顧卿。琥珀色的眸子裏,全是不敢置信。一閃一閃的,掩藏着很深的恐慌。似乎顧卿再多說一句,他都能落下淚來。
顧卿被他這眼神看的心酸,半晌,終究是深深嘆了口氣。
這人悶,其實也是更深意識層面裏的卑微作祟。因為不敢向別人張口要東西,所以才總憋着,從不說出口。
哥哥真的沉默得讓她想無所适從。
雖然不知道外表無堅不摧的便宜哥哥,自卑到底從何而來,但顧卿思慮再三,還是下定決心将他這愛藏心思的毛病給治好!
老是猜這人心思,顧卿真的很煩躁。
她确實是擅長察言觀色,是上輩子福利院混出來的趨利避害的本能而已。善于察覺別人的喜怒與善惡,且基本針對日常的生活。然而她的機敏,直覺,從來不适用于戀人之間的彎彎繞繞。
“傅離,我現在嚴肅地告訴你,聽着,這些話我只說一遍。”
顧卿扶着傅裏的雙肩,直視着他的雙眼:“我沒有談過戀愛,好像除了你,沒有以戀人的身份接觸過其他男人。我說這些是在告訴你,我不擅長猜測男人的心思。所以,今後一旦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或者你有任何要求,可以當面告訴我。”
傅離心漏了一拍,沒說話。
顧卿看着他,空氣裏微微有些阻止。
半晌,清淡沙啞的嗓音響起,傅離扇了扇眼睫毛:“……任何要求嗎?”
顧卿一愣,被他抓的這個字眼兒給弄得臉一抽。但想了想,左右這人她都已經定下了,妥妥的她娃兒他爹,要是有什麽要求的,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
于是,又放下了心。
“對!”
既然決定了,就是真心的在改變。顧卿将傅離扶站起來,轉身去撿了他剛才說的手機。手機屏幕摔碎了,但按了兩下,似乎還可以運行。傅離想到什麽,眼疾手快地搶過了手機按了關機。
“這是什麽?”
手機上的畫面一閃即過,顧卿也沒看清是什麽,瞥見便宜哥哥那邊緊張有些好奇:“這麽見不得人,不會是小黃片吧?”
傅離将破手機揣回兜裏,斜了她一眼:“不是,反正不是你要管的。”
“那你告訴我是什麽啊?”
“不告訴你!”
傅離捏着手機,并不想讓顧卿知道那天晚上謝晴明出現過。也不想讓顧卿知道那天晚上,是他不知羞恥地爬上床的。既然他橫插一腿,斷了顧卿與謝晴明的緣分,那就讓這兩人在岔路的兩邊漸行漸遠。
“遇到了些事情,”不想讓顧卿多想,傅離正色解釋道,“我會自己處理的。”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顧卿也不再八卦。瞥了眼傅離蒼白的側臉,顧卿不放心,打橫将人抱起來,往博士樓去。
因為她的年紀沒到,便宜哥哥的肚子還不方便公之于衆。被迫未婚生子,顧卿心裏很愧疚。不過她又做不了什麽補償,只能決心今後多讓着他,讓他過得松快些。
……
與此同時,滿心惡意的孫伊人回到賓館,打開電腦就上國內最大最火的社區。她将自己關在房間三個小時,帶着濃重主觀惡意的文筆匿名發了一篇貼:《哥哥趕走‘少爺’,親自上了妹妹的床》。
文中詳細描寫了事情的經過,雖不存在故意貶低辱罵文中男主人公的言辭,但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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