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魔教暗流

與鎮西王府歡樂祥和的氣氛相反，此時的魔教地宮正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

三日前，在魔教一年一次的盛大慶典中，教主單飛雪在跳壓軸的祭舞時，突然暈倒，在毒醫長孫楊和一衆大夫的極力搶救下，單飛雪終于在今日早晨清醒過來，然而，關于教主命不久矣的流言卻飛快地在教中傳開，長老們輪番以各種理由探視教主，讓剛剛清醒的單飛雪大量耗費心力，病情又更惡化了幾分。

“咳咳！”單飛雪用力別過臉去，拒絕去喝那碗在一裏之外就能聞到苦味的良藥。

長孫楊端着藥碗，難得地板着臉，硬是将單飛雪的頭給掰了回來：“喝！”

“長孫楊，你這是以下犯上，我要打你一百大板！”眼看着那漆黑的良藥越來越近，濃郁的苦味幾乎要把單飛雪給熏暈過去，她白着一張臉，伸手想要掀翻藥碗，卻被長孫楊給攔了下來。

“一百也好，兩百也罷，只要你把這藥給喝了，我甘願受罰！”長孫楊堅定地把藥碗送到她的面前。

見來硬的不行，單飛雪立刻轉變了态度，可憐兮兮地說道：“楊，真的好難喝，不喝成不成？”

“不成！”長孫楊幹脆地拒絕道，但随即又放軟了态度，“乖乖喝藥，我已經調了味道，不那麽苦了。”

單飛雪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藥，嚴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她強忍着嗆人的藥味，拿起勺子，舀了半勺，用舌頭蘸了蘸，臉色頓時扭曲得猶如惡鬼。

“騙人！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苦！”單飛雪直接扔了勺子，再不肯嘗上一口。

長孫楊努力勸說：“大口喝就不苦了。”

“胡說，不可能！”單飛雪再也不肯信他，“太苦，我不喝！反正喝了也沒什麽用，我都沒多少日子了，才不要受這種苦！”

此話一出口，長孫楊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單飛雪也有些後悔，但說出的話已無法收回。

長孫楊沉着臉，将藥碗暫時放到一邊，靠近單飛雪，雙手捧起她的臉：“雪，我不會讓你死。”

單飛雪嘆了口氣：“沒用的，這是魔陵之毒，沒有任何一任教主可以逃脫的掉！”魔教教主武功高強卻短命，原因便在于此。單飛雪清楚歷任魔教教主皆未超過四十歲，卻沒想到，自己尚未滿三十歲身體便已衰敗至此，或許她能夠創造一個最短命教主的記錄？單飛雪苦中作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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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沒有，更不代表未來沒有。雪，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出救你的方法的！”長孫楊又一次端起了藥碗，無比懇切地說道，“就當是為了我，求你喝下這藥，哪怕再痛苦都堅持下去，直到我找到救你的辦法！”

說罷，他端起藥碗，直吞下一大口，可怕的苦味充斥在他的嘴裏，他卻連眉頭都沒眨一下，扶住單飛雪的後腦勺，給了她一個無比苦澀的吻。

單飛雪沒有抗拒，只是閉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無奈都藏了起來。

她這一生，只任性了兩回，一回奪了她的命，一回努力保她的命。她願意痛苦地活着，不為長壽，只為延長與他相伴的時光。

叮鈴！

有人到訪的鈴聲響了起來，長孫楊不由皺眉：“我去趕走他們，你需要休息。”從大清早開始就連綿不斷拜訪的長老們讓他深惡痛絕，再不能忍受他們用那些無聊的試探消耗單飛雪的精力。

“讓他進來吧！這個時間來的，不會是長老，該是我的小客人。”勉強喝完了一大碗的苦藥，單飛雪又給自己塞了好幾顆蜜棗，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卻依舊十分蒼白。

長孫楊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過來，眉毛緊皺：“是他？”

單飛雪露出一個笑：“就是小雲啊！”

“雪，簡雲澤不是簡單的人！”

“傻瓜和笨蛋也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面，他的心機和手段都極出色，他的野心也同我的計劃并無相悖之處，是最合适的人。”

“你才是魔教之主！”

“很快就不是了。”單飛雪見長孫楊一臉着急的模樣，又補充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就算是勉強保住性命，也會變得極其虛弱，魔教教主這麽繁重的工作，不再适合我了。何況，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南方，渡海去異地嗎？莫非，你還想留下我一人不成？”

“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了？”長孫楊面露驚喜，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單飛雪笑着點頭：“當然。”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話已至此，長孫楊不再阻攔，放簡雲澤進入到了內室之中。

一身灰袍灰衣，曾經白衣翩翩的小公子已然長成了俊逸潇灑的青年，卻讓平凡的衣物遮掩了他的特別，唯有遇到特殊情況之時才會顯露出來。

教主的內室中，長孫楊已經離開，體貼得為單飛雪留下了足夠的空間，靜谧的屋子裏只剩下簡雲澤和她兩個人。

簡雲澤單膝跪地，視線也停留在光滑的地面上，語氣十分恭敬地說道：“參見教主。”

單飛雪靠在床上，輕輕咳嗽了兩聲，卻并沒有讓他起身，只道：“小雲想要魔教嗎？”

“屬下惶恐，屬下資質驽鈍，不敢奢求教主之位。”嘴裏說着惶恐，但他的姿态和聲音卻沒有半分的緊張，依然恭敬如常。見單飛雪的僅僅幾次，他已很明白這位教主的喜怒無常，無論她這個突然襲擊是打的什麽主意，他都能以不變應萬變。

“那左護法之位呢？”單飛雪不罷休，繼續問。

這一回，簡雲澤沒有立刻否決，卻直接道：“教主想要屬下做什麽？”

單飛雪滿意地笑了：“小雲，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啊！”

兩人就這樣達成了共識，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長孫楊出現，強制打斷了他們的交流，簡雲澤才得以離開。

地宮的魔氣經久不散，即使穿着特質的灰衣，那魔氣依然不懈地侵襲着人們的身軀。魔氣就像是盤踞在地宮之中的巨蟒，張着大嘴，想要将所有人全部吞噬殆盡。

簡雲澤讨厭這裏，讨厭魔教，從第一天被抓進來，就一直憎惡着這一切，無時無刻不想要離開。然而，知曉了魔教秘密的人，又怎麽能輕易地得到自由？連生存都受到威脅的時候，誰還記得去追求自由？

他拼命掙紮着，努力着，終于得到了一絲喘息，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然沾滿了鮮血，就連他的內心，也被黑暗所侵襲，再回不到從前。

三年前，他接受任務，重返禦劍山莊，見到了一臉冷漠的爹，嘲諷的繼母以及傲慢的弟弟，心中卻沒起任何的波瀾，當初被驅逐的悲傷和憤怒竟是了無痕跡了。他按照接到的命令，在公開比鬥中戰勝了弟弟，趕走了他們一家，在他們的詛咒中迅速掌控了禦劍山莊，成為了山莊的新主人，利用着禦劍山莊的勢力暗中為魔教做事。

或許是麻木了吧，對于自由，他已不如當初那般渴望，反而深陷于權利的游戲中不可自拔，就在他想要求娶江湖第一鑄劍大師之女楊柳時，一個叫李雲海的少年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為他帶來了久未聯系的故人的消息還有一顆神奇的藥丸。

一夜之間，他的人生驟變。

他并沒有立刻吃下那顆藥丸，只小心地把它保存好，留待最關鍵的時刻使用。他放棄了求娶楊柳的計劃，轉而與李雲海合作，在魔教、在武林盟中不動聲色地布下暗網。

他依舊追尋着權勢地位，卻不再被權利迷惑住自己的心智，只因他心中已有了更重要的存在。

少年時那僅僅一日的短暫相遇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印象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多年後的一封信再度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刻意地去看了那記憶中的小女孩，卻只一眼，又再度淪陷，無法掙開。從那時起，他便想，此生，若是能将那少女擁入懷中，就真是無憾了！

然而，彩霞身份高貴，他一介平民與她有天壤之別，唯有權勢能夠幫助他實現心願。

就這樣，他甘心成為了朝陽插在魔教的釘子之一，也是深入魔教和武林最強力的一顆釘子。

對于今天的事情，還有不久前剛剛查出來的一點有趣的消息，簡雲澤都以最快的速度傳遞了出去。

而教主的內室中，長孫楊盯牢了單飛雪，直到确認她真的入睡了，才悄悄離開。

他進入自己的實驗室裏，滿懷期望卻再次看到了一具具死相恐怖的動物屍體，再沒了往日的鎮定，一氣之下砸碎了所有的器具。

長孫楊心中焦急，單飛雪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可他的研究卻沒有任何的進展！只要一想到那讓他癡迷沉醉的女子會如同這些試驗品一樣悲慘死去，甚至更加痛苦，他整個人都要發狂了！

不，絕不能這樣，他決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他！

長孫楊雙目通紅，緊咬牙關，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找來埋藏在箱子深處的黑色信紙，咬破手指，寫下了一封信。

作者有話要說： 近日家事繁忙，補更計劃需延後至周末，此章節已補全，另有一章，待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