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國師

“國師要見我？”在沒接到聖旨之前，朝陽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卻獨獨沒想到這一條。

王公公見她如此吃驚，還笑着解釋道：“京中流言紛紛，唯有國師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朝陽頓時了然，十分懇切道：“陛下的好意，朝陽心領了。”

王公公頓了頓，又道：“那就請公主和老奴走一趟吧！”

“好！”朝陽沒半分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久居于祭塔中的國師，對于朝陽來說，是神秘又模糊的存在。

本朝風調雨順太久，除了皇室的祭禮，基本沒有國師派上用場的時候，若不是鎮西王府的情報網查到最近三年來，昭明帝有和國師越發親近的跡象，他們也早把國師這一人物遺忘得一幹二淨了。

祭塔是個極其特殊的地方，除了國師選定的徒弟和仆人，無人能夠踏入祭塔的範圍，因此，王府的情報網費勁心力也無法深入祭塔內部，目前也只堪堪到了外圍，只了解到最粗淺的一些東西。

現任國師據說年紀并不很大，才剛滿四十，正當壯年，卻因為某次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幸好搶救及時保住了性命，但他整個人卻蒼老了許多，一頭烏發也變成白發三千。打那以後，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國師變得更加安靜甚至孤僻了，不喜跟人接觸，除了教授徒弟和面見君王的時候，從不走出自己的寝居室。

昭明帝對國師極其信賴，也顧及國師的感受，如無必要，通常都是自己前往祭塔與國師交流，而非召國師入宮。

一路上，王公公給朝陽說了許多國師的忌諱，朝陽都一一記下，對王公公感激不已。王公公心中十分舒坦，對朝陽的觀感就更好了。

祭塔位于皇宮的西北方，位置十分偏僻，一路上的道路卻打掃得十分整潔。祭塔是用白玉磚精雕細琢而成，白玉磚晶瑩通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塔高九層，每一層的入口都有兩個穿着道袍的小道士守着，從下到上，小道士身上的衣服一層比一層更精致，人的氣質也一層比一層更靈動，據王公公介紹，守門的道士是根據實力來排位的，在塔中站得越高，實力越強。

不過，朝陽對此并沒有太強烈的感覺，這些小道士們看着是靈氣逼人，資質不凡，但實際的能力卻不強，不要說是對上她，就是對上普通的黑狼騎士兵，也未必會有勝算，不過是花架子罷了。

然而，當九層塔門被打開，她獨自一人走進塔內，見到那立于塔中央、肅穆鎮靜的白發國師時，朝陽不由一凜，感覺到了許久未有的壓力，這個人，很強！

國師看到朝陽，嚴肅的表情微微緩和，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不錯！”

什麽不錯？他看透了她的實力嗎？朝陽心思百轉，面上卻一派恭敬模樣，優雅從容地向他行禮：“見過國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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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呵呵一笑道：“朝陽公主無需多禮。”

說罷便邀請朝陽到旁邊坐下。

“公主可會弈棋？”

“會一點皮毛。”

“那就請公主與我下一盤棋吧！”

“好。”朝陽點頭答應了。

世人常道，棋如人心。

朝陽的棋，看似是放棄了防守的全面進攻，然而仔細琢磨之下所有的進攻中卻都含着防守之意，以進攻作防守。

國師的棋，非常沉穩，看起來平淡無奇，然而真正走了進去，就發現招招精妙，陷阱處處，一不小心就可能滿盤皆輸，是極善布局的人。

朝陽的棋藝終究弱了些，不敵國師，輸了這一局。

她笑着丢了手中的黑子：“國師棋藝高深，朝陽甘拜下風。”

國師卻笑得頗有深意：“公主弈棋與常人大不相同啊！”

“不同又如何，輸贏已定，過程便不重要了。”

“一次輸贏并不能說明什麽，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國師已經是贏家了。”朝陽覺得國師的話十分古怪，心中的戒備更深。

國師卻沒有繼續回答下去，看了看時辰，這一盤棋竟是下了兩個時辰之久，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公主可以回去了。”國師毫不猶豫地開始趕人。

“國師見朝陽，只是為了下一盤棋？”

國師笑眯眯地說道：“是也不是，公主心中自有答案。”

朝陽就這麽被請出了九層樓大門，門口的小道士還是那樣端正站着，乖巧守門，領她前來的王公公卻已不見了蹤影，想是早早便回宮複命了吧。

朝陽也不着急，難得來一回祭塔，既然已經完成了面見國師的任務，她就好好看看這塔的樣子。

從八層往下，每到一層，她都詢問那守塔的小道士，是否能讓她進入參觀，然而毫無例外地都被拒絕了。

朝陽也不惱，只在心中暗暗記下了祭塔牆壁上那繁複的花紋，總覺得這些花紋不僅僅是裝飾，還有着更深的意味。

走到第三層的時候，守門的小道士竟然不在，沒人攔着，朝陽很直接地便走了進去，原來是一間煉藥室，守門的兩個小道士正在小心地整理藥架，忽然看到闖入的朝陽，頓時大驚失色，叫道：“公主，這裏不能進！”

“為什麽不能進？難道這裏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怎麽可能？”小道士甲生氣地叫道，“這裏的東西都是寶物，弄壞弄丢了哪一樣，我們都會被趕出祭塔的！”

小道士乙則跑到朝陽的面前，露出一副可憐的表情道：“朝陽公主你行行好，快離開這裏吧，否則我們會被師傅罰的。”

朝陽不至于跟兩個小道士為難，況且，她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看過了也就算了，對于這裏的什麽寶貝，她并沒有什麽占有之心，于是就爽快地離開了，只是，快要走到三樓大門的時候，她卻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一閃而過，迅速地向着樓上走去了。

“那是誰？”朝陽忽而覺得那人的側臉有幾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是七師兄，是個道術天才，大家都說他會是下一任國師。”陪着朝陽出門的小道士乙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

朝陽點點頭，怎麽也想不出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位國師的高徒，慢慢離開了祭塔。

她不過是在祭塔溜了一圈，王府門口那些扔蔬果和臭雞蛋的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随後，鎮西王的捷報傳到京師，昭明帝龍顏大悅，沒說封賞李權，卻把一箱箱的金銀珠寶、瓷器古玩全都賞賜給了朝陽，京城的傳言立刻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妖女之說再無人提起，滿城都在誇贊她，好似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如此強烈的前後對比，朝陽卻不怎麽在意，她在意的是，國師為什麽要幫她？去了一趟祭塔，她便明白聖旨是昭明帝下的，但要見她卻是國師的意思，否則，她當時說感謝陛下恩典的時候，王公公也不至于猶豫了。

然而，這個問題光想是得不出結論的，倒是另一件事已經被提上了議程。

習慣了替朝陽讀消息的書童嚴正照例拆了李權的親筆信，剛念完兩句，聲音就拔高了八度：“招親？！”

是的，李權在與西域傻子聯盟周旋的百忙之中還費勁心思寫了這麽一封信給朝陽，目的就是要她在京城找一乘龍快婿。

嚴正頓時覺得十分委屈：“我都這麽努力了，父王怎麽還能這麽做？”雖然被教訓了多次，但嚴正的臉皮卻越發厚了，趁着李權不在，沒人收拾他，就堂而皇之地叫起了父王，要是讓李權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能丢下大軍趕赴京城，狠狠地揍他一頓！

朝陽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用詞般，笑道：“艾宇霄突然悔婚，我的親事沒了着落，父王定是怕皇帝動什麽歪腦筋，才出此下策的。”

“為什麽就不能直接宣布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朝陽不答反問：“怎麽，你沒信心通過考核？”

“怎麽會？那些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無貌無腦的京城纨绔、草包才子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嚴正挺起胸膛，一臉驕傲。

“這就是了，左右贏的還是你，又有什麽可惱的呢？”見嚴正還要分辨，朝陽又道，“父王最舍不得我了，你搶了他的珍寶，還不許他刁難刁難你嗎？”

“好吧，招親就招親，我一定會贏的！”嚴正很容易就被朝陽給順毛了，同時腦子裏跳出了一個特別好的主意，對招親一事也不再反感。

同時，宮中的昭明帝也接到了鎮西王同樣意思的一封信，不過口氣就不像是對朝陽這樣溫和了，就差沒指着昭明帝的鼻子罵他無能，竟然給他的掌上明珠找了個腦殘！

昭明帝看得差點想把信給撕了，卻硬是忍了下來。

如李權和朝陽意料到的，昭明帝是想在朝陽的婚姻上動點手腳，尤其是接到了鎮西王再次大勝的消息後，這個想法就更強烈了。然而，艾宇霄一事他确實理虧，李權又先一步提出了招親的方案，昭明帝只能按照他的要求辦，不過這參加招親的人選，他定是要好好地選上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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