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草堂求學
028草堂求學
“娘子可回來了,奴婢與青娘子、錦書阿姊差點就報了縣官。”孫桃拉着她的手一路埋怨道。
秋姜也一路笑着打趣她:“如今為何又沒報?”
孫桃道:“還不是怕累了娘子名聲。”又左顧右看,伸手遮住半張臉,神秘兮兮道,“青娘子說的,傳出去對娘子名聲不好,這事連太夫人、主母、郎主都沒敢告訴。”
秋姜嘉許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個多嘴多舌的小婢子,總算沒給娘子我惹禍。日後啊,多聽青鸾的話,娘子我保管給你許個俊俏點的小郎。”
孫桃嘴裏不依,一直撒嬌到院內。待她去了,青鸾笑着上前道:“娘子也該管束一下了,這樣野的性子,保管不出意外。”
“我省得的。”秋姜望着這小婢歡欣雀躍的背影,由衷開懷,擡袖掩了微笑去。
冬日入學雖是此地舊俗,每年的三四月卻是士子士女求學的盛季,但凡有大儒名士在某地結廬暫歇,便有數之不盡的向學之子慕名而來,登門求拜。王恭和謝遠二人在東郊太羅山暫居的消息一經傳出,各地士子不遠千裏前來求學,原本罕有人跡的太羅山也愈發熱鬧起來。
王恭祖籍徐州琅琊郡,本是琅琊臨沂人,是琅琊王氏直系一脈嫡系子孫,永嘉之亂後琅琊王氏南渡長江,遷居至會稽山陰一帶。南朝劉宋、蕭齊乃至南朝蕭梁前期,此地大多數時候為南朝屬地,但因位于南北交界的重鎮,貫通四州,扼守中原,又瀕海而立,素來是戰時必争的險要之地,每有南北征戰爆發,必然首當其沖,到了元嘉時期,一度又被北魏攻占。王恭當時年幼,便随着叔父一同到了北朝出仕。後來,他厭惡了官場,看淡了名利,便辭官歸隐,與謝遠一同周游各地。
自東晉八王紛争以來,戰争頻發,政權更疊頻繁,又因門閥之風盛行,時人皆重家族而無國域之分。像王恭與謝遠這樣聞名遐迩的名士,無論南北兩地的士大夫還是庶民都極為推崇。所以,來太羅山求學的不止北地士子,更有不少渡江南來的文客,一路結伴,言詩作賦,将書香文墨的大雅之風帶到四方人家。
琅琊王氏是儒學世家,素來秉承孔夫子“有教無類”的宗旨,只要誠心向學,無論男女老幼、士庶之別、束脩多少,一律接納。
秋姜在謝氏的學堂內與人龃龉結怨,也不耐天天與一些小姑争論,在謝衍的允許下,三月初旬便喬裝一番入了學堂,如今在“天”字號草堂就學。這便是古代的“快慢班”了,天字號草堂聚集的多是士族子弟,對應的則是地字號和黃字號了。這倒不是先生偏心,這個年代,絕大多數資源掌握在士族高門手裏,寒門子弟想要獲得豐富的知識實在太困難了,哪怕資質出衆,同等條件下也難以和士族子弟相比。
太羅山是盆地,四周高而中間低,冬暖夏熱、降水豐沛,谷中四季常春,花木鬥豔,中間低窪處有一條明亮如鏡的小湖泊,風景極為秀麗。久而久之,士子們便不在簡陋的草堂舍內住宿,沿着湖泊建起一幢幢高腳木屋,既防潮又可抵禦蚊蟲。
天字號草堂的學生大多住在東岸,出身士族,房屋構建極為奢華,地字號次之,位于西面,而黃字號學子大多是寒庶子弟,基本縮在最簡陋的南邊角落裏,有的只搭了幾個草舍。
現在不過是初春,谷中卻非常炎熱,這日休假,秋姜便只着了薄薄的一件大袖衫躺在木屋內納涼。室內竹簾低垂,将窗口的陽光切割成密密的長條兒,只餘些許光亮影影綽綽地落在昏暗的地板上。錦書和孫桃一左一右給打扇子,有時窗外也卷起風,将一溜兒竹簾子吹得啪啪作響,旋轉地碰撞在一起,聲音像極了遙遠地方傳來的風鈴。
她這樣閉着眼睛翹着腿兒搖晃,慢慢地仿佛要升起來,到了夢境裏。有人為她煮茶,茶色酽酽,送來淡淡的香。這樣妄想着,情不自禁就笑出聲來,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驟然驚醒,擡頭便見孫桃在她頭頂好奇地望着她:“娘子做什麽美夢呢,笑得這麽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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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收了手裏的扇子,也不知偷懶了多少時候,秋姜心裏更惱怒被她打斷:“你總是這樣沒大沒小?主子休憩也敢打擾?”
孫桃有些委屈,指指隔着重重帷幔和門簾外的長廊大聲道:“有人尋你。”
“尋我?”秋姜從涼榻上起了身。她到此地後雖與人為善,但也沒有過從深交的人。心裏雖疑惑,手裏已經披了件大開衫撥了簾子走出去。
長廊兩側種滿了槐樹和芭蕉葉,烈日炎炎下獨留一份清涼。秋姜踩着樹葉的影子踏過廊下的木板地,四周格外安靜,只有她腳步落地的嘎吱聲響。遠遠的,一個年輕男人負手背對着她安靜地側立于廊下,微微仰着頭,望着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有風卷起他雪色的袍角,露出玄色的錦靴。
秋姜不由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這樣炎熱的天氣,谷中大多數人都蹬木屐,包括她自己,居然還有人這樣一絲不茍地着靴?
這樣想着便開口問了:“尊駕何人?”
那人這才側轉過身來,在婆娑的樹影裏對她微笑:“不過幾日不見,三娘子便不記得在下了?”
秋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李元晔,是你?”
他慢慢走過來,低頭笑着道:“這樣直呼對方名姓,不太妥當吧?”
秋姜意識到自己失态,忙掩嘴輕嗽一聲道:“君侯尋我何事?”
“那日在山門後看見你,晔便想問你了,家裏呆着不好,偏偏要來外面野?你家裏人也允許,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你嗎?”他從上到下打量她,眼中含着探究的笑意,忽然道,“是偷跑出來的吧?”
那日衆士子入學,是由他和謝玄、王允監考的。王恭和謝遠雖然不吝賜教這些士子,但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想入學,必先通過考核。李元晔是王恭首徒,謝玄位次,王允則是除卻李元宏之外謝遠最看重的弟子。除了考核,平時有些課程也是他們三人授業的。
“你特地過來,就是為了訓誡我嗎,李君侯、李助教?”
“晔只是随口一問,三娘何必如此敏感呢?”
“因人而異吧。”秋姜學着他方才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他,細細得打量,防賊似的,看得他啞然失笑,“算了,是晔不對,三娘勿怪。”
“君侯嚴重了。”她也見好就收,轉而大度一笑。
李元晔道:“不過三娘畢竟是女郎,這樣混居在兒郎堆裏,實在不妥。”
“多謝君侯關懷,三娘知道分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過來不僅僅是為了說這些,但是,他說完這些也就沒有說別的了。
兩相對視,一時相顧無言。李元晔定了定,低頭望着她沉默許久。
秋姜有些莫名:“怎麽了?”
他笑了笑:“……無,三娘保重。”
秋姜在原地望着他遠去,皺緊了眉。
孫桃嘿嘿笑着從她後面湊過來,小聲道:“王公已如此美矣,不料他的弟子更為出衆。江陵檀郎,真是名不虛傳啊。如此高貴的品貌,也只有出身士族的王侯公子才能與生俱來。想不到有一日,我也可以這麽近距離地看着他。”
“花癡。”秋姜嘴角微抽,白了她一眼。
“花癡?什麽啊?我又不愛種花。”孫桃瞪圓雙眼。
秋姜在心底暗笑,忘了這時候的“花癡”意義單純,還是個褒義詞呢。
教學為五日一講,二日一休,相當于現代的“朝九晚五”上班制和日雙休,還算輕松。這日上午只有兩堂課,是玄學和書法。因王恭和謝遠都外出了,便由助教陳夫子帶教。陳夫子是個正兒八經的儒學博士,在這方面造詣頗深,但要他講玄學,那真是一言難盡了。一個時辰不間斷的兩堂念經課下來,衆士子都昏昏欲睡,痛不欲生,好不容易等到陳夫子宣布下課,還來不及歡呼雀躍,又聽得他拈着胡子幽幽道:“今日堂課外的作業是……”
在一片哀嚎和唱衰中,陳夫子躊躇滿志地邁了出去。
休息不過片刻,又上課了,這些人一個個都有氣無力地趴在案上。李元晔帶着碑帖和一方硯臺進來的時候,經過秋姜身旁,俯身敲了敲案幾,激地她猛地驚醒。瞧見是他,她眼中的驚訝轉為憤怒:“做什麽?”
他也不搭話,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無奈地搖頭,後直起身子到了最前方的案幾上,跪坐下來,一邊研磨一邊道:“這堂是書法課,由我代替老師教習,你們各自研墨,将自己最擅長的字體寫于紙上。”
馬上有小僮将紙張依次分發下來。
“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李元晔,王公的首徒。”他放下簪筆對衆人笑一笑,擡起手中的紙張平展給他們看。這短短的時間,他已經書寫完一首《天問》。
與此人性情相似,一手隽正的小楷,提筆端正,落筆沉穩,字體卻極為飄逸靈動,仿佛飛鴻戲海,舞鶴游天,大氣卻不失險峻活潑。
衆人嘩然,這才紛紛打起精神仔細打量這位大不了他們幾歲的年輕後生,心裏多少被激起幾分意氣,紛紛振作精神,研墨的研墨,鋪紙的鋪紙,寫字的寫字。只是一眨眼時間,堂內就大變樣了。
這樣的手段,秋姜到底有些佩服。她也不困了,鋪了紙用鎮紙壓住,提筆就刷刷寫起來。
這首《木蘭辭》寫完,她咬着筆頭觀賞了好久,頻頻點頭,越看越滿意。
簡直是超水平發揮啊!
李元晔走過來的時候,随意瞥了一眼,低頭将她手中的紙接了過來,捧在手上看了會兒。秋姜正得意,他随手就将之折作一起,撕成兩半,雲淡風輕地丢還給她:“也就比狗爬好看一點,重寫。”
秋姜大怒,他卻沒有給她發作的機會,走到下一個士子案前,接過來只掃了一眼便撕成四片丢到案上:“狗爬也要強些,重寫。”
“你是癱瘓了嗎,還是年逾古稀了?虛浮無力,毫無朝氣!”
“對不起,我看了半天也沒看懂你畫的是什麽東西。”
“不錯,筆法靈動,骨氣洞達,真是峰回路轉,窮極巧妙——你還不如拜入五鬥米教去畫符算了。”
……
秋姜的罵聲硬生生咽了下去,縮了縮脖子。這人平時一副道貌岸然、溫文爾雅的模樣,這挑起刺來也是馬力十足啊。
敢情方才還是關照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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