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雕刻大師

第三章 雕刻大師

許柔睜大眼睛，這小乞丐怎麽突然變得彬彬有禮，和剛才兇巴巴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許鈞笑道：“這有什麽麻煩的，舉手之勞，何況有大哥特意交待，你們就放心先住在這，三天後便是名武學堂招生，到時我帶你們過去，大哥給你們的擔保信箋一定要收好，沒了這東西可是入不了學堂的！”

将洛贏兄弟二人安頓下來，許鈞陪着聊了幾句便去準備晚飯。許柔卻沒有跟着父親離開，而是滿臉期待地看着洛贏。

看來這丫頭還沒忘禮物的事，只要別想起來“窯子”這事就行，洛贏趕緊從髒衣服裏掏出一個東西：“許柔妹妹，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面前抻過來的手很髒，不過許柔立刻被手上的東西所吸引，這是一塊非常圓、非常扁的灰白色石頭，石頭形狀很好看。

但最吸引人的卻是上面畫的圖案，有點像鬼畫符，是用刀刻出來的，一道道刻痕如行雲流水，還是一筆落成，實在看不懂這圖案是什麽意思，卻給人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洛贏得意的解釋道：“這是路上重金買到的一塊奇石，說來慚愧，在下常被人稱為雕刻大師，石上所刻，便是出自本人的手筆，讓姑娘見笑了。”

“這石頭不是抓野兔的時候，在亂石堆裏撿的嗎？”洛通疑道。

洛贏尴尬地咳了咳，這鐵牛真的比牛還笨，這樣說不是顯得禮物貴重嗎！

要說這笨牛有時候也不笨，和他一起在邊鎮坑蒙拐騙可從未失手，就是總拆他的臺，還一臉認真的樣子。

不過這些不重要，如果沒有洛通，洛贏早就成了叢林兇獸的晚餐，而若沒有洛贏，他鐵牛也一樣活不到今天。

五年來這對兄弟被野狼圍攻過，被猛虎追殺過，在碩大的毒蜂眼皮底下采過藥，變異過的兇獸那也是常能遇見，就連傳說中的妖獸都見識過。

洛贏喜歡雕刻，說來還是拜那妖獸所賜，那是三年前，一次兩人進山采藥發生的意外。

記得那次運氣不佳，在山裏轉了兩天也沒有收獲，正值洛老頭病情惡化，兩兄弟一狠心便沖進了平時不敢去的地方。

都知道山中奇珍異草繁多，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容易出現貴重藥材，那次也是他們這些年來，走得最遠的一次。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兄弟倆确實找到不少值錢的東西，可正準備收工的時候，遠遠看到一只巨大的灰熊發出震天咆哮。

這灰熊遠非正常熊類可比，體型比成年灰熊大了将近一倍，這明顯是快要變成妖獸的兇獸，怒吼聲讓人心驚膽戰。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樣一頭森林巨無霸正被另一只長着牛角的小家夥攻擊，而且還被打得遍體鱗傷。

兩人站的很遠，卻能看出那牛角獸游刃有餘，似乎臉上一副戲谑的神情，顯然是在逗玩獵物。

壯如小山一般的灰熊絲毫沒有還手之力，洛贏知道這牛角獸怕是已經進化成傳說中的妖獸了，已經開啓了靈智，除非真正的武者才能與之周旋，他們倆遇上了絕對是死路一條。

當時哪還有心思觀看，立即撒腿就跑，這一跑卻驚動了牛角獸，灰熊終于被放倒在地，牛角獸不急于享用灰熊，而是轉頭奔向洛贏逃跑的方向。

別看這牛角獸的身體如野豬一般，卻跑得飛快，兩個孩子又怎能比得過妖獸的腳力，距離很快被拉近。

身後牛角獸奔跑的“咚咚”聲越來越大，洛贏回頭一看，這家夥眼看便要追上，而此時他們已經跑到一處斷崖前面，也不管崖下面是萬丈深淵還是什麽，便直接跳了下去。

當時哪怕猶豫半分，都已經成了妖獸的美餐，所幸斷崖雖然很高，下面卻是一條河流，洛贏掉入水中的一瞬間，便知道命暫時保住了。

高處落下，把他摔的七葷八素，湍急的水流沖得他東倒西歪，河裏的石頭撞得身上遍體鱗傷，他只能憑着最後一點意識，緊緊地護住頭部。

很快，洛贏感覺被一股大力推出，随後身子一輕，睜眼看去時，整個人已經是在空中。

原來這河流下面是瀑布！他最後一眼看清周邊的情況，便掉進瀑布下方的水潭，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後的洛贏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的山洞中，偶有清脆的水滴聲傳來，渾身巨痛讓他知道自己還活着，好在算命大，只是不知道鐵牛被沖到哪去了，不過那家夥命硬，應該死不了。

身後有個深不見底的大水坑，自己似乎是從這裏被水沖上來。

洛贏艱難地站了起來，防身的刀也被水沖走了，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讓他時刻保持着警惕，一瘸一拐地摸索着前進。

山洞并不大，沒有危險，也沒有生命跡象，很快來到山洞盡頭，這裏并沒有出路，看來唯一出去的路，應該是從水下游出去。

他準備休息一會便原路返回，可不經意間，他看到山洞牆壁上似乎畫有東西，隐約透着微亮，擡頭仔細看去，裏面太暗看不清是什麽。

洛贏的小心髒開始激動地撲通亂跳，傳說中的落下懸崖得到絕世神功？

洛贏做夢都想成為一名武者，此時滿腦子裏全是“絕世神功”的字樣，連滾帶爬來到牆面，入眼隐約可見一副奇怪的圖案，像道士畫的符圖，卻又完全不同。

不是絕世神功？大失所望間，洛贏下意識地伸手摸去，剛一觸碰，符圖的紋路便開始轉動，圖案逐漸變亮，此時能看清這又像字又像符的圖案是一筆呵成，如電流般正按着某種玄妙的方式飛快地流轉。

洛贏的心神瞬間被吸入其中，随着圖案運行的軌跡而轉動，接着奇怪圖案越來越亮，越轉越快，山洞被照得通亮，随後化作一片強光，照得整個山洞看不到任何東西。

極大的反差之下，洛贏仍是沒有反應，似乎被施了定身術，任由這強光如何刺眼，他還是一動不動，表情也定格在剛才驚訝的一瞬間。

光茫四射的符圖如一道流星般打入洛贏身體，慢慢的，強光消失在他胸前，山洞內漸漸恢複了黑暗，牆上再也沒有任何線路流轉的痕跡，仿佛一切從未發生，只有再次昏迷的洛贏，靜靜趟在地上。

又過了不知多久，再次醒來的洛贏呆呆地看着四周，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沒有別的，只有各種各樣、玄之又玄的符圖，沒有一個圖案是重複的，五花八門，數不清道不明。

反複檢查山洞裏的牆壁，再沒有任何痕跡，洛贏的“絕世神功”夢也破滅了，最後在牆上又敲又踢，也不見任何反應，只能拖着受傷的身軀原路返回。

來到一開始醒來的地方，他咬牙跳下那個深不見底的水坑，洛贏水性極佳，沒用多久便游到一片寬闊水域，又順着頭上的光亮游了過去。

浮出水面後，洛贏終于呼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才發現這裏正是瀑布下方，原來是落下來昏迷後，被水帶到那個山洞裏的。

那次脫險之後，洛贏的胸前莫名多了一個紋身，正是那山洞中見到的圖案，不如為何跑到他身上去了。

直到傷勢痊愈，身體再無異樣，洛贏的意識裏，仍時常出現各種各樣的圖案，像一條條靈蛇在舞動，每一個圖案都有獨特的運行軌跡。

從那時起，洛贏就經常把意識裏的圖案畫下來，可怎麽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也很想請教見多識廣的許大叔，但涉及自己奇異的紋身，洛贏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番經歷極為玄妙，最終他還是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裏。

鐵牛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紋身，不過顯然不太在意。

這些年洛贏經常随手畫出這些鬼畫符似的圖案，年複一年，越來越熟練，無論用筆還是用刀都十分流暢，慢慢的，這厮便自封為雕刻大師。

不過送給許柔的石頭看起來還真挺稀奇，不知道的還真能被他唬住，至少這小丫頭就已經愛不釋手了。

晚飯很豐盛，至少在後安鎮很難吃到這樣一桌子熱呼飯菜，許鈞還特意殺了一只雞，兄弟二人連象征性的客氣都省了，那風卷殘雲的樣子，吓得許柔愣是沒敢動筷。

許家村是一個沒有戰火的小村，白日裏炊煙袅袅，雞犬相聞，到了夜裏，便只剩下夜空中的繁星點點，還有那知了聲在不知疲倦地響着。

“贏哥哥，你進學堂最想做的是什麽？”

“當然是變強，強到沒人敢欺負我！你呢丫頭？”

“嗯……我最想找到我娘，所以我也要變強。”

“你娘怎麽了？”

“爹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娘就她被人帶走了，只有我變強了才能找到她。”

“那你好歹有個爹啊，鬼才知道我爹娘長什麽樣！”

“那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去學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