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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落到警車上的人,是艾溪和秦默白在浪潮傳媒見過一次的譚落星。
他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仰躺在警車上,雙腿無力的垂落在車窗旁,周然立刻撥打急救電話,周岸走上前查看譚落星的鼻息以及頸動脈,片刻後,周岸對秦默白搖了搖頭,表示人已經死了,沒救了。
譚落星是這一系列連環複仇案的兇手,衆人是趕過來抓捕譚落星的,沒想到卻目睹了譚落星的死亡,秦默白讓方栩栩和周然留在這裏,其他人跟他一起進入公寓大樓。
這棟公寓大樓早就廢棄了,電梯無法使用,衆人只能夠攀爬樓梯,在爬到七八層左右,衆人見到匆匆忙忙往樓下跑的鄭嚴。
鄭嚴應該在譚落星掉下樓之後,就開始往樓下跑,他沒想到警方來的這麽快,不過鄭嚴是個具有豐富社會經驗的人,他先是慌亂了一下,但很快調整好面部表情,保持鎮定,他知道,譚落星手機上有和他的通訊記錄,譚落星從樓上掉落下來,而他被警察堵在這個平時根本沒有人來的廢棄公寓大樓的樓梯口,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就此事給個說法,因此他對衆人道:“是譚落星約我來的,他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沒關系。”
周岸嘲諷的道:“你是說譚落星約你見面,就是為了當着你的面自殺給你看?”
鄭嚴道:“我知道這有點難以理解,但事實就是如此,他想陷害我殺了他。”
秦默白沒聽鄭嚴的解釋,只是說鄭嚴跟譚落星的死有關,希望他配合警方調查,随後,秦默白讓李爍和周岸,将鄭嚴帶回警局,而他和艾溪繼續往樓上攀爬,又爬了一層樓梯,秦默白聽到身後艾溪的喘氣聲,就回頭問她:“你怎麽樣?還能堅持嗎?”
艾溪看了看秦默白,見他臉不紅氣不喘,一副游刃有餘哪怕再爬一百層樓也是小意思的架勢,心裏有些羨慕,不過艾溪雖然平常不怎麽注意鍛煉,但查案子的時候,經常需要東奔西跑,體力其實也還可以,爬到房海月住的十三樓不在話下,就是有些喘,艾溪沒說話,對着秦默白點了點頭,繼續一階一階樓梯,往樓上走。
房海月生前所住的屋子,門窗都已經被卸了下來,屋內遍布灰塵,腳印清晰可見,門口到窗下的這一段距離,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從腳印的痕跡以及大小判斷,這些腳印是由兩個不同的人留下的,想來不久前,譚落星和鄭嚴就是在這裏見的面,秦默白走到窗口,就見窗框以及窗子都被卸了下來,窗口處,只剩下一個長方形的大洞,秦默白指了指窗沿上像是被蹭去一塊的灰塵痕跡,道:“譚落星應該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兩人在屋子裏繼續轉了轉,秦默白注意到有一串腳印,通向房間角落的一個被厚厚的灰塵覆蓋,歪歪斜斜像是随時會垮下來的簡易布料衣櫃,這種簡易衣櫃是很多租房人的選擇,木質衣櫃太過笨重,而且價格相對來說比較貴,搬家的話,又很難帶走,因此很多在外租房的人,如果需要一個衣櫃的話,這種簡易衣櫃是他們的首選,簡易衣櫃是由布料以及一些塑料或者木質竿子組成的,這棟廢棄公寓大樓裏,稍有一些利用價值的東西,都被人搬走了,這個簡易衣櫃大概本身就不值錢,再加上看樣子原本就有些破損,才幸存了下來。
秦默白走向簡易衣櫃,将手伸向簡易衣櫃中間的拉鏈,手将将碰觸到拉鏈,整個簡易衣櫃就像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一樣,垮塌了下來,灰塵飛舞了起來,秦默白和艾溪兩人不受控制的咳嗽了幾聲,用手驅趕灰塵,再低頭看向地上,就見簡易衣櫃裏,滾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小的攝影機,再在簡易衣櫃裏找了找,還在裏面找到了一本日記本。
日記本的主人是房海月,日記本上記錄着房海月生前發生的一些事,日記本上記錄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錢麗麗向鄭嚴提議,由她為汪潛沈峰背鍋的事,想必這個日記本,随着房海月的死亡,作為遺物,最後到了譚落星手裏,也在譚落星心裏種下了一顆複仇的種子。
只是令艾溪疑惑的是,房海月在日記本的最後表示,她雖然才剛剛跨入職場,但她內心清楚,如果在這件事上,她屈服了,她的職業生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終結了,這是她不能忍受的,她會抗争到底,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來,房海月鬥志滿滿,艾溪很難相信,在寫出這句話的一天後,房海月會自殺,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麽隐情?
回到辦公室,秦默白将攝影機交給許曉年,許曉年将攝影機裏面的內容轉到自己的電腦上,播放了起來。
視頻上,第一個畫面就是譚落星找地方藏好了攝影機,打開攝影機,然後看着鏡頭,緩緩後退的畫面,緊接着,譚落星走到窗口前,背對着鏡頭,看着窗外,看視頻上的時間記錄,大概過了将近二十分鐘,鄭嚴進入了視頻畫面,譚落星轉過身來,問鄭嚴,“你知道我是誰嗎?”譚落星就在浪潮傳媒上班,鄭嚴是浪潮傳媒新聞部的總編,兩人早就認識,譚落星其實是在問,你知道我其實還有一層身份,我是房海月的弟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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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嚴不動聲色的道:“原先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鄭嚴接着問道:“你是怎麽知道你姐姐的事情的?”
譚落星道:“我姐姐留下了一本日記。”
鄭嚴裝作好奇的問:“日記上寫了些什麽?”
譚落星意外的配合的回答:“前面記錄了一些她實習期間,遇到的人和事,總體上她是比較開心的,直到,你們想讓她這個實習生背鍋。”
鄭嚴雙目緊緊盯着譚落星,一步一步朝譚落星走去,“還有一些事,想來你并不知道,因為你姐姐肯定不會寫在日記上。”
譚落星疑惑的問:“什麽事?”
鄭嚴一下子沖過去,将譚落星往後推去,在将譚落星推到窗臺前時,鄭嚴森冷陰沉的聲音,在視頻裏響了起來,“你姐姐确實是死于花生嚴重過敏,不過,你不知道吧,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花生脆餅是我帶過去的,我已經許諾你姐姐,只要她閉嘴,我可以讓她通過實習,以後公司裏面,有什麽升遷漲薪的好事情,也都優先考慮你姐姐,可是你姐姐不識好歹,上蹿下跳,搞的大家很難看,為了讓她閉嘴,我帶了一瓶酒和一些花生脆餅去看她,她以為我是去游說她的,就讓我進了門,她不知道那些脆餅裏面含有很多花生,在喝了幾杯酒之後,毫無防備的吃下了我遞過去的花生脆餅···我走之前,将我用過的酒杯洗幹淨,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坐在她對面,跟她喝酒,讓她吃下那些花生脆餅,即便是法醫檢查她的死因,死因也沒有疑問,所有人都以為你姐姐是自殺,誰叫你姐姐有那麽一個致命的弱點呢······。”
譚落星像是被這個消息給鎮住了,趁譚落星愣神,鄭嚴猛然發力,将譚落星推出窗外,鄭嚴松了松領帶,留下一句話後,大步走出房海月生前所居住的房間,走出攝像範圍。
“譚落星墜樓死亡,死因沒有疑問。”
鄭嚴走後,攝影機持續工作着,很快艾溪和秦默白進入攝影區域,視頻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畫面經過一陣激烈的抖動後,兩張腳近距離的出現在畫面上,随後,幾根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占據了整個鏡頭,有人将攝影機撿了起來,視頻到此為止。
死因沒有疑問,警方如果無法證明,是鄭嚴将譚落星推下去的,鄭嚴很可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就像八年前一樣,好在譚落星将這一切都拍攝了下來,這一次鄭嚴必将承受法律的嚴懲。
視頻放完,辦公室裏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安靜的房間內,秦默白略顯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秦默白讓許曉年,将視頻往後倒退到鄭嚴開始推譚落星的時候,許曉年照辦,一遍放完後,秦默白讓許曉年再重放一遍,再重放一遍,很顯然,秦默白從中發現了什麽,艾溪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看到某個畫面的時候,艾溪讓許曉年暫停,畫面暫停在譚落星被推出窗外的那個瞬間,艾溪略顯遲疑的道:“譚落星的這個表情,他是不是在笑?”
那種淺淡的輕笑,因為窗口距離攝影機有些遠,讓人難以辨認,不過秦默白肯定了艾溪的說法,“他可能确實在笑,這也許就是他想要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鄭嚴推他出窗子,譚落星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抗。”
譚落星已經死亡,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衆人無法得知,但從譚落星的一系列行為中,可以合理推測,譚落星注意到了姐姐日記上的最後一句話,他對姐姐到底是不是自殺的産生了懷疑,所以,他在解決完其他人之後,他約了鄭嚴見面,鄭嚴當年是浪潮傳媒的主編,讓房海月背鍋的事,是鄭嚴拍板定下的,想必這其中有什麽隐情,鄭嚴是最清楚的,譚落星深知,自己殺了好幾個人,他的未來已經沒有希望了,而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最決絕的打算,他在簡易衣櫃裏,放了姐姐的日記本以及攝影機,他希望來調查的警方,可以還姐姐一個清名,也許他本來打算,等從鄭嚴嘴裏套出那部分隐情之後,就先殺死鄭嚴,再自殺,但當譚落星從鄭嚴嘴裏,聽到了當年隐情,繼而發現,鄭嚴想殺他之後,譚落星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反抗,被鄭嚴推落了窗,攝影機記錄了一切,他要鄭嚴這個可以毫不猶豫毀掉別人的人生的人,也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名譽、地位、自由、希望,對鄭嚴來說,這樣的活着,想必比死了更讓他痛苦,這才是真正的複仇。
審訊室裏,鄭嚴還在叫嚣,說他沒有殺人,譚落星是自己跳下樓的,對方這樣做就是為了陷害他,當秦默白給他拿來一臺電腦,邀請他看了一會兒的視頻之後,鄭嚴癱軟在了椅子裏。
警局門口,艾溪送馮韬離開,馮韬臉色蒼白的問艾溪,譚落星怎麽樣了?艾溪搖了搖頭,馮韬身形搖晃了一下,差點倒了下來,艾溪連忙扶住他,等他站穩了之後,艾溪遞給馮韬一本日記本,正是房海月寫的那本日記本,這本日記本從房海月工作開始寫起,其中多次出現馮韬的名字,連兩個人有時候,無意中産生的眼神交集都寫了下來,雖然整本日記,沒寫一個“喜歡”或者“愛”字,但毫無疑問,房海月應該也是喜歡馮韬的。
艾溪離開後,馮韬就那樣站在警局門口,翻看起了日記,翻着翻着,一滴一滴眼淚落在日記上···不知道過了多久,馮韬抱着日記本,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馬路旁邊的人行道上,一個帶着淺茶色眼鏡的男人,擋住了馮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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