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雲洛洛素來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雖然不是一杯倒的程度,但也相差無幾。

在夏研仙子的生日宴上，她自然不敢多喝。

但是架不住夏研仙子熱情大方，又與她脾氣相投,相談甚歡。雲洛洛一高興，喝了幾杯清甜的果酒後,便臉頰緋紅，就跟關二爺似的。

在宴會之中,她尚還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不露一絲馬腳。

但此時,雲.關二爺.洛洛被涼涼的夜風一吹,酒氣上湧，就感覺自己的滿腔豪情難以纾解，只恨不得拍着謝煥塵的肩膀，大聲道：“賢弟,找哥哥我何事？”

咳！不是！……

雲洛洛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晃了晃腦袋，昂首便要說話。

可這一擡頭,她發現今日的謝煥塵居然已經長得那麽高了。她非得要踮起腳尖，才能看到他微微下垂的黑色睫毛。

于是,雲洛洛努力擺着雲洛仙子的架勢,沉聲道：“阿塵，何事？”

她自以為如今的自己高冷矜持,十足的生人勿進。

卻不知在謝煥塵的眼中,往日不茍言笑、一本正經的師尊,此時一張巴掌小臉紅彤彤的,上邊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潤潤,好似蒙着一層水霧一般。

她就這麽墊着腳尖,眯縫着雙眼，看似搖搖晃晃地就往他的胸前靠來，卻又顫顫巍巍地在離他一步之遙的距離站穩了。

随即，謝煥塵只見她一張小嘴開開合合，嘀嘀咕咕着不知在說些什麽。待湊近了聽，才聽見她正在小聲抱怨：

“阿塵，你說話啊……別晃，晃得我頭好暈吶……”

謝煥塵微怔，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他從來沒有聽過師尊這般軟軟糯糯，似是撒嬌一般的聲音，就好像一只向來矜貴的小貓兒，懶洋洋地探出軟軟的小爪子，在他的心上輕輕地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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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那小貓兒閉了閉大眼睛，踉踉跄跄地便要往後倒去。

“小心！”

謝煥塵都來不及多想，伸出手來一把便圈住了雲洛洛的腰。

盈盈小腰不足一握，謝煥塵只覺自己一只手都可以抓過來。

這麽細？！

又……這麽軟！

謝煥塵心驚，下意識把人往自己的懷中帶。

二人從未離得如此近，一股淺淡的馨香氣息在謝煥塵的鼻息間萦繞，居然有一絲絲的甜香，讓他心頭又是忍不住怦怦亂跳起來。

“沒事……我沒事……放、放開我……”

雲洛洛向來怕癢，被謝煥塵這麽一抓，就忍不住抖了一抖，甚至于連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是。”謝煥塵口中應着，手上卻一點都沒有松。

雲洛洛掙紮了一會兒，酒氣上湧，頭就更暈了。索性就靠着謝煥塵，不動了。

謝煥塵見狀，全身僵硬如木頭，更是一動都不敢動。

忍過了一陣的暈眩，雲洛洛無意識地擡起頭來。

她透過謝煥塵寬闊的肩頭，望向黑沉沉的天際，竟見那天空之上，漫天繁星閃閃爍爍，璀璨閃耀。

“真漂亮。”

雲洛洛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是啊。”

“嗯？”

耳邊忽而傳來應和之聲，雲洛洛迷離着雙眸望去，就與正垂着頭看她的謝煥塵四目相對。

俊逸青年人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特別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

眼中倒影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哦……那是她……雲洛仙子呢。

雲洛洛有片刻的晃神。

一時之間倒也分辨不清，到底是青年人的眼睛好看，還是天邊的星子更明亮。

“诶，阿塵，你的耳朵……”

突然，雲洛洛又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着謝煥塵紅彤彤的耳朵，笑道：

“你的耳朵好紅啊。你沒去參加夏研仙子的生日宴，怕不是去哪裏偷酒喝了吧？你不乖哦……”

謝煥塵卻不語。

漆黑專注的視線，從雲洛洛濕漉漉的眼睛移到了她開開合合的、濕潤的嘴唇上。性感突出的喉結幾不可見地上下滾動着。

雲洛洛迷迷糊糊，根本沒有在意他噬人眼神，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要不是謝煥塵還抓着她，只怕她就要乘着夜風飄到天上去了。

“好啦，好啦，阿塵，你也不用擔心。夏研仙子那邊，自有你的師尊——我，替你送過生辰禮了。禮物得體，禮數周全。夏研仙子剛還親口跟我說，她很喜歡那份禮物呢。”

雲洛洛說着，笑眯眯地掩着嘴，打了一個小小的酒嗝：

“其實吧，夏研仙子修為高強，性子溫柔，你若是喜歡，那也是極好的……我覺得吧，年齡不是問題，地位更沒有關系。只要兩人真心相愛，自願結為道侶，修為共享，那便是如虎添翼、互利互惠的好事呢。”

主系統給雲洛洛的任務是阻止謝煥塵毀天滅地。要是他有了情感上的牽絆，便會有所顧慮。說不定都不用她阻止，他都走不到萬劫不複的那一步。

雲洛洛越想越妙，只把一把如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不由地拍着胸脯子道：

“阿塵啊，你覺得怎麽樣？你要是歡喜夏研仙子，你就點點頭，為師自會替你去講的……”

卻不想，她的話音還未落，她的手就被謝煥塵抓住了。

“師尊，管好你自己吧。”他道。

“管好……我自己……哎呀，沒大沒小。謝煥塵，你這個孽徒……”

雲洛洛眯縫着眼睛，試圖努力将對面的人看清。卻只見其線條流暢鋒利的下巴，還有一點點來不及完全刮幹淨的青色的胡渣。

随即，那人便一點一點地壓了下來。

漆黑的眼睛莫名帶着野性的危險。

雲洛洛一愣，才恍然發覺，當年那個沉默的少年，已然變成了一個成熟性感的男人。

“師尊……”

低沉磁性的嗓音分外性感，讓雲洛洛耳朵癢癢的。她掙了一下，想要去揉一揉，卻被謝煥塵抓得那麽緊，根本無法動彈。

雲洛洛努力地瞪了他一眼，眼皮子卻沉重地都快要擡不起來了。

于是，她就在謝煥塵炙熱的眼神中，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

罷了，罷了，他要抓就抓着去，反正她也不會掉一塊肉……

其實，雲洛洛一向性子平和。

要不是頭上懸着一柄完不成任務便要被抹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她才不想要那麽卷呢。累死累活，也不過想活下去、想回家而已。

上下眼皮越來越沉重，就快要黏在一起，雲洛洛意識迷離，快要進入黑甜夢鄉。

“師尊既然有心替我準備生辰禮，卻不知道師尊自己想要怎麽樣的禮物呢？”

禮物？

能回家就是她最好的禮物。

但是，這個好難啊。

雲洛洛想着，迷迷糊糊之間，似乎一直有人在她的耳邊喋喋不休。

“南海鲛珠，可好？九耀珊瑚，如何？……”

雲洛洛閉着眼睛，嫌煩一般把自己的臉讓埋進了一個散發着清淡好聞的松柏氣息的懷裏，就活像一只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

“……那雲霞錦呢？”

那人實在難纏，锲而不舍地問着，仿佛他不問出個答案來，就不會罷休。

“嗯嗯，嗯嗯。”

雲洛洛胡亂應了，然後便感覺那聲音消失了，她終于可以美美地與周公下棋去了……

“啊……對！就是那個雲霞錦！”

搜腸刮肚之間，雲洛洛忽而想起了那個混亂旖旎的月夜。

夏研仙子的果酒也不知何物所釀，讓她撐着回到久藏峰就醉得找不到北。

第二日醒來，雲洛洛覺得自己好像斷片了，事情都記不大清，只依稀記得謝煥塵似乎來過。

她問了系統，系統肯定了她的想法。但是，之後她與謝煥塵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都記不清楚了。

而系統也說，他是被強制下線的。具體後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知道。

“呃……強制下線？！”雲洛洛心驚。

但考慮到主系統那個小妖精敏感得很，動不動就要鎖，脖子以下都不能描寫。系統偶然會莫名其妙地下線也不是沒有過。

再想起她從自己的寒玉床上醒來，衣衫齊整，發型都紋絲不亂。身體也沒有任何的異樣，反而有一種長久壓抑之後，情緒得到釋放的快感。

大抵，他們倆只是父慈子孝般地聊了聊天吧？

雲洛洛如此安慰自己。

之後，她看謝煥塵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恭敬沉默得很，就漸漸地把這事給忘在腦後了。

卻不想，他真的答應給她去弄了最珍貴難得的雲霞錦，還心心念念地帶來當做她的生辰禮。

別說那雲霞錦本身的珍貴程度，光青年人這一片沉甸甸的心意，就讓雲洛洛覺得壓力巨大，承受不起。

雲洛洛摸了摸蒙在眼上的輕薄白紗，沉聲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冰瑩草。至于其他……日後再說。”

說完這話，背後許久都未傳來聲音。就當雲洛洛以為謝煥塵高燒得暈過去了，反手便要去摸他時，低沉磁性的聲音忽而又在她的耳邊傳來：

“師尊，你看，冰瑩草。”

雲洛洛急急看去，卻見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忽而出現了一大片晶瑩透亮的雪色小草。

小草與皚皚積雪幾乎快要融為一體，若不是謝煥塵特地指給她看，她又戴着雲霞錦，只怕真的會忽略過去。

“阿塵，抓緊了。”

雲洛洛吩咐，又快速地背着謝煥塵往冰瑩草所在的方向奔去。

穿過漫天風雪，那片晶瑩漂亮的小草就在眼前。

可當她還未完全靠近，卻又突然感到一陣極為冰寒刺骨的感覺倏然襲來，如同一條條冰冷滑膩的毒蛇，緩緩地爬上了她的腳背，又往她的小腿、身上爬來。

這、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洛洛：日後再說。

小謝：嗯……對，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