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黃銅鏡之中,他發色烏黑,長眉連娟,氣質溫婉,分明就是一張嬌俏女子的臉!
洛星覓黑瞳劇烈收縮,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微涼的臉頰。
這是……他?
一時之間,洛星覓都快以為自己尚在混沌之中,如今又開始發夢了。
可是,眼前的漂亮小姑娘眼眉彎彎,似是天邊明月,明明洛星覓對她毫無記憶,卻莫名地覺得熟悉與親切。忍不住就想靠近她,好好地親近她。
“你……是誰?”
雲洛洛眨了眨水潤杏眼:“你猜。”
洛星覓在不盡城的廢墟之中徘徊了五百多年,魂魄淺薄。
若不是雲洛洛将他的魂魄及時收進了儲物格中,用靈石、靈草、加上大白額蛛的妖丹養着,只怕沒過多久就要消散了。
這造化之術神奇,雲洛洛跟着謝煥塵學了一遍,便發現其還有滋養魂魄之功。
也就是說,這用玉紅草制成的人偶,雖然每半個月便要換一副身體,但是日積月累下來,也終究會有長成正常人的一天。
雲洛洛如今的儲物格中,玉紅草長得欣欣向榮、茂盛無比,別說一個洛星覓的人偶,就算是将整個不盡城的城民都重新複生,也不在話下。
只是,造化之術總是逆天而為,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雲洛洛如今修為淺薄,終究是力不可支。能把洛星覓給複生了,已經是意外之喜。
不過,雲洛洛倒是想起當初在毉玉礦洞之中,洛星覓的魂魄初見她時,便對她十分親近。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倆師徒情深,洛星覓能将她認出來呢?
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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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覓蒼白纖長的手指微微蜷緊,心中有一個想法呼之欲出。
“你、你……”
口中之言尚未喚出,眼中已是熱淚滾落。
“哎呀,你、你、你怎麽哭啦?別哭啊。”
雲洛洛怎麽忘記了,這不盡城少主自小就嬌氣。上輩子在若珈山修煉之時,就經常哭鼻子。其他峰頭的弟子,還有人偷偷摸摸地喊洛星覓為大小姐。
可能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雲洛洛從來就對他多照顧一些。
雲洛洛趕緊放下了手中的黃銅鏡,取了一塊帕子就要替洛星覓擦眼淚。
“鈴鈴鈴……”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道清脆的鈴铛聲。
“有人來了!”系統亦在雲洛洛的腦中提醒道。
小樓外的結界乃是謝煥塵化大法力所設,雲洛洛也悄咪咪地在上邊動了點手腳。
——在小樓的門口又挂了幾枚小鈴铛。
當外人快要進入小樓時,小鈴铛便會響起。
能悄無聲息地通過謝煥塵所設的結界,順利進入小樓,除了謝煥塵自己,那還有誰?
“快,你快躲起來。”
她都還未與洛星覓商量好,也不知道當年的來龍去脈,自然不能貿然讓洛星覓出現在謝煥塵的面前。
也不知道為什麽,雲洛洛此時都有一種暗中私會情郎,卻被自家老公抓了個正着的窘迫感。
她也不顧洛星覓淚流成河,一揮手,将其再次化作了小小的人偶模樣,直接送進了儲物格中。
總算是她的儲物格神奇,可儲存萬物,且空間格局也大。
即使洛星覓此時已經有了實體,在儲物格中也不會憋屈。
淺淡靈光剛散,謝煥塵的腳步聲便在雲洛洛的身後響起。
“洛洛,你在做什麽?”
謝煥塵手中拎着一個碩大的食盒,語氣依然溫柔,但漆黑深邃的眼眸飛快地掠過四周,已然将小樓四周探查了一遍。
有一股極其微弱的……鬼氣。
“啊……沒什麽。”
雲洛洛擡手理了理散亂的頭發,将額間沁出的一絲冷汗順道一塊兒擦去。
她擡起手來,掩着小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道:
“我有些困了。魔尊大人,請自便。”
這整個鬼蜮魔宮都是他的,這小樓自然也是。雲洛洛向來有自知之明,并不會恃寵而驕。
她如今一心想要通過洛星覓知道當年之事,實在沒心情再跟謝煥塵逢場作戲,便敷衍着應付了幾句,便想讓謝煥塵知難而退。
可誰知,謝煥塵的黑眸之中倏然閃過一道血色光芒,正從美人榻上起身的雲洛洛也忽而覺得身上一涼。
極為滲人的戰栗感瞬間襲來,這莫名的危機感讓雲洛洛汗毛倒豎。
他發現了?
雲洛洛下意識屏氣凝神,心中懊惱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她應該再等等,等身為魔尊的謝煥塵忙得抽不開身,她再将洛星覓複生的。
“洛洛……”
雲洛洛還半靠在美人榻上,謝煥塵已然緩步而來。
他本就身材颀長,慢慢靠近之時,仿若一片巨大的陰影,将嬌小的雲洛洛整個兒都籠罩包裹了起來。
有外人……
謝煥塵的鼻翼微動。
那一抹鬼氣顯然并不是華彌真的。
是誰?
到底是誰?!
師尊……她定有什麽事情瞞着他。
她還是不信任他,将他視作外人。
忽而發覺了這個事實,讓謝煥塵氣血翻湧。
好不容易才散去的魔紋再次蠢蠢欲動。
半開的菱花窗外,狂風大作,走石飛沙,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卸下心防,真真正正地接納他?!
謝煥塵的呼吸急促,眼眸之中的血色越盛。
他才不要什麽師徒情深,也不要她迫于他的威勢委曲求全。
他到底要什麽?
只怕連謝煥塵自己都沒有搞明白。
他現在只知道,面對雲洛洛的隐瞞,他很是傷心難過。
這就與五百年前一般,他越是想要靠近她,卻越是逼着她遠離自己。直至最後,她化作了一片齑粉,消散在了他的面前。
若是将這天地毀滅,便可以将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那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甘之如饴。
如今,他耗盡心力,師尊也終得以複活重生。
這一次,他絕不會放手。
管他什麽師徒倫常,管他什麽世俗眼光,就算囚.禁她,惹她不快,他也不會再放開她。
謝煥塵內心陰暗無比,臉上卻始終保持着溫和的笑容。
只有窗外不斷呼嘯的狂風,輕易地洩露了他的心緒。
“洛洛,先吃些東西再休息。”
謝煥塵語氣溫柔,如同小心收斂起了爪牙的狼。
雲洛洛飛快瞥了一眼窗外,終究還是心虛,便乖乖巧巧地坐端正了,糯糯地答了一聲:
“好。”
她的儲物格何等神奇,洛星覓身在其中,雲洛洛自信謝煥塵是絕找不到他的。
可能是雲洛洛這分外乖巧的态度取悅了謝煥塵,窗外風雨漸歇。
謝煥塵甫一打開食盒,便是滿屋子的香氣充盈。
雲洛洛探頭一看,竟然是一碗小小的清湯。
那清湯被盛放在一盞白瓷碗中,看起來清湯寡水、清澈見底。
若不是那撲鼻的香氣,說是一碗清水,也不為過。
但是,雲洛洛還是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旁人可能看不見,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在那碗清湯之上,籠罩着一層濃郁澄澈的靈力。
謝煥塵這是找了多少好寶貝,花費了多少心力,才熬成了這麽一碗毫不起眼的靈湯啊!
雲洛洛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忽而有點眼眶酸酸的。
先前她突然嘔血,謝煥塵的焦急溢于言表。很顯然,方才他匆匆忙忙退去,就是為了替她準備這些。
在這世上,修真之術,除了自身不斷努力修煉外,通過不斷補充靈丹亦是可以增進修為。
只是,是藥三分毒。
用丹丸堆積出來的修為,便如沙子堆積的城堡,毫無根基,一吹就散。
謝煥塵并沒有一味地給她喂食靈丹,而是将珍貴無比的靈植、靈肉等熬成了湯水,喂給了她。以起到循序漸進、滋補肉.身,強健精力的作用。
這何止是一碗湯,這是謝煥塵的一片心。
雲洛洛忽而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先前總覺得謝煥塵是将她當做了替身,當做了小寵物、小玩意兒。開心了逗一逗,不開心了便丢棄在一旁。
如果事實便是如此,雲洛洛自是接受良好。
反正大家都不是真心,逗着玩兒就是了。
可是現在,謝煥塵對她越來越好,不但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還教她精妙絕倫的造化之術。如今,居然連如此耗費心力的湯水都端到了她的嘴邊。
這該是一個替身應有的待遇嗎?
這若是正主來了,只怕也無福消受吧?
一時之間,雲洛洛思緒萬千,心中更是隐隐地升騰起了一絲擔憂。
謝煥塵莫不是認出她來了?……
雲洛洛就着謝煥塵的手,喝了一口似是清湯一般的藥膳。熱湯入喉,瞬間便覺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舒暢了起來。
“這是……你做的啊?”雲洛洛咽下湯水,輕聲問道。
謝煥塵投喂的動作明顯一滞。
他長睫低垂,半晌才緩緩道:“方子是華彌真開的。”
“哦。”
“藥膳是侍女熬的。”
“哦……”
雲洛洛安安靜靜地喝着湯水,并沒有再刨根問底。
謝煥塵倒是忽而不自然了起來,拿着湯匙的手青筋暴綻,幾度欲言又止。
他突然發現,他其實很想讓她繼續追問的。
那他就可以告訴她,這滋養廢靈根的方子,可不是華彌真寫的。而是他翻遍了各種典籍,又做了無數次試驗,确認最是适合她體質的,才去收集了各種藥材,為她悉心熬煮的。
而且,那熬制藥膳之人,才不是什麽侍女。也是他自己。
想他堂堂魔尊,窩在小小的廚房裏,煙熏火燎,差點沒把整個廚房一把火給燒了。辛辛苦苦熬制了好幾個時辰,才得了這麽小小一碗精華。
他多想在她口中讨得一點贊賞、誇獎,哪怕是朝着他真心實意地笑一笑,他都會無比的開心。
只是,這些時日的接觸下來,謝煥塵敏銳地覺察到,雲洛洛重生歸來,越發的迷霧重重,讓他霧裏看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所思所想。
有時候,謝煥塵都恨不得将一切撕碎,撕破她臉上帶着的面具,大聲地告訴她:
“是!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師尊。你的複活重生,都是我一手所為。我憑借着你送我的佛珠,處心積慮、千裏迢迢地将你接回我的身邊。我就是要你陪着我、伴着我,彌補我們之間的遺憾。”
“是!我就是喜歡你!愛你!早在你還是我的師尊之時……”
可是,一低頭,見到小姑娘水靈靈、清澈漂亮的眼眸時,謝煥塵又瞬間慫了。
上一次,師尊為了護他周全,不惜于天下為敵。
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多到她不得不以身殉道,才得以周全。
這一次,若是他将一切明明白白地攤在她的面前,讓年幼嬌小的她又如何承擔這一切呢?
這一次,還是讓他護着她。
只要她開開心心便好了……
白瓷湯匙幾乎都要被捏碎,謝煥塵終究還是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又溫柔妥帖地繼續給雲洛洛喂湯。
雲洛洛亦是安靜乖巧,糯糯地好似軟綿綿的棉花糖。
只是那一雙水潤明亮的黑眸,早已将謝煥塵手背上的幾道燙傷的痕跡,以及他耳後還未完全擦幹淨的黑灰都盡數看在了眼中。
一小碗靈湯喝完,雲洛洛只覺得全身上下舒爽無比。
系統說得一點沒錯。
想要操控造化之術,必須要金丹以上修為。
殊不知,雲洛洛喝完了這碗湯,先前已然提升到一步金丹的修為,居然又隐隐有了松動。
覺察到自身的狀況,雲洛洛也是驚訝不已。
上輩子她的資質再好,也沒有短短時間內再次進階的。
很顯然,這一次,除了謝煥塵的那碗靈湯,謝煥塵養了五百年的玄冰劍氣,還有他教她的造化之術,都有莫大的功勞。
謝煥塵見她喝完,一雙漆黑的杏眼有些直愣愣地發呆,以為雲洛洛是吃飽了犯困,便大手一揮,将四周都收拾了,便要帶着雲洛洛去休息。
他将小姑娘抱到了精美華麗的拔步床上,放下厚重的簾子,便要轉身離去。
這時,忽而從簾子裏探出了一只小手,輕輕拽住了謝煥塵的衣擺。
謝煥塵一愣,随即便聽見了雲洛洛軟軟的聲音。
她說:“多謝魔尊大人。我知道那湯是你熬的。”
謝煥塵盯着那只纖細的小手,瞬間耳尖緋紅。
他張了張嘴,便要說些什麽。
可下一刻,雲洛洛毛茸茸的小腦袋便從簾子裏鑽了出來。
在烏黑蓬松的長發襯托之下,她那漂亮精致的小臉只小小的一瓣。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臉頰邊一顆小小的梨渦:
“魔尊大人,我吃得太飽了,有些睡不着。不如……你給我講講睡前故事吧?”
謝煥塵:“……”
這笑容是敷衍,亦或是完全出自真心,身為魔尊的謝煥塵自是看得個清楚明白。
如今她氣息軟軟,笑容晏晏,如何讓他舍得放手?
“咳!本座不會講故事……”
謝煥塵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剛要拒絕,卻又見雲洛洛輕輕地“哦”了一聲,便蔫頭蔫腦地準備縮回手去。
“不過,本座可以給你講講往日的經歷。”謝煥塵迅速道。
“真的?”
雲洛洛聞言,立時又欣喜地揚起了頭來。
那明媚漂亮的笑容,閃得謝煥塵都心頭一跳。
“嗯。”
謝煥塵沉聲應道,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可是,那被長長廣袖所掩飾下的手指,卻是不受控制地搓了又搓。
“真好!魔尊大人請。”
雲洛洛飛快地坐起身來,将一旁已經放下的簾子拉起,挂在床邊的挂鈎上。将手一招,已然從旁搬來了一個繡墩,示意謝煥塵坐。自己則舒舒服服地調整好了姿勢,蓋上軟綿綿、香噴噴的錦被。
完全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謝煥塵似是猶豫了片刻,可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雲洛洛充滿了期待的眼神,最後還是坐在了床邊。
“該講點什麽呢?”雲洛洛先發制人,“魔尊大人不如講講當年的不盡城之事吧,我聽說,醫仙谷之下的毉玉礦,便是當年的不盡城廢墟啊。”
謝煥塵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深邃漆黑,猶如一口深淵,幾乎就快要将雲洛洛一口吞沒。
“呃……魔尊大人若是不想說,說點別的……也是可以的。”
雲洛洛之所以會拉住謝煥塵,是因為她再次感受到了他體內的玄冰劍氣的暴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将洛星覓複生之事被謝煥塵有所察覺,雲洛洛依然感覺到他的氣息不穩。先前好不容易被她吸收走玄冰劍氣後,平複下來的靈力,再次劇烈波動了起來。
她只得乖乖接受謝煥塵的投喂,乖乖讓他抱,聽他的話。
這一系列安撫下來後,小樓窗外終于又風和日麗了。
只是,九蒼劍在轟鳴,玄冰劍氣在凝結,這必是會讓謝煥塵再次受到無邊的煎熬。
反正她就快要突破金丹修為了,也急需靈力補充,她喝下肚的那一碗靈湯,也需要及時吸收轉化。
這利人利己之事,不去做,就是個大傻子。
雲洛洛便嘗試着将人留下來,方便她吸收他身上的玄冰劍氣。
至于讓謝煥塵講講這些年的經歷,那可是個意外之喜。
無論是青水鎮,還是不盡城,包括這五百年中發生的事情,雲洛洛都想知道。
謝煥塵長睫低垂,由着她伸長了軟軟的小手牽着他的衣擺,低聲道:
“不盡城,那是本座與師尊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是啦,是啦。”雲洛洛心中悄咪咪地想,“總算還有些良心,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相遇。”
可緊接着,謝煥塵卻又道:
“亦是悲劇發生的開端。洛洛,你可知,那些怪物便是從不盡城而來的。”
作者有話說:
洛洛:悲劇的開端?難道不是夢開始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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