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鑒賞會（5）

危險來襲，艾可立即棄書起身将缇奇護在身後，仔細一瞧，埋在瓦礫中的竟是領主大人，被人揍成豬頭的他滿臉血，面容難辨。

殘垣那邊，最靠近牆的是慕夏與柳月。

王子、書記官與第三分隊的成員成扇形站在他們身後，衆人毫發無傷，負責保護肥豬的一隊騎士全部陣亡，身上密不透風的盔甲被細針紮穿。

醫生果然把肥豬賣了，入侵者與守護者聯手，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只是，輕易與亡靈成員合作，還讓對方占據主導地位，蘿莉控會幹這麽吃虧的事？

艾可不敢大意，她警惕地盯着慕夏，她不知道蘿莉控和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也不确定她是否記得自己。

“臭肥豬。”慕夏一手搖扇子，一手提裙擺，高跟鞋小心地踩在瓦礫上，慢慢接近倒地不起的領主，眼睛壓根沒看艾可他們。

“柳月，這路太難走了，你去把肥豬弄過來。”走了幾步，紅色的鞋面沾滿了灰塵，慕夏嫌棄地退了回去。

“他又沒殺你全家，幹嗎連牆都踹塌，弄死了，梅露非找你算賬。”柳月一邊抱怨一邊徒手刨肥豬，将昏迷的肉球從廢墟拖出來之後，他不忘探探鼻息，有氣。

“看，沒死吧。”慕夏搖扇扭腰，邁着小碎步得意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她朝外頭大聲喊了一句，“上來驗貨。”

沒過多久，咣當一聲，一抹粉色的身影擊碎玻璃窗闖了進來。

艾可眉頭挑挑，心中腹诽，亡靈的成員都是破壞狂嗎？

“辛苦了。”梅露蹲在窗臺上，渾身是血，唯獨系在腰間的牛皮袋異常幹淨，“柳月，借五根針來用用。”

柳月輕拍聖經書殼，書脊中央立即彈出五根半截的針，他握住中間部分小心抽出，完全脫離書體的針長約十五六厘米，針尖染紅，顏色比血還紮眼。

接針時，梅露也和柳月一樣只握中間部分。

“喂，別弄死了。”肥豬仰面躺在地上，梅露跳到他身邊，舉針便朝他臉上紮去，當針尖即将刺穿眼皮前，慕夏出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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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梅露手腕一轉，鉗住肥豬的下颌，針紮在他舌頭上，針尖的紅色物質被吸收後，她換上兩枚新針釘進他的左右掌，剩下兩枚刺穿腳踝。

針離手，肥豬掌心皮膚迅速泛紅，骨肉像着火的紙張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焚燒潰爛，很快兩只手掌就不見了，下半身更慘，腳掌脫落與小腿分離，中間部分缺失。

四肢殘廢後，肥豬身子猛烈抽搐了幾下，嘴角不斷滲血，舌頭廢了，以後他就不能說話，也不能品嘗美食美酒美女了。

這番折騰，簡直生不如死啊。

針尖淬毒，鮮豔如血，具有超強的腐蝕作用，如果艾可猜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紅淚一族特有的武器——眼淚。

據聞，他們天生無淚，只有在覺醒的那一刻才會流出少量紅色眼淚，比珍珠還珍貴。

由于他們自身免疫毒素，因此大陸聞名的藥劑師也多來自那一族，他們可以把收集到的淚水提煉成粉塵、液狀、氣體等各種形态使用，在黑市和綠膚一族的皮一樣，千金難求。

原來通緝令上的“牧師”是柳月啊，艾可總以為那是代號，沒想到指的是職業與着裝。

那麽，慕夏又是何方聖神呢？

“這麽搞，肥豬熬得過今晚嗎？”慕夏擡腳踢了人踢地上的人，手中扇子指向醫生，“我可答應他們要留他一條狗命的。”

梅露雙手捧起腰間的牛皮袋，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是活着被扒皮的，狗東西這麽殘忍，我沒把他砸得稀巴爛已經算仁慈了。”

慕夏抖開扇子：“要不是我攔着，一針戳爆眼球，爛臉爛頭，早死了。”

梅露與慕夏對嗆：“這種人死一百次也不夠，留他一命，遲早放幹你的血。”

慕夏睨着梅露腰間的牛皮袋得瑟道：“我可不像你的族人那樣沒用。”

梅露捏響指骨，怒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慕夏下巴往上一擡，趾高氣昂道：“說就說，怕你啊。”

兩個女人，争鋒相對，火花四濺，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起來。

“哎呀，既然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咱就撤吧。”見同伴要內讧，柳月急忙上前勸架，“累了半天，也該回去沐浴換衣服了。”

愛幹淨的慕夏擡起袖子嗅嗅，差點吐出來：“我的裙子！我的鞋子！臭死了！”

“叫你臭美，活該。”梅露冷哼一聲，從哪裏來又從哪裏走。

“你說誰臭美？我本來就美！”不服氣的慕夏也跟着從破窗戶跳了下去。

兩名女士先後離開，被餘下的柳月老老實實抱着聖經走樓梯，門打開，外面橫七豎八躺着一票守衛，騎士火|槍隊，無人幸免。

難怪沒聽到聲響，針針要害，呼救、失手扣動扳機這種事，不存在的。

“就這麽讓他們走了？我們調查團的面子以後要往哪裏擱啊？”死了一屋子人，壞人一個沒抓住，波奇很不爽。

“毒針太危險，只有這麽做才能确保王子殿下的安全。”醫生舉起拐杖推了推鏡框。

“你也有毒針，怕什麽。”波奇雙拳對碰，看到梅露大開殺戒，她手癢得不行，“肥豬被搞成這樣，真能醒過來？”

“沒事……有禦醫……咳……咳……”牆面倒塌，濺起一地灰塵，喉嚨發癢的威廉忍不住咳嗽起來，連咳數聲，咳得面紅耳赤，額頭青筋凸起。

“書記官，王子殿下該服藥了。”一直旁觀的缇奇從艾可身後走了出來，“把這個人擡到醫療室去，有我在，他死不了。”

“王子殿下，您稍等。”文森特書記官一溜煙跑出房。

“指南針、白蘭，把領主大人擡到醫療室去。”醫生擡擡下巴，示意二人跟上。

“還是我來吧。”波奇主動替隊友分擔，扛起肥豬後，她挑挑眉，“留在地上的那兩只爪子輕，你們一人一只。”

大風大浪，指南針和白蘭沒少見，肥豬留在血泊裏的爪子，兩人都不敢動，萬一有毒素殘留，他們的爪子也得廢。

見狀，艾可飛出兩把雙刃刀：“不用謝。”

“這個好。”接過刀，白蘭叉起肥豬的蹄子，像去燒烤一樣舉着就走，指南針有樣學樣。

屋內滞留的人頓時少了一大半，缇奇也轉身出門，艾可有些不放心，他的手還沒好，替人包紮怕是不方便，但醫生和威廉在場，她不好開口。

要找個什麽借口去醫療室呢？

幹嘛非得說得那麽直接，去廁所不就完了。

“我……”艾可剛要開口，倒地的某位騎士居然詐屍了，猛然躍起的他長劍一揮，一道劍氣直奔威廉後背，“小心……”

有活口，醫生已察覺到，只是萬萬沒想到那人會發起攻擊，他手中的拐杖與艾可的喊聲幾乎同時發出，結果還是晚了，那一劍力道太過剛猛，遠超他想象。

拐杖被攔腰砍斷，威廉背部裂出一道深口，登時鮮血直流，醫生護着他急急後撤。

騎士不給二人喘|息之機，攜劍再度劈來，艾可欺身而上，以兩把短刃硬接騎士劍，豈料對方有拔山扛鼎之力，一擊便壓得她單膝跪地，劍鋒直逼咽喉要害。

角力間，艾可握刀的雙手被震得發麻，膝蓋下的地板也一點一點裂成蛛網狀，對手并不高大魁梧，爆發力卻異常驚人，繼續拼力量，她必敗無疑。

這家夥到底是誰？

套在盔甲下的身體，只有眼周鑿了一條縫，尖銳的光芒從深邃的黑暗中迸發而出，好似欲向獵物發起猛攻的野狼，兇狠無比。

這家夥為什麽沒死？

柳月的毒針明明刺穿了他的胸甲，足足十根，按理說早該腸穿肚爛。

好重……

劍刃幾乎貼到肩膀，艾可屏住呼吸，收斂心神，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醫生他們尚未走遠，其他隊員随時會趕過來，她不能使用能力。

情急之下，她用下巴磕了磕腕表表盤，表把正好對着騎士面門方向。

咻的，表把引着一根極細的鋼絲從表芯中彈出，沖着對方面罩上的縫隙飛去。

這一射，彈力十足，不躲不避不卸力，眼睛必瞎無疑，反之，她的機會就來了。

叮——

騎士并未作出任何反應，鋼絲刺穿面罩，從他右邊太陽穴的位置鑽出，而後嵌進牆裏，染血的表把在雪白的牆上濺起朵朵紅花。

他受傷了，艾可心中一喜。

下一秒，她卻覺得不對勁，他手中力道絲毫不減，轉守為攻的念頭徹底化為泡影。

一滴冷汗劃過額頭，持續的壓迫，她的雙手、她的膝蓋、她的骨頭，她體內的髒器都在叫嚣，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不怕毒不怕痛，力大無窮，有這種能耐早該升為團長了，何須隐姓埋名當一介普通士兵。

并且特意選在王子身邊警備最薄弱的這個時間點“複活”，意圖太明顯了。

“你不是騎士團的人，你是來暗殺王子的。”艾可咬牙皺眉道。

“王子和領主都該死，你不要阻止我。”聲音自騎士封閉的甲胄內傳出，聽起來像回音，低沉發虛，冰冷刺耳，同時濾去了一切情感。

怪異的嗓音不斷在耳邊鳴響，回味數遍，艾可的心猛地一沉，這音調這語氣，太熟悉了。

難道是……

不可能，絕不可能！

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她從未聽他提及過與王子之間的恩怨情仇。

不，一定不是他！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她強行反轉手腕，釘在牆上的鋼絲快速回縮，騎士依舊不動不移。

叮，巨大的牽引力成功将面罩掀開，一張平凡的臉闖入艾可的視線，滄桑、黝黑、粗糙，和礦山的苦力毫無分別，卻無比親切。

是他，真的是他！

對視半晌，她唇瓣抖動，聲若蚊蠅地從嗓子眼擠出了兩個字：“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明天中午12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