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沈聽肆下高架, 調頭回四季華府,順道将送去寵物店寄養的賓果帶回來。
主人去而複返, 狗子激動的都不像狗子了, 簡直成了脫缰野馬,沒辦法又牽着它在外面遛了一圈。
舒海英電話再過來的時候,沈聽肆以工作為由告知今年不回C市。
老人立馬激動抗議, 在那頭把他罵的狗血噴頭,但一點都不管用。
這人就是這樣,在有餘地的時候可以大幅度的包容和配合, 務必做到讓你滿意。
可一旦有了決定,任你磨破嘴皮子都不會有絲毫動搖的意思。
以前就是這樣,家裏反對他與艾絮來往, 這小子吃了秤砣鐵了心寧願選擇離家都不肯選擇分手, 在外用手頭僅有的資源拉投資做項目,愣是把日子過了起來,還出資供艾絮繼續學音樂。
再後來怎麽樣呢?
有那樣窮困潦倒背景的人,被生活打磨的就剩了一顆自私唯我的心, 在你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自然會選擇乖乖依附。
可一旦有了更好的選擇, 便會頭也不回的跑向別人。
艾絮就是典型自私自利的女人,在沈聽肆羽翼不夠豐滿, 無法提供更多幫助的時候, 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更大的靠山, 努力為自己打基底,抛下一切出國進修。
沈聽肆為此萎靡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昏暗無光的日子裏誰的勸說都是過眼雲煙不起作用, 後來不知哪根筋搭對了, 腦子終于又清醒了過來, 只是選擇離開C市來了南城生活。
距離過年沒幾天的時候,陸爾被叫回去吃飯。
家裏收拾的很幹淨,也添置了不少新物舍,有了一點溫馨的意思。
陸佑剛已經成功将大媽拿下,這會兩個人在廚房裏忙活,陸爾過去打了聲招呼。
大媽叫潘巧燕,毛躁的頭發在腦後梳成一個小揪揪,人很瘦,五官看起來比較扁平,雖然與陸爾遇見過不少次,當下還是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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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爾很快退出來,去了自己房間。
等外面有聲音時才又起身走出去,來的是潘巧燕的女兒和女婿,兩人結婚多年但還沒有孩子。
雙方小輩互相認識了下,随後坐下一起吃飯。
一頓飯下來氣氛算不上熱絡,但至少也不尴尬,潘巧燕一家總的來說并不難相處,為人也實在,沒有那些表面的花言巧語。
飯後稍微坐了會,陸爾便離開了家,她下午還要上班。
而這頓吃完,除夕那天也就不過來了。
手機不停有消息進來,是吳蕊的。
她已經放假好些天,這會正約着陸爾出門。
陸爾:上班到年三十。
吳蕊:……
吳蕊:萬惡的資本家,年三十姐姐帶你出去浪?
陸爾:不去。
吳蕊:去呗!池行風回C市了,我想過去找他,你陪我!
陸爾:不陪。
吳蕊:大姐,陪一把嘛!沈聽肆也在C市,到時候可以組團一起玩,難得的機會,我查查C市有什麽好玩的,做點攻略。
吳蕊:我們特意過去一趟,他們怎麽說都得好好招待我們是不是,說不定還能擦點火花出來,有個質的飛躍。
陸爾:你真會想,大過年的就不能消停會?
吳蕊:不能!你就說想不想見那個泡面男吧!
自然是想的,陸爾嘴硬沒回,吳蕊全當她默認。
臘月二十八這天,任文州劇組聚餐,過來叫沈聽肆。
他在家已經呆的快發黴,當下就驅車趕了過去。
全部是俊男美女的組合,要多亮眼有多亮眼,只是連軸轉拍戲長時間睡眠不足下每張臉孔都成了菜色,但一點不影響年輕人的美貌。
拍戲有段時間了,關系都親近熟悉,聚在一塊鬧哄哄的侃大山吹牛逼,歡笑聲一陣高過一陣。
等到沈聽肆到後才稍稍降了些許,彼此做完介紹,酒過三巡氣氛才又開始熱起來。
在家的時候感覺悶得慌,出來後對着這鬧哄哄的場景,沈聽肆卻也沒覺得有滋味,相反挺沒意思的。
只是畢竟剛來看在任文州的面子上也不能馬上走。
又一杯紅酒下肚後,他借口去外面透透氣,起身離開了餐桌。
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就穿了一件寬松款的黑色半高領羊絨衫,垂墜感做的很好,挺拔的身形包裹其中,側面看去有種難以言說的風流。
他下望時有人進出的大堂,臉上沒有表情,有種接近麻木的鈍感。
“沈老師。”有人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聲。
沈聽肆轉過頭,是組裏的女演員,女幾號不記得了,還是在校大學生,看過去很稚嫩。
他點了下頭示意。
對方沒有馬上走,而是東拉西扯又說了幾句,沈聽肆反應平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并不想被打擾。
小姑娘很快也走了,他心想還算有點腦子,并不難纏。
結果不出兩分鐘又走了回來,手上撈着沈聽肆的黑色大衣。
她很是乖巧的開口:“沈老師,外面冷,喝過酒很容易受寒我幫您把外套拿來了。”
說着将衣服往前遞了遞。
按理說人家不管目的如何,這會表達的至少是好意,不說一句感謝,至少也別太讓人下不來臺。
沈聽肆就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又或者不屑于對任何女性都憐香惜玉。
在對方熾熱的目光下,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冷淡的問:“我告訴你我很冷嗎?”
小姑娘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有點垮掉,總歸被社會捶打不夠,臉皮子還薄。又或者是太過于相信自己的美色,覺得走哪都有人吃這一套,這會直截了當被嗆了一句,就顯出點手足無措。
沈聽肆在她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幾個轉變之後,終于伸手将衣服接了過來,順便不留情面的提醒:“以後不要多管閑事,這次……”他輕輕擡手示意,“謝謝。”
等人落荒而逃後,沈聽肆覺得這個飯局差不多也到盡頭了,會答應出來跟這幫初出茅廬的小崽子一起吃飯,真是腦子有坑。
年紀不同不說,他也不是很容易能融進人群的人,為難了別人,也辛苦了自己。
他回去跟任文州說了聲,又罰了一杯半滿的酒,便走出了酒店。
在門口叫了個代駕,上車後囑咐了句開穩點,便閉上眼休息。
思緒亂飛,從年前中斷的工作到年後如何更好的銜接,從可能一個人孤零零守歲到往年陪舒海英看春晚到深夜,車子經過緩沖帶時又從這個代駕對比上一次叫的代駕。
他緩慢睜開眼,明滅的街頭光影在他漆黑的眸底不斷閃動,他想起了陸爾。
手機突然震動,有電話進來。
他稍稍坐直了些掏出來看,是一串來自C市的陌生號碼中間一段連續三個3,他木然的看着,沒有接通。
鈴聲在數十秒後戛然而止,界面很快跟着暗下去,但随後又亮起跳入幾條信息。
沈聽肆按了幾下,消息內容跳出來。
什麽時候回C市?
我想見你一面。
聽肆,我回來了。
我是艾絮。
他面無表情的盯了一會,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三下五除二将內容删了個幹淨。
再擡頭時已經到了華林段東邊的十字路口,日嘗的招牌就在斜對面發着冷光。
還沒歇業,但應該已經在收尾了。
“就到這裏,麻煩你把車靠路邊。”
日嘗一般九點關門,臨近年關,大街上晃蕩的人更少,最近關門時間又提前了半小時。
今天是例外,晚上接了個活動單,量很大,且在次日早上就要送達,需提前将材料準備一下。
“陸爾,你這邊收拾一下先下班吧!”吳楚懷在蛋糕房裏沖她喊了聲。
休閑區已經放寒假的吳子軒窩在藤椅看平板,聽見聲音轉頭看過來一眼。
小孩放假了沒地方去,之前還有保姆帶着,現在保姆也回去過年了,便只能留在店裏。
陸爾看眼牆上挂鐘,已經九點半,。
吳子軒這時抱着平板跑過來,眼巴巴的看着陸爾說:“姐姐,你能不能再幫我通關一下?”
在玩對對碰,之前堵着的那關是陸爾幫他打出來的。
“好,你等我會。”
陸爾将工作收尾,脫掉工作服走到另一邊藤椅坐下,一大一小開始打游戲。
吳楚懷從窗口看了他們一眼,嘴唇輕抿,到底是沒訓出口。
寒意滲骨的夜晚,室外冷風呼嘯,街景蕭條行人找不出一二。
這個晚上的生意已經默認到此結束。
兩人全神貫注的陷入游戲中,不願分神一二的當下,門鈴又響了。
陸爾愣了有兩秒才蹦起來,官方的喊了聲:“歡迎光臨!”
而意識到來的人是誰後,更是愣的好半晌沒回過神。
什麽日子?
店慶沒把人盼來,這會居然大駕光臨。
沈聽肆望向聲音源頭,步伐一轉就朝她這走了過來,在小木桌前站定,垂眸與小孩好奇的視線一撞,緊接着掃過正唧唧哇哇亂唱的平板,最後又把視線落回到陸爾臉上。
“在玩游戲?”有些意外,感覺這個女人跟游戲有點不搭。
陸爾拉開椅子,從裏面走出來,搓着手說:“幫小朋友通關一下,你需要點什麽?”
貨櫃基本已經清空,剩了部分打折商品,以及保質期半個月以上的手工餅幹。
沈聽肆其實沒什麽想要的,只是正好經過就腦子一熱的過來看看。
他“唔”了一聲,也挑不出什麽東西,随意的說了句:“你看着幫我拿點吧。”
“……”陸爾走到貨櫃旁,撈出裏面的帕帕尼,“這個?晚上了打五折。”
沈聽肆眼神都沒閃一下,只是“嗯”了一聲。
陸爾走去另一頭,“這個?”
“嗯。”
她又拿起一個小漢堡串,“這個?”
“嗯。”
陸爾嘆了口氣,終于能夠确定這人不是真心實意想要來買東西的了,她意思意思的裝了兩個,随後帶着沈聽肆走到外面。
他任由陸爾拽着自己的胳膊,只是目光落到那只購物袋上,說了句:“你沒付錢。”
“店內員工,可以免費吃。”僅限晚班下班人員,并且是打折商品。
沈聽肆笑了下:“還有這待遇呢,挺好。”
到路邊陸爾才放開他,“你又喝酒了?”
“嗯。”沈聽肆點了點頭,“跟朋友聚餐,喝的不多。”
車子就停在不遠處,陸爾坐過也開過,自然認識。
“你自己開回來的嗎?”
“當然不能了,我像是那種會酒駕的人嗎?”
這裏距離四季華府那麽近,離家不過是一步之遙,為什麽偏偏停在了店門口?要來買這些你本身并不需要的東西?
疑問就在唇齒間,轉了幾個來回,最終又咽了回去。
陸爾說:“我送你回去吧。”
“咱倆性別是不是反了?”
按理說确實該男性做護花使者,但這是喝了酒的使者,一個弄不好兩人可能都得往派出所走一趟。
陸爾不想冒這個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能确定他比前一次醉的輕,但具體喝了多少不好估量。
“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習慣了。”
話一說完陸爾不免心下悲涼,分神忽略了沈聽肆玩味的眼神,愣是把人塞進了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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