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哪一句？

李均依舊将臉埋在自己右臂中，左手被姜衡輕輕地握着，他就是沒把臉擡起來。

姜衡心裏急，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急點什麽，他迫切想知道自己和李均之間的記憶，看着李均難受，他心裏也不是很舒服，差點忘記這是在跟李均對戲。當然，他想這件事，但也沒覺得心裏的負擔減輕。

等李均從真情流露的“表演”情緒中緩過來時，他才緩緩擡起頭，問姜衡：“姜老師，你剛才覺得怎麽樣，我演得會不會有點過。”

姜老師心說：根本不怎麽樣，我竟然有點難過，幸好，幸好只是演戲！

姜衡悄悄呼了口氣，幸好只是演戲而已，他只是太入戲而已，對的，就是這樣！

不過，他這會還緊緊抓李均的手，剛剛還祈求他不要跟自己分手，他回答的真是太丢臉了，簡直想把頭埋到桌子底下。

李均眼眶還微微泛紅，但此刻他的眼裏都是笑意，被姜衡抓緊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這一周的努力并沒有白費，而他愛的人也并不是全然忘記自己，傻乎乎的還知道不想分手。

明明就被帶入剛才的氛圍中，卻還死鴨子嘴硬：“還，還行吧，這個故事怎麽這麽狗血，會有人看嗎？”

李均說：“不知道，要看觀衆的口味吧，也許就有那麽一些喜歡狗血故事的觀衆愛看，偶像劇不都這種劇情。”他不由得想，有時候傻傻的也是一種福氣。

這不李均剛說完還沒出一分鐘，三位攝像師也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告訴他們再休息一會兒就可以出發了，還問他們休息得夠不夠。

姜衡正要說可以離開，剛才被帶了戲，反應有點奇怪，自己有點點尴尬，但他還沒開口，李均就跟三位攝像師說：“姜老師還沒吃藥，可能還得休息一會兒。”他們語氣還是挺熟的樣子。

攝像師們了然，表示他們可以再休息半個小時，并向他們報告另外兩組現在還沒到休息地點。

在李均的提醒下，姜衡開始從包裏找自己放進去的藥，剛将藥片都倒到手上時，李均已經擰開瓶蓋遞給他，姜衡順勢接過，一口将藥吃下，但這會兒吃藥也沒什麽感覺，只覺得李均剛才并不是想找他搭戲，而是在告訴他，李均想跟他分手！

李均想跟他分手……

一想到這個眉心就緊皺，滿腦子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李均是想和他分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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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在休息期間，攝像師偶爾會給他們幾個鏡頭，他們不拍的時候，李均就會跟他們聊聊天，知道他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有的為了生計而當攝像師的，也有為了理想的，總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姜衡沉浸在“被分手”的戲中無法自拔，全程沒注意到攝像師和李均之間的默契，他出發前還因為內心難過去了趟洗手間，特意洗了把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李均想分就分呗，他不難過，一點都不難過，呵！

可是再看到李均後又想到他落淚時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又開始糾結起來，要不等他恢複記憶後再考慮這個問題，按時吃藥總能慢慢恢複，醫生也給他一個月的觀察期。

李均聽着攝像師講趣事，笑得還挺開心，但姜衡就覺得李均是在強顏歡笑，心裏真不舒服。

休息時間已到，李均背回自己的背包，姜衡也無精打采的勾上自己的包。

與他們一起出發的還有老年團的奶奶們，她們還特別可愛，越過李均和姜衡時，還特意給他們加油鼓勵。

“現在來爬山的年輕人不多啊，你們幾個小夥子可要加油！”

李均笑着說：“阿姨您可真厲害，身體比我們都健康。”

阿姨：“那是，我們可是天天跳舞，我們幾個還是舞蹈隊的呢。”

前面的人在叫愛聊天的阿姨，這位阿姨一下就竄上去了，跟猴子一樣靈活，真看不出她一把年紀了。

悲傷中的姜衡突然停下來，他感到眼前暗了一下，怕自己又要暈倒，直接抓緊李均的肩頭：“小均。”李均猛然回頭，姜衡整個人往他懷裏倒下，李均知道順勢接住他，幸好力氣夠大，勉強将他扶住，過了幾秒，姜衡忽又站穩，并擡起頭，一臉迷茫狀，“我剛好像眼前黑了一下。”

他這一突如其來的瞬間情況差點沒把攝像師吓壞，相對有經驗的攝像師問他：“姜老師，您還能繼續嗎？要是身體不适，我們可以跟導演請示暫停山上的拍攝，您的身體更重要。”

姜衡緩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并沒有什麽問題：“不礙事，小問題，再說距離古寺也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見他堅持，攝像師也不好說什麽，剛給姜衡建議的攝像師到旁邊給王導電話，問他要怎麽辦，王導說看姜衡，他要想拍也行，不拍也可以，他們會開車到山腳下等着，等他們從纜車點下來，就馬上送他回客棧休息。

攝像師轉述王導的安排，姜衡再次堅持自己沒事，在工作上，他還是比較穩重，一向從一而終，盡量完成。

李均也很擔心他的情況：“真的沒問題嗎？你剛是不是暈了幾秒。”他剛才還聽見姜衡在叫他的小名，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麽，和那次差點被摩托車撞到的情形有點相似，只是上一次姜衡并沒有暈幾秒的反應。

姜衡朝他眨巴眼睛：“我沒事。”

李均還是不放心：“那你有沒有頭疼什麽的。” 手搭在他額頭上，探了探他的體溫，和自己差不多，那就沒事，“如果真的不舒服，咱們就不去了，好嗎？”他也害怕，身邊又沒有醫生，他們連助理都沒帶，姜衡的兩個助理都被安排在山腳下等候。

姜衡向他保證：“我保證沒事。”轉頭對一旁圍觀他們兩人的攝像師們說，“我們繼續走吧，上去拍幾分鐘我們就下山。”

攝像師表示沒問題，王導肯定會讓剪輯師多剪輯點另外兩組的互動安排，另外兩組還是男女搭配，能制造點熱門話題呢。

姜衡輕輕拍了拍李均的後背，示意自己真沒事。

李均不是很放心他，但也知道他這是由失憶症引起的，難道剛才兩人在“假對戲”的時候刺激到他大腦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需要很多個刺激點才能全然回憶起來？可這有點傷身，但也不是不可行。

休息時間足夠，體能也跟得上，姜衡和李均各自若有所思的走在前往古寺的道路上，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到達目的地。

李均思考的自然是與姜衡病情相關的事情，而姜衡，則是在思考在他昏過去的幾秒腦海裏閃過的記憶片段。

記憶的突然出現并不是因為李均跟他的那場分手戲，而是因為那位熱情的大媽。

一個關于健康話題的記憶。

電腦裏出現的是游戲畫面，嘀嘀噠噠的鼠标按鍵聲在室內回響，握着鼠标的主人正興奮的與人組隊打lol，玩得還特別high，語音裏還傳來隊友的指揮聲。

突然，房間門被推開，提醒聲連同開門聲一同響起：“姜衡，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你明天下午還要出去，不睡覺嗎？”

姜衡頭也不擡的回道：“馬上，馬上，這一局很快就結束了。”

提醒姜衡休息的人走到姜衡身邊：“這樣，你先去洗澡，我幫你玩。”

姜衡：“……啊？”

提醒姜衡的人：“你覺得我的操作水平會比你差嗎？你贏了是不是就可以睡覺了。”

姜衡迷茫了一下：“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提醒他的人推了推他：“那你快去洗澡吧，我打完這麽一局。”

然後兩人快速換了位置，等姜衡洗完澡出來後，發現書房的電腦已關機，而提醒他的人正躺在床上。

姜衡：一局游戲哪有這麽快結束！

而男人聲音透着清冷，拍拍旁邊的枕頭：“游戲沒有健康重要，早點睡。”

姜衡知道：我的寶貝生氣了，還，還是睡覺吧。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畫面，“健康”二字，印象深刻，成為他記憶中的一部分。

李均第一次在他的回憶畫面中出現，雖然僅僅是一秒的時間，能在床上等他的，除了親密的人，應該不作他想了吧。

他為什麽要選擇連游戲都不讓打的人做他男朋友？

兩人來到古寺前，寺廟裏的香火鼎盛，外面的大香爐插滿了剛點燃不久的線香，煙氣彌漫，是寺廟裏獨特的味道。

李均和姜衡負責參觀古寺的歷史，兩人并沒有上香的舉動，主要還是國內對封建迷信這一塊有着非同凡響的嚴厲管制，節目中不能出現過多鬼神迷信之事，但如果單獨介紹寺廟的歷史和出現過的哪些著名的佛學家，那是沒有問題的。

李均和姜衡在參觀的過程中還正好遇到寺廟裏做善事，正在給香客們每人發一根剛從大鍋裏煮熟的玉米。

為了拍攝需求，李均和姜衡也去蹭蹭福氣，排隊領了一根玉米，攝像師也領了一份，萬和寺的僧人見他們在拍攝還特意留意他們有沒有把玉米拿到手，就怕拍出去後，破壞了他們的形象，不過姜衡跟他們說他們是帶着公益性質的真人秀節目，不會破壞僧人形象的，讓他們盡管放心。

啃完玉米，李均和姜衡拉上一位給他們派玉米的十歲小和尚在寺廟前合了個影，然後就開始下山。

下山的過程很順利，姜衡對李均的“分手戲”還有心有餘悸，不太敢跟他多說，怕自己說多錯多，但又特別想問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或許只是想給他一個警醒。

煩躁，煩躁，他為什麽會失憶！恢複記憶後，以後再也不要失憶了！

他們回程的時間還早，乘坐纜車點排隊的人并不多，很快就上了一輛，有三位高大的攝像師在，姜衡又刻意用帽子擋住自己的臉，并未被同行的乘客認出，他的腦袋現在很矜貴，不能磕了碰了，好不容易記得點東西，更不能忘記。

游戲打到一半被退掉，簡直沒有比這個更慘的事件了好嗎？

臨下車前，姜衡小聲問李均：“你是不是為了讓我睡覺，退過我的游戲？”

李均詫異：“你……”

姜衡不敢與他直視，但還是強調道：“就一點點，你不要多想。”

李均心想姜衡什麽時候不嘴硬就好了，但這不是重點，而是他能想起來一點是一點，比什麽都想不起好太多。

李均回憶姜衡所說的關游戲一事，這都是日常小事，他其實也不知道姜衡指的是哪一次，但不回答又好像自己的記性差到比他的失憶症還嚴重似的。

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李均怎麽會錯過，他反問姜衡：“游戲重要嗎？”

姜衡想用力點頭，但考慮到他的腦袋現在無比的脆弱矜貴傲嬌，改成眨眼：“當然重要。”

李均：“行吧，我知道了。”

姜衡心裏又開始憋悶，你知道個什麽，你就想着跟我分手，我還沒同意呢！

還是李均意指以後讓他好好玩游戲，如果是這樣，日子應該會很爽吧。

但如果游戲和李均比起來……不對，不能比，會死的！

想到什麽，姜衡又立即改口：“游戲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這不還有工作。”

李均就靜靜地看着他，完全不答腔，下纜車時，他在姜衡背後發出一聲冷笑。

姜衡縮了縮脖子：“……”我說錯了什麽！

李均告訴他：“本來有一件事想告訴你的，現在我不想說了。”

姜衡：“……”為什麽不說，你不說晚上我還睡得着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李均在心裏默默想：大豬蹄子應該就長姜衡這樣的吧。

出了纜車乘坐點，迎接姜衡和李均的是節目組的王導等人，見到全須全尾歸來的姜衡，他噓了口氣，姜衡要是出點什麽事那得以死謝罪，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王導安排姜衡和李均先回客棧，餘下兩組可能還得再多等一個小時才能下來，他們兩人也就無須再等，回客棧好好準備今天晚上的燒烤晚宴。

爬山是個消耗體能的過程，李均早上還起得早，中午也沒休息，一上車，他沒撐多久就睡着了，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枕的是姜衡的肩頭，而姜衡這會兒正在低頭玩手機，他記得睡着之前，自己跟他中間隔着一個靠枕來着。

李均頭剛離開姜衡的肩頭，還沒準備說什麽，姜衡就将手機一收，揉了揉肩膀對他說：“回到客棧了。”

這意味着，他們又要繼續準備被無數個攝像頭跟拍。

客棧還是那個模樣，不過王導說的烤烤晚宴還真的有，客棧前面的兩片草坪上已經架上了個四個大烤架，左邊應該是給節目組工作人員準備的，右邊應該是給嘉賓們準備的，就看下午回來的另外兩組什麽情況，以及節目組的後續安排。

別忘了，他們還有任務獎勵。

李均和姜衡回到客棧是下午四點半左右，而另外兩組回到來已經是傍晚六點了，四個人像是進了什麽地方被折磨一圈似的，一回到來也顧不得什麽偶像形象不形象問題，直接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

王導給他們半小時的喘息喝水時間後，就叫大家到草坪上圍坐好，他準備公布今天的任務的完成度。

經王導提醒，剛剛在草坪坐下的姜衡這會兒才想起這件事！

他突然腦子光靈了，迅速理清前因後果，轉頭冷眼看着李均說道：“李均！”

李均摸摸耳垂，朝他微笑時露出了兩顆虎牙：“聽到了，我又不聾，小聲點。”

姜衡動了動嘴唇，憋住了話，他覺得自己要瘋了，那哪裏是對戲，分明是李均在借他做任務，這個騙子！

王導：“梁芷緣組，任務失敗。”

王導：“何宛星組，任務失敗。”

王導：“姜衡組，姜衡輸，李均勝。”

王導：“所以最後的贏家只有一個，李均，他的獎勵是，今晚只要享受服務就行。”

衆人：“……”李均不用工作，他們幾個烤的肉能吃麽！？

不對，還有程軒，幸好。

報完結果後，王導賤賤地來一句：“你們肯定想不到姜老師為什麽會輸，哈哈哈，等節目播出後你們就知道了。”完全沒有給嘉賓們問問題的餘地。

而姜衡則轉頭瞪向贏家李均，“到底是哪一句？”

李均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笑道：“你最害怕的那一句。”

姜衡抿着唇一語不發地盯着他看：“……”呵，我哪一句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