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協議

羅子钊用力點頭：“對，我想請你給我當家教。我爸讓我下個月至少要前進一名，否則就不允許我走讀了。但是倒數第二名比我多了一倍的分數，你說這不是刁難我嗎？”他露出苦相，顯得十分可憐又無辜。

康家胤抽回自己的胳膊，說：“這我恐怕做不到，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就他這基礎，一個月內分數翻一倍，還以為是坐火箭呢。

羅子钊說：“別啊，其實考不到那麽高的分也沒關系。我爸特別喜歡你，他要是知道你給我當家教，他絕對不會要求那麽高，只要有進步就行。”說白了，他就是想拿康家胤當擋箭牌，他爸要是知道他在跟康家胤學習，就算一個月內提升不了名次，那也不會要求他住校。

康家胤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是拿我當擋箭牌吧？”

羅子钊嘿嘿笑了兩聲：“我相信你的能力。”

“可我不相信你的！”康家胤轉身往外走。

羅子钊張開手臂一下抱住了他的腰：“等等，等等！”康家胤的腰好細。

康家胤渾身一僵：“幹什麽！放開！”伸手用力去撕扯腰上的手臂。

羅子钊放開他：“你別走，咱們好好商量嘛。那個眼鏡給多少錢一個小時？”

“他初中，只輔導數學，一小時五十。”康家胤也沒有瞞他。

羅子钊伸出右手食指：“那我出一百一小時。”

康家胤站住了，瞥他：“兩百塊一小時也沒用，你自己不學，我再怎麽教也沒有用。”

“誰說我不學啦？”羅子钊瞪大了眼睛，“我不學我請家教做什麽。”

康家胤說：“可你的基礎太差了，我不保證你能進步。”

“那總得試試吧，不試怎麽知道不能進步？”羅子钊眨眨眼，充滿期待地看着康家胤。

康家胤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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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子钊說：“你到底在猶豫什麽？錢少了？”

康家胤說：“我怕你砸了我的招牌。”

羅子钊聽到這話，有些受傷，自己就這麽差勁？“你覺得我就這麽笨？”

“笨不笨我不知道，但懶是肯定的。讀書并不是靠一時興趣就能學好的，一天兩天好堅持，一月幾月難。這樣吧，我先教你一段時間，如果你能堅持下來，那我們就繼續。”康家胤終于松口了。

羅子钊開心起來：“耶！太好了！”

康家胤說：“作業抄完了沒有？”

羅子钊回頭看了一下桌上：“還沒有。”

“我們要吃午飯了，你也一起吃吧。”康家胤說着走了出去。

“好，謝謝！”羅子钊放下筆，來到客廳。

客廳裏，茶幾上擺了好幾個碗，不過看起來都挺素的：玉米炒火腿腸、韭菜雞蛋、豆角茄子、麻婆豆腐、蒜蓉空心菜。一群小朋友圍坐在茶幾旁等開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沖康家胤喊：“大哥哥，吃飯啦！”

康家胤說：“來了。都洗手了嗎？”

“都洗了！”幾個孩子舉着手參差不齊地答，簡直就像個幼兒園。

康家慧和康家骅正在給大家盛飯，一個系着圍裙的年輕女孩端着一個湯碗從廚房裏出來：“湯來咯！冬瓜丸子湯。”

羅子钊看着女孩，發現就是前陣子和康家胤一起逛超市那個女生，她居然也康家胤家裏，到底是什麽關系？

康家胤沒有給他介紹，對羅子钊說：“衛生間在那邊，你去洗手吧。”

羅子钊回過神來，去洗了手，回來的時候，大家都開始吃飯了，小孩子圍坐在桌邊，康家胤和那個女生坐在沙發上，正一邊吃飯一邊說話。看見他來，年輕女生主動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是家胤的同學？”

羅子钊點頭：“對。”他看見桌上只剩下了一個盛了飯的深口大碗，看起來像是盛菜裝湯的，他端起來。

康家慧笑着說：“我們家沒有小一點的飯碗了，就用這個給你盛飯。”

“沒關系，我能吃完。”羅子钊端着碗，夾了點菜在碗裏，挨着康家胤坐了。

康家胤說：“不好意思，家裏沒凳子了。”

羅子钊看向擺在客廳角落的餐桌，果然一張凳子都沒有，這大概是不用餐桌的緣故，他說：“沒關系。你家怎麽這麽多小孩？”

康家胤說：“鄰居家的，鄰居加班，放我家托管。”

這完全出乎羅子钊的意料，不過也能理解，康家胤會抓住一切能賺錢的機會，家教都做了，托管班算什麽。

年輕女生在一旁用贊許的語氣說：“家胤兄妹三個可厲害了，他們辦了晚托班，負責給幾個孩子輔導作業。”

“真是厲害！”羅子钊其實更好奇她的身份，“姐姐你是誰啊？”

年輕女生笑了起來：“我是他們家的房客，我租了這裏的一個房間。我叫于佳青，你可以叫我青姐。”

羅子钊趕緊叫人：“青姐你好！我叫羅子钊，你可以叫我阿钊。”原來如此，康家胤也真是厲害，為了賺錢，簡直是無孔不入，能利用的全都利用起來了。

康家骅端着那碗玉米火腿腸送到康家胤面前：“哥，你愛吃的菜快沒了，剩下的給你吧。”

康家胤看着弟弟，又看了看羅子钊，說：“給他吧。”

羅子钊擺手：“我不吃，你吃吧。”

于佳青笑着說：“在我們家吃飯就是這樣的，你得抓緊點時間，不然就沒菜了。”

羅子钊再看桌上，發現果然剩下的菜已經不多，只有一些豆腐和青菜了，羅子钊趕緊去舀了點豆腐，夾了點青菜，他怕一會兒就得吃白飯了。他得承認，雖然這些菜都挺素的，但是口味相當不錯：“青姐，這菜是你做的嗎？真好吃。”

于佳青笑了：“你吃的那兩個菜是家慧做的。家慧手藝比我好。”

羅子钊朝康家慧豎起大拇指：“厲害！”

康家慧笑得有些羞澀：“我哥哥做得比我好吃。”

“真的嗎？你還會做菜？”羅子钊驚訝地看着康家胤，這真是個寶藏男孩，什麽都會啊。

康家胤淡淡地說：“不會做不就餓死了。”

吃完飯，羅子钊又繼續去抄作業，康家胤雖然答應給他做家教，但也沒有現在就開始教，畢竟明天就上課了，這麽多作業不是教一教就會做的。羅子钊還讓康家胤幫他寫作文：“我自己只寫了一篇，你再幫我寫三篇吧。剩下一篇我自己來。”

康家胤看着他，許久才說：“不打折。”

“當然，全額付款，拜托啦！”羅子钊笑嘻嘻地雙手合十。

羅子钊這作業一抄，就抄到了晚上，康家胤寫完了三篇作文，他那一篇還只寫了個開頭。羅子钊掏出五百塊錢：“這是今天的作業費。明天開始補課，你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隔壁小區，每天晚上兩個小時。”這邊人太多了，實在有點吵，而且還沒有空調，有點熱。

康家胤說：“還是來我家吧，劉堯（眼鏡）每天晚上要來我家上一個小時課。”

羅子钊說：“他幾點？”

“七點到八點。你八點過來，到十點結束。”康家胤說。

“那你八點來我家不就行了？我家安靜。你弟弟妹妹晚上也要學習吧，我在這裏不會影響他們學習？”羅子钊認真提議。

康家胤想了想，覺得也對：“行。明天晚上我去你家。”

羅子钊終于達成目标：“OK！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羅子钊給他爸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請家教。羅文龍驚訝無比，羅子钊可是從來都不願意請家教的，以前請了學校老師來給他輔導功課，他折騰得老師都不願意教他，現在居然主動要請家教，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好，我去給你請，哪幾科的老師？”

羅子钊說：“我已經找好了，你也認識，是我同學康家胤，他給我補課，每天兩個小時，一小時一百塊，你記得出錢就行了。”其實他就是通知他爸出錢的。

“是小康啊，可以，爸給你出錢，好好跟小康學。”羅文龍滿口答應，他并沒有覺得康家胤教羅子钊不靠譜，反而覺得很高興，康家胤和兒子是同齡人，又是同班同學，羅子钊跟同齡人學，應該比較有動力。

“我盡力吧，但是一個月內不一定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我基礎太差了，不可能一個月就能補上來。”羅子钊說。

羅文龍笑呵呵地說：“只要你肯學，時間長一點也沒關系。最好是能考個大學，爸就覺得面上有光了，咱家也該出個大學生了。”羅子钊的姐姐羅詩娴雖然在上大學，但她上的是民辦大學，高考并沒有上線。

羅子钊發現他爸這個想法有點可怕，這才開始補課，就想要他考大學了，趕緊打住他爸的幻想：“爸，我才剛開始補課，你暢想的也太遙遠了吧。”

羅文龍呵呵笑：“人總是要有點理想嘛，好好學習，不要怕花錢，只要是學習方面的費用，多少爸都給你出！”

挂了電話，羅子钊覺得脊背熱烘烘的，總有種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感覺，他其實就是想暫時應對一下下次月考，怎麽在老豆這裏就變成了考大學呢？

羅子钊還是太嫩了點，他不知道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他給了羅文龍一丁點兒希望，于是羅文龍就對他有了更高的期望。

夜裏羅子钊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他參加高考，結果試卷上的字他一個都不認識，每門都吃了大鴨蛋，他老豆朝他吹胡子瞪眼：“廢物！”就連康家胤也來湊熱鬧，搖着頭對他說：“別跟人說我教過你。”

羅子钊驚醒來，滿身都是汗，跑去沖了個涼，一拳砸在牆壁上：“靠！”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家教還沒開始呢，就做這種噩夢了。

早上到學校之後，康家胤交給羅子钊一個本子：“這些是我給你準備的題目，你做一下。”

羅子钊打開一看，全都是康家胤手寫的題目，數學、物理、化學都有，他一臉愁苦：“不用一來就做題吧？”

“我得先看看你掌握的程度，看該從哪裏講起。”康家胤認真地說。

羅子钊低下頭：“行吧，我做。”好像真的上了烤架，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