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約定

越臨近高考,班上的學習氛圍越發緊張起來,連平時愛打鬧的同學都安靜了許多,大家争分奪秒,只為了多做一個題,多背一個單詞。

只有焦蘭一有些心不在焉,總是坐在最後一排發呆，跟羅子钊和康家胤的話都變少了,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樣每天晚上按時過來學習。問她她卻說沒什麽，有一天焦蘭一跟羅子钊和康家胤說：“我要請一段時間假出去一趟。”

羅子钊驚訝地說：“去哪兒？”

焦蘭一說：“我想去一趟西藏。”

“這個季節去西藏？很冷了吧，你身體能吃得消嗎？”羅子钊說。

焦蘭一搖頭：“沒想那麽多,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我現在心裏特別浮躁,在教室裏坐不住,經常神游天外，看着你們這麽努力，我自己又無能為力,有時候特別想哭,所以特別想去西藏，去了,我應該就會平靜下來了。”

羅子钊和康家胤對視一眼,這是又犯病了？羅子钊說：“想去就去吧,天冷多穿點衣服，記得帶氧氣罐，當心高原反應。”

“你家人陪你去嗎？”康家胤問。

焦蘭一點點頭：“我媽跟我一起去，其實我想一個人去,她不放心，就讓她跟着吧。”

康家胤說：“坐飛機還是坐火車？”

“坐火車去，坐飛機回。”

“坐火車需要多久？”羅子钊忙問。

“兩天多。”

“那你要請多久的假？”羅子钊問。

“至少一個星期吧。我會想你們的，回來給你們帶禮物，綠松石項鏈怎麽樣？”焦蘭一對旅游顯然非常期待，一提起這個情緒就很不錯，似乎即将到來的高考都不那麽重要了，什麽事都阻止不了她出遠門的決心。

羅子钊說：“随便你了，聽說那邊的牦牛肉幹不錯，多買點就行了。”

康家胤則說：“注意安全。”

“沒問題的，我身體好着呢。”焦蘭一自信地說。

“不管是你的，還有阿姨的。”焦蘭一是個病人，情緒化嚴重，她家人愛她，所以由着她，但不能不考慮實際情況。

“知道啦，我明天就不來啦，一個禮拜後見。”

羅子钊說：“随時保持聯系。其實我也一直想去西藏，不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成行。”

“我先去探路，等高考結束了，我們再一起去玩吧。”焦蘭一說。

羅子钊扭頭看向康家胤，其實不管去哪兒，他都想能和康家胤一起。

康家胤沒有回應他，他現在只能保障最基礎的生存問題，像花錢出去旅游這種事對他來說太奢侈了點。

焦蘭一說：“等高考結束了，康家胤其實也可以去。去一趟拉薩，火車票總共才五百多，來回也才一千出頭，吃住兩個人一起，我覺得也花不了多少錢。等我回來給你們做預算。”

羅子钊說：“我知道你要打工賺錢，但打別的工都不如做家教賺錢。等高考成績出來了，中小學也放假了，你再去找家教好不好？我會幫你找。出去玩的費用我掏。”

“是呀，羅子钊說得有道理，等你高考成績出來了，想找家教還不容易嗎？更何況還有羅子钊這個現成的廣告在，到時候只怕學生躲得你收不過來。”焦蘭一笑着說。

康家胤看着羅子钊殷切期盼的臉，旅游從來都不在他的計劃內，至少在弟弟妹妹上大學之前，然而看着羅子钊，他又有些猶豫了，他想跟他有更多珍貴的回憶，而不是讓他和自己在柴米油鹽之中消磨，他說：“到時候再說吧。”

羅子钊知道他這是有考慮的意向了，興奮極了：“那就這麽說定了。”自己要加把油，考個好大學，幫他打廣告。

焦蘭一第二天果然就不來上課了，羅子钊羨慕之餘，也有些感慨，他總以為焦蘭一的病已經好了，如今看來還是沒有康複啊，希望她能夠從過去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吧。

不過焦蘭一發回來的照片和視頻着實叫人羨慕，天曠地遠，天藍雲白，純淨得像用高原的白雪擦拭過一樣，不染一絲塵埃。焦蘭一說：“我建議你們一定要來，真的能淨化人的靈魂。看着這些藍天白雲、神山雪峰，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我的心從未有過如此平靜，夜裏再也不失眠了。你們兩個要是能一起來，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幸福圓滿的事。”

羅子钊看着康家胤，眼神充滿了期待：“去吧？”

康家胤說：“好！”

羅子钊将頭頂在康家胤胸前轉動：“呵呵呵，太好了！”

“哥，這——”康家慧這時正好從外面進來，看見了這一幕，頓時覺得有些尴尬，站在門口進退維谷。

羅子钊趕緊擡起頭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腦袋頂，有些後悔剛剛沒關門了，平時他倆晚上學習的時候是不鎖門的，但一般也是關上的，有人進來會敲門，今天不知道怎麽忘記關了。當然，學習的時間他們一般都是很規矩的，沒做過親密的事，今天這樣算是非常出格了。

康家胤鎮定地說：“什麽事？”

康家慧低着頭說：“我有個題想問問你。”

“進來吧。”康家胤說。

康家慧問的是個物理奧賽題，羅子钊湊過去看了一下，毫無頭緒，放棄了，他的水平離奧賽還隔了幾重山的距離。康家胤看了一會兒，給她做了解答。康家慧聽完之後，說：“哥，你也會做奧賽題啊？”

“這題會，不算難，只要思路對就行了。”康家胤說。

康家慧猶豫了一下說：“我們老師想讓我參加物理奧賽，我還在考慮中。”

康家胤說：“考慮什麽？”

“奧賽培訓需要額外花時間，我怕沒時間給你們做飯。”康家慧說，“但是老師說如果奧賽拿了獎，自主招生就會非常有優勢。”

康家胤說：“你自己喜歡，那就去學，不要考慮家裏的事，不是還有我呢。”

“可你高三了啊。”

“高三就沒時間做飯了？”康家胤笑起來，“不用擔心，你奧賽課也不是天天都上，喜歡就去吧。”

康家慧點點頭，然後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哥，你會考清華吧？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學。”

康家胤愣了一下，然後笑笑說：“我還沒有決定，不過不管我上什麽大學，都不影響你選大學，你喜歡清華就讀清華，喜歡北大就上北大。”

康家慧再次點頭，出去了。出門的時候想起羅子钊剛才的動作，總覺得不對勁，哥哥和钊哥倆不會有什麽吧？她回自己房間沒多久，出來再看的時候，發現羅子钊的房間門已經關上了。康家慧捧着腦袋搖了搖，讓自己別多想。

屋裏，羅子钊壓低了聲音問康家胤：“你說阿慧會不會亂想？”

“不會，就算會也不怕，她會理解的。”康家胤語氣非常篤定。

羅子钊将心放了下來：“說真的，你會考哪個大學？”

康家胤看着他，說：“應該是哈工大s市分校。”

這是羅子钊為康家胤設想的方案，但從他自己嘴裏說出來，羅子钊還是覺得非常意外，當然也有說不出的遺憾：“哈工大是不錯，但還是比不上清華和北大。”

康家胤說：“你也知道的，我家的情況，我是不能離家太遠的。”

“你會覺得遺憾嗎？”羅子钊問。

康家胤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不會。學習環境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個人。況且哈工大也不差。”

“但新校區總感覺不及校本部。”

“但它有地緣。

羅子钊将臉貼在他胳膊上：“要不你還是去清華或北大吧，我留在這裏上大學，幫你照顧弟弟妹妹。”這個方案一直都藏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為這麽優秀的康家胤不能上頂尖學府而遺憾，所以即便會分開幾年時間，他覺得，他應該能忍受。

康家胤反手摸着他的臉：“那不行，我一個人去，把你們都留在這裏，我學習不會有動力的。”

羅子钊抓住他的手，擡起頭，說：“學校要是知道你考上清華北大卻不上，會不會很失望？”

“我又不是為他們讀書，我是為我自己，他們也無權幹涉我。清華北大并不就意味着最好，适合我的才是最好的，”康家胤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他不願意和羅子钊異地。他怕別人發現羅子钊的好，把他給追走了，或者羅子钊見過更多優秀的人，會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他輸不起。

羅子钊抓着他的手搖了搖，說：“好啦，那些都太遙遠了，我們做題吧，我還得努把力才行。”

康家胤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考哪個大學？”

羅子钊露出神秘的笑容：“暫時保個密，行嗎？”

“行！”康家胤笑了。

焦蘭一沒有按期回來，她冒險去了一趟納木錯，在湖邊度過了一個晚上，不幸的是，她感冒了，趕回拉薩治療了一個禮拜才脫險，回來的時候，已經是12月份了。

焦蘭一黑了，也瘦了，但是眼睛卻極其明亮，仿佛被高原的星星親吻過。

焦蘭一對兩個好友說：“我原來總以為活着也就那麽一回事，躺在拉薩醫院裏時，從窗口看着外面的藍天和白雲，我那麽強烈地渴望活着，我要是死了的話，怎麽可能再見到這麽美的天空和雲朵呢。”

羅子钊的眼圈有點發熱，伸出胳膊給了她一個擁抱：“這就對了。你不知道我們這些天多擔心你，回來就好。”

康家胤也說：“明年夏天，我們再一起去西藏。”

焦蘭一吸吸鼻子：“好！”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那章鎖了，後來改了就解鎖了，其實根本就沒寫什麽，我改了幾個詞語，意思還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