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宴心也不再廢話,玄冰長劍在半空之中劃出一個優雅的弧線,兩個身影忽然消失在了慕凰的視野中。

這個僅有十丈寬的比鬥臺,對于慕凰來說是不利的,宴心想要近她身,輕而易舉,然而她想要拉開距離卻難于登天。

更何況她那把玄冰劍,每一次揮動都在限制着她的行動。

明明在第一輪之中,玄冰劍還不能對她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沒想到極域一行之後,她的實力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慕凰騰空而起,雙手之間凝聚起燃燒着火焰的長弓。

宴心的身影消失不見,而後兩個宴心,一左一右出現在她的身後。

慕凰覺得自己的雙手都被寒冰凍結了,她的動作晦澀遲滞,就在身後的宴心的玄冰劍即将刺到她的身體的時候,慕凰極為驚險地避開了這一攻擊。

方才鶴白在比鬥臺之上面對宴心的時候,應對得都沒有慕凰這麽狼狽。

他的速度在宴心的玄冰劍之下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在強勢的壓迫下,發揮出了超乎往常的實力。

慕凰的速度比鶴白更快,但是她在比鬥臺之上的速度竟然大不如往常。

“終究還是實力不夠嗎?”有人小聲議論道。

“第一輪的時候,她就輸了,現在對上兩個宴心,她要怎麽贏?”

“現在還是不要想着怎麽贏了,想辦法消耗對手的法力才是真的。”

是實力不如宴心嗎?

慕凰的汗水從額頭上滴落,盡管她目前的修為低于宴心,但在法術的運用和本身肉身強橫程度上,她是強于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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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的速度也是能夠與宴心周旋的依仗之一,但現在被她的那把劍壓制得徹底。

當只有真正用心對待這個對手的時候,慕凰發現,她越是重視,宴心就越強,她的實力仿佛沒有邊界。

原書中的宴心未嘗一敗,不論對手是強大如鳳凰尊主,還是與她同在金丹後期的阮雅,她都未曾輸過。

自己真的有辦法勝過她嗎?

宴心不可能失敗,是不是已經寫入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之中?

慕凰心下忽然湧起了巨大的自我懷疑,甚至于緊緊握着弓箭的手都要松開。

她躲開了身後左邊那個執着玄冰長劍的宴心,卻沒有躲過右腿那個赤手空拳的宴心。

長腿重重地掃到她的背上,慕凰的飛行法術頓時失效。

她體內那根壓制着修為的緊繃着的弦仿佛被宴心這一腿撥動得劇烈顫動。

高傲的鳳凰跌落雲端,慕凰從天空之上飛速地墜下比鬥臺。

她的身體砸在比鬥臺之上,引起了整個棋盤的震動,縱然她的肉身強橫,也感到五髒六腑被這一擊給打得停頓了一下。

與她們在同一個棋盤上的阮雅與鶴白對這一擊的感受更加深刻,從比鬥臺上蔓延至整個棋盤的震蕩讓他們二人甚至站都站不穩。

“這真的是金丹修為的戰鬥嗎?”

“這一擊恐怕元嬰真人都難以接下吧?”

“臺上的慕凰道友還活着嗎?”

目光頓時聚焦到了被二人戰鬥的光芒掩映中的慕凰的身影上。

而臺上的蘇梧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他身體前傾,指尖的關節被攥得發白,竟然在微微顫抖,金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在比鬥臺之上的慕凰。

“随時可以停下來。”璇玑對他說道。

蘇梧搖了搖頭。

慕凰的身體摔在地上,她擡起頭,看到了臺下衆人對她投來期待的目光。

這不是阮雅與宴心相互試探消耗法力的戰鬥,也不是鶴白與宴心一觸即分的戰鬥,慕凰從來沒有想着用各種手段避開戰鬥,消耗她的法力。

她選擇在正面贏過宴心。

慕凰看到了鶴白眼中的期待與擔憂,她看到了阮雅複雜的目光中也帶着一絲鼓勵。

她看到了蘇梧金色的瞳孔,光芒流轉,眼中閃爍着的是認可與欣賞,如海浪溫暖流淌。

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慕凰直接躺在地上,側身,雙手挽弓,天空中頓時爆射出如煙火綻放一般的火光。

大範圍的火焰覆蓋了宴心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高溫将天空燒灼得微微扭曲,宴心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漸顯現出來。

“這一手厲害。”璇玑點評道。

慕凰将自己的後背留給比鬥臺,這樣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盡情攻擊。

她妄圖飛上天空拉開距離,但在空中之時,渾身都是破綻。

宴心将她擊落在地,她順勢借助身後地面護住後背。

現在烈火覆蓋了整個比鬥臺,是反攻的時候了嗎?

慕凰的法力劇烈地傾瀉到手中的長弓之上,一支支利箭朝着火海中的宴心的身影而去。

忽然空氣逐漸冷了下來,宴心在火海中微微一笑,玄冰劍輕巧舞動,曾經灼灼燃燒舞動着的火焰在頃刻間被凍結。

這是至陰至寒之劍,凡火怎能在它面前燃燒。

心頭的熱血仿佛在瞬息之間被澆滅,暗中在為慕凰加油打氣的人都嘆了口氣。

若是這樣的攻擊都奈何宴心不得,那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贏過她呢?

慕凰感到周身的溫度驟降,猛地從地上翻身而起,在宴心的玄冰劍去壓制火焰之時,她受制于玄冰劍的速度終于恢複了些許。

她催動法力,淡藍色如同鱗甲般的光芒從她周身升騰而起。

慕凰在冰凍的火焰中,朝宴心直直地闖了過去。

宴心拿玄冰劍擋在身前,但是慕凰将全身的法力都凝聚與右手之上,在她的右手上,龍族護身秘法龍鱗甲的效用最為明顯。

玄冰劍可以輕松破開慕凰強橫的肉身,但現在卻暫時沒辦法破開慕凰盡全力施展的龍鱗甲。

她的指尖觸碰到玄冰劍,冰寒徹骨,慕凰咬着牙,用右手把玄冰劍緊緊抓着,然後将它從宴心的手中抽出。

當玄冰劍離開宴心身體的一剎那,滿場火焰恢複了舞動與溫度,将另一個即将要偷襲慕凰後背的宴心吞噬。

停在慕凰終點處的“疊子”終于被破,其中一顆棋子瞬間傳送回了宴心的初始點。

慕凰微微擡頭,長弓上的箭對準宴心。宴心那張始終沒有太大波瀾,永遠挂着完美微笑的臉上終于沒有了那種如同和煦春風一般的表情。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呢,漠然冰冷,像極域之中終年不化的黑色雪花。

“我認輸。”宴心啓唇說道。

慕凰放下了弓箭,宴心的身影傳送回了初始點。

這一戰,艱難之極,慕凰消耗頗大,方才毫不節制地傾瀉自己的法力,讓她感覺到非常虛弱。

她為了贏下兩個宴心,所消耗的法力甚至要比宴心要多。

慕凰在自己的初始點上調息,她聽到了濛山之下傳來的歡呼聲,聲音之大,就連數百丈高空之上的她都聽見了。

以弱勝強,本來就令人激動澎湃,更何況是這樣一場精彩的戰鬥呢?

所有人都認為宴心是無法逾越的高峰,其實濛山之上四人,除了蘇梧,其他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沒有人會看好慕凰,她雖有天賦,但一顆道心實在是過于軟弱,搖擺不定,在面對險境的時候,恐怕會失去幹勁。

璇玑緊緊吊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不相信慕凰能贏,不代表他不希望她贏。

“蘇梧大人,這……這也太令人意外了。”璇玑有些語無倫次。

蘇梧的手指尖敲擊着桌面,堅定優雅的聲音傳來:“她本該如此。”

坐在最側邊的宿裴臉色大變,似乎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宴心在他的記憶中,是戰無不勝的,從未嘗過失敗的苦果。

但是她居然輸了,輸在一個無名派外門弟子的手上?

上一世,慕凰這個人根本沒有出現在他的經歷中。

現在就是她,打敗了宴心,就像一個難以預料的意外。

浮生老人樂呵呵地撫摸了一把胡須,他的年齡要比其他三人大得多,也更穩重。

“別急,現在還僅僅是開始而已。”他指着在粉紅色陣營之中對着面小鏡子眨眼的阮雅。

方才經過慕凰、宴心、鶴白的一番争鬥,此消彼長之下,在法力和出子上占上風的,竟然是阮雅。

盯着鏡子裏貌美如花的面孔,阮雅滿意抿了抿嘴唇,把塗抹在唇上的胭脂均勻地塗抹開,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就算是在這樣緊張的法華盛會上,她也要保持自己的美貌,作為一個女修士,形象很重要。

阮雅對宴心與慕凰比鬥的時候拳腳相加的比鬥方式嗤之以鼻,她從鼻孔裏發出一聲輕哼聲,忽然發現她附近的空氣有些灼熱。

嗯?怎麽大家忽然看我了?阮雅疑惑。

當她目光放眼至整個棋盤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論是法力還是棋子的進度,都遠遠勝過別人。

阮雅得意地微笑,在這樣豁然開朗的心境影響下,她竟然歐氣爆棚,擲出了一個六點。

“哎呀呀!”阮雅小小地驚叫了一聲,因為她有兩個棋子可供選擇,而且很巧的是,兩個棋子的六步之後是兩個不同的對手。

一個是宴心,一個是慕凰。

近距離觀看了方才那場比鬥的阮雅暗自打了個哆嗦,現在她可不敢托大,就算是虛弱的兩人,她可能都打不過。

阮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現在她的選擇極為重要,因為宴心與慕凰都是強弩之末,她選擇了誰,雖然可能贏不了,但是都會将其中一人逼至絕境。

“我覺得你剛才挺帥的。”阮雅朝慕凰笑了笑,由衷地說了一句。

慕凰眉心猛地一跳,不會吧,阮雅居然還想跟她打?

那她這一次還能打過嗎?

她面上冷靜,心下慌張無比。

“所以,我還是選擇方才的對手吧。”阮雅将自己的粉色棋子往前走了六步,與宴心的藍色棋子站在了同一個格子裏。

宴心回了初始點之後,狀态調整過來了些許,她将手中的玄冰長劍握得更緊了幾分。

“我剛剛補好妝了。”阮雅柔柔的嗓音傳來,身側百花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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