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前一世的鳳凰尊主名喚曼靈。

曼靈第一次看見宴心的時候,是在璇玑真人主辦的法華盛會上。

作為靈鳳門中至高無上的鳳凰尊主,她與宿裴受邀前來成為評判者。

曼靈坐在五人中央,倨傲自得的笑容挂在她的臉上,她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一只鳳凰,她理應享有如此尊貴的待遇。

直到她看到了宴心,白衣佳人,笑靥盈盈,手中拿着一把寒氣凜然的玄冰劍。

宴心的玄冰劍在比鬥臺之上舞動,獻給鳳凰尊主的法寶龍紋明心鏡在曼靈的眼中緩緩轉動。

龍族的左眼能力,是能夠看穿一切虛妄的僞裝。

從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與眼前這個雲山翠微派的大師姐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灼失去了頭顱的影子纏繞在劍刃上,仿佛感應到了同族的視線。

宴心的劍穩穩地刺向對手,然而沒有頭的沈灼卻回過身來,修長的脖頸輕輕擺動。

他在說:“不要過來。”

鳳凰一族本該是驕傲的,曼靈更是如此,就算族長就是死在了這把劍上,還向發出了警告,她也要在此為他報仇。

為什麽不要過來?我不可能退縮,也不可能害怕。

不就是一個金丹後期修為的修士,我用一根手指就能碾碎她!

曼靈從濛山之下飛身而下,一揮手就是鋪天蓋地的凰火。

這世間至熱至純之火,竟然也奈何不了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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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制造出的漫天烈火中,曼靈想要出聲,揭示這個女修士的真面目。

但是她只能無聲地張開嘴,什麽也說不出來,任由宴心從火海之中朝她撲了過來。

“鳳凰尊主,你絕望嗎?”她的紅唇幾乎要觸碰到曼靈的耳邊,宴心的嗓音輕柔悅耳,僅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在曼靈的耳邊響起。

後來,有人問她:“還要留下什麽?”

曼靈想了想,說道:“留下三分懦弱。”

那人聞言,輕笑一聲:“你也有這東西?”

曼靈:“?”

過了半晌,她敗下陣來,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也不失為一種美德。”

“好。”

——

而此時的慕凰,貼在冰冷的懸崖邊上,看到宴心出劍,抵擋下宿裴的攻擊。

沈灼的影子在上面旋轉纏繞着,屬于鳳凰一族之間獨特的感應讓無頭的鳳凰轉過身來。

他修長的脖頸輕輕搖擺,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着她在說:“你不要過來。”

是的,不要過來,現在的宴心你還無法抗衡。

鳳凰一族中修為最高的強者尚且死在這把劍上,慕凰又能做什麽呢?

宿裴以化神的修為在對付着宴心,然而她卻游刃有餘。

在法華盛會之後,她已經不在壓制自己的修為,成功突破到了元嬰期。

宿裴的攻擊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但是宴心也狼狽不堪。

宴心嘴角的鮮血觸目驚心,她将玄冰劍刺在地上,支撐着自己的身形。

宿裴的身影還是那麽優雅從容,在他的大陣之中,他有絕對的支配權。

然而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在大陣的邊緣,還有一雙眼睛在靜靜注視着這一切的發生。

慕凰的雙腳仿佛黏在了地上,她想要上前,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嚣着:

你上去,化神期修為的兩人聯手,無論如何也可以将宴心的那把劍給奪回來!

但是沈灼在玄冰劍之上稀薄得甚至即将消散的影子還在掙紮着向她發出信號,你不要過來。

上一世的鳳凰尊主上去了,從此之後走上了與女主不死不休的道路,最後死在同一把劍下。

這次的慕凰又會如何選擇呢,她的胸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促使着她往前走。

你的族長就在那把劍上,你為什麽不去救他,你為什麽不去為他報仇?

慕凰看到宿裴的白玉笛中散發出的光芒打中了宴心的胸口,飛濺出點點血花。

宴心的眼神渙散,似乎快要支撐不住。

她的神色晦暗,然而執劍的手卻是那麽堅定。

在原書中美好得宛如神仙眷侶一般的兩人現在卻兵戎相向,慕凰閉上了眼睛。

她的眼睛原本死死盯着宴心玄冰劍之上的沈灼影子,現在她鼓起勇氣終于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所有的火焰在一瞬間熄滅,她腦海中一直在催促她往前走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慕凰轉過身,離開了大陣,只餘下宴心與宿裴纏鬥的身影。

她一退出大陣,便來到了峽谷外。

慕凰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能夠飛行,只是跌跌撞撞地在樹林間奔跑,遇到障礙物的時候幾乎要撲倒在地上。

林間粗糙的枝丫刮在她的臉上,掃出道道紅痕,她也沒空關注。

在看到宴心玄冰劍之上的沈灼的時候,她覺得原書中塑造的宴心形象崩塌了。

宴心是誰呢?永遠正确心懷天下的雲山翠微派大師姐。

原書這麽寫,慕凰也這麽認為。

但是她珍愛的寶劍上卻有着無頭鳳凰的影子,還是在上古之戰中英勇戰死的沈灼。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在這個世界中,鳳凰才是一個作為反派存在的邪惡存在嗎?

慕凰一手撐在樹上微微喘着氣,她就停頓了一下,而後就馬上開始了奔跑。

她想離開,離這個宴心越遠越好。

慕凰繼續向前奔跑,她甚至忘記了要回到濛山與蘇梧回合。

直到她的身子撲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中,仿佛一堵溫柔地包裹着她的牆。

樹上的花瓣紛紛揚揚地灑下,落了一點到她的肩頭上。

“你怎麽了?”蘇梧原本是側着身子站在這株梨花樹下的,後來忽然聽到慕凰奔跑的腳步聲,他才迎了上去。

沒想到小姑娘悶頭悶腦地一頓瞎跑,就撞到他的懷裏來了。

慕凰的頭抵在蘇梧的胸膛上,心跳如擂鼓,她緊緊攥着蘇梧的袖子不敢松開。

這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

“慕凰道友?”他又開口問了一遍。

慕凰看着蘇梧繡着金色暗紋的衣服,嘴唇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麽。

宴心的劍上,附着着死去的沈灼的影子,這到底是為什麽?

慕凰看着眼前修真界的修為第一人,仰起頭,內心極為糾結。

她還是準備說出來。

“宴心她……她的……”她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但是足夠聽清。

宴心的玄冰劍上,是沈灼的影子。

慕凰很想說出來,她想把一切都說給蘇梧聽,但是她只能無聲的張口,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她終于知道之前被自己下了禁言法術的引鴉的感受了。

她也終于知道為何宿裴會對着宴心說出了三個“你”字卻沒有說出其他信息。

因為有關于宴心的負面字眼,誰也沒有辦法說出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是書裏的世界,而宴心是女主,她是正确的,這個世界不允許有人發出反對的聲音。

這種想說卻說不出來的感覺,讓慕凰感到極為惶恐。

她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想要抓住一些什麽來保證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難道她所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一個反派,去與女主作對抗衡,然後絕望死去嗎?

慕凰往前走了一步,猛地撲進了蘇梧的懷裏,伸出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臉頰狠狠地蹭了一下他的胸膛,仿佛在确認眼前之人是否是真實存在着的。

蘇梧被她撞得往後走了半步,慕凰突如其來的行為讓他有些驚訝,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她如此失态?

“宴心怎麽了?”他問道,放在袖間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放在慕凰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慕凰擁抱着這一個溫暖且強大的身軀,少許勇氣又回到了她的身體中。

她攥着蘇梧背上的衣服,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宴心她英明神武英姿飒爽法術高強道心堅定戰無不勝所向披靡超級無敵厲害。”慕凰飛快地說出了這一長串話,整句話沒有絲毫的凝滞,一氣呵成,哪裏像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蘇梧:“?”

“宴心不喜歡紅色,宴心不吃香菜……”慕凰靈機一動,又想到用另一種方式來描述宴心,結果這些關于宴心的不帶貶義色彩詞句,也可以說得出來。

慕凰松開手,從蘇梧的懷抱裏退出來。

她覺得說得再過分點兒,看看這個禁言規則的底線在哪裏。

“宴心上廁所不帶廁紙……”這句也能說出來。

結果她就聽到蘇梧問道:“真的嗎?”

他的聲音很是認真,似乎是真的在問慕凰這件事的真實性。慕凰被他的話驚到表情都凝固了,嘴巴張成了o字形。

原本極度惶恐和害怕的心情登時冷靜了下來,慕凰覺得自己方才一直懸挂在高空中不安的心終于落了地。

蘇梧就是有着這樣的力量,能夠令人安心。

她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梧彎下腰,俯身看着慕凰,視線與她平齊。

慕凰長長的睫毛還在不安地顫動,白皙的臉頰上還有被樹枝刮出的紅痕,

蘇梧伸手,從她的臉頰上輕輕拂過,如海浪般溫柔的氣息在臉頰上流淌而過,這些小小傷痕頓時消失。

慕凰的眼睛眨了眨,覺得臉上很癢,原先因受傷而感到有些刺痛的臉頰也不再感覺到疼了。

她嘆了口氣,想要就此把頭埋入地裏,什麽也不去管。

但是內心裏又有一股強烈的訴求在支撐着她站起來。

她想要宴心的那把劍,就算拿不到,也至少要将沈灼的影子從劍上釋放出來。

慕凰很明确自己現在的目标,但是這件事要怎麽和蘇梧說出來呢?

由于隐隐之中有什麽東西在保護着宴心,一切有關于她的負面信息都不可能傳達出去。

所以她根本沒有辦法和蘇梧說,宴心的玄冰劍上正禁锢奴役着一只沒有頭的鳳凰。

而且若因此讓蘇梧與宴心就此對立,蘇梧是不是會更加早地步入結局呢?

在原書裏,他作為黑化的反派大boss,可是在與宴心的最終對戰中身死道消,連屍骨都不得見。

慕凰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但是此時蘇梧出聲,卻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走吧,回北海去。”他說道。

慕凰聽到他的這一句話,感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該怎麽從宴心的手中拿到玄冰劍。

此時蘇梧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在原書的接下來的劇情中,宴心将會前往北海,去尋找一位已經飛升了的修士留下的洞府。

現在跟着蘇梧回北海,如果宴心能在與宿裴的戰鬥中活下來的話,恐怕不久之後就會有與宴心重逢的機會。

到時候再尋找機會,暗中偷取也是可以的,慕凰想到了沈灼向她傳達的信息:千萬不能和宴心正面對抗。

“嗯。”慕凰答應道,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眼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 宴心購買超級加倍螺旋無敵厲害的外挂大禮包後……

沈灼對你密聊:這是個挂逼,茍住,別上,猥瑣發育!

曼靈:沖鴨!搞她!攻擊敵方高地!

然後曼靈死了。

慕凰:溜了溜了我去蹲草叢順便再訂購蘇梧外挂套餐。

不要說曼靈腦子不好哦,她原書設定就是沖動易怒無腦惡毒驕傲自大,從未ooc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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