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而此時此刻,蘇梧的身影正在北海之上飛速掠過。
他手中正拿着宴心寸步不離身的玄冰劍,那徹骨冰寒的氣息似乎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蘇梧一路飛掠而來的身影,帶起了北海的滔天巨浪,海中的衆多修士紛紛感覺到自己的洞府被這浪頭給擊得搖搖欲墜。
待出得海上一探究竟,他們就看到蘇梧的黑衣在海面上如矯健的龍影一般掠過,速度之快無人能及。
海中修煉多年的老烏龜摸了一把自己胡子,想起了在千年之前被蘇梧支配的恐懼,陷入了回憶之中。
曾經的北海之主,并不是像現在的蘇梧一樣冷靜強大,如同浩瀚無垠,深不可測的無盡大海。
再平靜的海洋也曾有沸騰的時刻。
那時的蘇梧正掀了鲛人族的貝殼宮殿的房頂,拔了老烏龜的胡子,仗着修為高深,神秘優雅的龍身在海面上掠過。
在一處狂風與巨浪肆虐的礁石之上,蘇梧挺拔的身影輕巧地落下,他來時雷霆萬鈞,停下時卻如驟雨初停,輕松寫意。
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千年前的蘇梧臉上盡是少年意氣,桀骜不馴。
他伸手,将海中游動的魔鬼鯊的尾巴抓起,将其帶離水面,露出一個笑容。
“魔鬼鯊一族,體內氣息運行的方式可以不是像你這樣的。”
飛剎抖了抖自己的尾巴,試圖從他的手中掙脫,滑膩膩的魚尾在蘇梧手中卻被抓得牢牢的。
“要你管!”他的眼神在無聲地控訴着。
蘇梧手中光芒一閃,澎湃的法力在飛剎的周身游走,理順他體內紊亂不堪的靈氣走向。
這時他的身後忽然落下一人,空靈飄逸,似乎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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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那人鳳眼中的光芒是溫暖與熱量,仿佛能夠包容世間萬物。
“蘇梧,別玩了。”沈灼伸手一彈,把飛剎放回了水中。
蘇梧挑眉,頗有些不服,回頭看到鳳凰一族的族長正微笑地看着他,臉上的不忿之色盡數收斂。
“你族中長輩盡數已飛升,托付我來照看你,北海之主難道就是像你這樣當的?”沈灼的身影仿佛堅不可摧的山岳,有着穩定人心的力量。
在北海的狂浪之中,身量相當的兩人站在黑色的礁石之上,蘇梧看起來年輕些,俊美妖異,而沈灼平和穩重。
蘇梧盯着沈灼看了很久,然後身影忽然往後一躍,高大的浪頭直接從他的頭頂上淹沒。
沈灼的墨發頓時濕透,長長睫毛上沾滿了水珠。
“沈灼,你也不過如此嘛。”蘇梧清朗的聲音傳來。
“蘇梧,我今日便為北海除害。”沈灼微微一笑,也不氣惱,聲勢浩大的火焰頓時在海面之上燃燒。
後來蘇梧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呢?老烏龜摸了摸許久都沒被拔過的胡子,想到了上古之戰中的蘇梧。
那時蘇梧剛解決了極域西部的敵人,往極域正中的黑雪山趕來。
他就看到沈灼耀眼溫暖的身影遮蔽了整個天空,火紅的雙翅與尾羽劃破黑暗的長夜,将整個黑雪山照得纖毫畢現,每一塊黑色的堅冰與枯枝都盡數在他的光明之下現出自己醜陋的樣子。
然後一把長劍從天際出現,将沈灼優雅修長的脖頸臨空斬斷。
鳳凰一族在上古之戰中的最後一只鳳凰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鳴,便從天際墜落,帶出萬千火光與熱量,下墜的身軀擁抱至陰至寒的黑色雪山,化為一片永不熄滅的岩漿與火山。
戰畢,蘇梧站在中洲穹隆高峰之下,略擡下颌看着靈鳳門的掌門方拾一。
“抱歉。”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像極了曾經的沈灼。
“是我支援不周,導致族長身亡。”他将一切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然而戰争之中,瞬息萬變,又能說得上誰對誰錯呢?
他堅定高大的身影之後仿佛是一整片浩瀚無垠的北海。
蘇梧左側的金色眼眸忽然黯淡了幾分,他的手上出現了一面正在緩緩旋轉的古樸鏡子。
“龍族的左眼名曰‘破’,我聽聞鳳凰族中尚餘一人,這面龍紋明心鏡,就當做是賠罪。”他金色的眼眸微眯,又恢複了那直指人心的美麗與妖異。
方拾一愣愣地看向蘇梧離開的身影,俯身拾起了那面鏡子。
蘇梧此時在北海之上疾馳的身影一瞬間掀起了老烏龜的思緒,北海之主,一心一念本就與北海息息相關,這片大海平靜了上千年,此時卻迎來了久違的巨浪。
他身後的宴心窮追不舍,滿身鮮血的身影在巨浪之中穿梭着。
蘇梧看到了眼前的靜月島,靈巧的身影猛地一轉彎,往北海正中的這座小島上閃去。
微風吹過他的墨發,蘇梧伸手,随手将玄冰劍往靜月島正中一抛玄冰劍直直插進了島嶼正中的陣法之上。
霎時間,巨大的氣浪将整座島嶼的樹木都吹彎了腰,鋒銳的劍氣将樹葉攔腰折斷。
宴心雖然趕到了靜月島之前,但山門禁制卻無法讓她前進分毫。
她擡頭怒視着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修士,卻發現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一點兒線索也找不到了。
曾經在北海之中禍害了一衆修士的蘇梧總結的經驗如下:做了壞事就要馬上跑,最好不要讓當事人看出來是誰做的。
他将宴心的玄冰劍安置在靜月島正中的大陣中之後,整個北海又恢複了平靜。
在海底中修煉的一衆修士都微微松了口氣,方才那動靜甚至讓他們以為千年前的蘇梧又回來了。
蘇梧轉身,看到那只老烏龜正躺在礁石上曬太陽,四肢朝天,看起來頗為慵懶。
“蘇梧大人,”老烏龜臉上的皺紋有些深刻,“好久不見。”
蘇梧的身影在北海之上并不顯得渺小,他的嗓音堅定:“從未離去。”
他飛身又朝着赤源海域之中飛去,再無來時的雷霆萬鈞和驚濤駭浪,他所經過的海面上未曾帶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昔日的少年只是把熱血意氣藏于胸臆之間,驕傲不馴的靈魂斂沒在穩重平靜的外表之下。
這才是真正的北海之主。
而此時的慕凰和她的小夥伴們正盯着牆面上的“肆”陷入了沉思。
“打……打一局麻将嗎?”慕凰小心翼翼地開口提議。
“我不會打,我不同意。”阮雅抱胸,斜睨了一眼慕凰,表示這種歪門邪道她不會。
“我們冥山宗曾風靡一種三人的游戲,名曰‘鬥地主’,我們現在把慕凰道友打出去,就能玩了。”路之明顯不念方才霧蘇小師妹的舊情,把首要的集火目标對準了慕凰。
慕凰:姐妹們看到沒有,這就是男人,剛剛還在說保護你,現在第一個就準備把你踹出去。
她朝後退了兩步,把鶴白拉了出來:“鶴白道友,你怎麽看。”
鶴白明顯不願加入他們的辯論,他朝慕凰清朗一笑:“慕凰道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這話說得絲毫不臉紅,畢竟對鳳凰尊主忠誠,是他們鳥族的天性使然。
“現在都走到這一步了,我自然不會放棄。”阮雅表示她想要用實力來解決。
最好是能拉上路之和鶴白與她一道,把慕凰先給淘汰出去。
沒想到鶴白那個沒有骨氣的,直接就選擇投奔了慕凰。
慕凰托腮思考,她其實對這個洞府并沒有什麽心思,她只是答應了飛剎要給他碧瑩玉髓而已。
“我要碧瑩玉髓。”慕凰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需求,“這個洞府之中,我只要這個,若是能留給我這個,其他随便你們。”
飛剎方才誤打誤撞,幫助她拿到宴心的玄冰劍,慕凰對他非常感激,所以想要幫飛剎争取一下。
阮雅聽到慕凰如此說,她一翻手腕,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手心中忽然出現了一株枯萎的山茶花。
“朱門洞府之中的靈山妙泉,我只需要這個。”阮雅的聲音還是半柔半媚。
“師父說我若是能用玉骨雪參淬煉軀體,修為能更上一層樓。”鶴白撓了撓頭,表示他前來,都是被自己的師父趕來的。
洞府現世,能夠謀求一份機緣便好,鶴白的師父也不盼着他能得到什麽傳承,只要能憑借着他的好運,撈到一點好處就行了。
“你呢?”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抱着長刀,一直沒有發言的路之。
這個人,一聲不吭,一看就是想要悶聲發大財的樣子,恐怕要的比他們還多。
路之皺眉,臉上不耐之色更加明顯。
“幹嘛,我是你們那麽庸俗的人嗎!”他大聲說道,聲音洪亮。
“我是為了戰鬥,為了在洞府之中遇到更強的對手,讓自己更加強大而來!”路之拿了那箱子中的飓風黑石,本就覺得是意外之喜了。
慕凰看着眼前的中二少年,忽然之間開始好奇冥山宗教育弟子的方式到底是怎樣的。
她正這麽想着,卻發現周圍三人的目光忽然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竟然在等待着她拿主意。
确實,她在四人之中,實力算得上是最為強大的,若是原書中的鳳凰尊主,恐怕根本不會來和這些小輩搶機緣。
“你們覺得洞府的傳承是那麽容易得的嗎?”阮雅挑了挑眉,指向了在大殿正中出現的碩大明珠。
“難道不是把手放上去,就拿到了洞府的傳承了嗎?”慕凰表示不解,原書是這麽寫的沒錯啊。
“現在我們四人俱在,我們其中恐怕只有一人才能真正獲得洞府傳承。”阮雅敲了一下慕凰的腦殼,覺得此人腦子和實力實在是不相匹配。
她率先把手放到了明珠之上,笑吟吟地說:“若是我有幸能得洞府承認,你們要的東西我不會吝啬。”
可惜阮雅的話音剛落,她的手就被明珠彈開去。
阮雅不忿地嘟了嘟嘴,把慕凰的手抓過來,強行按在了明珠之上。
“慕凰道友也來試試吧。”她懶得廢話,靈山妙泉她可是需求得緊,不管是誰獲得了傳承,只要能讓她更早拿到靈山妙泉就好。
慕凰被她一拽,撲在了那顆碩大的明珠之上,一瞬間明珠大放光華,将這個殿堂照得明亮無比。
就在她的手剛觸碰到象征朱門洞府傳承的明珠的時候。
在修真界之外,屬于得道飛升修士的世界之中,謝客公子正在雲巅之上枕着腦袋小憩。
他狹長的眼睛忽然睜開,猛地翻身坐起來,一口吐掉了含在口中的甜軟白雲。
“咦,這麽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有人能拿到我的洞府傳承……”謝客公子正襟危坐,細細感受。
“竟然是我無名派的弟子,果然我派英雄輩出啊!”謝客公子似乎頗為自豪。
此時,雲巅之上忽然走來一人,白衣白發,姿态風流。
“修子安?”謝客揮揮手,表示非常不歡迎這個人。
“路過,怎麽了?”修子安長袖一甩,從謝客的臉上拂過去。
謝客定睛一看,發現眼前的修子安竟然形容略有些憔悴,哪有什麽仙人姿态。
“略略略!”謝客朝他吐了吐舌頭,不打算理這個孤僻的仙人。
還是關心一下他的洞府傳承到底是誰拿到比較好,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他的無名派之中居然也會有這樣優秀的修士出現。
“诶?”謝客有些雀躍的表情仿佛忽然被潑了盆冷水,“她怎麽又把那洞府傳承給放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形态的皮皮蘇真可愛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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