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知道交給誰!
魏千山這個人,傅來音是又怕又敬。坊間關于他的傳說可以出好幾本曾經流行得不行的高幹小說,傅來音還知道好幾個版本的上位史。這些上位史雖然版本殊異,但都是步步驚心,刀光劍影,笑到最後者,能力非凡。
魏千山不僅笑到最後,還牢掌江山十年,地位一日比一日穩。
這樣一個人,若說他沒做過什麽,傅來音不信的。每次傅來音見他,看他笑,都會忍不住腦補一個笑得慈祥,卻坐在白骨堆上的老人,然後警鈴大作,拿出十二萬分的心神應對。
但傅來音又不全是恐懼,也有說不出的敬佩。這十年,因為魏千山,三俞市的發展日新月異,他繳了隐藏在三俞市的兩個毒窩,全面整頓涉黃涉賭場所,叫停了好幾個有問題的大型項目,用兩年時間清繳治安毒瘤,肅清官僚風氣……三俞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成長,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這樣的管理能力,這樣的雷霆手段,是傅來音心服口服的第一。
大多數人,能做到在其位,謀其職,順便借風使力給自己一些便利,傅來音都覺得算好。人有時候到了某個位置,做事往往身不由己,多的是生存所迫。
但魏千山從來沒給人身不由己的感覺,他大刀闊斧,說一不二,傅來音光看新聞都覺得膽戰心驚,擔心他第二天橫屍街頭。
後來新聞看得多了,傅來音就發現魏千山其實也惜命的,并不是什麽防範措施都沒做。
比如,他身邊兩個助理,看起來柔柔弱弱,還有一個是女的,但都是習武高手,兩個人和魏千山是綁在一起的,幾乎片刻不離。
傅來音不确定剛才是不是眼花,居然在這種新聞裏看到了陸霄。她本來打算回卧室的,現在放棄了打算,陪着二老看完了新聞。
陸霄再也沒出現過。
但傅來音注意到平時跟着魏千山的兩個助理,只剩下那個女性,男的一次也沒出現。
傅來音心砰砰跳,無數念頭在腦中出現。第二天,她登陸本地的新聞官網,找到了昨天的新聞視頻又從頭看了一遍,她眉頭皺起來。
沒有陸霄。
她當時擡頭一瞬間,新聞裏播的畫面是魏千山笑着,一群小孩圍着他抱。鏡頭要離遠一點才能把整個畫面攝入,所以站在魏千山斜後方的陸霄一閃入鏡。
官方的回放裏,沒有這一幕。魏千山客客氣氣地和孤兒院院長握手,足足握了五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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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人尋味。
陸霄和魏千山認識,兩人還很熟悉,上次吃飯就看得出來。
但傅來音沒想到魏千山這麽信任陸霄,能将人生安全交給他。這就不是普通的熟悉了。
但為什麽要隐藏呢?魏千山從來沒掩飾過身邊有保镖的事,兩個助理經常出現在鏡頭裏。
她又想到陸霄在鄉村裏開飯館的事,更覺得莫名其妙。一個可以給魏千山當保镖的人,怎麽會去當個廚子?
傅來音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是一個讓人想不通的男人。
歸假當天,傅來音并沒有看到陸霄,晚上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和蔡師傅聊天,不經意問道:“陸師傅不來了嗎?以後就您一個人做?”
“哪兒能呀!”蔡師傅高聲回答,“霄娃子有事兒,請了兩天假,明天就回!”
傅來音莫名松了一口氣。為自己還能吃一學期美味的食堂心情愉悅。
陸霄這個人到底在做什麽,脾氣好不好,在此刻,通通不重要。突然之間,傅來音為這兩天的神經兮兮找到了最好的解釋——
陸霄做飯實在太好吃了。她一個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連着吃了一個月後,胃口變得越來越好,也變得越來越挑,有種“除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
時間飛快,轉眼冬天來臨。常年不下雪的三俞市突然飄了雪花,學生們興奮極了,一下課飛奔出教室看。
傅來音也是稍顯雀躍地離開教室。
昨天她第一次嘗試着主動和脾氣不好的陸師傅說話,忐忐忑忑得到回複:“歸芪烏雞湯。”聲音一如往常的冷,像三俞市的冬天一樣。不過傅來音已經接受了他說話的語氣,并不在意。
歸芪烏雞湯,好喝。明天早點兒來。
因為下雪,大家都去看雪了,傅來音竟然是第一個到達食堂的。
她和打菜的阿姨已經很熟。阿姨笑眯眯地問:“今天有糖醋排骨、紅燒牛肉和歸芪烏雞湯,全是你愛吃的!”
傅來音覺得今天太幸運了,忙将飯盒遞過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謝謝。”
打完菜,坐下來,傅來音給傅方來發語音:“我這一學期重了五斤,學校食堂的夥食實在太好了。”
平常傅來音這樣說傅方來總會言辭激烈的反對,絕看不出來她胖了,今天卻說:“上次見你回來确實比原來圓潤了點兒,這是好事,人看起來都健康了。”
傅來音:“……”
糖醋排骨、紅燒牛肉、油渣白菜、歸芪烏雞湯。算了,明天控制飲食。
快吃完的時候她收到沈青霭的微信:“來音,麻煩帶一份飯。”
沈青霭最近在創作一幅畫,已經連着三天忘記吃午飯,傅來音知道後,也已經連着兩天提醒他吃飯了。今天是第三天,即便他不說,傅來音也要帶的。
沈青霭口味清淡,傅來音給他帶了清炒蝦仁、青椒肉絲和山藥西蘭花。一上去,沈青霭果真忙着“愛圖”。
傅來音見香快燒盡了,重新拿了一塊點上,自己找了一個位置,開始看書。
兩個人已經習慣了常呆在國畫室裏,平時辦公備課也是呆在這裏,六樓的大辦公室裏兩個人的位置倒像擺設。
傅來音其實也是後知後覺。最開始是因為學畫畫,後來她對國畫室的書感興趣,就讀了幾本書,再後來就自然而然習慣做事的時候旁邊有個人,兩個人心照不宣,就常常待在一起做事了。
傅來音想:沈青霭确實是一個獨特的男人,對她足夠尊敬,也足夠理解。兩個人待在一起,舒服又安心。或許這就是她的愛情吧,雖然沒有轟轟烈烈,但細水流長溫情脈脈,也算美。
但沈青霭沒有表白的意思,傅來音也沒有提。同在一個學校,明目張膽談戀愛确實不太好。
晚上,兩個人相伴回宿舍。淅淅瀝瀝的雨雪寒冷刺骨。
沈青霭打開傘,走到傅來音身邊撐上:“冷嗎?”
傅來音頓了頓,把傘拿在手上,邁開步子:“還好。”
兩個人走近了一點。傅來音手上出了汗。
一路無話。
沈青霭将人送至宿舍樓下。
“晚安。”
“晚安。”
躺在床上,傅來音側睡看着牆上的薔薇畫。心裏的情緒絲絲繞繞紛紛擾擾纏成一團。她一會兒想沈青霭的真心,一會兒想自己的心意,一會兒想兩個人之間的心動時刻,一會兒想沈青霭若即若離的态度,想來想去,反反複複想,然後突然抽離,笑着問自己: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嗎?想象的情況總是比發生的多,還沒完沒了。
不知不覺睡去,第二天很早,傅來音被一陣濃郁的花香喚醒了。
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臘梅開了。
她醒得早,天才微微亮,洗漱完下樓,學生們才剛剛起來。一路上臘梅的香氣比往日強很多,好像昨天一場雪,把臘梅姑娘們的骨氣都激着了,非得開給雪看看。
後勤部的老師正在剪梅花,傅來音驚訝得很:“現在正是開的時候,剪它們做什麽?”
一個老師笑道:“學校裏臘梅多得很,史校長故意種的,小老頭子最愛這個,叫我們剪一些插瓶呢!”
又一個老師說:“你們要是喜歡,也可以剪。花枝都要修理,插瓶也是一種用處,不過最好避着學生,要是被這些學生知道可以折花,幾天就沒啦!”
傅來音心下一動,剪了幾支,跑回宿舍拿兩個花瓶插上,然後帶了一瓶下樓,經過男生宿舍樓下,将花瓶交給門衛室,正欲說話,保安一笑:“我知道交給誰!”
傅來音臉通紅,說了一聲“謝謝”連忙跑掉了。已經明顯到這個地步了嗎?
愛戀總是使人愚蠢,如果是平時,傅來音肯定會發現其中不對勁之處。兩個人只是常呆在國畫室,出了國畫室的門,兩個人并不時常在一起,加上沈青霭清清淡淡的性格,人後都規規矩矩,人前又豈會做什麽令人誤會的事?
除了八卦之心爆棚的錢薇,誰還能看出兩個人有什麽?
那麽保安說他知道,知道的是誰?
這自然歸功于小胖妞柳啾啾了。柳啾啾對傅來音暗戀陸霄深信不疑,又自認是傅老師的忘年之交,把這個秘密守得死緊,絕不輕易對人說。
但每個女生都有一個絕不算外人的閨蜜NO.1,這個人是什麽秘密都可以說的。
柳啾啾的閨蜜NO.1就是邱郁。
邱郁是某些人的老大,每天早上都要跑去男生宿舍外等某群男生到齊,邱郁有什麽要指示的,都會在早上告訴他們。
兩個女生每天都起得比雞早,天天等在男生宿舍門口。
柳啾啾話唠,不停地在邱郁耳邊講八卦。有關傅來音的幾條是這樣的——
“我跟你說!我知道了傅老師的一個大秘密!她竟然喜歡食堂的陸老師!”
“經過我一個星期多觀察,我發現早上傅老師每次都在陸老師去食堂後半個小時出宿舍門!”
“你看你看,我說了不是巧合吧,她今天起這麽早,寧願呆在宿舍也不出來,陸老師一進門,你看,半個小時了,你看,傅老師下樓了!”
保安被迫聽到了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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