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巫妖不停用言語抽打蘇眉,挖苦她打不過狂戰魔,完全無視自己打不過劣魔的事實。然而,它的價值也絕非虛言。在奧法、怪物、如何殺死敵人方面,它堪稱真正的百科全書。尤其它三觀非常不端正,心靈嚴重腐化,常年混跡在壞人堆裏,極其了解各種邪惡生物。
“所以,你确定這樣沒有問題?”蘇眉猶豫地問,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
鑲金頭骨已經不見了,取代它的,是一條相當精致的手機鏈。手機鏈上懸挂着小小的頭骨,仔細看,和巫妖的面貌一模一樣。它的體型太小,只會給人可愛的感覺,絕不會讓人感到可怕。蘇眉仍把它托在手中,憂心忡忡地打量着。
事實上,變形是巫妖的主意。蘇眉不方便拿頭骨回去,因為會被所有長着眼睛的惡魔發現。巫妖橫豎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再被摔一次,便告訴她,可以使用變形術,把它變成更小、更易于藏匿的東西。
它要求使用變形術,而非匿影之袍,想以此測試蘇眉的悟性。變形術的定位比較特殊,通常用來幫助己方,而非對付敵人。它施展起來很輕易,材料也容易獲得,但真正用起來,要比理論上困難。
施法者必須死記硬背,記下達到每種結果的方法,萬一記錯,沒效果是小事,變錯了是大事。
這讓蘇眉想到閃電男孩的變形咒,難免有些擔心,怕不小心把巫妖變成古怪之物。好在她的擔心徒勞無益,變形術一次成功,而且非常完美。它的效果和她想象中完全一樣,簡直不能再好了,好到引起巫妖的憤怒。
頭骨手機鏈大罵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要不是你時時顯擺你的身份,我還真想不起變這個,”蘇眉誠實地說,“你看,這個東西名叫手機。它現在已經沒電了,所以毫無用處,但它是我包裏最貴的東西,正好搭配您海恩哈姆大人的地位。至于你嘛,你是一條手機鏈,挂在手機上的裝飾品。你們應該不用手機吧?所以你是這世界上的唯一一條手機鏈,很珍貴對不對?”
按理說,巫妖應該繼續破口大罵,但竟然沒有。它好像吃了一驚,迅速沉默了,開始思考某些事情。
蘇眉不明所以,只問:“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希望你能解惑。我聽過的故事裏,你們……法師施法的時候,需要念誦咒文,打出各種手勢,還得在身上攜帶施法材料,比如說蝙蝠糞便?變形術不需要材料嗎?或者這個傳聞是錯誤的?”
巫妖冷冷說:“不算全錯。材料、手勢之類,是供給學徒級別的菜鳥用的外界助力。他們不用這些,就無法達成法術效果。如果是我認同的法師,不可能還需要這些東西。”
蘇眉頓時幸災樂禍起來,“說的也是,不然你一個頭骨,怎麽打手勢,又要在哪裏放材料呢……诶,莫非你本來有身體,現在被炸的只剩頭骨了?”
“這就是我的生命形态!我舍棄了身體,換取更強大的施法能力和無止盡的生命,還能免疫衆多負面效果。以你的智力,肯定難以理解。”
蘇眉想了想,笑道:“我能夠理解,而且非常理解。對很多人來說,要是能活下去,別說變成頭骨,就算變成尾椎,他們也樂意去。”
她這麽說的時候,想起了巫妖剛才的教導。與其說那是教導,不如說是混雜着怒氣的通知,通知內容就是變形術的咒文和手勢。它沒好氣地說,現在沒時間敘述高深內容,先速成一下,足以擊敗狂戰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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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同意這個決定,但不代表就此不加思考。要知道,巫妖不會因連累了她而抱歉,只會深深憎恨她,因為她得到了那只眼睛。它樂意幫忙,是因為對它本身有好處,并非想做雷鋒。她只能盡量多心,以免被它坑死而不自知。
魔法,即巫妖說的“奧法”,的确是非常神奇的東西。很難發音的音節,還有稀奇古怪的手勢,綜合起來,竟能驅動看似毫無關系的符文。符文組成不同形态,帶來特定效果,就是通常稱呼中的“法術”。
她隐約覺得,她和巫妖的關系可以用武俠小說形容。巫妖是心狠手辣,滿心邪惡計劃,卻不幸高位截癱的武林傳奇。她是偶然吃到巫妖的寶貝,得到一身恐怖內力,卻不懂怎麽使用的主角。可惜巫妖不知道何謂武俠,讓她空有一肚子好比喻說不出來,快要憋死了。
除此之外,她心中也湧起似曾相識的感覺。對她來說,符文越來越像一種博大精深的語言。她不認識字符,也不會發音,無法準确表達自己,只能靠着巫妖的轉述,硬背下每個句子。這并未令她沮喪,因為聽巫妖的口氣,絕大部分法師看不到它的基本單位,終其一生都得依靠背誦。
她決定先把想法留在心裏,事成之後,再和巫妖長談一番。如今,她趁巫妖還沒發飙,趕緊再次問道:“如果我是剛學習施法的新人,需要大量時間背誦學習?”
“不然呢?”
“你也是這樣?”
“……不然呢?”
蘇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好吧,其實我只是想問,我的世界……我是說,很多故事裏,法師都擁有強大的攻擊力,身體素質卻非常差勁。是不是因為你們把時間花在背書上,沒辦法規律地鍛煉身體?”
此話一出,小頭骨冷冷瞪着她,瞪了很久才說:“我不明白你的邏輯。難道你認為,鍛煉身體和空閑與否有關嗎?大部分人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從未背過任何東西,也不會去鍛煉的啊!”
“那戰士又是……”
“戰士?因為他們和我一樣,沒有其他選擇。無法連接魔網,又想擁有戰鬥力,除了不停訓練,不停增強體質,幻想有一天血脈爆發,還有其他辦法嗎?如果站着啰嗦就能獲得力量,有誰願意揮汗如雨?”
蘇眉一愣,仔細想了想他的話,發覺竟然無言以對。頭骨不耐煩地說:“你又把話題扯遠了。說實話,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其他老師,就算有,估計也被你氣死了吧?不過你的變形術還算可以,看來不算徹底無可救藥。”
蘇眉說:“我就把你的話當作誇獎了。”
頭骨說:“接下來,我要說重要內容,集中你那可憐的注意力,不要分心。現在告訴我,你對狂戰魔有多少了解?我會糾正你說錯的地方,忽略正确的。”
它這麽做,只因不願浪費口舌,并非想要借機嘲諷她。但是,可憐的蘇眉當場緘口結舌,想了又想才說:“他……身材很高大,力量也很很強。我曾經見他放過一個法術,用來折磨他手下的惡魔……”
“……你還是閉嘴聽我說吧,蠢貨。”
挑戰博卡泰斯能否成功,涉及巫妖的自身利益。它性格極度自私冷酷,絕不允許遭受損失,所以強行壓抑着不耐煩,盡心盡力地教導她。畢竟它嘴上不說,卻對被當球踢的日子不寒而栗,說什麽都不想再次迎來那種命運。
它不僅問了博卡泰斯本人,還問到他身邊的守衛。石臺上有允許下級惡魔挑戰的規則,卻不包括博卡泰斯本人。若有不長眼的惡魔招惹他,馬上會被他召喚小弟圍攻,以最殘酷的方式殺死。它問守衛情況,自然是為穩妥起見。
蘇眉猜想,以巫妖的本領和經驗,也許能制定出華麗的作戰計劃。同時,她又想起了手下的劣魔們,發覺不能找他們幫忙,頓時有些沮喪。且不說大部分劣魔只會站在狂戰魔那邊,就算是沒希望讨好狂戰魔的奧斯,也不敢違逆博卡泰斯,站出來為她搖旗吶喊。
結果恰好相反,巫妖制定了一個暗殺計劃,兩個字叫“偷襲”,四個字叫“一擊脫離”。蘇眉意外之餘,又覺得不太意外,忍不住吐槽道:“你這一生,就活在一擊脫離和被人一擊脫離中吧?”
巫妖淡淡說:“如果狂戰魔肯和你正大光明決鬥,我也樂得看戲。但是,狂戰魔這種生物,通常都處在自以為強大,其實不足為道的狀态裏。他們狡詐狠毒,又狂妄傲慢。雖說大部分惡魔都這樣,他們卻表現的尤為明顯。反正我建議你先發制人,你到底要不要學?”
“……要。”
“你應該已經知道,惡魔沒什麽忠誠心,強者一死,依附于他生存的弱者就會另尋出路,”巫妖說,“重點是殺死博卡泰斯,而非和他的侍衛作戰。我先教你兩個法術,看看你的腦子究竟怎麽樣。一個可以隐藏魔法靈光,讓你外表真正變成普通劣魔。另外一個屬于序列術,可能超出了你的能力,但我必須弄清能力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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