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十七年前，蟲族內部發生了一場叛亂。”因修斯抿了抿唇角，平靜的開口。

因修斯才剛起了一個頭，楚沉就聽出來了，這事十有八九和天迦族有關系。

天迦族背叛蟲族的事情，他略有耳聞。

“叛亂的源頭來自于那些被天迦族滲透的蟲族，那一次的叛亂讓蟲族內部元氣大傷，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上層倒戈。”

“其中有一批反叛者盜取了一批蟲蛋。”因修斯說到這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這批蛋有什麽特殊的，值得天迦族那麽做。”楚沉饒有興趣的問。

“那是一批雄蟲蛋，天迦族和蟲族是一樣的，想要孕育後代就必須要有雄蟲。但是一直以來，天迦族的雄蟲數量都不多。”

“那一次大約被盜走了三千多顆，實際數量應該比這個更多，畢竟從普通蟲族到皇室都有蟲蛋丢失。”

“我更好奇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蟲，背叛自己的原生文明。”楚沉聽到這裏，對自己的來歷基本上是明白了。

不用說，他應該就是被天迦族偷走的蟲蛋中的一顆，只是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事，幸運的活了下來。

因修斯沉默了一下，還是把理由告訴了他，“反叛的那三分之一蟲族，都是雌蟲。”

“和人類不一樣，蟲族掌握實權的是雌蟲，但是擁有實際統治權的卻是雄蟲。去掉身份後，雌蟲對雄蟲是無條件服從的。”

“他們不滿意雌蟲在蟲族中的地位，所以和天迦族聯手了。在天迦族，雄蟲只不過是被圈養□□的工具。”

因修斯的語氣很冷淡，楚沉聽不出他心裏對這件事是怎麽看的。

再加上因修斯幾乎是一筆帶過的敘述方法，只能讓他窺見有關蟲族的冰山一角。

不過，這也足夠了。

無非就是階級矛盾無法調和。

在蟲族，雄蟲就是天，嫁了人的雌蟲對雄蟲而言就和奴隸玩具差不多。在天迦族則是剛好反了過來，雌蟲翻身做主人。

楚沉輕笑了一聲，心中了然，“沒有能力，只能被圈養的金絲雀，又有着掌握生殺大權的權力。擁有絕對的實力，卻又因為性別只能臣服，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因修斯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訝異。

“別這麽看着我，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他淡笑着，“按照你說的，聯邦很有可能不只有我是雄蟲。”

“畢竟你也說了，當年蟲族有三千多顆蟲蛋失竊。”楚沉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

“我也懷疑有這個可能。”因修斯點頭。

“所以你應該不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那麽簡單吧？還有什麽事就一起說了吧。”

“我希望知道你幼年的事。”被他看穿了，因修斯也沒辯解。

“這件事我不知道，在你告知我不是人之前，我可一直都以為我是母親生的。”

“這件事情如果想要知道，只能去問我的父母，他們應該是最清楚的。”楚沉擺了擺手，很幹脆的拒絕了因修斯後面會說的話。

“但是我不可能為了這事，去找我父母。對我而言，他們就是我親生父母，我母親一直沒說過這件事，所以我也打算裝作不知道。”

話是那麽說，可楚沉又有些忍不住的想，他母親知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只蟲，而不是人。

又想自己那麽多年都是人的樣子，沒發現自己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嗯……只除了一點，那就是他的身體。

楚沉的身體從小就不怎麽好，一直是母親幫忙調養，即使到了現在都要固定注射藥劑。

因修斯沒想到他會那麽說，本來準備好的話完全沒了用武之地，片刻後才道，“我知道了。”

“蟲族的雄蟲都很弱麽。”楚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沒注意到因修斯的不同。

“是。”

因修斯毫不遲疑的點頭，在他看來的确是很弱。

“你覺得我的實力怎麽樣。”聽到問題的答案，楚沉來了興趣，“要知道我在人類裏，身體素質非常不錯。”

何止是不錯，體能方面先不說，單是S級的精神力遠遠甩開了聯邦98%的alpha。

“你和他們不一樣。”因修斯用陳述的語氣道。

“那我和你比，誰更強一點。”楚沉興致不減。

“沒試過。”

“那就咳咳，算了，有機會再試吧。”本來想比劃比劃的楚沉，猛地想起因修斯現在的情況，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因修斯看他盯着自己，有些不适應轉頭看向一邊的模樣，嘴角忍不住的揚了揚。

“下車吧。”楚沉推開車門，順便拿上食物。

想他當年也是夜店小王子，如今和個因修斯獨處都能感覺一陣尴尬，楚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最後只能歸結于，一定是因修斯那紊亂的精神力影響到了自己。

下午的陽光并不熱烈，風吹皺湖面，又吹過湖岸邊的兩人。

楚沉忍了很久，最後還是沒忍住。

沒辦法，因修斯那紊亂的精神力給他的感覺實在是不太好，換個正常人都難以忍受。

他不知道因修斯是怎麽受得住，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又想起那天晚上幫忙梳理了一晚上的精神力，楚沉除了少将之外，也算半個醫生。

醫者父母心，他催眠自己只是不忍心看個病患受折磨。

“你的精神力怎麽會紊亂成這個樣子。”楚沉開口，直接将因修斯往自己身邊一拉。

因修斯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那麽做，毫無防備的被拉拽的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楚沉只覺得胸口悶痛，低頭就發現因修斯一臉手足無措的表情，似乎還有些慌張。

“你沒事吧？”因修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和楚沉待在一起，他按捺不去接近楚沉，卻沒想到楚沉會主動拉他。

“不太好，我沒想到你對着我會那麽沒防備，連反應都來不及。”楚沉有些頭疼，又忍不住說道，“說回正題，你的精神力有點太奇怪了。”

他拉着因修斯的手，忽然發現因修斯手腕上有個銀色的智能手環，“這是做什麽用的？”

楚沉是個行動派的男人，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放出自己精神力去慢慢的引導着，去平複因修斯那些亂七八糟扭成一團的精神力了。

兩個人靠的很近，因修斯能感覺到屬于楚沉的精神力一直環繞在周身，直愣愣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問題。

“只是普通的小毛病。”因修斯慢吞吞的回答。

“普通？上一次我見你的時候，還沒有那麽糟糕。”楚沉眉頭打結，他想着自己之前怎麽都沒有發現。

“還有你這個手環，看樣式怎麽那麽像是抑制自己精神力的，你需要靠這個東西才能保持理智？”楚沉說着，又嫌棄拉着手的動作不太舒服，直接伸手把人圈在自己懷裏。

因修斯連掙紮都沒有，但他還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好，“只是小問題，你先松開我。”

口中說着讓楚沉松開自己，因修斯心裏卻叫嚣着不願意，沒有雌蟲會主動離開自己的雄主的。

懷孕的雌蟲比平時還粘人，因修斯的自控能力很好，所以他能保持自己和楚沉之間的距離。

可一旦這種距離被楚沉親自打破，他那強大的自制力無形之中開始崩潰了。

這些楚沉通通都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的，那就是被自己摟在懷裏的因修斯精神狀況很差。

“等我替你梳理好精神力就松開。”楚沉完全不在意的回答了一句。

現在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梳理精神力上，也就是這樣，讓他發覺有一股微弱的精神力很親近自己。

“看起來肚子的小家夥很喜歡我。”他眉頭一挑，笑意晏晏的伸手碰了碰因修斯的肚子。

楚沉覺得有些新奇，要說起來這算是他第一個孩子。

他發覺蟲族的幼崽和人類的似乎不太一樣，這才四個多月就能用精神力和父親溝通。

那種親近濡慕讓楚沉主動分出一股精神力，貼着因修斯的肚子和裏面的小家夥玩。

楚沉能感覺到的，因修斯當然也能感覺到。

因修斯盯着他看了好久才低聲道，“蟲崽會很粘自己的雄父，在蟲族，不是雄蟲又不受雄父喜歡的蟲崽，很少能活到長大。”

“所以小東西是在讨好我麽。”楚沉有些驚訝，又有些感慨蟲崽的求生欲望強烈，這還沒出生的。

“不知道出生以後會是個什麽樣子。”他喃喃自語，略微有了一些期待，沒注意到因修斯話裏透露出的信息。

楚沉摸了摸因修斯的腰，完全沒有懷孕的那種手感，只是覺得有點微軟，“看起來倒一點都不像是懷孕的樣子。”

“都快五個月了，怎麽還是看不太出來？平時有好好吃飯麽。”他的話題跳躍的太快，讓因修斯都有些跟不上。

好半晌，因修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讓自己不去注意楚沉摸着自己腰腹的手，“前面幾個月看不太出來的。”

楚沉忽然擡頭看着他，好一會兒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現在這樣子，倒是和我記憶裏有點不一樣。”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我問你願不願意。”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恐怕也只有因修斯能知道他在說什麽。

因修斯表情有些僵硬，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這樣，會讓我很想吻你。”看見他呆愣的模樣，楚沉忍不住笑出聲，“不用那麽提防我，如果能讓你好受一些，精神疏導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我可不想這小崽子的存在，害的你不舒服。”這話其實有些說的多了，楚沉知道自己現在給不出更多的承諾，這是他僅有可以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