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須王環

白石有紗不算是傳統意義上的好母親——她甚至有的時候都算不上一個母親。

至少白石若葉從來沒跟她以正常母女的身份對過話，她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是自己決定，自己來下主意，白石有紗從來不會幹擾她，就連建議也鮮少給出。

這也導致了白石若葉相當自主的性格。

“你就那麽喜歡洋娃娃？”白石有紗松了松領口，瞥了還不足自己身高一半的小女兒一眼。

白石若葉下意識地皺起眉來，“……喜歡一件東西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嗎？這和我自身的性格因素沒有半點關系，也并不能代表什麽。”

白石有紗“啊”的一聲嘆出口氣，顯然是明白了剛剛小女兒皺眉的表現是因為不喜歡自己俯視着她的樣子，雖然這樣，但是她還是給出了回答。

看樣子，這小鬼最近理智了不少啊。

“随便你，我管不着。”白石有紗這麽說道，“我這兩天要出去一趟，有點公事。”

白石若葉點點頭，她從來都沒有期待過能從白石有紗這裏感受到正常的家庭範圍。

犧牲是必須的，她享受着和正常人大不一樣的生活環境，就自然要承受着非一般的家庭環境。這種交換很劃算，白石有紗雖然不是一個好的母親，但是給與了她最好的生活條件。

——她并沒有任何可以抱怨的地方。

更何況在這種商業聯姻的大環境下，有着一個對她不吝惜金錢，也足夠尊重她的自我意志的母親，她都還算是“家庭幸福”的小孩了。

白石若葉自認為自己成長的非常健康——最起碼要比常陸院家那對雙胞胎要健康。

雖然在大人眼裏常陸院家那對雙胞胎才是受大人歡迎的代表。

白石若葉凡事都喜歡提前規劃。

甚至于當她還不到十四的時候，就已經規劃好了未來三十年要走的路——這看上去非常的離譜，但更離譜的是白石有紗居然很鄭重的當做一件正經事來對待。她第一次這麽嚴肅的問她：“你真的确定好了你想要什麽？到了以後，我不會給你一點其他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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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若葉顯然對母親的狀态感到不那麽适應，但是她依舊繃直了脊背，在思考了長達一分鐘之後，她斬釘截鐵地給出了答案。

“是的，沒錯，我會為我今日所作出的決定承擔一切責任。”

沒有遲疑，也不是疑問句，而是斬釘截鐵的肯定。

白石若葉算是富裕家庭養出的小孩，說她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完全不是貶低，就算她很認真地在和你說一件事，絕大多數人也會當成孩子的玩笑話來聽。

但不妨礙她真的腦子聰明轉得快，也做出了那麽點小成績——只可惜這和白石有紗打拼出的半壁江山比起來完全就是滄海一粟。

她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自以為是的想要用沙子堆砌出一座城堡。

白石有紗笑了笑：“好呀，我就看看你能做出什麽成績來。”

她的樣子像是不信白石若葉真的能成功——當然她也的确沒有成功。

那模樣并不是嘲諷，也并不是譏笑，而只是單純地，走過了路的人，對着路徑那邊躍躍欲試的人判斷結果。如果她們之間不存在一點血緣關系，白石有紗連這點判斷都懶得。

像是這種野心勃勃、卻又還沒有磨砺出爪牙的小鬼，她每年都能遇見很多個。

野心是好事，促使着人往前走。

沒有野心的家夥在白石有紗看來連一團爛肉都不如，她讨厭不知進取比蛇吞象更甚。但是野心，也要有相匹配的實力才行。

實力不夠的時候，你就得乖乖俯首帖耳，收斂起那身刺眼的傲氣。

白石若葉沒法反駁，因為那是事實。

在現實面前，她發現自己的這點小聰明遠遠不夠用。商場變化莫測，就好比大海，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驟起。沒有經驗的掌舵手會将一座巨輪都給帶的沉船。

白石若葉頭疼地按着太陽穴，“……我知道了。”

“不用擔心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若葉。”

電話那頭的少年迅速的接上了話茬，絲毫不顧白石若葉只是暫時停住的事實，他向來蹦跶的像只大型金毛犬，跳脫的很，但是安慰人的時候，卻顯得特別可靠而溫柔。白石若葉沒想明白，這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導致他對所有女孩子都這麽溫柔呢，還是僅僅對她這麽溫柔。

“就算……就算暫時得不到白石夫人的認可也沒有關系……”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我會一直守護着你的微笑，直到世界終止的那一刻……”

白石若葉果斷将電話反扣在桌上。

半分鐘之後，她才再次拿起來，電話那邊清朗的男聲依舊在故作深情的開始念情詩。

白石若葉揉了揉太陽穴，有種想将他直接拉進黑名單的沖動。

出于對另類竹馬的認知，白石若葉敢保證，他絕對是一開始鼓勵的話講的沒由來的臉紅害羞了，這才換成了自己最擅長的情詩朗誦——盡管，在沒看見那張禍水的臉之前，白石若葉絕不相信有人被他這種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套情話感動。

白石若葉：“為什麽要拿牛郎哄主顧的話來給我聽？”

“……若葉你好過分！！”

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副大型金毛犬縮起來畫圈圈的動态.jpg……

過了一會之後，白石若葉忽然毫無預兆地笑了出來。

她笑得甚至連手頭上的報告都滑到了桌子底下，消融了貫來冷漠的形象。

電話那邊适時的傳來“你反射弧太長了若葉——”的笑聲。金發的少年露出了一個，與他長相完全不服的，燦爛到甚至有些傻氣的笑容來。

“你看吧，還是很有用的。”他得意洋洋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