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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蘇敏看着蘇培, 小時候, 她真的非常非常愛爸爸，那種絕對的信任與依靠，只要爸爸在, 蘇敏覺得天塌下來都有他扛着。而如今, 他的面孔竟然自己如此畏懼, “爸，我知道, 你派人查我了也找人查了林潇潇, 如你所想，我們在一起了。”

她沒想着隐瞞，知道隐瞞也瞞不住。

蘇敏表面上很平靜，心已經緊張到顫抖, “爸爸，我從小到大, 沒有什麽想求的, 甚至一度活的猶如行屍走肉, 沒有自我, 現在，因為她, 我感受得到了什麽叫活着, 什麽叫幸福，爸，我求求你, 不要分開我們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的話已經帶着哽咽了。

從小到大，蘇培從來沒見過女兒這樣，就是當年因為知道林潇潇不在世的假象之後，她鬧了一陣子哭了一陣子到底也順從了，可如今，蘇培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決絕。

呵。

蘇培冷笑，臉上的肌肉抽到，“你知道的到多，但是你忘了什麽吧？”

蘇敏沉默了片刻，“爸，當年的很多話也是因為我想要你不再沉浸在媽媽的離開。”

一提到“媽媽”兩個字，蘇培就像是被什麽戳中了一樣，瞬間暴躁：“敏敏，你是看着你媽一步步離開爸爸後多麽孤單悲傷的一個人離開的，這樣的事兒，我絕對不能讓它再發生在你的身上，不要去愛一個人，愛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字眼，它能輕易摧毀一個人。留在爸爸身邊，爸爸會永遠保護着你，讓你不受任何傷害，嗯？”

蘇培的兩眼赤紅，緊緊的盯着蘇敏。

這是從小到大，蘇培第一個跟蘇敏說這麽多話。

蘇敏聽得心裏像是悶了一塊大石頭，“她不會的。”

這個世上，還有誰比林潇潇更在意她。

爸爸對媽媽是執念。

林潇潇與她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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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低下了頭，不再說話，她知道蘇培的心，現在就是說再多的話講再多的理，他也聽不下去反而會刺激到他。

蘇培看着女兒，看着這從以柔離開後他投入全部心血培養長大的孩子。

她像極了她的母親。

可性格卻跟自已一模一樣。

不撞南牆不死心。

“就這樣吧……爸，該說的我都說了。”蘇敏看着他，她想要離開。爺爺奶奶歲數都大了，她不想他們回來還要為父女對峙這樣的事兒而操碎了心。

蘇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淡，他看着蘇敏：“敏敏，你記得爸爸小時候跟你說過什麽嗎？”

他這樣的表情，讓蘇敏心裏發寒。

蘇培抽出一顆煙，點燃，“爸爸告訴給過你，如果想要打敗一個人，一個很強大的人，就要往他最怕最痛的地方去戳。”

他起身，吐了一口煙圈，走到了客廳的茶幾處，蹲下，拉開了抽屜，“你是我的女兒，這樣的手段本不該使在你的身上，可是你太讓爸爸失望了。”

蘇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袋，他又折回沙發前，放在了茶幾上，目光淡漠的看着蘇敏：“你看看這些，再去做決定。”

********

蘇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家裏走出來的。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行人紛紛擾擾的路過，刮過耳邊聽不見任何。

行屍走肉。

她真的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感情了。

天，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這突如其來的變天讓路上的行人加快了步伐。

蘇敏卻依舊漫無目的的拖着沉重的步子。

是林潇潇的。

——敏敏，你終于認出我了。

敏敏，不要推開我，我……我會死的。

……

是蘇培的。

——我就是讓你看看戲子的感情有多麽的輕賤，不要覺得爸爸別有用心，別有用心也要對方做的不檢點讓我能抓住把柄。

你那是什麽眼神？恨我麽？我更恨她，我好好的一個女兒，一切都很好，怎麽一遇到她就變了？

敏敏，只要你回來，爸爸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林潇潇依舊有她幸福的家，而你也依舊是我乖乖女兒。

呵，你是覺得你有了徐靈，有了林潇潇，有了你姑姑的理解，她們的權勢地位會讓你無所憂慮？你錯了，敏敏，她們到底是外人，不能為你付出所有，就只有爸爸，我可以為了你拼命。

……

蘇敏就這樣麻木的在大街上走了半個小時，中途，她手機響了又響，都沒有去管。

到最後，還是徐靈找人定位找到了她。

看到徒弟這樣的時候，徐靈心疼不已，她也顧不上什麽了，直接下車拽住了她。

蘇敏的身子特別涼，徐靈抓住的時候自己被冰的一個冷顫，但當蘇敏轉過頭看着她的時候，徐靈發現最涼的是她的心。

“師父……”

蘇敏的身子搖搖晃晃像是要站不穩一樣。

她到底還是低估了蘇培。

徐靈把蘇敏帶回了自己的家，逼着她把衣服換了洗了一個熱水澡。

這個時候要是感冒，是不容易好的。

徐靈的身子也淋濕了，當她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蘇敏正抱着腿看着窗外，一個人就那麽縮成一團，可憐死人。

徐靈重重的嘆了口氣，“敏敏。”

蘇敏轉過頭，看着師父。

徐靈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是蘇培那邊麽？”

除了蘇培，她想不到有什麽刺激能讓蘇敏像是沒了魂魄。

蘇敏的身子有些抖，她抱住了師父的腰，臉頰貼在上面，默默的流淚。

她不能告訴師父的。

以師父的權勢是不需要忌憚蘇培什麽。

可是他說的沒錯。

魚死網破。

他如果真的拼了命，徐靈也一定會受到傷害。

她現在面對的一切已經夠棘手了。

蘇培簡直是看透了蘇敏的心，輕易的就給她捏住了，她能求助的能依靠的後路，他一句話全部給他堵死。

徐靈看蘇敏這樣心如刀割，“敏敏，你說話啊。”

蘇敏咬着唇，一言不發，只是有眼淚在掉。

她的身體很冷。

心，更冷。

曾經，那仰仗的信仰幫助她爬出了谷底。

如今，終究也不過是黃粱一夢，夢醒了，她照樣重重的跌落，而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化成一地的荊棘，紮在身上，鮮血淋漓的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敏才緩緩的醒了過來，徐靈就在她的沙發對面，蹙眉盯着她。

她知道蘇敏。

知道她是多麽堅強的一個人。

今天她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讓她如此的崩潰，整個人的魂兒都沒有了一樣。

“你醒了。”徐靈走過去，微涼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一些了，還有些低燒，你看看手機吧，林總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一聽到她，蘇敏的鼻子就酸楚難忍，眼淚又一下子湧了上來。

徐靈看着心疼，可她什麽都不說，她也無能為力。

林潇潇來接蘇敏的時候她都要瘋了，今天蘇敏失聯了半天，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徐靈打開門，“她有點發燒，在我這睡了一下午。”

林潇潇心懸着，“怎麽發燒了呢？”

徐靈不看她的眼睛，轉而看着屋裏，“讓她自己和你說吧。”

蘇敏坐了起來，身上還裹着毯子，她的表情很淡，像是林潇潇最初見到她那樣，隔着一座山一樣讓人望不到心，“可能是太累了吧。”

回去的路上。

林潇潇扭頭看了蘇敏好幾次，她始終是閉着眼睛靠着副駕駛位，眉頭蹙着，好像還是不舒服。

“回家早點休息，明天請一天假吧。”

蘇敏眼睛沒有睜開，“不用，我還有很多事兒要忙。”

林潇潇盯着她看了半天，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到底怎麽了？

回了家。

蘇敏又躺在了床上，她好像很疲憊一樣，體力被透支了，連帶着腦袋都不轉了。

林潇潇摸了摸她的頭，測量一下/體溫，一直是低燒。

這一晚上，她守着蘇敏基本上沒怎麽睡着。

第二天六點多，她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正看見蘇敏枕着手凝視着她。

發現她醒了，蘇敏轉過身子。

林潇潇沉默了片刻，她起身，又去摸了摸蘇敏的額頭，呼了一口氣。

總算是退燒了。

早飯，林潇潇沒心思做，打電話讓sue送過來了一些。

簡單的粥和鹹菜。

林潇潇看着蘇敏，“晚上我去接你吧，昨天怎麽還淋雨了呢？”

蘇敏低着頭，“我就是有點累，想要放松一下。”

早上出門，氣壓也一直很低。

在車上，林潇潇發現蘇敏總會偷偷的盯着她，目光癡癡的，卻在即将要對視的時候就轉開。

林潇潇的心特別的不安，這樣的蘇敏她總感覺是發生了什麽。

因為臨近期末。

學校的各項考試基本都考完了，元寶也收拾行李追随着老何出國了。

她離開前找了一趟蘇敏，“她病了，很重很重的病，所以才想要推開我。”

元寶的兩眼都是憔悴，卻不像是之前一片死灰，有了光亮，“我要去把她逮回來，然後慢慢餘生，折磨她一輩子。”

這就是元寶，她總是說到做到。

蘇敏忍不住望天。

那她呢？

她該怎麽辦？

誰能告訴她？

下午的時候，徐靈正在翻看手裏的文件，蹙着眉對着手下人發脾氣，“這是什麽材料，給大局長的，你這是寫的什麽？套用的去年麽？你——”

對面的人顫顫巍巍，正吓個半死，肩膀被人拍了拍，他一轉頭，看見蘇敏。

蘇敏淡淡的：“我來吧。”

他驚訝的看着她，又扭頭看了看徐靈。

徐靈看見蘇敏眉頭輕蹙，她對着那人：“你先下去。”

蘇敏沒有說什麽，她看了看手裏的材料，“師父，我去改吧。”

徐靈盯着她看了很久，很多話想要問出口的話終究是咽了下去，嘴中只化成了一聲“嗯”。

而此時，離約定的兩個月，還有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