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先生與女學生16 ...
縣衙後院不大, 央央繞着廊蕪走了沒多久, 就看見了縣令夫人給裴宣準備的住處。
她嘴角帶着笑, 眉宇中卻慢慢愁苦了起來, 一臉驚魂未定,怯弱弱地。
央央提着燈籠,緩步走下臺階。
“前面的是誰?大晚上的怎麽在到處晃悠?”
央央還沒有走到裴宣院子門口,身後就有人叫住了她。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與其說是男人,倒不如說是處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聲音。
央央站住了腳,卻不想回頭。
縣令府中,聽夫人說, 家中沒有姑娘,倒是有三個小子。
這個時候能在縣令府中随意走動,看見人還能主動出言的,只有可能是縣令府中的三個公子之一。
央央沒有轉過身,那身後的人倒是大步上前,繞到了央央的正面,而後倒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是一個年僅弱冠的青年, 說是青年, 其實長得還偏稚嫩了些,看着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眉清目秀,眼神光更是清透。
他身後還有幾個小厮跟着,提着燈籠的拎着書包的, 簇擁着他。
那青年在與央央四目相對是,漲紅了臉。
他結結巴巴道:“……姑娘,姑娘是何人,怎麽大晚上的在我府中随意走動?”
頓了頓,他強行鎮定下來。
“此處是縣衙,入了夜後會有巡邏的下人,你若是随意走動給人抓着了,怕是要拿你問話。”
央央瞥了一眼,就知道這位就是縣令夫人口中在外求學的長子。
偏了個巧,他卻是在這個晚上從外回來,還正好撞上了央央。
央央垂下了眸。
今夜想要去找裴宣,怕是沒辦法了。
“我是鄭家的長女,因夫人熱情,今夜暫留于貴府。夜中睡不着,出來走走。不知道會多有打擾,我這就回去。”
央央低着頭,兜帽遮蓋了她大部分的容顏。
她屈了屈膝,這就提着燈籠轉身。
“等等!”
縣令公子叫住了央央,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去叫住一個女孩兒。
可是話已經出口了,他只能硬着頭皮道:“既然是府中的客人,那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夜中你一個女子獨行不好,我……我送你回去就是。你別怕,我是此家長子,我姓楊名躍。”
央央婉拒了:“多謝楊公子,只是不太方便您相送。”
女孩子主動拒絕了,楊躍也沒辦腆着臉跟上去,只趕緊讓小厮去招來了兩個丫頭,護送央央回去。
央央無奈,只能暫且回去了。
這麽一夜的時間,楊躍就打聽了清楚。
得知了整個事情的過程,這個單純的讀書少年簡直怒不可遏。
那童家的四郎他甚至是認識,瞧着是個好兒郎,怎麽就能做出這種惡劣的事情來。
昨夜那個少女,夜中睡不着出來走動,怕也是被吓着了。
那麽她婉拒了他護送,是不是也是害怕?
楊躍猶豫半天,早上早早就去給他母親請安。
去了楊夫人的院子,自然要路過東跨院,楊躍索性故作鎮定站在院子裏,點了一個丫頭。
“鄭家大姑娘可醒了?若是要去給母親請安的話,我可在此處等候她一起。”
那丫頭是縣衙的人,聽了自己家大公子的話,立即進了屋去看。
央央還真的起來了。
在別人家中,基礎的禮貌還是要保證的。
央央剛剛梳妝好,垂着眸吩咐了丫頭,趕緊去請裴先生來。
裴宣一夜未眠。
他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央央已經及笄了,又發生了這種事情,鄭奶奶如果沒有意外,定然是要早早就把央央弄走的。
他打聽到的消息,也不知道這個小鎮子上的人怎麽弄來的人脈,居然聯系到了江州的提督。
江州提督,他也知道一些,那位可不是個善茬。
送過去給這樣一個人做妾,甚至妾都不是,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給央央收屍了。
所以絕對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裴宣想了一夜,早上瞧着時間,準備先來給縣令夫人打個招呼,他要把央央帶走了。
正巧,和央央派來的丫頭撞上了。
東跨院的丫頭說,鄭家大姑娘有些怕,不敢一個人出院子,請裴先生同行。
裴宣只這麽一聽,心裏就受不了了。
他趕緊跟着丫頭,去往了正院的方向。
縣令夫人在的位置,說是後院也不是,和正兒八經女眷們的後院還隔着呢。她是住在正中線,所以裴宣去了,也不算是越界。
東跨院,裴宣擡腳剛進去,就看見了站在院子裏的一個弱冠青年。
那青年穿着一身嶄新的儒衫,兩眼幾乎是放着光,盯着東跨院的位置。
裴宣目光一沉。
“這位是我們府上大公子,聽說鄭家大姑娘獨身,特地等着鄭家大姑娘,怕大姑娘一個人拘束呢。”
裴宣沒把丫頭這番話當回事。
誰家公子會在門口等着一個外姓的少女?
笑話。
裴宣沒有說什麽,他甚至沒有多看楊躍一眼,只上前敲了敲門。
“鄭姑娘,去給楊夫人請安了。”
“先生!”
央央就等着他了,一聽見門外裴宣的聲音,立即就開了門。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裙,已經及笄的她還是做平日裏的打扮,梳着百合髻,瞧着年紀還小。
可是誰知道,她已經是一個及笄的少女,甚至都已經待嫁了呢。
裴宣看着央央微紅的眼圈,心中微微一嘆。
“走吧。”
楊躍在院子裏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央央,反而等來了讓他一看就渾身警惕的俊秀青年,他幾乎是上前就展露了自己的敵意。
“你是誰,怎麽可來此處?此處不該是外男可以入內的地方。”
裴宣理了理袖子,卻懶得搭理楊躍,只側眸看央央。
“去給楊夫人請安?”
“好的先生。”
央央乖順地點頭。
昨夜在他心尖跳舞的少女,在白天也一點不減夜裏的驚豔,甚至因為更柔弱,更又光彩,更讓楊躍心頭一顫。
而她說的話,楊躍回味幾次,終于反應過來,這個青年就是別人說的那個鄭家大姑娘的西席先生了。
這位先生也是當時事發時的目擊者,親眼見到了童四對央央的無禮,也見到了童四怎麽自己倒下去,被簪子給戳死的過程。
這個先生……
楊躍看了一眼,只是一步沒有跟上,他發現裴宣已經和央央并肩朝着他母親的正房走去了。
明明是一個先生,怎麽可以和自己女學生并肩而走呢?
楊躍只想喊一聲于理不合,可是央央側眸看裴宣時,眼神裏閃爍着一種光,讓楊躍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睡了一夜,楊夫人見了央央還是嘆息,摟着她差點就哭了一頓,虧着想到是裴宣在,而且自己的兒子也回來了。
按理說,她家長子已經十九歲了,不該和一個外姓少女同處一室,這種道理,楊躍自然是該明白的,可是他明知道央央和裴宣先來給她請安了,還是眼巴巴跟了進來,當娘的,幾乎連看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兒子心裏在想什麽。
楊夫人心中有了計量。
央央這個孩子,相貌太出色了,也難怪惹來一些禍事。
若是尋常人家,還真庇護不住這個孩子。
可長得好看,又不是這個孩子的錯。
她知書達理,又天真爛漫,楊夫人沒有女兒,若是能把這樣一個性子單純的少女收做兒媳,怕是能體會一下有一個女兒的樂趣了。
按下這點不提,楊夫人本就心疼央央,很是親昵了一番。
裴宣卻提出,休息了一夜,也該離開回到鄭家了。
楊夫人知道這是應該的。
昨天也是央央的及笄宴,沒有好好辦,甚至還給弄得人心惶惶,又是她這個主人家出事,又是死了人沾了命案,那麽多的客人,可不得要讓鄭家一家家安撫過去?
都是麻煩事兒。
楊夫人也就沒有多留,留了個早飯,派了馬車和丫頭婆子護送央央裴宣離開,扭頭就把自己兒子叫了過來。
“大早上的怎麽聽說你明明要來給為娘請安了,卻在東跨院停留了一刻鐘的世家?”
楊夫人這話一出口,楊躍臉上就有些赧然:“……母親知道了?”
楊夫人輕笑:“家裏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且楊躍年紀也不小了,提到這點,雖然還有些赧然,但是也敢于直言說道:“母親,兒子相中了鄭家大姑娘,還請母親代為說和。”
楊夫人早已經料到了這一點,沒有驚訝,只問道:“可是看好了?”
“好看了。”楊躍臉蛋紅撲撲的,“鄭家大姑娘……甚合我意。”
楊夫人笑了。
自己的兒子苦心讀書多年,終于有心思放在女兒家身上了,也是個大好事。
俗話說,成家立業。
先成家,方能立業啊。
這都是天賜姻緣的巧合,楊夫人覺着,就算央央長成天仙樣,他們縣令府,總該是護得住的。
再不濟,她娘家不是也認識江州的提督麽?
這事兒準沒錯!
楊夫人喜滋滋帶着長子去找了縣令老爺。
偏生這縣令老爺一面是憐惜央央,一面也是心疼兒子,楊夫人試探的話剛說出來,他就一口答應了。
不就是提個親娶妻麽?他們縣令府,在這邊比起別家任何一家的兒郎,不都是有着競争力麽?
楊夫人立即準備了冰人,先前往鄭家提親。
央央和先生前腳回到鄭家,後腳縣令府請來提親的冰人,也跟着到了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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