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自述

男人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太合适,握了握拳,低下頭來,道:“對不起。”

沈願抿了抿唇,道:“行了,你的孩子…你還是自己找個時間給埋了吧。”

男人聲音有些渾濁:“我知道……”

“某姓魏,單名一個朝字,多謝二位了。”

沈願與胥若對視一眼,接着笑了一下道:“我們倆姓王,是同一宗門的兄弟,叫我王大,叫他王二就行。”

“我…我獨身一人,身無分文,也沒什麽能報答你們的,将來……”

男人聲音頓了頓,道:“若是魏某将來有機會,二位有什麽需要辦的,盡管直說,魏某定當盡心竭力。”

胥若嘴角向來帶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更顯溫潤,她道:“這倒是不必了,我二人不過是路過順手而為,這位兄臺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嘆了口氣,道:“二位救命之恩,魏某沒齒難忘,只是魏某…魏某處境險惡,能不能活下去還難說,若非如此,一定報答二位。”

胥若挑了挑眉,順勢問道問:“哦?魏兄這是什麽意思,這江北雖然旱災肆虐,但魏兄身強力壯,倒不至于活不下去吧。”

魏朝聞言,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随即收斂了情緒,嘆了口氣,道:“哎,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這江北官不官民不民,誰還不是生死難測呢?”

沈願道:“官不官民不民?魏兄能否說說這怎麽個官不官民不民法?”

男人似乎有些猶豫,但看着胥若和沈願雖然看起來就非富即貴,既然救了他,說話也算和善,便道:

“不瞞兩位,我魏朝本來也在徐州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後來江北大旱,皇帝發個赈災的告示就算了了,也不管那些錢,那些糧去了哪裏,後來上面的官員個個蠶食鯨吞,我心有怨言,對着上面提了幾句意見,不料就直接把我從我從撫寧令的職位上趕了下來。”

“趕就趕吧,我也不怕這些。”

“只是後來,後來西北那邊蠻夷蠢蠢欲動,皇帝意圖征兵,本來我祖上包括我自己為官,按規制可以免除兵役,可誰料那些人竟然将我在撫寧令的位置上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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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說到這神色有些痛苦,接着道:“我妻子剛剛懷孕,胞弟患有腿疾,父母年歲已大,江北如今形式嚴峻,我若是走了,讓他們一家婦孺老幼該如何自處?”

“我去找那些官員理論,想盡了各種辦法,皆是無果。”

“無奈之下,我只能遵從。”

“後來我胞弟為我鳴不平,誓要去禦前告那官員一狀。”

“他本來腿腳不好,歷經萬苦才趕到皇城,恰巧碰見皇帝出宮,他便直接跪在了儀仗前,誰知,只是因為我這胞弟一跪,馬車猛然一停,驚擾了裏面的後妃,那皇帝便直接下旨處死了他。”

“可憐我胞弟,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歷經萬苦才到的皇城,直接就死在了禦林軍的刀下。”

沈願想了下,前段時間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只不過他聽說的情況跟這魏朝說的還不太一樣。

當時魏朝的弟弟直接跪在了皇帝出行隊伍的前面,但皇帝要殺他好像還并不是因為驚擾了貴妃,當時那人離皇帝還比較遠,皇帝也看不太清楚什麽,馬車陡然一停,确實驚擾了貴妃沒錯,但皇帝還不至于昏庸到這樣就要處死他的地步。

當時似乎是有人在皇帝身旁道,這人是前朝餘孽,跪這是為了祭奠前朝,公然表示自己對皇帝不滿,所以皇帝震怒之下,才下旨殺了這人。

當時這件事還在滲城傳了好長一段時間,封绾他跟他吐槽過這人多傻逼多想不開才這樣搞。

沈願皺了皺眉,道:“不是吧,你說的那個弟弟……”

“然後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胥若打斷。

沈願頓了下,剩下的問題也沒有繼續問出來。

魏朝繼續道:“然後…然後據說他的屍體直接被扔了亂葬崗,被野狗分食,我們……連根骨頭都沒看到。”

“聽聞此事後,我從軍營逃了出來,回到家後想着江北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就想着帶着家人走出江北。”

“我從軍營逃出來,從此便上了江北的追捕令。”

“這一路上,我們沒錢沒糧,我爹娘病死在了路上。”

魏朝說到這,雙手掩面,聲音痛苦:

“我妻懷胎八月,那天我去找食物,我妻在路上等着我,誰知竟然遇見了一群幾個閑散的官兵,見我妻生的好,竟然不顧她八月懷胎的肚子,一群王八蛋……”

把手放下來的時候,魏朝雙眼通紅,繼續道:“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身下全是血,她拼着命把孩子生了下來,托我好好照顧孩子,話剛說完,就離開了。”

“是我不争氣,是我沒本事,旱情越來越重,朝廷不管,我搶劫都搶不到東西,一路又要躲着追捕,孩子因為早産,身體太弱……”

“我……”

沈願不知該說些什麽。

胥若反倒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既然我們把你救了,那便說明上蒼還不讓你死,人活着,總是有希望。”

魏朝拳頭握的緊,沉默了下,然後雙眼通紅道:“是啊,人活着……總是有希望的。”

胥若轉身,去了桌邊,拿起水壺想要給這魏朝倒點水,剛拿起那瓷壺,想要去拿杯子的時候,手上一個沒注意,瓷壺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碎片四濺,袅袅的白霧升了起來。

沈願幾乎第一時間就跑了胥若旁邊,一把把胥若往自己懷裏拉了下,沒讓熱水或者碎片濺到胥若身上。

沈願看着這碎了一地的碎片,道:

“你看你這,拿個壺都拿不穩,這随便要是傷到了自己,我跟你說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胥若沒有絲毫犯錯的自知,從沈願懷裏站開了些,道:“沒拿穩。”

沈願無奈:“你這也……,哎算了算了,還好沒傷着。”

“你站這別動啊,我找人過來清理一下。”

沈願說着,就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

胥若轉身,看着坐在床上的魏朝,笑了笑,聲音溫潤:“抱歉,想給你倒杯水的。”

有點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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