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
慕朝禮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張着,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這男人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欲望上來了就直接動手動腳,像是這麽赤.裸.裸地詢問她……還真是第一次。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太震驚而不知道說些什麽,此刻捏着手機被男人扣着的手松了,手機“啪”地一聲就掉在了慕朝禮的臉上。
液晶屏硬邦邦又直線條地摔在慕朝禮鼻梁骨處,她幾乎瞬間就疼出了眼淚。
她擡手胡亂擦了擦臉,期間不知道碰到了哪裏,直到看到了手上血漬,才意識到自己流鼻血了。
“嗚……”她狼狽地捂住鼻子,“流血了……”
薄明亦眉頭皺了皺,很快掀開被子把她抱到了浴室的大理石臺面上放下,在密閉的空間內,低沉的聲音仿佛帶着混響,不容置疑道:“擡頭。”
慕朝禮這會兒不敢不從,只能乖乖照做。
薄明亦從手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撕了一小片揉成一小團塞進了她的鼻子裏。
這會兒可以看到她鼻梁處越發明顯的青色淤痕,而且有腫大的跡象。
男人掀了掀眼皮看她:“疼麽?”
“一開始挺疼的,現在好像好一點了……”
她說着就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鼻梁,卻被男人給制止了:“別動。”
慕朝禮遲疑地看了男人兩眼,有些可憐兮兮地問:“我是不是要毀容了……”
薄明亦答得很快:“不會。”
他從底下櫃子裏拿了條新毛巾用冷水完全浸濕,敷在慕朝禮鼻梁處,擡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底的驚慌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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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抿了抿唇,淡淡道:“現在整容技術也很成熟。”
“……”
薄明亦捏着濕毛巾摁在她鼻梁的地方,靜靜淡淡地看着她。
男人視線下移,她藕節似的白皙小腿不自覺晃蕩着,腦袋朝右側偏了偏,表情從剛剛的因為疼痛而扭曲變成了不自然。
片刻後,慕朝禮回神,對着的就是一雙男人專注地看着她的雙眸。
她囧了囧,說:“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着就擡起胳膊想從他手裏接過毛巾自己摁着,薄明亦卻不為所動,反道:“這幾天很忙?”
聞言,慕朝禮這才放下手臂,視線也垂落下來。
“還行……”
慕朝禮別別扭扭地道:“就是覺得開工作室好像也不錯,先了解一下……”
薄明亦看着她眼神躲閃,忽然傾身,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側,逼迫她對視:“沒有在躲我麽?”
慕朝禮愣了愣,這才慌忙道:“我我我躲你幹什麽呀!”
她說着別開臉,可薄明亦顯然不信,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仍然盯着她看。
“你最近作息不太正常。”
“……”
原來她早睡早起,對他來說居然是作息不太正常嗎?
“嗯?”
見她沒回答,薄明亦又盯着她,重複着問了一句。
被逼無奈,慕朝禮只能解釋說:“我最近睡眠不太好……”
“連着好幾個晚上心都跳得特別快……”慕朝禮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低,也沒敢看他。
薄明亦這會兒仍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半晌後,他掀了掀眼皮開腔道:“你是不是……”
慕朝禮擡眼,屏息凝神盯着他一張一阖的嘴唇。
“心悸?”
男人接着道:“心跳劇烈,坐卧不安,心神不寧……這些症狀,有麽?”
慕朝禮有點愣,眨了兩下眼睛,也跟着他的思路跑了,應道:“……好像有。”
薄明亦微微颔首:“最近不要吃得太油膩。”
“回頭我會讓陳媽燒些清淡的菜。”
慕朝禮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地應了聲:
“……噢。”
她又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心悸麽。”
這樣……好像也說得通。
她這會兒偷偷擡眼看了看男人近在咫尺的側臉,覺得心跳好像沒那麽快了。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她真的吃得有點油膩了吧。
薄明亦見她還有些懵懵的,頓了頓,安慰道:“不用擔心。”
第二天一早,慕朝禮迎來了一個難得清閑的周末。
睜眼時陽光透過厚重窗簾布縫隙星星點點滲透進來,雖然不知道幾點,她還是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
她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
而此刻身邊已經沒有了薄明亦的身影,本以為他已經去上班,直到慕朝禮不經意看到床頭櫃上放着的黑色的手機,才知道他沒走。
其實直到現在慕朝禮都不太清楚他具體的行程。
周末薄明亦通常不會起太早,但是慕朝禮醒的晚,常常兩人剛剛碰到面男人早就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不知道這會兒他在幹什麽。
慕朝禮沒在床上賴很久,脫了睡衣換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就朝下到了一樓。
她略微掃了一眼,客廳裏空無一人。
走了麽?
直到她聽到餐廳內傳來的動靜和香味,慕朝禮這才朝餐廳走去。
陳媽還在忙,但是這一桌子豐盛的早餐已經讓慕朝禮看得有些餓了。
蝦餃皇,廣式腸粉,鹹豆腐花泡油條。
此時陳媽正好從廚房裏走出來,慕朝禮忍不住對着她驚嘆道:“哇,陳媽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陳媽開心地笑了笑:“哪裏的話,夫人您太客氣了。”
“只要您喜歡就好。”
慕朝禮興沖沖地拿起勺子正準備舀一勺豆漿和油條的時候,勺子就差一寸送到嘴邊卻頹然被人抽走。
男人沒什麽起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陳媽,給她粥。”
被突然掃了興,這會兒慕朝禮的眼神中都帶了些控訴的意味。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冒出來的。
然而慕朝禮仍然不甘示弱,道:“那,那我吃個蝦餃皇?”
不等男人回答,話音剛落就準備夾,薄明亦卻仍然不容分說地抽走了她面前那籠晶瑩剔透的蝦餃。
這下更加不高興了。
“蝦餃皇不油膩啊……”
薄明亦端着蝦餃皇和豆漿放到遠處,自己拉過椅子坐下,淡淡道:“裏面有肥豬肉。”
“……”
她無話可說。
最終只能拉開椅子在薄明亦對面坐下,食之無味地喝了兩口白粥,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薄明亦垂眸看了她兩眼,又看了看眼前的這一桌,最終從桌子上夾起一塊腸粉往她碗裏放。
看到他筷子遞過來的動作慕朝禮眼睛都亮了,然而在看清這塊腸粉只有皮沒有芯之後,剛揚起的笑容很快就垮了。
“就……只給我吃一塊皮嗎?”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一塊不夠?”
慕朝禮眼看着他作勢又要去扒蝦餃皇的皮,這才出聲制止道:“它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它們!!”
慕朝禮瞥他一眼,只能悶悶地低頭吃自己的那一塊腸粉皮,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算了。
腸粉麽,嘗嘗粉就可以了。
而此刻薄明亦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不情不願地喝着碗裏的粥的模樣,淡淡勾了勾唇。
喝着喝着粥,慕朝禮忽然擡頭,說:
“對了,我後天要去一趟北海道。”
薄明亦這會兒慢條斯理地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口蝦餃,聞言倒也沒有顯露出什麽驚訝,只擡眸問了句:“去做什麽?”
慕朝禮這才娓娓道來:“你之前說的我考慮過了。”
“我覺得我是應該試試。”
她在T大學的玻璃與陶瓷制作,大一大二不分科,直到大三所有人才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究竟是以學玻璃還是陶瓷。
她自然是選擇了玻璃。
雖然也學了畫畫制圖,自己也需要設計想要做的形狀和圖案,但是本科學業裏并沒有真的涉及到親手制作,她們的畢設作品也都是由老師拿去學校裏的小窯廠裏幫他們制作的。
她曾經無疑中看到過一次,窯制玻璃的過程。
将近年過半百的老師,神情專注,有汗水從蒼白兩鬓上流淌下來,他卻一動也沒動。
即使看上去灰塵仆仆的,但是在暖橙色的火光下,有什麽仿佛熠熠發光似的。
那一刻有一種沖動呼之欲出。
她想做一個真正的設計師。
而這也是慕爸反對她的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你這樣和工地上的工人有什麽區別?!”
名媛大小姐,就該做些和自己身份匹配的事情。
可她想過了,她到底也是幸運的。
生來衣食無憂,能夠有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這會兒還束手束腳,就實在太過愧對上天對她的優待了。
換言之,她輸得起。
而且既然薄明亦都這麽說了,她也真的有些蠢蠢欲動。
她在網上查過了,北海道的小樽,有許多哨子館,她想親自去看看找些靈感,順便……去玩玩。
“當然工作室整體的定位以及設計各方面我會負責,但是……”
她話未說完,薄明亦就了然地接過話茬:“想讓我入股?”
頓了頓,慕朝禮點點頭。
“你可以做除我以外的最大股東,會議和決策你都可以參加……”
當然,最後聽不聽,要不要采取,就不一定了。
為了讓他信服,慕朝禮補充說:“當然了,我不會讓你就這麽白白花錢投資,你花錢花得不放心,我收錢也收得也不安心,總得給你什麽點兒保證。”
她看着薄明亦,很認真地道:“所以我決定把自己抵押給你。”
薄明亦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頓,擡眸看她,重複着問了一句:“把你自己抵押給我?”
“我們是經過民政局公證的夫妻。”
薄明亦漆黑而深沉的眸盯着她,聲音低沉而暗啞:“從法律角度上來說,你已經是我的了。”
慕朝禮和他這麽對視着,抿了抿唇,決定退而求其次:“……還有我的三百個愛馬仕兩百個Celine一百個Chole。”
“……實在不行Tom Ford雅詩蘭黛你也可以拿去。”
“你別看他們不及你一個項目的零頭,加起來也有很多錢了……”慕朝禮越說越小聲。
看她這副心虛的樣子,男人薄唇扯出淺淺的弧度,淡聲道:“你也知道自己平常買得很多麽?”
慕朝禮聽了這話剛想反駁,就見男人站了起來,椅子往後被推開一點。
“結了婚,我的資産也是你的。”薄明亦頓了頓,又道,“你想怎麽花,投資還是購物,于我而言沒有差別。”
慕朝禮細細品味了一會兒他說這話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讓你投資多少錢,你就能給我投資多少錢麽?”
薄明亦微微颔首,算是答應了。
慕朝禮嘴角忍不住翹了翹,但不想表現得太過明顯,還是悄悄忍住了。
而這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薄明亦已經穿戴整齊,深灰色西裝搭配藏青色腕表,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忍不住問了句:“你要……出去嗎?”
男人卻沒多解釋,只略略點頭,說了句:“有點事。”
慕朝禮一共在北海道待了五天。
夏季的北海道沒有白雪覆蓋雖然看着覺得少了些什麽,但是夏天北海道的薰衣草田野,也別有一番韻味。
從北海道回申城不過三個多小時的飛機。
慕朝禮睡了一覺後醒來就已經抵達申城東部國際機場了。
她這次逛遍了小樽幾乎所有的哨子館,凡是看上的她都買了,再加上買了一些其他她看中的有的沒的,帶的兩個行李箱勉強塞下,一個人硬生生占了兩個頭等艙的行李箱位置。
幸好現在沒有認識的人,因為她這會兒左右手各提了一個袋子,看上去着實不怎麽名媛。
她将左手的袋子轉移到右手,拿出手機對着話筒道:“陳叔,我已經下飛機了,但是今天東西有點多,你能到出口來接我一下嗎?”
過了一會兒她就收到陳叔說“有事耽擱了一下,夫人麻煩您稍微等我一會兒”的消息,于是已經拿了行李箱的慕朝禮決定找個地方歇會兒。
然而沒過多久她又接到了來自“薄明亦”的電話。
這男人給她打電話,倒是少見。
慕朝禮很快接起,應了一聲:“喂?”
男人低低的聲音從那端傳過來:“下飛機了?”
“嗯,”她乖巧地應了一聲,指尖百無聊賴地在環抱着的胳膊上輕敲了兩下,“在等陳叔呢。”
那端頓了頓,很快說:“他應該很快會到。”
“我知道啊,我不急。”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後,薄明亦又道:“需要你接個人。”
挂了電話後沒過多久,薄明亦就把人的名字和照片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照片上的人梳着兩個馬尾辮,回眸一笑,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攝影師顯得很知道怎麽拍,從下至上的仰拍,把她的腿拍得很長。
……居然是個小姑娘。
而這張照片顯然不是普通的自拍,多半是請了專業攝影師拍的。
她又盯着這張照片看了看,總覺得有點眼熟。
噢,她想起來了。
最近微博總是給她推送的廣告裏面,就是這個小姑娘的臉。
她記得這女生是個網紅。
叫什麽來着?
她視線下移,看到薄明亦發來的那兩個字。
【莊芩】
看了幾秒,慕朝禮從表情包裏選了一張圖後甩了過去。
【小黃人冷笑.jpg】
慕朝禮等了一會兒後,看到傳送帶上自己的行李被送了出來,正準備拿的時候,卻突然有一雙手和她同時伸向了行李箱。
擡頭對上了一張被黑框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陌生面孔。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放手。
慕朝禮看着她,還算禮貌地道:“這是我的行李箱。”
對方也看着她,堅持道:“不可能,這是我的!”
而慕朝禮也很堅持。
這是大概半年多前某一次慕朝禮去旅游回來的時候,因為東西太多回來箱子就崩了,當時陳叔來接她的時候薄明亦讓陳叔給她買的,十分老年靓藍色的行李箱,美其名曰“不會和別人的搞錯”。
慕朝禮非常确信:“這是我老公給我買的。”
她相當自信地補充說:“決不可能還有第二個人有這種品味!”
墨鏡女孩看着她這麽言之鑿鑿的樣子,一瞬間也對自己有點懷疑起來了。
“可是我的箱子也長這樣啊。”
慕朝禮搖搖頭:“應該是你記錯了,寶藍和靓藍差別還是很大的,你這個年紀不可能買這種行李箱……”
她話未說完,就看到行李箱吞吐口處,緩緩吐出了一個顏色一模一樣的行李箱。
醒目的靓藍色。
“……哦。”對方扯下墨鏡,沖慕朝禮聳了聳肩,“我的是別人送的。”
眼前的女生雖然是瓜子臉,但是臉頰兩側微肉的,是顯年輕偏可愛的嬰兒肥長相。
剛剛她戴着墨鏡慕朝禮沒認出來,這會兒看着才覺得熟悉。
“你是……莊芩?”
“诶?”莊芩這會兒只以為自己被認出來了,又慌張地把墨鏡給戴上,“不,不是,你認錯人了……”
“我不是你的粉絲,我是來接你的。”慕朝禮說,“你是去溫莎半島吧?”
“……哦,是我哥讓你來接我的吧?”莊芩反應過來,說,“他也真是。”
慕朝禮愣了兩秒,才意識到她口中的“哥哥”說的是薄明亦。
所以這行李箱,還真是同一個人買的。
可莊芩姓莊,薄明亦姓薄。
慕朝禮有些疑惑地問:“他不是你親生的哥哥吧……?”
莊芩點點頭,道:“雖然不是,但我們的關系比親生的差不了多少!”
“……噢。”慕朝禮狀似明白似的點了點頭,卻又在心裏腹诽道——
不是親生的但比親生的關系還要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薄明亦從外面哪個地方認的幹妹妹。
呵呵,男人。
莊芩上下打量了慕朝禮裏兩眼,感嘆道:
“我哥雖然品味不怎麽樣,其他方面要求倒是越來越高了哈。”
莊芩也是富裕家庭長大的孩子,做了網紅以後代言廣告也是沒少接觸,什麽品牌都接觸了個七七八八,眼前這姑娘身上穿的雖然看着只是簡單的鵝黃色無袖長裙,但卻是愛馬仕最新款。
聽說薄明亦自己開了公司沒多久,居然能給家裏的保姆買愛馬仕,未免太幸福了。
她哥不愧是她哥,莊芩想。
不過……
莊芩用餘光又有意無意地打量了慕朝禮幾眼。
雖說莊芩其實對別人的家事不感興趣,但她覺得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良好青年,基本的道德感和正義感還是要有的。
“诶看你年紀輕輕……”莊芩腦袋探下來,對着慕朝禮說,“別總動歪腦筋,破壞人家家庭,是要遭報應的!”
眼前的小姑娘長發披肩,卷翹的弧度一絲不茍,皮膚細膩白嫩,一看就是經過良好的保養。
莊芩忍不住搖了搖頭,啧了兩聲。
這司馬昭之心,簡直昭然若揭啊。
“?”慕朝禮沒懂,“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莊芩看她不解的樣子,以為她是裝傻充愣,拎起自己的箱子,遞給慕朝禮,邊走邊說:“我哥那副皮相,再加上有點小錢,确實能收獲很多小姑娘的芳心,尤其是你這種年紀的,最容易被騙。”
“不過我實話,我哥這人真的不怎麽樣。”
她俨然一副勸人迷途知返的架勢義正言辭道:“他特別不解風情,你真跟他在一起會被氣死的。”
……她倒是還挺正義的?
為了防止她做出點什麽破壞薄明亦家庭的事,都不惜說他壞話了。
“可能也就我嫂子受得了他。”莊芩說着,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忍下來的。”
慕朝禮在一旁聽得心情略有些微妙。
為了跟上莊芩的步伐,她提着兩個行李箱快速往前走了兩步,又問道:“聽這語氣……你和你嫂子,很熟?”
“不太熟,”莊芩撇了撇嘴,臉頰兩側的肉鼓了鼓,又說,“但是慕家的小公主啊,誰不知道?”
慕朝禮狀似明白地點了點頭。
她倒是不知道,原來她還挺有名的。
莊芩不以為意地又接着說:“她出了名的會花錢,不然薄叔叔當初怎麽會讓她嫁到薄家來?”
“……”
這件事,她從未聽薄叔叔和慕父慕母提起過,她倒還真是第一次知道。
一直到機場大門的這一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說個沒停,慕朝禮倒也不覺得讨厭,還收獲了不少意料之外,她從來都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當陳叔看到她們走出機場大門,慕朝禮一個人擡着兩個箱子跟在後頭的時候,剛想說什麽就被她搖頭阻止了。
陳叔工作這麽多年,自然也是個懂得看眼色的人。
等兩人走近了,陳叔很快接過慕朝禮手中的行李,嘴巴剛動了動,看到慕朝禮食指豎在嘴邊,對他比了個“禁言”的手勢。
陳叔心下了然,于是就只對着莊芩道:“莊小姐,薄總讓我來接您……和慕小姐。”
“噢,”莊芩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拉開車門後座坐了進去,說,“那我們趕緊走吧。”
黑色帕加尼從機場很快行駛至申城市區,窗外的景色也漸漸從單調的綠色植被變成了摩登的高樓大廈。
莊芩趴在玻璃窗上看着,還有點隐隐的興奮。
畢竟好久沒回來了
沒過多久就到了溫莎半島。
當別墅大門被推開的瞬間,薄明亦看到的就是包子臉的小姑娘兩袖清風,笑得一臉明媚,而身後一貫精致懶得動彈的薄太太,卷好的頭發也亂了,哼哧哼哧推着兩個行李箱,看上去頗為狼狽。
“……”
薄明亦略感無言地沉了沉眉。
他擡腳正準備走過去的時候,莊芩就湊到了他的跟前,“哥,你看到我怎麽一點都不興奮啊?”
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放,看了看家裏的家具布置,說:“看來你自己現在也幹得不錯呀,家還挺大。”
“這是你自己買的吧?挺好挺好!”
她轉了一圈,又回到沙發跟前,捏了捏沙發上的靠枕,眼珠子轉了轉,瞅着他,問道:“對了,嫂子呢?”
薄明亦長腿一邁,走到門前,接過慕朝禮手裏的行李,又轉過身對着沙發上的人道:“在你身後。”
莊芩聽了這話猛地回頭。
她就這麽定定地看着慕朝禮兩三秒,才如夢初醒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三兩步走到門口接過行李,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哎呀,嫂子。”
“怎麽能讓你做這種重活呢……”她立刻接過慕朝禮手中的行李,卻發現自己肩膀猛地一沉,還挺重。
莊芩面不改色放下箱子,對着薄明亦道:“哥,你愣着幹嘛,幫嫂子提行李呀!”
“還這麽沒有眼力勁兒呢,真是委屈嫂子了!”莊芩笑眯眯地在慕朝禮身後搭上她的肩,跟開小火車似的推着她往裏走,“居然還讓嫂子親自來接我,害得我都沒認出來,這男人啊還真是過分呢,是吧!”
說着還尋求着慕朝禮的肯定似的,腦袋伸過來尋求着和她的對視,全然不顧身後站着的那個,被她一口一口叫做“我哥”的男人。
慕朝禮被她強推硬拉到沙發上,莊芩毫無章法地給她揉捏着肩:“嫂子,對不起啊,我真是不知道是你……”
“我就想薄家藏了個這麽天仙的女孩兒,嫂子居然不擔心。”
她從後面湊近了仔細瞧瞧,驚嘆道:“嫂子你都沒有毛孔的诶!”
慕朝禮這才一把按住她的手,回頭道:“……妹妹,戲有點兒過了。”
她這才垂下頭來,有點蔫兒巴巴的:“……噢。”
看她這幅樣子,慕朝禮又安慰道:“我沒生氣。”
“我就知道,嫂子你人美心善!”
莊芩剛想抱過去,就被薄明亦一把拽過胳膊,沉聲道:“行了,過來吃飯。”
進入餐廳內,黑色大理石桌面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五菜一湯。
都是平常陳媽不常燒的菜色,一看就知道是為了迎接莊芩一早就做好的。
慕朝禮看了一會兒,心裏不知道怎麽的有些不是滋味。
“诶,嫂子你別站着呀,坐!”
莊芩自然不知道她這會兒在想什麽,十分乖巧地為慕朝禮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還沒落座幾分鐘,莊芩那張小嘴又開始叭叭叭個不停了。
經過短暫相處,慕朝禮就已經發現莊芩是個十分能言善道,或者說,相當話痨的人。
不需要別人,她自己就把情況說了個明白了。
莊父是薄父的堂弟,所以按關系來講,莊芩也就是薄明亦的堂妹。
而莊芩從小因為父母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人都在國外,于是莊父莊母就讓莊芩寄住在了薄家。
薄家就薄明亦一個獨子,他本身又是個話相當少的人,而莊芩一來,整個薄家都多了很多煙火氣,薄父薄母是很喜歡她的。
在莊芩十八歲正值高考那年,莊父的生意在美國穩定下來,于是決定舉家移民到美國。于是莊芩就在那一年離開了薄家。
她這樣外放的性格很快就适應了美國的環境,在那生活得倒也還算開心。
只是因為很偶然的一次機會,她的照片在網上走紅後,她才動了回國的念頭。
莊芩熱衷于一切SNS軟件,她的自拍幾乎遍布于微博微信、Instgram、推特、Facebook各大社交平臺。其中有一張她穿着白T牛仔短褲在沙灘上拍攝的照片因為她的表情可愛而走紅,後來斷斷續續也有推廣和經濟公司來找她,她這才動了回國的念頭。
而莊芩出國這麽久,回國的住處和各方面需要辦的手續多而繁雜,唯一能聯系還能幫得上忙,或者說最能幫得上忙的人,非薄明亦莫屬了。
慕朝禮咬着筷子,用餘光瞄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狀似随意地問:“所以你前幾天有事,是去幫莊芩看房子?”
薄明亦點了點頭,又看向莊芩:“每一套我都親自去看過,沒什麽問題,她倒是挑得很。”
只可惜沒有一套她看得上,再加上莊芩死皮賴臉地請求,于是薄明亦只能把莊芩接到這裏借住幾天。
“不是吧哥,你不要挑撥我和嫂子的關系!”說着莊芩放下筷子,熊抱了下慕朝禮,“嫂子你是不知道他給我選的房子,又小又擠,哪是給人住的……”
“你一個人住要多大?”為了堵住她的嘴,薄明亦夾起一塊肉就往她碗裏放,冷冷道,“吃飯。”
“诶你別給我夾了我吃不了這麽多。”莊芩努了努嘴,有些不滿道。
“給嫂子夾呀!”
莊芩說着就夾了一個大雞腿往慕朝禮碗裏放,就被薄明亦在空中截住了,“她不能吃油膩的。”
慕朝禮這時卻說:“……我早好了。”
說着她還擡頭瞥了薄明亦一眼,帶了點控訴的意味。
這都快一個禮拜了。
再說她本來也沒心悸什麽的,當時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被這個男人的說法給繞了進去。
慕朝禮自己搞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煩躁是為什麽。
一個雞腿在空中不上不下,薄明亦也沒多想,只借力把這個雞腿放回了莊芩的碗裏,“好好吃飯。”
而這時慕朝禮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聲音聽起來有點冷漠:“我吃飽了。”
莊芩看着她上樓的背影,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眼神又轉而看向薄明亦,說了聲:“……噢。”
薄明亦朝慕朝禮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又對着莊芩說:“別成天陰陽怪氣。”
莊芩還是嬉皮笑臉的:“哥,你可真該感謝薄叔叔幫你包辦婚姻。”
“不然就你這情商,只能做一輩子的老光棍。”
慕朝禮吃完飯後回到了卧室,這會兒坐在床上,心裏還有點懊惱。
她不應該表現得這麽不得體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當下就有股沒由來的煩悶,忍也忍不住似的。
慕朝禮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一時半會心緒也沒有完全平複,就決定去泡個澡緩解一下。
溫莎半島共三層卻一共有四個浴室,其他三間都是簡單的洗漱間,唯獨這間浴室中央有一個大大的浴池,正對着百褶窗。
修長白皙的腿踏入浴池內,慕朝禮沿着池邊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放空自己。
浴球在水內溶解開來,整個浴池內一片藍色。而此刻夕陽西下,暖色的光線透過百褶葉的縫隙,溫溫柔柔地灑在水面上,宛如置身于黃昏時分的海邊。
柑橘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蔓延開來。
慕朝禮泡得正有點昏昏沉沉的時候,就感覺身邊有了動靜。
睜眼朝旁邊一看,纖細腳踝伸了進來。
“嘿嘿嘿嘿,嫂子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泡吧?”
慕朝禮朝旁邊挪了點:“不介意,我泡澡也就是一個人發發呆。”
“……對了,剛剛吃飯的時候,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慕朝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平常不那樣……”
“哎呀我懂,是我不好。”莊芩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又是認錯嫂子你又是讓你給我搬東西的,是人都會生氣。”
慕朝禮:“……”
她自己也沒搞明白,更加不知道怎麽解釋,于是只能說:“我真沒生氣……”
一時無話,莊芩這才用餘光看了眼慕朝禮。
其實他們倆的事情莊芩多少是知道的。
只不過因為當時她在國外,正好又遇上她期末考,就沒趕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她本來以為她哥這種大冰山大木頭,因為是商業聯姻,又是像慕家大小姐這樣的人,兩人沒什麽感情,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離婚,沒想到居然堅持了一年多。
她是在是很好奇,擁有如此驚人毅力的慕小公主究竟是怎麽樣的人。
可今天見了,卻發現她嫂嫂貌美如花,性格還特別好,簡直是天仙下凡,世間難得。
配她哥,确實是下嫁了。
莊芩這一波彩虹屁把一貫自認為厚臉皮的慕朝禮都吹得有點不好意思:“也不能這麽說……”
“唉,我也不是說我哥不好吧。”莊芩咬着下唇,扁了扁嘴,輕啧了一聲,“就是他這人……怎麽說呢,腦子不太聰明。”
“……”
慕朝禮:“你哥聽了這話會哭的。”
莊芩笑着聳了聳肩,接着說:“有一回,我偷偷躲在陽臺哭,正好被我哥看見了,以為我想家了,過來安慰我。”
“特別聲情并茂的那種。”
“你也知道他這種人難得安慰個人,我也不好意思打斷他。”
“他還沒說完,看到我笑了,還問我怎麽回事。”
“我轉過去特別不好意思地跟他說:哥,我談戀愛小半年了,我今天是因為失戀才哭的。”
“他那個表情,唉,我就不嘲笑他了。”
慕朝禮知道他有多麽直男,在這種事情有多遲鈍,也跟着笑。
的确像是他會幹的事。
莊芩雖然說得好像嘲笑似的,但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柔和,這會兒難得正經地道:“雖然看着你們是商業聯姻,但我哥這人,如果他不願意的事沒人能強迫得了他,連薄叔叔都不行。”
莊芩回過頭對着慕朝禮很認真地說:“所以我覺得,我哥他是喜歡嫂嫂你的。”
聽了莊芩的話,慕朝禮陷入了沉思。
喜歡……她嗎?
她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不變,這會兒也覺得有點酸了,身體往上擡了擡,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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