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醉酒

景陽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奔到賽事終點,餘下三兩個紅隊賽手還未離開,行言早已不知去向。景陽拉着其中一個人問,“這位公子,請問賽舟時位于紅隊最前面的那位公子他住在哪裏?”

“你說他呀?他是第一次參加龍舟會,今日我們隊裏一兄弟吃壞了肚子空出一個位置,他自己報名頂替的,之前也沒人見過他。”

說話的漢子脫下最外層的紅大褂,反手交替擰幹,只當景陽是行言的愛慕者,畢竟那小子确實生得不錯。

景陽道了謝,拉着胭華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景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景陽自看到行言開始就緊張過了頭,讓胭華隐隐不安。

“你跟我客套什麽?有話就說”,前方是一方石梯,景陽低下頭攥起一部分裙子的布料,怕上石梯時拖在地上弄髒了。

“一來你已經和驸馬行了大禮,從前年紀小就不說了,如今若是還和蕭公子走得太近恐怕惹人非議。二來即便你不在意衆人眼光,蕭太傅謀逆犯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縱然現下回了上京,被陛下知道你二人走得太近,總歸是不妥。”

景陽被胭華點醒,她是關心則亂,眼下連行言突然回京的緣由都還沒有弄明白,就這麽大張旗鼓的打聽他,如果行言是秘密回京,豈不是給他帶來不可避免的麻煩?

“我知道了”,對面走來兩個佩刀官員,穿的是刑部的制服,景陽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胭華敏感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問道:“你和驸馬最近是不是鬧矛盾了?”

“夫妻之間吵個嘴不是正常的嗎?”

景陽不欲多說,怕胭華擔心,避重就輕一筆揭過,胭華點了點頭,不再細問。

“今日午膳我們就在外面吃,你也不需回府了,你不是一直惦記醉仙樓的八寶珍鴨嗎?今日我們就去那裏吃。”

醉仙樓居于上京以北,過三條街,穿東西兩巷,一來一回要耗費至少一個時辰,雖然地勢不占便宜,但是慕名而來的客人從未間斷,可謂是門庭若市。醉仙閣樓高三層,大紅刺繡旗旆迎風招搖,胭華拉着景陽跳下馬車,立刻就有小二搭着巾子上來招呼,“二位客官裏面請!”

胭華邊走邊報菜名,“八寶珍鴨、五香仔鴿、杏仁豆腐、再來兩壺醉仙酒”,小二應下欲走,又被胭華叫住,“再來一碗紅棗血燕給我旁邊這位姑娘補補身子。”

“補什麽身子?我還需要補嗎?”景陽沒好氣的接口。

“看看你這張臉,白得都可以入土了。”

胭華今日三番兩次拿不詳之話咒她,景陽聽得來氣,在她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哎喲!”

胭華吃痛立馬跳開,“你這是跟誰學的?改掉改掉。”

想起那個人,景陽又暗了臉色,“誰稀罕跟他學”,扭頭向包廂走去。

上京男女老少皆愛飲酒,這醉仙酒也是上京一絕,釀酒之時酒香飄出幾裏,引得人垂涎三尺、口舌生津。最妙的是醉酒之人會夢到幾位白衣仙女在若隐若現的仙臺瑤池中聞歌起舞,一時醉生夢死飄飄欲仙,不知今夕何夕,故此酒名“醉仙”。多少嗜酒之人趨之若鹜,哪怕是從醉仙樓路過也要下車買兩壇回家。

景陽喝醉過,卻從沒夢到什麽瑤池仙女,所以這多半只是吸引客人的噱頭,不足為信。

胭華嫌棄酒杯喝着不盡興,吩咐小二送上酒碗,先給景陽倒了一碗,景陽端起酒碗飲上一大口,頓時胸中煩悶一掃而空。用完午膳胭華結了賬,拉着景陽上了馬車,“走,換個地方喝去。”

馬車之中,四小壇醉仙酒靜靜立于角落,景陽怕馬車颠簸打翻酒壇,伸出一條腿攔住。馬車搖搖晃晃行到望江樓,景陽和胭華一人拎兩壇酒,兩步一踩爬上望江樓最高層。

望江樓左臨錦澤湖,天清氣爽之時游人相伴登高遠眺,風光獨好,景陽提了一把裙角,背靠紅漆欄杆盤腿坐下,坐了一會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夠舒展,換左腿曲起,右腿直直伸出,豪邁得令人咋舌。

胭華也學她坐下,拔開酒塞,和景陽碰了碰,放到唇邊喝了一大口,盛贊道:“好景!好酒!”

“大人,那不是景陽公主和胭華郡主嗎?”

刑部一小吏指着飲酒正歡的胭華和景陽,一副白日見鬼的表情。舒望和祁裕紛紛向那個方向望去,舒望面無表情,祁裕感嘆到:“這二位當真是女中英傑。”

在人來人往的望江樓當衆飲酒,姿勢還如此豪邁,怕是連男子都沒有勇氣做到,何況這二位還是受過嚴格宮廷禮儀教養的皇親貴胄。

壇中酒很快見底,四個空壇随意倒在地上,景陽已經喝得微醺,胭華酒量更好現在還十分清醒。時值夕陽西下,鳥雀歸巢,鏡澤湖上漸漸升騰一層薄霧,仿若置身朦胧仙境,胭華見二人都喝得差不多,起身拖起景陽,景陽一個趔趄,将摔未摔之際及時伸出一只手臂扶住了她的腰。

景陽滿面通紅,打了個酒嗝,“謝謝啊!”

“舒驸馬”,胭華理了理皺巴巴的裙擺,跟舒望打招呼。

“驸馬?什麽驸馬?”

景陽撫着額頭,頭昏腦漲一時沒有轉過彎。

舒望沒有理她,對胭華道:“今日到附近公幹,祁驸馬說這望江樓風光獨好,邀我一同過來賞景,不想公主和郡主也在此,天色已晚,不如我先送郡主回府。”

“不用不用”,胭華立即擺手回絕,“景陽今日喝得不少,就勞煩驸馬送她回府了,我自己雇車回去即可。”

語罷,轉身溜之大吉。

“公主,還能走嗎?”

聽到這個聲音,景陽回複了片刻清明,口齒不清地道:“能……能走”。

舒望放開她,景陽搖搖晃晃眼看又要摔倒,舒望只好再度伸手去扶,她卻快速敏捷地拉住了旁邊的欄杆,望江樓樓高九層,現在他們位處第九層,景陽這個樣子要下到最底層怕是要費上一番功夫。舒望心下嘆了口氣,真是片刻都不讓人省心。

景陽扶着欄杆跌跌撞撞朝前走,舒望在後亦步亦趨的跟着,實際上此時的景陽不甚清醒,并沒有反應過來身後之人是她家驸馬,只當是紫蘇像往常一樣跟着她,開口說道:“紫蘇,明日你派人去打聽下行言的住處,做得隐秘些,不要太引人注目。”

舒望身子一僵,她卻并沒有覺出什麽不對,景陽見紫蘇沒有回應,不耐煩的轉過頭,看清身後人是誰後,大驚失色:“怎麽是你?”

“你說的行言是那晚你故意放走的人?”

舒望臉色冷了下來,胸上翻騰起一股戾氣,雖然不願承認,但是他心知肚明,對這個叫行言的人他該死的在意。

景陽堵氣不回答,二人互相瞪着對方,以前舒望會提前敗下陣率先收回目光,今日卻異常執着,仿佛得不到答案絕不甘休。

景陽趁着夕照餘光細細打量他,他逆光站在微黃的光線裏,一身玄色長袍,腰系佩刀,鼻梁硬挺,随着光影忽明忽暗的一雙眼睛卻淩厲非常。

呸!我又不是你待審的犯人。

景陽轉身就走,細細的手腕卻被身後這個人緊緊拽住,她吃痛想要抽出手,那人卻握得死死的,估計她雪白細嫩的肌膚上已經被拽出了兩道紅印。

“我今日喝多了不大清醒,你就當我胡說的吧!”

“公主目色清明,想必酒已經醒了大半。”

舒望不吃她這套,景陽見路人紛紛側目,她與舒望身份都不比常人,這民間百姓說風就是雨的,以訛傳訛指不定要傳出什麽駭人聽聞的話來。

“行言是我兒時的一位故友,白日胭華拉我去看龍舟競渡,碰巧在賽手之中看到他,便想邀紫蘇去查一查他是否是回上京了。”

這查便查了,還要藏着掖着不予示人,要說只是兒時的故人實在說不過去。

“公主不妨給我說說這位舊友的長相來歷,舒望雖然入得刑部不久,這查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不用”,景陽矢口拒絕。

舒望更加斷定二人必定關系匪淺,偏巧景陽還畫蛇添足添了一句,“驸馬平日公務繁忙,這等小事就不勞煩你了。”

她景陽公主何時怕勞煩過他?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舒望将目光移到鏡澤湖的一汪碧水之上,眸色晦暗莫名。景陽腿都站麻了,見那人站得筆直,周身冷寒之氣圍繞,詢問道:“回去了?”

舒望斜睨她一眼,徑自大步走在前面,景陽不忿,跟在後面慢悠悠地走,終于磨到底樓,舒望已經等在馬車外。

兩人對坐着,眼神沒有交流,各自看向窗外,一路無話。

紫蘇見公主與驸馬聯袂回府,頓時喜上眉梢,以為這二人總算言歸于好,高興不到片刻,就見驸馬繞過公主住的滴翠軒,往婚前居住的冷竹軒走去。

“公主”,紫蘇賠着小心暗中觀察景陽的神色。

“随他去”,景陽走到門口一把推開房門,進到屋裏先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對紫蘇吩咐道,“去把昭陽公主之前送來的幾位面首叫來,讓他們少打點香粉,就說我召見他們過來跳舞唱曲。”

“是”,紫蘇福了福身子。

幾位面首在府中待了多日,明裏暗裏跟人打聽公主的興趣喜好。想是已經摸清楚了景陽好哪口,棄了花紅柳綠的薄紗輕衫,改換上青色外袍白色裏襯,一頭烏發高高束起,頗有幾分俊朗出塵的氣質。

看幾位都穿得極為正常,要他們唱淫詞豔曲反而折辱了這身打扮,景陽招手要他們過來,“有會彈琴吹簫的嗎?”

其中兩位站了出來,景陽大手一揮,“那就挑一曲你們拿手的,來一曲琴簫合奏吧!”

這一夜,公主府中難得閉門酣歌,琴音不絕,有的人卻是注定無法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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